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沉默如鴿【阮藝篇 】 文 / 陳清雅

    湯媛最近時常閉門不出，溫裴生準備著出院，為了方便照顧我便打算安排他去我和湯媛租住室裡的一間空房間。

    畢竟在男女同住問題上存在了諸多的不便，我在說要讓溫裴生暫時借住一段時間時，隔著電話湯媛懶懶的回應了一句，「隨便你！」

    從祁山之後我就發現湯媛的情緒不太對，溫初夏因溫裴生住院而事情繁多，我當是兩人因聚少而沒多加在意，女人擅於反覆無常，尤其是戀愛裡的女人。

    我在這麼說湯媛時，她莫名激烈的反應，「我和他沒關係，也不是戀愛，更沒什麼彆扭！」

    她似乎極度不遠我將她和溫初夏關聯一起，可明眼人都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如何。

    只不過湯媛的反應讓我有些意外，「你怎麼了？」

    電話那邊湯媛沉默了一陣，接著淡淡說了一句，「沒事，他和我是很單純的朋友關係，你不要想多了！」

    聽到她不願再多說時，我只能輕輕「哦」了一句，湯媛表示了對溫裴生的進住沒有任何意見之後就掛了電話，我卻因她的態度有些猶豫。

    憑著女人的感覺，她不喜歡溫裴生？

    不過有時候女人的感覺也會出錯，溫裴生入住幾天之後，湯媛一直表現得毫無異常，依然會時不時的將自己關在房間內，我有時進門時發現反鎖的，她有意在封閉自己杜絕別人。

    我嘗試過幾次和她交流，可當面對她毫無異樣的表情時，我的問題又生生的堵在喉嚨裡。

    直到有一天，我撇下客廳裡看著電視的溫裴生，無意間打開了她的房門，她正面對著窗台，髮絲凌亂，似乎剛睡醒過來，床上凌亂的放著許多彩色照片，我隨手翻起一張，溫初夏正朝著鏡頭淺笑，暖色光影伴著他因輕跑而動的側臉，表情有些模糊，可目光卻是深刻的。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湯媛轉過身看見我，敏感的將床上的照片收了起來，連帶著抽走了我手上的照片。

    看著她不甚自然的表情，有著一種被覬覦的心虛，我笑著的調侃道，「我覺得真人可要比照片好看多了？」

    「有嗎？我覺得照片好看一點！」湯媛彆扭的一挑眉。

    「真人是活的，連眼神都熱的，你看——這些照片，角度再好，那也沒真人帥氣！」我又狀似不經意的拿起那些照片，一張張略過，面色充滿了評審的意味。

    「你看看這張——」溫初夏正站在樹影下，「這影子多黑，臉上什麼表情都看不清了！」明明笑得很開心。

    我眼一瞥湯媛，她認真審視起來，接著反駁道，「懂不懂啊你？這張可是用的主光，本身就是強調人臉部線條的，加大立體感，在人物攝像裡這種手法使用是最多啦！」湯媛扯著照片一頓指手畫腳，我靜靜的看著。

    接著她如數家珍，拉了好多張介紹道，「那你看看這張，這張才是極品，使用了攝像裡的碟形光，這是好萊塢攝影師最常使用的最佳燈位，在人像攝影裡通常被廣泛使用，不過相對比較適合於西方人。你看看還有這些利用線外光線以及日照拍攝出來的效果，像每天每一個時刻的自然光線效果不同，有些陰沉的位置加上反光板打出各種燈位效果，那差別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我覺得在溫初夏的作品裡，我特別喜歡他在黃昏時段所拍攝的作品，角度很有feel，像蔡遠就擅長室內的光線效果，他能主控打出不同的光位，畢竟溫初夏那頂多也只算是個業餘的！」

    「像攝影團清風一溯的發起人就是晉陽市最著名的一家創意攝影公司老闆古葉陽，他最擅長的就是投影拍攝，有次他們團會我也去參加了，順便也拍了幾張，效果非常棒！」

    湯媛滔滔不絕，兀自一張張拿著照片解說，我看見絕大部分照片主角都是溫初夏或者她，有溫初夏的照片重點總給人是一種抓面部表情的感覺，幾乎每一張裡總有他的笑意淺淺。

    即使是側影，他的嘴角也微提著。

    順著她的動作看完照片時，我一直看著她，猜測著她此刻心裡想的，感覺出我莫測的目光。

    渾然發現沉默時分的湯媛轉過頭，正對上我的目光。

    我一笑，「看來你也要加入攝影師這一行了！」

    要知道，我所瞭解的湯媛，曾經可是個傻瓜相機都不會使用的人。

    由此，我更加篤定湯媛最近心裡有事。

    當你想和一個人有個共同點時，那便是你想進入的世界。因為只要有一件的相同，你們就不會是兩個世界的人。

    湯媛聞言一愣，撇著嘴收起照片，「沒興趣！」

    「是真沒興趣呢？還是不想有興趣？」我看著她，不漏掉她一絲一毫的表情，包括她整理照片時停頓的手以及錯愕的眼。

    「真沒興趣！」湯媛將東西收好，打算開房門出去。

    我追著她，「你最近是怎麼了？」

    陰陽怪氣，快成了我認識的另一個人了。

    「阮藝！」湯媛屏著氣，又關上了門，對上我的視線。

    「你說，一件事如果你不想面對時，是不是想要逃避？」

    我不明所以，「什麼事？」

    湯媛定定看著我，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真的要就這麼逃避下去？」

    逃避？我看著她，「我逃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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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湯媛一臉糾結，欲言又止，「你覺得上回邵仙萍在婚宴上說的，五年前失蹤的人還有誰？」

    「五年前失蹤的人多了，這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失蹤！」我輕輕一笑，對她的問題不以為意。

    「可是在你的世界，五年前是杜承安失蹤了！」湯媛看著我，目光突然變得有些殘忍。

    空氣似乎滲著沉悶的因子，我有些呼吸不過，欲開門出去透氣。

    「阮藝，你到底想逃避到什麼時候？」湯媛攔住我拉門把的手。

    我指尖微顫，突然覺得眼前的人不是湯媛，不是的，湯媛一直是多麼在意我的人，她又怎麼會如此殘忍的直揭我不願重複的瘡疤。

    我閉著眼，任她在無比尖銳的叫囂著。

    「你知道現在外面的那個男人就是杜承安，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宣佈死掉的杜承安，他不是溫裴生，他不是，他是杜承安，你明白嗎？」湯媛搖著我的手臂，我沉默如鴿，在她的晃動裡紛紛擾擾，幾欲崩潰。

    「我恨透了你的若無其事，恨透了你的膽小規避，恨透了這一切背後一連串讓人無法呼吸的事實！」

    無法呼吸？對，我現在覺得空氣變得好稀薄。

    就像是站在海拔數千米的高峰，無論是躺著還是站著，它無形的氣壓讓人沉悶而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