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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荊棘神印 文 / 78803838

    原本是說去清心宮會一會貴妃,不料半道碰上正要去欽天監的鳳雲天以及他的那群搶眼的少男少女。整整一隊人迎頭這麼走過來,我與秋艾想避也避不開。雙方的人打了照面,彼此致了禮,停在一處。

    因是夜晚,涼風習習,倒也舒爽。秋艾與少男少女們打著燈籠退避數步之外,鳳雲天身著一襲繡雲紋的褐色衣衫,狀似愉悅地站在我面前,道:「這是要去哪?」

    我將目光從鳳雲天身上移開,側過頭,看著園子裡隨風而動的樹木枝條,笑道:「沒打算去哪,就是出來走走。」

    鳳雲天目光柔和,先在我身上晃了一圈,然後低頭笑了一下,問道:「你白天乘坐的那玩意叫什麼?倒是挺新奇的!」

    「熱氣球。怎麼?你對這個有興趣?」

    「對。」鳳雲天答得很乾脆。

    「回頭我畫一幅圖,把製作方法原理都註明清楚,讓人給你送過來。」我也很乾脆,能把一些現代的東西留在這個時空裡,或許也不是壞事。

    「謝謝。」鳳雲天咧著嘴,顯得更高興了,忽地注意到什麼,皺了皺眉,問道:「皇上沒對你怎麼樣吧?」

    我心裡突地一緊,莫非被他看出了什麼?旋即又想,怎麼可能?佯裝雙手扶在石欄杆上,反問道:「他能對我怎麼樣?」

    聽我這麼答,鳳雲天鬆了一口氣,又問:「我聽人說起下午西湖的情形,你似乎已經掌握了阿赫拉的力量。」

    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爽快地承認了。「對,不單如此,我動用這種力量連咒語也不需要。」

    可能沒想到會是這樣,鳳雲天沉吟了一下,道:「恐怕這就是隨心所欲的瞬發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我不解地看著鳳雲天。

    他如實道:「以你現在的力量,你如果想離開,不會很費力。」

    他這種由心的關切即使今時今日仍令我感覺溫暖,可惜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顧前不顧後的小女孩,尤其是我已經與鳳景天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夫妻。我甩了甩頭,淡然地笑道:「你以為我下午是想離開嗎?」

    他反問:「難道不是嗎?」

    我又道:「我以前確實這麼想。但姨娘為我做的一切讓我改變了想法。如果我離開了,我父親怎麼辦?你和鳳景天怎麼辦?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其實皇上和我都希望你……嗯……」他沒有往下說,但我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

    對於這一點,我很感激,不管我們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有什麼樣的情愫,至少我們沒有因為身份地位的變化變得疏遠,我們是坦誠的。「我已經決定去魔湖。」

    聽完我的決定,他顯得很沉默。

    我聳聳肩膀,故作輕鬆地道:「作為哥哥,你會親自送我的罷?」

    他面有愁容,慨歎道:「我情願送你的不是我,可我身為大祭師……」

    我打斷他的話,和顏悅色地道:「你還記得初見時你送我回家嗎?你就當再送我一次好了。」

    他還想說什麼,我搖了搖頭,阻止他說下去,一手指了指天上的星星,道:「我聽說人離開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如果將來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多了一顆,也許就是我。」

    聽到這個,他搖頭否認了我的話,道:「安兒,你本來就是天上的一顆星星。」他說著,走到廊沿上,伸手指向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道:「那是帝王星。」

    我看了一眼,這顆星星比其它所有星星都亮都大,它的邊上還有很多小一點的星星,其中有一顆也非常耀眼,從位置上看,幾乎與帝王星比肩存在。

    鳳雲天看穿了我的想法,讚許地道:「你想得沒錯,那顆星星代表你,它叫王后星。」

    我心說這算什麼?分明就是指鳳景天和我,看上去還挺像天生一對,邊上那些小星星估計指的是鳳景天的妃嬪?如果真像他所說這般,他也應該有一顆星星才對,便開口問:「那一顆是你?」

