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宿命輪迴 文 / 藍靜希
醒來的時候，只看見琉佳擔心的目光。而身邊早就沒有了零的身影，我蹙起眉看向陽台。
樞和優姬…也不見了。
暗黑的天空，雲霧漸漸消散，露出血紅的月。空氣微涼，我迎著風，聞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霎時間變了臉色，猛然推開琉佳：「姐姐！」
「亞月大人！！」
不顧琉佳在身後擔心的叫喊，我瘋狂的奔跑著。
我只知道我要快一點再快一點。那血的味道，是姐姐的。是緋櫻閒的。姐姐！姐姐！姐姐！該死。
我猛然推開房間的門，一股濃濃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我那個時候，只想急切的知道閒姐姐如何了，卻不料我推開的不只是一扇門，我真正推開的，是屬於我的萬劫不復。
推開門後，我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眸。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站直的雙腿有些僵硬。
許久，房間飄起血紅色櫻花雨。盛放的八重櫻，飄渺的香氣，裹著血的甜香，刺激著鼻息。
我抬起臉，不知何時變為血紅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同樣血色彎如鉤的月。
「為什麼…」我輕聲呢喃著，兩行清淚順著臉龐滑下。
玖蘭樞依然保持著貫穿閒姐姐胸口的姿勢，捏碎心臟的手，還在不住的滴落著鮮血。如同我此刻，血紅色，沒有溫度的淚。
「亞月。不要哭。」依然是高如蘭，磬人心脾好聽的聲音。
但是。我不想聽。
這樣優柔婉約的聲音此刻就像一個厄著我咽喉的魔鬼，讓我窒息，讓我淪陷…
「為什麼…樞…」我喃喃著，似是一個人的自言自語。為什麼，我覺得天空裡的最後一絲光芒都消失了。為什麼，左胸口的那個地方，竟然痛的讓我有些痙攣。
為什麼，樞，奪走我最後守護的東西。
為什麼，樞，我還來不及品嚐重逢的蜜意，你就這樣扼殺了我心內的最後一絲光明。
為什麼，樞，曾經的那麼一刻，我曾深深的依賴著你啊……曾把我的真心**的放在你面前…
下意識的抬手抹去臉上的濕意，竟然是璀璨的紅。
血淚麼？
啪噠。
我的淚順著臉頰的弧度滑落在地，凝結出大片火紅妖冶的花…
「咯咯…是曼珠沙華啊…」
樞輕輕將即將死去的緋櫻閒放在了地上，染血的手輕輕撫著胸口，那裡，是否你也覺得壓抑？
「抱歉，亞月。我無法遵守約定。」
我不說話，走到他身邊，緩緩蹲下，將姐姐扶起：「閒姐姐…」
閒姐姐睜開眼睛，虛弱無力的看著我，嘴角卻依然綻放著最後的芳華：「亞月。無需怪樞。這樣的結局也是我預料之中的。」
「姐姐，真是任性。」我扯起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
帶著血的手撫上我的臉頰，閒姐姐的眼眸及其迷人好看：「對不起呢。我還是決定這樣賭了。啊…因為我也渴望著力量啊。所以，想殺了樞。但是，在樞動手的那一刻。我決定不再反抗了。亞月。長久時間的洗禮，讓我厭倦了啊。唯有那個孩子，我無法將他變成跟我一樣忍受寂寞的怪物。」
「是…一縷麼？」
「是啊…是個真心喜歡我的孩子呢。亞月…不要憎惡樞啊。這是我最後的請求。樞是不同於我們的純血種，亞月，我希望他能守護你。在那個人來得時候……咳咳…亞月…」
不憎惡嗎？原來是姐姐一心求死罷了。但是，我還是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面對玖蘭樞了呢。姐姐。
「姐姐…不要消失…」我匍匐在姐姐的身上，鮮血染紅我純白的衣裙。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我趴在姐姐的身上低泣。
「傻孩子。亞月…我終於要解脫了…在長久的不安與思念中…亞月…一縷就交給你了喲…」閒姐姐微微笑道。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
我心愛的人們這樣一個一個離我遠去，我怎麼可以允許，怎麼可以…
閒姐姐。
為什麼…為什麼就算面對死亡也還是微笑著的？
