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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劫後餘生 文 / 半城玄音

    盧修越找到了從崖底通往山上的,他本就有些功夫在身上,這樣陡峭的小對他也並非難事,走到一大半時聽見樹叢中有異響,盧修越反應奇快閃身到一顆小松後,常年不離身的匕方欲從那人身後刺下,就聽有人在身後道:「公莫要動手!是自己人!」

    這一聲喊驚得那人一回頭,看見盧修越手中寒光四射的匕,嚇得冷汗頓時濕了一背,好險就成了刀下亡魂。

    盧修越收了匕,淡聲道:「你們怎麼來了。」

    為人上前恭敬道:「在下奉夫人命,一直暗中保護公安危,只是還是來遲了一步,公受驚了。」

    「無礙。」盧修越依然淡淡的:「派人回去報信,就說修遠和少夫人眼下還困在崖底,讓人來救。」

    他話一說完,那人似乎愣了愣,與周邊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這樣暗中交流被盧修越看在眼裡,有些不悅道:「想問什麼直接說來。」

    有人立刻小聲道:「公原本的意思……不是藉著公的計劃將計就計麼?既然二公和夫人已經落難,我們只管當做什麼都不知便是,為何還要……」

    盧修越打斷他:「你只管照我說得做便是,我自有打算。」

    他話說到這份上,幾個手下也不敢再多嘴,便推了一個手腳快的去通風報信,盧修越從崖底上來之後就站在崖邊等著施救的人馬到來,眼下正是雲落霞飛時刻,他站在崖邊飽看夕陽壯美,直至消弭無蹤,滿目空餘寂寞林海夜涼風。

    天剛剛暗下來,施救的人馬便趕到了,然山難行,下到一半時天就完全黑下來了,只得放慢步小心試探著往下去,從趕到到下到崖底找到周盈和盧修遠,足足費了一個時辰的功夫。

    找到人時,盧修遠還在昏睡中,周盈也沒了聲息,不知是困頓睡去了,還是疼了暈眩過去了。

    盧修遠架到了其中一人的背上,背著他的壯漢一步步走得十分小心謹慎,後面還跟著兩個護衛的,生怕出了半分差錯。相對於盧修遠,同樣昏迷的周盈則要棘手得多,幾個護衛面面相覷,沒有一個敢碰她一個手指頭,只因男女授受不親,有心施救卻也無可奈何。

    盧修越從後面走過來,朗聲問道:「怎麼了,都在這站著做什麼?」

    「大公,這少夫人……小人……」

    盧修越掃了一眼昏迷的周盈,看到她毫無血色的臉,眉頭不由皺得更深。

    圍著周盈的幾個人見大公來了,紛紛讓開來,就見大公走到少夫人身側,先是伸手試了試她額頭溫,而後彎下腰,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前面引。」

    盧修越一聲令下,幾個看傻了眼的護衛也不敢遲疑,忙上前去將上絆腳的石頭樹枝給踢開,清了一條平坦易行的給抱著二公夫人的大公。

    王嫣從下人口中聽到了馬車墜崖的消息,頓時就亂了方寸,雖說來人已經說過公無礙,王嫣卻還是坐立難安,急急地派人去打探消息,自己則顧不得什麼拋頭露面的規矩,跑到門口等著,從傍晚一直等到夜半時分,才堪堪聽見有馬蹄聲往這邊來,正是她派出去打探的那個下人。

    「夫人,大公他們直接往二公府邸去了,小人前來給夫人捎個話,讓夫人不必等了。」

    「直接去了二公府邸?」

    「是,二公和少夫人都受傷了,尤其是少夫人傷的最重,走了一人都還是昏迷著的。」

    王嫣聞言忙喚婢女來:「快去藥房中取些珍貴藥材來,管家讓人給我套馬車,我得去二公府上看看。」

    蕊心忙扶住她,關切道:「夫人還是別去了,公也說讓夫人不必等候,您風寒一直未好,又在這門口冷風裡站了大半日,還是回去喝碗薑湯驅驅寒的好,別回頭又病倒了。」

    王嫣皺眉道:「你這丫頭話越發多了,還不趕緊去備車。」

    蕊心見勸不動,識相地閉上了嘴,將取出的名貴藥材都搬到馬車上去,又趕緊跑回去給夫人取了件披風來,這才坐上馬車往盧修遠府上去。

    去的一王嫣心緒難平,頻頻撩起車簾看走到了哪裡,還沒到盧修遠府上,就聽見前方一陣人馬響動,王嫣忙一把撩開車簾,顧不得馬車疾馳的危險,將大半個身探出車外,看清來人似乎正是盧修越的手下,欣喜若狂地讓車伕將馬車趕得更快些。

    一東一西兩輛馬車幾乎同時停在了府門前,車還未停穩,王嫣便心急地從車上跳下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得虧車伕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沒再失了儀態。

    對面的馬車停穩妥後,才有人跳下車來將車簾高高掀起,盧修越彎腰從車中走出來,懷中打橫抱著的周盈依然無意識地昏睡著,盧修越示意下人搬來墊腳凳,踩著凳從馬車上走下來,一步一步走得很是穩實,目不斜視地進了大門,大步朝裡走去。

    王嫣的關切生生被這漠視堵在了喉中,眼睜睜地看著盧修越抱著周盈從自己面前一閃而過,沒有停下來與她說一句話,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王嫣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盧修越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掩映中,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在她心中瀰漫開來,一陣寒風吹過,她不由顫了顫,才後知後覺右腳腕一陣陣鑽心的疼,連站著都費勁的很,似乎是方才急心從車上往下跳,沒留神扭傷了腳。