    鳳雲天一聽便笑了,道:「我是祭師,沒有星星。」

    我愣了一下,否認道:「按你這麼說,祭師沒有星星,那女巫肯定也沒有星星。我已經繼承了姨娘的力量,也算一名巫師了,怎麼還會有星星?」

    「祭師與女巫走的是不同的路線。祭師主要靠自身修煉,雖然會受血脈和天份因素的影響導致修煉層次不同,總體說來都是後天煉成。女巫不同,她是大自然的僕人,所運用的是大自然的力量,是以萬物自然平衡為基礎,同時也以女巫對自然的親和力為基礎,是需要天份的。也就是說,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女巫,像你這樣可以隨心所欲地調用自然力量的女巫世上絕無僅有。既然女巫受自然認可,擁有一顆星星就不難解釋了。」

    饒是他知識淵博,從頭這麼講了一遍,讓我總算對二者身份有了系統的認識。琢磨到這裡,我忽然想起鳳景天先前提到我掌心的花印時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將左手伸到鳳雲天面前,攤開掌心,問道:「皇上說,這是荊棘花神印。荊棘花神印是什麼?」

    他看了我手上的印跡後,臉色有些不自然,只是輕聲問:「他沒有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我有些莫名其妙,瞪著花印橫看豎看,也沒看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鳳雲天猶豫了一下方才開口:「荊棘花印是北荒族阿赫拉被自然接納的證明,凡是有荊棘花印的女子都能借用自然的力量,但借用的程度各有不

    同,自身力量不夠強大的女巫在借用自然力量後一般都會被反噬。但你顯然不同,你的荊棘花印已經經過血脈覺醒,轉為了荊棘神印。當花印轉為神印後,意味著你已經獲得了大自然的豁免,無論你借用多少自然的力量,你都不會受到反噬。這說明你將成為空前絕後的強大女巫。我想,你的花印之所以轉為神印,是因為你姨娘犧牲自我,以心頭血為你指引的關係。從某種程度上講,你的姨娘也是一個異常強大的女巫,否則她不可能為你將路鋪得這麼遠。」

    「原來是這樣。」我自言自語著,腦子裡猛地閃過一個念頭,「不對啊,如果只是這些,皇上為什麼說話只說一半?」

    「他不告訴你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我都要去魔湖了,他還能有什麼考量?」

    「鳳朝建朝起便流傳著一個說法,如果北荒族出現了擁有荊棘花神印的女巫,鳳朝將會滅亡。鳳朝與北荒族素來不睦,邊關常駐大軍,小打小鬧時而有之。近些年雖然表面上挺太平,實際上雙方都憋著勁兒,遲早會大打一場。他不告訴你,大概是怕你胡思亂想。」

    「如果傳言可信,就是說我將使鳳朝滅亡?像我這樣的既沒野心也沒抱負的人要真有這麼大本事,姨娘就不會死了。」我自嘲地道,心裡隱隱難過起來。

    鳳雲天知曉我對姨娘感情深厚,見我如此,不發一言地站在一旁,等我緩和過來,方道:「本來朝中大臣們一致要求將你姨娘的遺體挫骨揚灰,聽說皇上力排眾議,將你姨娘的遺體交由白營按北荒族阿赫拉的禮儀焚化了。阿赫拉天生便是要回歸自然的。你姨娘雖然不能回故土,但總算與天地同在。」

    「這麼說,我還應該感謝他了。」我訕然道。

    「感不感謝都是你們夫妻間的事。他自小吃軟不吃硬,想到什麼事只管做,做了也不見得會放嘴上說,雖然行事風格怪了些,脾氣也大,卻絕對算得上大度。如果不是因為祭天,你嫁給他,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聽他這麼說,我猛然意識到他已經接受了現實,心中不由得一暖,上前抱了抱他,動情地道:「謝謝你,雲天哥哥。」