「不。我不允許…姐姐。亞月真的很開心。在那段綿遠的時光裡，在鐵籠裡成長的我們，有著狂笑姬和殺戮女王之稱的我們…在我那樣失意絕望的時候，是你給我最後的希望喔。所以…」我在樞和閒姐姐驚訝的目光下，指甲迅速變長，迅速穿透我左邊的胸膛，我仰起臉，魅惑一笑：「所以，心臟給你好了…」
閒姐姐的眼睛訝然睜大，驚恐的看著我握住自己心臟的手，突然將頭面向樞：「玖蘭樞！」
身後突然傳來冰冷的溫度，微卷的髮絲落在我的肩膀，有些癢。我側過頭，看向窗外血紅的月：「是同情和憐憫嗎？樞…」
禁錮我的雙臂突然狠狠收緊，玖蘭樞在我身後將我擁抱，那薄涼的唇擦在我的耳際，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懼意：「不……只是不想失去你…」
說罷。我感覺到肩頭傳來一陣強大的紫光。漸漸地……我合上了眼睛…
玖蘭樞。虛弱
的我…沒有喝血的我…敵不過你呢…
玖蘭樞，我啊，會討厭你的呢…
真的好討厭。
閒姐姐。我，累了。如果也如同你那般消散…會不會幸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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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緋櫻閒看著睡倒在玖蘭樞懷裡的亞月，眼角閃過一絲柔意和意識渙散的迷離。
「不。我不會讓她死。閒，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犧牲。我會殺了那個人，那個擾亂我們純血種生活的罪人。」說著，玖蘭樞抱起地上白裙銀髮的少女，迅速消失在房間裡，不留下一絲痕跡。
緋櫻閒輕輕閉上眼睛，嘴角揚起帶著幸福的笑意。
沒有發現嗎？玖蘭樞。
優姬，真的是你歸屬嗎？
呵呵……你看亞月的眼神真的很有趣啊…可惜…我看不到了…。
亞月…要幸福啊…
緋櫻閒。那樣寂寞與悲哀的女人。她再也看不見那個銀髮少年在櫻花樹下對她的驚鴻一瞥，再也看不見她最心疼的妹妹魅惑極致玩味的笑顏，再也看不見被她淡淡親吻而害羞的率真男孩…再也看不見…了…
戀上純血種的人類……只會走向滅亡…
呵呵。
吶。一縷。我沒有靈魂……所以，等不到與你死後的重聚了。抱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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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趕到這裡的一縷，絕望的抱著緋櫻閒的身體。看著她依舊帶著些戲謔的笑顏，看著他緩緩閉上迷人的眼眸，看著她…。在他的懷中…漸漸變為細碎的晶瑩…
他舔舐掉唇邊屬於她身上獨特氣息的血液，仇恨的目光轉向門口呆滯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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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蘭樞洗過澡後，優的擦拭著未干的髮絲。
然後，輕輕的坐在床上躺著的銀髮少女的身邊。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觸女孩蒼白的面頰，語氣柔和：「對不起，亞月。為了優姬，就算成為無情的野獸，我也沒關係。但是…」
漸漸地……玖蘭樞微低下頭，看著放大的少女的絕美臉頰，將輕如羽毛般的親吻定定印在少女的額頭。
就是…不想失去你…
即使，恨我。
抱歉。
執起女孩的手，將那小小的卻冰涼的手握入掌心，漸漸十指緊扣，放在唇邊溫柔親吻。
亞月，如果優姬的眼中永遠就都是看著那個人，你願不願意陪著這樣自私無情的我…到永遠？
玖蘭樞咬破自己的手腕，將至純的純血種血液含在嘴裡，然後低下頭。
唇齒相交。
鮮紅的血順著雙眸緊閉的少女的嘴角流下，是那樣別緻的美艷和曖昧。
