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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六章 幕後真兇 文 / 墨若蘅

    夜已三更,華陽宮內依舊燈火通明,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端坐在書案前,緊皺著眉頭一言不發,旁邊的宦官看著主子惆悵的神情,暗自思忖著主子為何在這個時候來長公主南音出閣前的住所,並且靜坐許久不言不語。宦官看著主子木然的神情,靜靜的立在一旁不敢說一句話。

    那人便是當朝天子。後天便是萬邦來朝長安城的大朝會的日子了,近日裡各族王子使臣已經全然到達長安,為了這次盛會,上上下下也忙的是昏天黑地,這大朝會,看似是一場宴會,可是卻是一場政治和權利的爭奪賽,絲毫疏忽不得。再加上他平日裡政務繁忙,又有邊疆趁著大朝會期間搗亂,侵犯邊境,近幾日他更是很少合眼。

    但是這些都不是讓他最憂心的,讓他今天能放下一切政務而跑到華陽宮默默靜坐的緣由,是昨天晚上,犬戎王子騎銘和匈奴王子離琰覲見,他們說肖羽前天抓的那個刺殺四王爺的刺客,有可能就是北漠的清漪公主,我十年前死於一場大火之中的親侄女。

    這怎麼可能?清漪一個七歲的女孩,怎麼可能在那場災難當中逃生?然而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在大朝會的時候跳出來這麼一位公主?而且還刺殺了自己的皇兄四王爺?

    他本想在大朝會上,利用離間計疏離北漠各族之間的關係,削弱他們的凝聚力,更進一步的削弱北漠對長安的威脅。雖然長安現在已經是民富兵強,可是匈奴鐵騎犬戎精兵,再加上敦煌的富庶,此三家誰敢小看?只要他們依舊強大,他的天下就依舊坐不穩,長安就依舊不安定。

    然而,這個姑娘的出現擾亂了他所有的計劃,若她真的是清漪,那麼消息傳出去後,北漠各族定將士氣大振,迅速凝結成一股繩對抗中原力保刺客公主,雖然無痕聖主已經過世十年了,但是他在北漠的影響力,卻絲毫沒有因為他的離世而減弱,因此清漪的出現,對於他對北漠的離散計劃起著毀滅性的破壞。

    他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她會不會只是北漠的一個棋子?是他們故意捏造出來的想要與長安抗衡?

    一個老奴,手拿著拂塵,匆匆忙忙的走到了書案前,俯身低聲稟報道「聖上,兩位王子已經在太極殿外站了一天了,已經差人通傳了幾十遍了要見聖上,老奴特地趕過來通報您,您看……」

    天子這才回過神來:「去告訴他們,朕已經派人徹查過了,此女子是南疆叛黨,她已經全數招了,因為和三位王子是朋友,所以才編出來一個自己是清漪的借口以求自保,朕不想追究他們的責任,也望他們好自為之。」

    「奴才領命。」老奴弓著腰,退了出去。

    昨日,當他剛剛從他們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但他心裡卻異常冷靜的知道這件事情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便安慰了三位王子這不過是那個丫頭的推脫之詞,不可信以為真,他會暗查此事,並且此事真假莫辨暫時不宜聲張。說完了便匆匆離開,後面他們的一再求見,他都推脫不見。

    「聖上,夜凌寒夜大人求見。」一名宦官走進來,急急的通報到。

    「讓他進來。」天子說了一聲,在榻上坐端了身子,等待著來人。

    「拜見陛下。」一身黑衣的夜凌寒俯身行禮,他一身風塵僕僕,似是剛從遠方歸來。

    「夜愛卿怎麼知道朕在這裡?」聖上發問。

    「我正是為了聖上心中所想之事而來,南音公主出閣前的寢宮,應該是聖上最常來的地方之一吧,而現在,這裡是聖上最可能來的地方了,聖上需要細想那位叫崇笙的女子,到底是不是您的侄女。」夜凌寒回答。

    「你都知道了?」聖上發問。

    夜凌寒單膝下跪,雙手抱拳,言辭真切:「臣斗膽,懇請聖上明察,還清漪公主一個公道!清漪公主是臣的舊識,臣敢以身家性命擔保,崇笙確實是公主清漪!然而對於他刺殺四王爺之事,微臣這麼多年調查得知,當年雪域聖宮走水,與四王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許真正的原因,只有清漪公主本人知道了。」

    「大膽!」天子怒道,握起拳頭砸了面前的書案:「我皇姐與皇兄均已入土,皇兄屍骨未寒,你今日卻在這裡生事,造謠我皇兄謀害我的皇姐!」

    「聖上息怒」夜凌寒低頭,依舊平靜的說道:「您知道,錦衣侍衛的職責,並且您應該也知道,錦衣侍衛從來不打誑語。」

    「那你有除了人證之外能證明她身份的物證麼?」

    「暫時還沒有……」夜凌寒搖了搖頭。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她只是一個殺了朕皇兄的刺客,必將被處斬。夜凌寒,不要被美色所迷惑了,紅顏大都是禍水,還有,你最好不要辜負了菏澤,不要對不起她!」他的臉上肌肉微微震動著,可見他已經徹底的發怒了!