    也許沒有料到,我會樣小時候那樣給他一個熊抱,他整個人僵在原處,隔了一會兒才拍了拍我的背,然後退後兩步,寬慰地道:「我什麼都沒為你做,有什麼好謝的。」

    「怎麼會呢?如果什麼都沒為我做,父親大人在朝中這些年怎麼可能這麼安穩?如果什麼都沒為我做,為什麼年年春天的時候都能收到你寄來的禮物?你為我做的這些,我都知道,也都記得。一直以來,我總因世事無常而遺憾,現在見你都放下了,我即使去了魔湖,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他聽罷,笑了。

    我也笑了。

    然後,我們就此別過,藉著夜色一個向右,一個向左。

    世間事往往就是這樣,最早住進你心裡的人,不一定就是陪你走到最後的人。如果當年的我,不是女扮男裝,或者今天的結局就會不一樣。但怎樣都好,有這麼一個人,不遠不近地關注著你,默默地感念著你,即便無法圓滿,你也是世間最幸福的人。

    見我往回走,秋艾不解地問:「娘娘,咱們不是去清心宮嗎?」

    「罷了,明早再去不遲。」我沖秋艾笑笑,獨自走在前頭,走一會兒停一會兒,感覺腳下的路就像一個人的人生,看上去挺長,實際並不遠,走著的時候會忽略身邊的風景,停下的時候,風景是好了,又少了向前衝的勇氣。

    一前一後兩個人,我不說話,秋艾也不說話,沿路只有風聲以及蟲兒鳴叫的聲音。到鳳雛宮宮門時,秋艾挑燈快步走在前面,提醒我注意腳下台階。我一抬眼,忽見秋葉侯在宮門。她見了我們,忙迎上來,一臉急切地道:「娘娘,不好了。」

    「娘娘離宮也就一會兒,能有什麼不好的?」秋葉數落了一句,攙著我上了最後一級台階。

    我心說最不好的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還能有什麼更不好的事?見秋葉焦急的模樣,便一邊走一邊問:「發生什麼事了?」

    「奴婢也不知道什麼事,就見清心宮的幾個宮女跟著皇上一起過來了。皇上進殿就問您去哪兒了。您出去時也沒說,奴婢回答不上來,皇上就不高興了。」

    聽她這麼一說,我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奇怪怎麼會有清心宮的宮女跟過來。

    秋艾補問道:「貴妃娘娘沒來嗎?」

    「奴婢聽那幾個宮女回皇上話,說是貴妃娘娘稍後才到。」

    我又問:「皇上現在在做什麼?」

    「奴婢等人奉了茶,皇上正坐在殿裡看書呢!」

    還有心情看書,似乎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我緩了緩神,安撫了秋葉,領著秋艾徑直進了殿堂。

    清心宮過來的幾個宮女見了我,忙向我行禮。

    我逐個掃了掃,都是生面孔,笑道:「還行,沒忘了禮數!」

    坐在主位上的鳳景天放下手中的聖賢書,取了茶盞,抿了一口,既不笑也不怒地問:「皇后好興致,這是打哪兒回呢?」

    「皇宮大內,夜色純美,臣妾出去逛一逛。皇上倒是悠閒,跑到臣妾這裡來讀聖賢書來了。」我沒落座,說話的同時,望著幾個宮女,琢磨著到底這一出是為了什麼事。

    「朕聽人說皇后出去私會男眷了。」鳳景天還是那副調調,言辭裡讓人聽不出任何額外的情緒。不過,他這麼一說我倒心裡有譜了。估計是清心宮的人,見我跟鳳雲天共處廊下的情景後,

    跑到鳳景天面前打黑報告。

    按宮規,私會男眷是重罪,輕者進冷宮,重者死罪,累及家門。這條罪名扣下來,鳳景天不理也不行,索性帶著幾個宮女過來了。再說,他與鳳雲天的關係本就玄妙,中間又夾了一個我,更加不和諧,順著清心宮的意思過來問問也在情在理。也罷,既然該來了都來了,今兒索性將他與鳳雲天還有我之間的關係都理個清楚,省得日後彼此心裡有疙瘩,硌得慌。

