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我不能失去你 文 / 祁晴寶寶
范知天啞口無言,盯著溫貴妃看似柔和實則凌厲的雙眼,心底一慌,他太瞭解眼前這個女人是什麼人了,竟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意識到自己的心虛,他忙鎮定了神色,明白若是沒有了利用價值,定然會被毫不猶豫地拋棄,情急之下道:「皇上一直信任我,就算一次日全食計算錯誤,也瑕不掩瑜,不能抹殺我多年的功勞,否則若是換了別人,現在定然是欺君之罪身首異處,可皇上只是不痛不癢地讓我閉門思過,可見根本捨不得殺我,過不了幾天必定重新召我入宮,娘娘真捨得送我上路?」
溫貴妃笑得十分甜美嫵媚,靜靜看他半晌,才道:「你當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以本宮如今貴體,不顧更深露重,夤夜出宮,你當只是來和你討論你還有沒有價值?」
范知天一怔,自嘲一笑,「果真是高鳥盡,良弓藏,我替別人算了一輩子命,到頭來卻沒有算準自己的命!」
溫貴妃輕蔑一笑,「你也不算虧,你當了國師,已經是多少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你家人也享受到了幾輩子都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該知足了,做人不要太貪心!」
范知天聞言,忽然面露詭異之笑,「娘娘有所不知,我多年來替官員算命,見慣宦海沉浮,豈能不為自己留一手?實不相瞞,娘娘與我往來的那些信箋,我可全都好好保存著,畢竟是娘娘親筆書函,萬分貴重,不敢怠慢,若是我有什麼不測,第二天,那些信箋就會到皇上手中,娘娘可要想清楚!」
溫貴妃卻面不改色,只是清眸一揚,幽幽笑道:「看來本宮低估你了!」
范知天坦然受之,「彼此彼此!」
溫貴妃忽然發出一聲大笑,差點笑出了眼淚,笑得范知天莫名其妙,毛骨悚然,狐疑道:「娘娘笑什麼?」
受到范知天的威脅,溫貴妃反倒十分愜意,慢條斯理道:「也好,死之前讓你做個明白鬼!」
范知天心底一驚,難道……?不會吧?
溫貴妃享受地欣賞范知天霍然變色的臉,慢幽幽道:「范希統,你當我們溫家和你一樣,是從窮困潦倒的奴才爬上來的?一點察人之明防人之心都沒有?狗養大了,就懂得咬人了,像你這樣養不熟的狗,家父見得多了,實話告訴你,你秘密在郊外購置的花月齋,現在已經被家父派去的人圍得水洩不通!」
范知天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都知道了?」
溫貴妃聲音愈加輕柔,可說出的話卻是刀刀致命,「你養在花月齋的十幾個漂亮丫頭,還有密室裡藏的東西,本宮都會替你好好處理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范知天的瞳孔驀然收縮,和這些真正的權謀人士打交道,無異於與虎謀皮,虧他還自以為機關算盡,想不到全然在別人眼皮底下,就真如同一隻跳樑小丑,徒增笑料罷了!
想起遠在朔北的家人,他仍然不死心,「你真會善待我的家人?」
溫貴妃道:「本來本宮的確有這個打算,好歹主僕一場,你說的也不全錯,本宮有今天,你功不可沒,若你坦然就死,本宮念及你的好,會厚待你的家人,就當多養幾條狗也沒什麼,可惜你太不知自己的身份了,不但陽奉陰違,兩面三刀,偏偏還有一家貪心不足不成器的家人,你說本宮會應該怎麼對他們呢?」
范知天咬牙切齒道:「你真要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溫貴妃淡淡一笑,「你又何嘗不是留了一手,企圖置本宮於死地?」
范知天明白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再和這個女人做口舌之爭了,她的到來本就是死神的來臨,不得不拿出了最後的殺手鑭,「娘娘孤身一人進入國師府,也不怕一不小心遇到了地府的黑白無常?」
溫貴妃譏諷一笑,輕輕一擊掌,進來幾個人,范知天一看,為首的竟然是他府中的侍衛長,此刻完全無視他,而是對溫貴妃恭恭敬敬一拱手,「娘娘請吩咐!」
范知天徹底絕望了,終於明白一個道理,他的一切都是溫家給的,溫家想拿走,隨時都可以拿走,他居然還自不量力地想要和溫家講條件,溫家哪裡容得下他?
他知道太多溫家的秘密,今天是非死不可,原來溫家早就對他動了殺心,如今借他不再受皇上*信為由,送他歸西,可憐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全家性命,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遙想當年,那個高官經過他的街頭算命攤之時,聽到他說完那些玄之又玄的話之後,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對他含笑頷首,他還以為是苦盡甘來,從此命運開始青睞他,哪裡知道竟然是死亡的召喚?