    「聖上!您沒想通可以再想,只是此時崇笙姑娘在肖羽手裡,據微臣所知,當年雪域聖宮一案,肖羽也有參與,若是被他知道了崇笙的身份,她一定活不過明天!到時候您要再想通,那可就來不及了!」夜凌寒辯駁到,眼睛已經紅了,「聖上……」

    「不要再說了!污蔑我皇兄還不夠,連著肖羽也要一起拉下水?夜凌寒,你走吧!」聖上粗暴的打斷了夜凌寒的話,看他跪在地上未動,用手指著他憤怒的說道:「把這個人給我趕出去!」

    趕走了這個鬧事者,華陽宮內頓時安靜了下來,被夜凌寒剛才這麼一鬧,他的呼吸久久不能平靜。他看著這熟悉的宮殿,熟悉的擺設,曾經年少時,他與四哥多少次在姐姐的寢宮中追逐打鬧,宮廷鬥爭,暴雨之夜,他多少次藏在這裡尋求著姐姐的保護。姐姐的笑容,姐姐的聲音,姐姐的關切,姐姐的責備,這麼多年來都

    在他的腦海裡清晰可見……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皇姐過世了,四哥過世了,這世間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他,守著長安的百年基業。

    「姐姐……」他喃喃的叫道,內心充滿了痛楚。他靜靜的回想著過往與南音皇姐的一幕一幕,她長大了,她輔佐他登基,她為了他遠嫁北漠……就這樣一幕幕的回想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

    他的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他只能強忍著,不讓它們流出來。

    突然間,他的手被一雙柔軟的芊芊玉手牢牢的握住,他回過神來,是紫萱皇后。不知何時她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侍從也已經全部被她遣散了。

    「喝點粥吧,你已經在這裡坐了快一夜了。」紫萱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從食盒裡拿出了還溫熱的粥。「我知道,你最喜歡喝這白粥了,沒有什麼料頭,也沒有什麼花頭,實實在在的大米的清香。」

    「還是你懂我」皇帝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接過皇后遞來的粥,微微呡了一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皇后低著頭沉吟半晌,決定全盤托出,「實不相瞞,是夜凌寒去求我的。」

    皇帝臉上的喜悅頓時全部褪去,又恢復了冰冷和惱怒的神情:「他居然敢跑去找你!你知道那獄中女子的事情了?」

    皇后微微的點了點頭,神色淡定:「臣妾倒不是因為夜大人的求情才來的,若與皇上無關的事情,我也懶得管,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說幾句心裡話。」

    皇帝放下了碗,靠在背後的榻上,提起這件事他哪裡還有興趣繼續吃下去呢。

    「若她真是個招搖撞騙的女子,那倒也罷了,我來之前已經去過了地牢,她已經睡著了,她的側臉跟南音極其相似。」皇后聲音輕柔的勸解道,她坐到了皇帝身邊,從側面抱住了他的身子,將頭靠在他的胳膊上。

    「像,就是嗎?」皇帝的態度依舊冷硬,還帶著沒有消散的怒氣。

    「皇上,臣妾知道你在猶豫……在我面前,你可以說出你所有的痛楚……我知道聖上你清楚的很,夜凌寒的確認,是不會有假的。」皇后溫軟的說道。

    「或許,今天的事情是一個補救吧……補救我們十年前所犯下的錯,讓我們把十年前的心痛和歉疚都補救在這個姑娘身上好不好?我知道當年您為了大唐穩固,授意四王爺火燒聖宮,瓦加北漠實力,南音公主也因此而死。每當夜深人靜你躺在我的身邊的時候我都知道你的心在滴血……你還將華陽宮保留,保存著它之前的樣貌,可見您對於南音公主,內心有多麼大的虧欠和自責,可是您別無他法,你是聖上,你也無可奈何……」

    紫萱皇后停頓了一下,從依靠著的男人的胳膊上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懇求的說著:「這件事情,現在那位姑娘和夜凌寒都不知道,他們都以為是四王爺所為,何不就順水推舟,做一回好人,替清漪公主做一次主呢。皇上,給你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吧,我實在不願意看到你被國家所綁架,內心淒楚不得輪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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