    我剛琢磨好怎麼說這件事,殿外通傳貴妃到了。

    鳳景天自是允她進殿,還賜了座。岳子珊見了我,福了福,落座後也不說話,只臉面上掛著點笑。

    二人皆坐,獨我站著,氣氛挺怪。我瞪了鳳景天一眼,心說我人都是你的了,你還這麼不信人,便清了清嗓子,質問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審臣妾?」

    鳳景天顯然知道我不爽了,看了看岳子珊,又看了看我,道:「貴妃宮裡的人說皇后私會男眷,朕便過來問問。」

    果然不出我所料!丫滴,我都還沒找上你,你倒先找上我了!我憤懣著,自己拉了張椅子,大刺刺地坐在殿中央。

    鳳景天看得直皺眉頭,卻也沒出聲說不讓我坐。

    岳子珊還是那副沒什麼事的模樣。

    「昨兒那誰給本宮送了一小盒上好的苦丁茶,去取來,給貴妃娘娘泡一杯。」我理了理衣襟,朝秋艾吩咐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在場所有人入耳。

    秋艾趕忙應聲去了。

    我暗自哼了一聲,敢上門兒來找茬,我讓你喝在嘴裡苦在心裡!

    這茶一泡上來,岳子珊自是推卻不得,點頭朝我致了謝。我心道,讓你裝,等會兒到我給你上菜時,有你哭的時候!

    演完這一手,我才轉向鳳景天,也不管他是個什麼態度,一五一十地道:「皇上,臣妾黃昏時刻勞累過度,精神不佳,這會兒沒有力氣站著回話。」

    我這話的意思其實再明白不過,潛台詞是:我讓你欺負我,你好意思麼你?

    果然,鳳景天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情,點頭算是允了。

    我又道:「皇上,臣妾的確是見了男眷。」

    鳳景天不知道我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只愣了一下,又回歸本色了。

    岳子珊則喝了口茶以作演示,不過那茶確實苦到極點,以致於她臉色都變了。她的那幾個宮女則一副驚詫的表情,可精彩了。

    我接著又道:「不過,私會是算不上了,十幾雙眼睛盯著呢,要加上清心宮的這幾位,總共都快二十雙眼睛了。眾目睽睽,就算臣妾有心也不敢當眾越矩。您說是吧,皇上?」

    鳳景天點頭稱是。

    我見他贊同,話鋒又是一轉,接著往下說:「當然了,本宮見的這人的確長得風流倜儻,俊美無儔,要擱臣妾未進宮前,說不定真願意嫁給他。」

    話到這裡,殿外的宮女和太監都笑了。

    對面的岳子珊仍舊什麼也不說,也沒笑。那幾個宮女倒是想笑來著,到了現下又根本不敢笑。

    鳳景天下不來台了,自己的皇后誇別的男人長得英俊,還說什麼願意下嫁的話,他面子上掛不住,猛地抬眸,凌利的眼神瞬間朝我殺了過來。

    我也不怕他,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純挑釁。直到他敗下陣去,我才又道:「本宮拿大祭師當兄長,親密些又有何不可?試問在場的各位,難道你們沒有家人,沒有兄弟姐妹?」

    一語出,眾人無以為繼。

    良久,鳳景天揮了揮手,道:「罷了,這件事是誤會,到此為止。」

    我不悅地起身,力爭道:「皇上,私會男眷是多重的罪名,說扣就給臣妾扣上了。臣妾這個皇后的名頭是紙糊的嗎?是個人就能拿臣妾的名譽開玩笑?要就這麼算了,臣妾以後還有臉在後宮呆下去麼?」

    鳳景天看向岳子珊,不語。

    岳子珊起身,沖鳳景天一禮,又朝我一禮,道:「宮女們亂嚼舌根,影響皇后娘娘清譽,實屬不該。臣妾即刻將其發配辛者庫勞罰半年。臣妾教導無方,這便回宮思過。」

    幾個宮女聽完,忙跪在我面前認錯。

    我心裡冷笑,眼前幾個宮女連跪地的動作都整齊一劃,分明訓練有術。既然訓練有術,就不會不知道誣蔑皇后會是什麼後果。知道後果還這麼做,便是有人故意指使,而指使人除了岳子珊不可能有別人。她還真以為當眾向我示弱我就不知道麼?

