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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七章 午門問斬 文 / 墨若蘅

    明年今日便是我的祭日,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殺人償命我甘願伏法,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為我全家的死,為我們聖宮一百多口人命負責?我咽喉澀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想舊時在玉春樓,每每官府抓人,被抓的人都會慌張的疾呼冤枉,而今,我身上真的背負著一百多個人的冤屈,可我竟連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一群獄卒走過來,叮叮咚咚的開了牢房的大門,他們是來將我推去午門的。一人拎著一個胳膊將我拖出來地牢押上了囚車,在陰暗的地牢裡待的太久了,外面強烈的陽光刺的我的眼睛張不開。鐐銬戴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被卡在那裡動彈不得。待那兩人將囚車的木門關上後,囚車便在侍衛的押解下,吱吱呀呀的向前走去。

    一朝生死兩相別。想我當初進宮之時,跟在三位王子後頭,緊張卻也新奇,我並未想過能如這皇宮裡的人一般享受富貴與榮華,卻也安分守己,只想平安度日。不想,今日重走這條路,卻是在囚車之上,通往無盡的黑暗地獄。

    我又想起了師娘的臉,那是我失散多年卻又重新獲得的母親般的關愛,可是只有短短數日,卻又再次與我相離,她送走我和陳飛的時候,眼神裡儘是疼惜,殷殷期望著我們能夠回來,可曾想,當初那一眼,便是訣別。陳飛呢?我被肖羽帶走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他,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呢。希望我的事情不要連累到三位王子和暮雪才好,他們是那麼優秀那麼好的人,怎麼可以被惡人所利用所要挾。還有,還有夜凌寒……他到底在哪呢?

    思緒未及,刑場已到。不遠處的青石檯子上,一個壯漢*著上半身負手而立,他滿面虯髯,目似明燈,雙腿站在地上像兩個小柱子一樣,沉穩厚重。在他身後擺著一個刀架,架子上放著他銀晃晃的彎刀,刀柄上的紅絲帶靜靜的垂著,沒有風,飛揚不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凝結了太多魂魄的原因,那一抹紅絲帶竟那樣像一條血巾。刀架的旁邊放著一壺酒,一盞燈,我知道,那是用來開刀。

    囚車緩緩停下,侍衛抓起我,乾脆利落的拖到了青台之上,我雙腿跪在地上,兩條胳膊被人按著動彈不得,眼光所及之地全是斑斑駁駁像是沒沖洗乾淨的血漬,觸目驚心。

    陽光照得人腦袋發暈,我搖了搖頭,眼前才逐漸清澈起來,遠處,走來一位黑衣的男子,我不禁心頭一震,心跳得快了起來,可是待那人走近我才看清,那是肖羽,不是夜凌寒。

    「怎麼?姑娘在期待什麼?」肖羽走到我面前,假惺惺的問,他明知道我已經暫時失啞,不能回答他的問話。

    「夜凌寒不在宮中我已經說了,昨日我就已經拿到了聖上的處決令,不要想太多,乾乾脆脆的死吧!」肖羽說道。

    他默默的轉過身背對我,那壯漢喝了一口酒,腮幫子鼓鼓的,用力噴向那盞燈,火焰頓時躥得老高,那壯漢抬起自己的刀,放在火焰上烤了烤。

    這是臨刑前的準備。

    太極殿內。

    三位王子站在大堂之內,旁邊站著黑衣佩劍的夜凌寒,高坐於堂上的便是當今聖上。他背後的金絲軟榻上,一位面容嫻靜佩戴鳳冠的中年女子端坐其後。氣氛沉靜壓抑,兩方對峙相持不下。

    「公主,您不能進去……」

    「你放開我!」伴隨著一陣嘈雜,菏澤公主從門口衝了進來,她滿臉淚痕,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看見聖上和皇后後立刻跪倒在地上,低聲啜泣:「父皇……母后……」

    皇帝和皇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原本沉靜的皇后頓時緊張起來,她快步走下來攙扶寶貝女兒,從小到大,都沒有見她高聲哭過,今日是誰這麼大膽,竟惹得她的寶貝女兒難過至此……

    皇后心疼的攙扶,但菏澤卻不願意起來,皇后更加的焦急起來:「這到底是怎麼了?」她輕輕向後瞄了一眼此刻還在場的外人,似乎並不願意在外人面前處理自己的家事,讓別人看了笑話。

    菏澤向來懂事,知書達理,今天卻一股子強勁,不肯讓步。

    「母后……」她嗚咽著喊了一聲,轉過臉去看自己的母親,在她轉過臉的瞬間,皇后看見她的臉上赫然有一個紅腫的巴掌印!