    許是她眼中的沒落明顯,護衛中為的那個走過來,問她要不要一同入府去,王嫣想起來前盧修越讓人告訴她的那句話,搖了搖頭道:「我不過是來看看,見到他們平安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言罷頭也不回地轉身上車,因著腳上的傷使不上

    力氣,形容有些狼狽,車伕好心想幫她一把,被她喝止,只得袖手在一旁,看她艱難地自己爬上馬車。

    渾渾噩噩地回了自己的府邸,王嫣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下得馬車,一走來夜黑風涼,她走得辛苦,回到廂房中後蕊心去庫中給她鑿了冰冷敷,又要去叫醫士,被她給制止住了,只吩咐蕊心去庫房中取些人參出來,她坐在床上親自將人參洗淨,切片,與其它進補的藥材按照比例混合,再放入砂鍋中加上合適的井水,叮囑著蕊心將砂鍋拿去後廚小火燉著,明日盧修越回來這湯剛好能燉好,剛出鍋時藥性最強,喝著也最補身。

    蕊心端著砂鍋去了後廚,不一會兒又折返回來,手中還捧著一碗熱滾滾的薑湯。

    「我看夫人一直在發抖,怕是凍著了,還是喝碗薑湯再睡吧。」

    王嫣兩手捧著薑湯取暖,輕輕吹著將那碗滾燙薑湯趁熱喝下,只簡單滴洗了臉,剛剛擦了藥的右腳動彈不得,一身寢衣費了好些勁才換好,王嫣躺下後又讓蕊心給再抱兩床被來,兩床厚被從上面壓下,沉甸甸的讓人覺得喘氣都費勁,好在還能存住一絲暖意,王嫣就著這一絲暖意,輾轉許久才沉沉睡去。

    一覺睡了沒多久她就被驚醒了,腦中還有些昏昏然,坐起來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些許清明,便喚來了蕊心,梳妝更衣後聽聞公還沒回來,王嫣思片刻讓人將那只剛剛斷火的砂鍋用厚布一層層仔細包起來,帶著砂鍋和一些新挑出來的藥材,直奔盧修遠府上去了。

    周盈墜崖時摔傷了腿,又被冷風吹了半夜,昨夜剛帶回來就開始發燒,最嚴重的時候伸手放在她額頭上都能給那溫給驚著,盧夫人從出門就沒回過府邸,也不知是還在追盧修遠的上,還是去了別處。

    府中一時無人,盧修越只得暫時主事,一邊讓人給盧修遠喝些安神茶讓他好好睡一覺,一邊與醫士們一同商議如何給周盈退燒,府中下人在廂房中進進出出,又是端要又是倒水又是用涼水冷敷降溫又是給周盈擦週身冷汗,忙忙碌碌折騰了一整夜,一直到天亮周盈才退了燒,也不再說些莫名其妙的夢話,人醒了一會兒又睡過去了。

    盧修越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已然恢復了正常了溫,這才鬆了一口氣,讓人將同樣一夜未眠的醫士帶去休息。

    「大公,老夫人回來了。」

    盧修越從周盈床前站起身來,對著那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放輕步向外走,轉身輕輕地合上門,同守在門口的婢女低聲叮囑了幾句,方才朝盧夫人所在的院落去。

    周盈這一覺睡得也沒有多安穩,亂七八糟的夢見了許多生病時候的事,有一陣她甚至夢見了自己在病房的床上驚醒,當時自己還躺在病床上,看著手臂上插著的吊瓶自言自語竟然做了一個如此逼真的穿越夢,然而自己再睜開眼,就又是雕樑畫棟的古香古色,讓她一時恍惚不知究竟哪方才是夢境,哪方又是現實。

    進來添水的婢女見她愣愣地坐在床上,欣喜道:「少夫人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麼,奴婢再去給您請醫士來!」

    周盈擺擺手,只覺得左腿疼得厲害,掀開被看了看,腿已經被仔細包過了,也看不出傷得如何,只得用手揉了揉額頭,一副頭疼的很的樣。

    婢女看她模樣似乎很痛苦,不由安慰道:「夫人昨夜燒了一夜,說了一夜胡話,眼下頭疼些也是正常,醫士已經給夫人寫好了藥房,說是照著方喝兩次就恢復如常了,奴婢這就去給您把藥端過來。」

    「你且等一等,」周盈叫住她,按著額頭皺眉問道:「我昨夜發燒時,說了些什麼?」

    婢女道:「奴婢只聽了幾句,也沒聽清楚,昨夜是修越大公一直在此的,應當聽清周夫人說了些什麼,不過是些胡話,想必大公也沒放在心上罷。」

    周盈心中叫苦:緣何生一場病說點胡話都不能背著人,昨夜的事她是一點印象都沒了,誰又知道胡話裡說了些什麼,若是沒留神說出點不該說的……

    思及此,周盈有些焦急道:「大公人呢,怎得不見他在?」

    王嫣還沒走到門口,就從沒掩的窗口裡聽到這一句,當即停在了原地,往下的話她沒聽清楚,只聽見了周盈焦急的口氣,似乎很急迫要見到他,想起方才走來時偶然從下人們的閒聊中聽到的那一句「昨夜大公照顧少夫人一整夜……」,王嫣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被身後一同來的蕊心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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