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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之子于歸,遠於將之(一) 文 / 桃圻

    之于歸,遠於將之(一)

    杜如晦伸出手,包裹住穆清的手,正色道:「你應明瞭隨我去走的是條怎樣的道?我曾聘娶高家大娘,你亦是知道的,她緣何離去,你可清楚其中緣由?」

    眼下不是羞怯的時候,穆清咬了咬下唇,慎重地點了下頭,「七娘不怕流離顛沛,不羨榮耀體面,無論杜先生走的是怎樣的道,七娘都無懼無畏,只願相攜不離。」

    杜如晦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手上不覺已加重了力道,心中卻一陣冷一陣熱,猶豫再,終是握著她的雙手抬至唇邊,低聲且堅定地說:「誓不相負。」

    「既阿爹阿母都已不在,此處也再無甚親人,我無意再多留,只還有些事,容我明日一早料理了,便可離了此地。」穆清重又垂下眼眸,「一則,阿爹阿母如同我親父母,我定是要著了斬榱到靈前去送別的,此舉是要得罪兩位兄長了。二則,庾師兄那邊,我該有句交代。」頓了好一會兒,她垂眸更深了,吞吞吐吐道:「則,我現今仍是吳郡本家的人,出身低微,自是,自是不敢以,正妻居之,可即便是侍妾,也該先回吳郡,稟明了我親父母,全了禮儀,方才能隨杜先生去了。再者,我有願要效古禮替阿爹阿母服孝滿二十七個月,不知杜先生……」

    「盡隨你意。我便先送你回吳郡,向你父母親提親。只不必言說正妻侍妾的話,自此只你一人。」

    「唉,罷了,罷了。」阿柳終於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眼角滾出了一顆淚珠,噗通一下直直跪在了穆清面前,「阿柳不是府裡的家生,若七娘不帶我歸去本家,等這裡喪儀完了後,不是發賣了,就是胡亂配了小廝,阿柳不願離開七娘,還求七娘不棄。」

    穆清被她唬了一跳,忙扶起阿柳在凳上坐下,「你我自小就是姊妹,我自是不願離了你。但如今的情形,你的身契不在我手中……這倒也不難辦,尤可一試。」

    更深入定,杜如晦又寬慰她了幾句,便回了自己住所。阿柳在袖上擦拭了臉上的淚痕,穩住神問:「一整日顆米未進,身怎麼支撐得住,還是先吃些東西吧?」

    「不必了,實是無胃口。」穆清搖搖頭,扶著桌起身,「盡快將衣物行囊收了,許是明日,就要走了。」穆清走到阿柳面前,拉起她的手,「阿柳,你可想好了,隨著我,將來……」

    阿柳反握住穆清的手,「七娘不必說了,阿柳此意已決。」

    穆清點點頭,盡力穩住有些虛飄的腳步,將日常用的一些飾衣物取出交由阿柳拾掇,忖了一下,又將裝著飾的盒打開,取出那支陸夫人給的流雲紋赤金簪,囑咐阿柳裹在衣物內收妥了。忙碌了大半夜,所用之物皆收拾妥帖。

    天光隱隱放亮,穆清遣了阿柳去歇息。阿柳累,和衣躺倒在外間的榻上便昏昏睡去。穆清執著一隻彩漆盒,端詳了一會兒盒中的一對雙頭鸞鳥銜寶鐲,愣愣的呆了一陣。隨後又放下盒,晃晃悠悠地轉到了院中,細細摩挲了院中的一草一花,感歎再。

    及到天亮,穆清喚醒阿柳,吩咐了幾件事,「去杜先生那邊,請他遣了小廝過來幫手將我們的行囊匣笥等物搬箱上車,那兩口木箱,只需帶走素樸的那口,帶山水雕花的那口搬至靈前。另去請了庾師兄來,過來時悄悄替我帶上一套斬榱素服,別教旁人知道。」

    阿柳匆匆去了,不一會兒,便提了個食盒回來。後邊跟著杜如晦和杜齊及車伕阿達。阿柳領著杜齊和阿達抬了穆清的東西自去裝車,杜如晦向她微微一頷,「方纔我已向恩師及師母拜別,可是去靈前拜過就走了?」穆清點點頭,從食盒裡取出阿柳帶回的斬榱素服,生麻布料粗糙,她抖展開,垂輕輕拂平整,淚珠一顆一顆地滴落粗麻布上,不及化到麻布紋理中的淚滴便晶瑩地滾閃著,直至邊角俱撫平順了,她方自行穿戴在了素白的窄袖束胸襦裙上,好整以暇地端坐著。

    片刻之後,庾立快步走進漪竹院,甫進到屋,看見穆清與杜如晦坐著,桌上擺著他送的那對鐲,心中便是一沉。人簡單對禮後,穆清走到庾立面前,深深的行了個大禮,「七娘自降生來,當真只庾師兄一位阿兄,阿兄待我如何,我自銘記五內,今日便要去了,故特此拜別阿兄。」

    庾立睜圓了雙眼,白皙的膚色憋得發紅,一把拉過穆清,雙手捏住她的雙臂,「你要去了!去哪裡?七娘,七娘,我知道,阿爹阿母離世,你受打擊過,心智尚未清醒。」她一時泣不成聲,眼淚不斷自面頰滾落,仍由他捏痛她的臂膀,口中說不出一字來,只搖著頭流淚。

    杜如晦上前,拉開庾立的手,將他和穆清隔開。穆清在他身後,隔了良久,才顫聲說:「不必如此。」又從杜如晦身後轉出,捧著裝鐲的彩漆盒,直走到庾立面前,「我既意已決,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自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庾師兄多年殷殷照拂,七娘確是當阿兄一般愛著敬著。若庾師兄當真心中存著七娘……」

    庾立抬頭深深吸了口氣,穩了穩聲音,將她手中的彩漆盒輕輕推回,「不必說了,我都明白。這鐲,收著吧,當作阿兄賀你的禮。」

    穆清轉身收好木盒,又走到庾立面前,「阿兄護我一十載,今日且再護我一回吧。」

    庾立看了看她一身斬榱披掛,心下明白她是執意要替阿爹阿母重孝送別。顧大郎的用心昭然若揭,可想見這一身在靈堂露面會有怎樣的風波,所以才急於今日出發離開吧。直到今日,他才懂得,這個柔弱無爭的孩,起了執念了,再無可能逆轉了。他緩緩伸出手,虛扶了一把,「走罷。」

    「杜先生先去車中等我罷,容七娘全了這禮便來。勞煩遣人將那口雕花箱抬了隨我來。」穆清阻了要跟來的杜如晦,轉身隨著庾立一步一步往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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