窗外。本該不在這個季節盛開的花朵，在頃刻間，吐露芬芳。百花爭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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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在黑暗中奔跑著…無論怎樣用力…無論怎麼樣跑的很遠…都是濃濃的，壓抑的黑色…
這是哪裡？
而我，又是誰？
耳畔那帶著淡如蘭氣息的聲音是誰…
血…好渴…血…
「亞月。醒來吧…」
誰？
誰在說話。
不，我不想醒來。我…不想面對…如果不是我的身體太虛弱，如果不是我…閒姐姐不會死…只要我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我就可以阻止一切。但是，我失敗了啊…
是啊。我是緋櫻家族的家主緋櫻亞月啊…是我的無能沒能挽救姐姐的性命。
玖蘭樞，那個曾說我是最溫暖的存在的高吸血鬼，那樣殘忍的…。
「亞月…醒來吧……」突然在我耳畔想起模糊的聲音，聲音並不大，卻清晰而溫暖。
「誰？」
「我就是你。」
「你…是我？」
「嗯，我就是你喲。亞月，sa，不要逃避了。你應該知道的，緋櫻閒從一開始就是來送死的啊…漫長的時間已經讓她痛苦不堪。死亡，才是她真正的解脫。」
「不……」不是不是不是！姐姐為什麼要死…
「恨玖蘭樞麼？那個有著讓你安定氣息的少年。」
「嗯。有些。」
那個聲音貿然停止，我也靜靜的不說話，直到耳畔傳來一絲歎息，那個聲音又再次清晰的響起：「玖蘭樞…是個可憐的人。生下來就背負巨大的責任，作為玖蘭的家主。他有多少無奈呢？又有多少人真正的瞭解他？你應該明白的啊…你那麼懂他…他那在你腦海中最後影印的眼神…是那樣無奈與寂寞的…」
想起樞最後看我的目光…確實是那樣寂寞與無奈的，還帶著些歉意與心痛。什麼時候，原本毫無
關聯的兩個人，命運已經開始有了牽絆了呢？
我微揚嘴角，想起那個人高如蘭的笑容，眼眸閃過柔意：「sa，是啊。他也是無奈的啊…那樣寂寞又溫柔的一個人…」
「他一切不過是為了他心愛的妹妹，而他也不願意失去你。不想知道為什麼他不願意失去你嗎？」
「大概…是因為相同的命運吧…兩個人太相似…」
大概吧…我們也許…只是兩個人太過相像而已。然後，彼此滲透，彼此瞭解。
「呵呵…還是去自己弄明白吧。優姬信任你，零雖然說討厭你，但其實他最後那樣溫柔的擁抱了你。還有緋櫻閒交給你的一縷…最後…那停駐在你心間的…妖冶男人……緋櫻……帝…你要捨棄嗎？全部捨棄嗎？你來到這個世界的責任…你真的懂嗎？你放得下嗎？放得下你未做完的事情嗎？」
「哥哥…帝哥哥…樞…零…優姬…一縷…呵呵，不，不想放棄。」
像是海水般湧來一股記憶的潮水的碎片，在腦海中不斷拼湊和重疊。
如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一縷強光，那樣刺眼和焦灼著神經。
我抬起頭，神識漸漸清晰，微微蹙起眉，對著那虛無繚緲的聲音喊道：「你是誰？你不是我。作為殺戮之子降世的我，怎麼可能會有另一個有思想的存在！你…是誰？」
「好孩子…真聰明…」
那個聲音帶著一絲笑意，我漸漸感覺到一隻手溫柔的覆上我的臉頰。那種愜意感，讓我不自禁的閉上眼睛，輕摩擦著那隻手掌。好溫暖……好熟悉…甚至連體內的血液都在歡快的叫囂。
「姐姐…」最後，我呢喃著。晶瑩的眼淚穿透她散著白光的手掌。
「好孩子…這是我最後的神識。不要憎惡任何人…亞月…代替我…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聲音越來越飄渺，而那只發著光芒的手掌也越來越稀薄：「呆在玖蘭樞身邊…我…終於解脫了…」
最終。那片溫暖的光消散在我面前。我不再哭鬧，而是擦乾臉頰的淚水，再次高傲的抬起臉龐。
我的世界不再黑暗。
時光的盡頭，那個有著栗色髮絲暗紅色眼眸的憂鬱少年直直站立，薄涼的唇角微微勾起，天地黯然失色。他的眼眸夾雜著無法看清的情緒，優的抬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而那高如蘭的聲音依舊那樣迷人與經久不息：「回來吧。亞月。」
「好。」我慢慢走過去，將我的手放在那個人寬厚的掌心。從心底深處，湧起一股暖意。
終究逃不開啊…
屬於我的宿命與輪迴。
但是…
如果命運讓我們此世糾結不清，那麼，高傲而我，又怎麼會再次逃避？
所以。
一起走下去吧。
樞。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