    鳳景天二話沒說,抬了抬手算是准了。

    我也沒反對。

    幾個宮女忙謝了恩,壓低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出殿領罰去了。

    岳子珊再向鳳景天一禮,然後朝我道:「皇后娘娘若無吩咐,臣妾便回宮思過了。」

    我氣定神閒地道:「貴妃難得來鳳雛宮,本宮這兒的戲還沒開始演呢,你這麼快就走,豈不是太掃興了。」

    見我發難,鳳景天有點坐不住了,忙道:「皇后,幾個宮女閒言碎語,朕是不信的。現下該罰的也罰了,貴妃也知錯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鳳景天眼下著急把控朝政,還不宜與岳長河翻臉。我若先在後宮動了手,勢必會亂了他的計劃。他有此態度並不稀奇。只是,岳長河處心積慮讓我祭天,我要嚥得下這口氣,我就不姓雲。況且,時至今日,岳長河豈會不

    知道鳳景天日後肯定會動他?

    岳子珊聽了鳳景天的話,似有寬慰,言語謙遜地道:「皇上,臣妾不才,處事欠佳,多聆聽皇后娘娘教誨是應該的。」

    「貴妃倒是生就一顆七巧玲瓏心。要說教誨,本宮還真沒有什麼可說的。倒是有一件事,本宮今晚便與你說道說道。」我嫣然一笑,轉向鳳景天:「在說道之前,臣妾想問皇上,臣妾身為中宮之主,對後宮的人和事有否處置權?」

    鳳景天從喉嚨裡吐出個『有』字,眼神犀利,以一副『你要幹什麼』的表情瞪著我。

    岳子珊心知不妙,目光切切地定在鳳景天身上。

    我裝作沒看見二人神情,語氣驟然凌厲地道:「貴妃岳氏,給本宮跪下!」

    鳳景天一聽,嘴才張開,話還未出口,便被我一句話便堵了回去:「後宮之事臣妾自認可以勝任,不勞皇上費心。」

    岳子珊站在原處,左右無措,目光死死定在鳳景天身上。她身邊那個貼身侍女瞬間花容失色。

    我瞇著雙眼,好整以暇地道:「怎麼?貴妃想公然違抗本宮懿旨?」

    岳子珊被我言語一激,不敢不跪。她的貼身侍女也陪同跪了下去。

    我這才接著往後說:「貴妃岳氏自入主東宮,兩載有餘,膝下至今無所出,犯七出首條無子之過,即日起貶為庶人。本宮念你陪伴皇上有功,從輕發落,貶為六品美人。」

    這下子,鳳景天像嘴裡塞了隻雞蛋似地,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岳子珊幾乎是完全愣住了,整個人僵在地上,好半天沒緩過神來。整個鳳雛宮的宮女太監都驚呆了。

    挺好!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我優地站立在兩人面前,雙手負在身後,沖岳子珊輕描淡寫地道:「貴妃既然無話可說,還不謝恩退下?」

    「皇后的懲罰是不是太重了?」鳳景天的措辭很得體,既有為岳子珊求情的成份在,又不乏對我的尊重,表面上看兩不得罪,仔細一琢磨,其實說了等於沒說。

    「重嗎?臣妾不覺得。按民間之制,妾室無子之過,即便將之贈與他人也不算什麼。臣妾念其隨侍皇上左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姑且留個美人之位,已是開了恩德。」我皮笑肉不笑地著望著鳳景天,心想莫不是你捨不得?