    「啊!」皇后驚叫出聲,居然還有人敢動手打菏澤!「怎麼回事?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

    皇帝也看到了菏澤臉上觸目驚醒的傷痕,立刻走下來,神色怒然。

    「是我!」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伴隨著叮叮噹噹的鈴鐺聲響越來越近。「你別碰我,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打!」她一邊威脅著身後阻攔的侍衛,一邊橫衝直撞的走進太極殿。身後的侍衛為難的瞄了一眼龍顏,生怕龍顏大怒,自己的腦袋搬家。

    皇帝的臉色差極了,他這太極殿豈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可是今天倒好,一下子闖進來了四波人,先是夜凌寒執意闖入,接著是三位王子不顧阻攔,而後又是自己的寶貝女兒菏澤哭哭啼啼,而現在又是敦煌的明珠暮雪橫行霸道,真是把他這個皇帝太不放在眼裡了吧!

    「你女兒是我打的,莫要責怪旁人!」暮雪面對天子,理智氣壯的說。

    被她這一出突然弄暈了,騎霖搶上前來,將暮雪拉到自己的身後。

    聖上強忍著火氣問道:「那敢問暮雪公主,何以在我皇宮內出手傷人?」

    「父皇……」菏澤嗚咽著,拉著皇后的袖子:「現在滿宮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了,他們都說,都說父皇要殺那個崇笙是因為他和夜大人不清不白,是我比不過人家妒從心起,因此才慫恿父皇找理由殺了她……」

    「什麼?!」皇帝大怒:「誰敢說這樣的話!不是早已經說了這崇笙

    笙是刺殺四王爺的重犯嗎?是誰在背後惹是生非,如此出言重傷?!」

    「出言重傷?」暮雪不顧騎霖的阻攔再次跳了出來:「夜凌寒是你女兒什麼人啊?不過是小時候的一句玩笑,聖上你沒有賜婚也沒有跟夜家有過任何婚約,人崇笙跟夜凌寒在一起才是名正言順吧?你女兒不僅棒打鴛鴦,親自在安樂宮欺侮了崇笙,而且現在你還幫著她給崇笙捏造了一個殺人的罪名?你如何服天下?如何服眾?」

    「放肆!」龍顏大怒。

    紫萱皇后趕緊先丟下自己的女兒,趕上前去先讓聖上冷靜消氣。這暮雪說話可著實是過分了一點,為了避免聖上與她再起爭執,紫萱搶著說道:「暮雪公主,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說話,這崇笙是殺害四王爺的兇手,已然昭然若揭。公主為何要質疑我長安的律例?」

    暮雪微微笑了笑:「跟皇后娘娘說話真是舒服省力氣呢~我不質疑,只是崇笙姐姐是我們的好朋友,突然說她是兇犯將其關押,我很難信服。我不是在跟你們要人,我只是在討一個公道,如果你們說她是兇手,那麼有什麼證據?或者她是親口承認了?我們與她相識這麼久,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殺的四王爺,為什麼要殺四王爺?為什麼不殺七王爺八王爺?我都想這道原因,這不過分吧?」

    「請聖上告知我等原因!」騎銘說完,單膝跪地,騎霖離琰均跪地請求。

    他要如何跟他們說這樣一個原因呢?因為四王爺曾經殺了她全家,而且還是受他的指使麼?他不知道要怎樣回答,就像是你曾經犯了一個錯誤,說了一個謊,卻要用千千萬萬的謊言和錯誤去彌補。

    「還請聖上相信,崇笙真的是清漪公主!」夜凌寒跪地請求。

    「嗚嗚……」夜凌寒的話音剛落,菏澤便又嚶嚶的哭起來:「這回全天下都要笑我了,不管她是不是個公主,在風言風語中她就是一位公主,這樣我更要被人戳脊樑骨了……」

    「母后,你把她帶來,讓我們倆比比看,到底是我好還是她好?我是不是真的像外人所說的那麼不堪?父皇……母后……給孩兒一點面子吧,暫時不要殺她了,若她真是刺客,等找到證據再殺也不遲啊……那時候不用你們說,我也會不滿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可是現在她死了,我的名聲就完了呀……嗚嗚……」

    皇帝的面色有些動搖,不知今日菏澤為何如此堅持執著,難道是她真的這麼喜歡夜凌寒?雖然兩家人有聯姻的意向,可是他們兩人之間一直平平淡淡,不言不語,直到前段時間菏澤跑到安樂宮去抽了那個崇笙幾巴掌,這事傳到他的耳朵裡,讓他甚是奇怪,當時就想罷黜了夜凌寒,只不過,這女兒家的心思,誰猜得透呢。今日她居然也會為幾句風言風語爭風吃醋,也是因為那個夜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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