原來從一開始,溫家的人就沒有打算一直留著他,早該想到的,可惜啊,他自以為洞悉人性,卻總有他洞悉不了的東西,比如權貴之家的極度冷血和殘忍!
溫貴妃柔柔一笑,極為隨意,「留個全屍,明天稟報皇上,國師大人已經仙遊,面見天帝去了!」
侍衛長立即會意,「下官遵旨,娘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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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身藏在國師府不遠處的暗影之中,聶臻靜靜地看著一個黑色的影子進了國師府,一個時辰之後,這個影子,又從裡面出來了,上了一輛遮蓋得嚴嚴實實的藏在暗處的馬車,馬車隨即啟動,一切恢復了平靜,詭異得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聶臻定定地看著人去街空,心中敞亮如雪,身後忽然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聶臻悚然一驚,難道行蹤被人發現了?
一片綠葉尚未出手,身後就傳來熟悉的磁性聲音,「今夜怎麼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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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聶臻失笑,綠葉也鬆軟了下來,並不回頭,任他溫暖的氣息噴灑在自己肩頭,在這寒涼的夜晚,便不那麼冷了,「不需要進去,我已經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你指的是什麼?」他的手有醉人的溫暖,輕輕接過了聶臻手中的柔軟葉刃!
聶臻略一沉吟,「我師姐的死因!」
他了然一笑,「你懷疑和范知天有關?所以來找他?」
聶臻也不隱瞞,「你應該早就知道了!」
他發出一聲輕微的笑聲,「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因為純粹的興趣,而來找我要國師府的地圖,只要你想做什麼,我都會盡最大的可能幫助你,雖然我不喜歡你對我有秘密,可你不想說,我會尊重你,不會緊緊追問,除非你自己想告訴我!」
今夜沒有月光,只有遠處的風燈或明或暗地滲出一點幽冷的光芒,好在練武之人,大多目力過人,聶臻側首看他,在昏暗的光線裡,他英俊的輪廓有冷冽的味道,「你怎麼來了?」
「膽識過人是長處,可也是短處,你最近夜裡頻頻出宮,我放心不下,所以來看看,你可曾查出了什麼?」
聶臻看著緊閉的國師府黑金大門,唇角一彎,「剛才我看到有一輛馬車過來,有一個人進了國師府,一個時辰之後又出來了!」
「這說明什麼?」他含笑問道。
聶臻道:「那個人全身黑衣,但從身形依然可以看出是個女人,還有,那輛馬車雖然被遮蓋得嚴嚴實實,但那馬蹄掌卻是宮中御馬特有的金印!」
臻兒的心細如髮,他早就見識過,沉吟須臾,「你懷疑范知天和宮中妃嬪有關?」
聶臻道:「不是懷疑,是確定,自從日全食事件發生以後,,國師府已經門可羅雀,再不復往日的盛況,范知天被皇上降罪,平日和他有來往的官員們紛紛唯恐避之不及,脫離關係還來不及,怎麼會來他府上?所以這個時候來國師府的,一定是關係非同尋常不得不來的人!」
「你認為是誰?」他軒眉一挑,眼眸如寒星!
聶臻丹唇一抿,很快就重新開啟,微微一笑,「你知道的,除了她還有誰?不過我也僅僅只能是知道而已,我未必能替師姐報仇!」
「臻兒!」他俊美的臉容色一肅,有明顯的不認同,有殷殷之期,「孝慈皇后雖是你師姐,可更是霍家的女兒!」
聶臻知道他要說什麼,深夜越來越冷,連聶臻也感受到這徹骨的涼意,緩聲道:「我知道!」
他言語舒朗,有暖暖春意緩緩沁入聶臻的心田,「你若是皇兄*妃,還可考慮利用皇兄的*愛,建立自己的勢力,或許將來有朝一日可能扳倒溫柔,但如今你是一個只有虛名而無實權的太傅,後宮有後宮的盛行規則,你既非後宮之人,就不要去螳臂當車!」
聶臻抬首對上他關切眼眸,唇角漫出一絲笑意,「我明白!」
他的聲音驟然一沉,「就算想要為孝慈皇后報仇,那也是霍家的事,而不是你的事,其實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置身危險之中!」
聶臻微笑,「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在這暗夜裡,兩人的心格外得近,近得幾乎不分彼此,「臻兒,你要考慮值得不值得,若孝慈皇后是你親姐姐,我自然無話可說,可你要明白,和你有師姐妹之情的只有孝慈皇后,而不是霍家,如今你照顧太子,已經仁至義盡,況且霍家對你怎麼樣,你心裡很清楚,所以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說到此,他將下頜盯在聶臻的秀髮上,她的秀髮散發出好聞的馨香,如清晨林間芬芳的沁人心脾,低喃道:「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