    岳子珊的貼身侍女忙向我磕頭求情,唸唸有詞。「皇后娘娘,我們家娘娘性情溫和,從來都是一心一意地伺候皇上。奴婢時刻看在眼裡,求皇后娘娘體恤。」

    岳子珊到底是有傲骨的人,自然不會向我低頭,只迅速跪爬至鳳景天面前,拽住他的衣衫,竭力道:「皇上,臣妾不服!」

    鳳景天再次開口:「皇后……」

    我打斷道:「皇上與貴妃情深意篤,臣妾知曉。貴妃犯下如此大過,豈能不懲不戒?」

    「皇上,臣妾不服!您要為臣妾做主。」岳子珊仰頭看向他,眼淚都流了出來,雙手拽住鳳景天的手不肯放開。

    我厲聲道:「六宮之事皆在本宮掌控,即便皇上也不能挑釁宮規。本宮拿你問罪,有理有據,你有何不服?難道真要本宮讓人把敬事錄拿出來,讓你仔細數一數你侍寢的次數?身為后妃,就應該把為皇族開枝散葉當作頭等大事。整個後宮,數你侍寢次數最多,至今肚子不見動靜,足以說明你沒把為皇上綿延後嗣放在心上。既然你把身為后妃最重要的職責都忘了,你就應該退位讓賢,以便能者居之。」

    這一番話下去,甚是猛烈。岳子珊自是承受不住,想反駁又無從說起,整個身體籟籟發抖,只抱著鳳景天,美目盈淚,似帶雨梨花般楚楚動人。

    鳳景天咂了咂嘴,想說點什麼,見我一臉肅穆,又嚥了回去。

    「按宮規,嬪及以上方可獨居一宮。既已身為美人,清心宮是不能住了。這樣吧,明日午時後,你便搬來鳳雛宮住,本宮會命人將偏殿提前收拾妥當,絕不虧待你。」我盯著岳子珊的臉,看著她的臉色隨著我的話語越來越差,差到後來連哭都哭不出來,心說這便是我樂見的情形了。你岳家能害我,我也有法子打你岳家的臉。你不是想當皇后嗎?我就讓你住在皇后宮裡來,讓你時時刻刻看著想著皇后這個位置,就是不讓你爬上去。

    「朕不同意。」鳳景天很惡劣地跳出來否決。

    我昂首挺胸,笑得開懷。「皇上不說,臣妾也知道您疼愛她。臣妾讓她搬到鳳雛宮,不正是想過幾天將皇后之位騰給她麼?」

    「你——」鳳景天哪會聽不出來我是在挖苦他,不禁氣急敗壞,指著我,張著嘴卻說不下去。

    我與鳳景天四目相對,不急不徐地道:「岳美人,你還不謝恩,難道是想讓本宮喚太監進來將你拖出去嗎?」

    「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她……」岳子珊的貼身侍女忽地上前,抱住我的腿求情,只是話不及一半,便被岳子珊打斷了。「落雪,不許胡鬧!」

    落雪一心護主,並未因此噤聲。「娘娘,都什麼時候了,您還……」

    「啪——」岳子珊一巴掌甩在落雪臉上。

    落雪臉上登時起了五個手指印兒,不禁雙手捂臉,委屈得哭了。

    岳子珊深深地看了鳳景天一眼。這一眼,有愛,也有恨,更多的是一種刻骨的哀怨。

    奇異的是,鳳景天被她這麼一看,竟然像欠了她什麼似的,緩緩別過臉去。

    我沒有作聲,靜靜看著兩人的神情。

    岳子珊一反常態,以水袖拭乾眼淚,鄭重

    其事地向我謝了恩,然後起身直面於我,居然朝我笑了笑。

    一時間,我感到十分詫異。

    像料到我會有此表情,岳子珊給了我一句很坦誠的話:「雲安安,我沒有輸給你,我只是輸給了皇上。」

    我迅速回了岳子珊一句:「是嗎?我是妻,你是妾,你覺得誰輸了?」

    沒想到,岳子珊毫不介意地又補了一句大實話,彷彿不打敗我誓不罷休。「我有時間,你沒有了。」

    我沒有示弱,以手指了指身側的鳳景天,見招拆招。「即使我沒有時間,你也一定輸,因為一個懂愛的人不會把愛情拿來論輸贏,更不要說你愛的這個男人,他所愛的人是我。」

    岳子珊的表情一連三變,在幾乎憤怒地瞪了鳳景天一眼後,悻悻地去了。落雪從地上爬起,小跑著跟了去。

    這麼一來,我可算得上完勝,順便貼心地提醒了岳子珊。「身為美人,身邊僅允許兩名隨侍,可別臨了又犯了宮規。」

    岳子珊沒有回頭,但我知道她此時此刻恨不得殺了我。

    人走,茶涼,戲落幕。殿內安安靜靜,餘下鳳景天與我兩兩相對。他退回桌椅,一屁股坐回椅子,惆悵地道:「你真給我擺了一道難題。」

    我垮下肩膀,褪下適才那副打了雞血般的精神狀態,喚了秋艾為我準備湯沐,疲憊地道:「我先前出門是打算去清心宮圖得此事,沒想半道上碰上大祭師,便聊了一陣,因為沒有拿定主意要不要貶貴妃,就又折回來了。沒料她的人倒先找上門來,既是如此,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你若為難,待我起程去魔湖後,再找個理由重封她一次便是。」

    鳳景天沒有吭聲。

    我進了內寢,仔細沐浴去了。一身衣衫褪卻,自上而下儘是吻痕,乍一看還挺嚇人。好在我事先有所準備,將人都遣散了,獨自綣在溫熱的水裡,嗅著花香,也不用因為無法示人而煩惱。從浴桶起身的時候,鳳景天體貼地取了衣衫為我披上,輕車熟路地將我抱回床榻,安頓好我後,才和衣躺在我身側,像有話要說。

    「你若有話便說,不然我真的睡了。」我伸手晃了晃他的手臂,打著呵欠,眼皮兒是真的開始打架了。

    他寵愛地揉了揉我的長髮,朝我頸項上努了努嘴道:「我……之前弄疼你了吧?」

    我立馬臉頰發燙,扯過被子掩住臉,怨言道:「這算哪門子的話?虧你還有點兒良心!」

    他聽了,似乎很受用,呵呵地傻笑起來。

    我忽然想起一事來,拉下被子,睜大眼睛認真道:「你真的介意我與雲天哥哥相處?」

    「你說呢?」他摸了摸鼻子,不甚感冒地道:「哪個男人會希望看到自己的妻子抱著別的美男子,尤其這個美男子還學識淵博,極易親近,一點兒也不比自己差。」

    這幾個宮女還真是描述得細緻啊!我心下感歎,又道:「所以就生氣了?」

    「那倒不至於,就算我不信你,也信皇兄的人品。他是那種世人眼裡公認的正人君子,絕對不會胡來。至於你……」他又笑起來,不懷好意的那種。

    這番論調倒還真是客觀,我這麼想著,猛然意識到他言語裡的另一層意思,不依道:「看起來,你認為我人品極差?」

    「有嗎?」顯然,迫於我的威勢,他選擇了屈服,就連否認都顯得無比理直氣壯。

    「你們兄弟倆倒真是心和面不和,對彼此的評價居然都奇高無比。」我撇了撇嘴,鄙視地道。

    「這麼說來,我這位皇兄對我也有一番評價?並且還是正面的?」他樂了,咧出一口白牙。

    「他說我嫁給你,他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說到底,他到底是關心你的,你以後別動不動就在他面前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你與岳長河之間的矛盾遲早會爆發,到時能幫得上你的不外乎就那麼些人,雲天哥哥絕對能算一個。」我半閉著眼睛道。

    「他倒是大度。」他輕哼了一聲,又道:「皇帝的位置本該是他的,把爛攤子甩給我,自己當個逍遙自在的大祭師,一副大義凜然、異常高尚的樣子,倒顯得我是個斤斤計較的小人。」

    「一個是高尚的真君子,一個是坦誠的真小人,正好互為對照。」我輕聲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過去。

    「真小人?我看你才是真小人,把貴妃給貶了,岳家人該鬧翻天了。」他以手支著額頭,煩悶地道。

    「唔,那是你的事了。」我呢喃著翻了個身,感覺他整個人湊了過來擁著我,安全感十足,下一刻便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轉,天陽已經高得曬屁股。

    滿宮太監宮女進進出出,打掃偏殿忙得不亦樂乎。聽秋艾說,一大早,宮裡各處就炸開了鍋,四處流傳著貴妃被貶為美人的頭條消息。這會兒,消息應該已經傳到朝堂上去了,不知道鳳景天會怎麼應付。

    我穿戴整齊,伸了個大懶腰,步至園中荷塘邊,見魚兒們都出來覓食,心意一動,便控制力量,使魚兒全游至一起相互逗樂,看上去挺有趣。

    「娘娘,清心宮那邊的人過來了。」秋葉小步至面前,指著廊前一個宮女道。

    我定睛一看,那不正是昨夜叫落雪的宮女麼?這丫頭忠心護主,鞍前馬後,看上去是個能做事的,便招手示意她到我面前來。

    落雪低頭順目,很是謹慎地走到我面前,先是行了大禮,然後道:「奴婢奉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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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話未說完,被秋葉一聲喝止:「大膽,美人便是美人,哪來的貴妃娘娘?」

    落雪頓時臉色慘白,嚇壞了。

    我出手制止秋葉,道:「稱呼久了,一時改不過來也是有的。無妨。」

    落雪這才面色稍霽,戰戰兢兢地道:「奴婢奉美人之命,前來向娘娘覆命。清心宮那邊已準備妥當了,待午時一過,便往您這邊搬。」

    我未做過多表示,淡然道:「需不需要人手?」

    落雪趕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你下去吧!」我擺了擺手,回頭觀魚,卻見魚都散了,頓覺索然,回轉身見落雪咬著唇瓣兒尚立在面前,皺眉問道:「還有別的事?」

    這丫頭刷地跪倒在我面前,淚如雨下。「求皇后娘娘開恩,放過我家娘娘。我家娘娘她……她……」

    「有話快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話?」秋葉出聲道。

    「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出身高門,是講道理的人;可您以七出之條貶我家娘娘,我家娘娘著實冤得慌。」落雪似乎已經打定主意吐之後快,全然不顧說完後我會有什麼反應,說話跟竹筒倒豆子似又快又急。

    這番話應該是她昨夜迫於岳子珊威勢沒能說出來的話。後宮涼薄,一個丫頭片子敢前來替主子求情,定然是知道些什麼的,否則以她如此卑微的身份,又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十有*要受懲罰。

    我淡淡笑了一下,未帶任何感情。「七出之條自古就有,又不是本宮才定的規矩。你家娘娘若真冤了,為什麼自己不辯駁?倒是你,一個小小的宮女,哪來這麼大的膽子,竟敢跑來求情?」

    落雪急了,慌忙道:「我家娘娘是說不出口。」

    我笑意更濃了。「她說不出口?那你就能說出口了?」

    「奴婢自知地位卑微,一張笨嘴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我家娘娘這兩年吃的苦,奴婢親眼所見。奴婢雖不能為我家娘娘辦什麼大事,直言不諱還是能做到的。本來,我家娘娘能做皇后的,沒想臨了才得了個妃位。這已經讓她被人笑話了一回。如今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倒貶成了美人。她縱是生為岳家女兒有錯,但事事為皇上著想總是沒有錯的,前邊已經不受皇上待見了,現在連您也欺負她,這不是往死裡逼她麼?這世上,還有沒有是非公理可講?」倒底是個年輕丫頭,經不起我激,將心裡想的全都吐了個暢快。

    秋葉一聽這話,當場就要發作。

    我示意秋葉安靜,只輕飄飄道:「你是個很有性格的丫頭,本宮很喜歡。你家娘娘受了委屈,有岳家撐著,甚至連你這個小宮女都敢到本宮面前來大言不慚。本宮要祭天,要為鳳朝賠上一條命,本宮找誰理論去?你家娘娘吃的用的穿的哪樣不是皇宮裡最好的?你家娘娘病了疼了,哪一次皇上沒有放在心上?就連皇上與本宮大婚之夜,皇上都呆在你家娘娘身邊。如果這樣還說不受皇上待見,要怎樣才算得上待見?她一個人的侍寢次數加起來是其它娘娘的總和,卻毫無建樹,本宮貶她理所當然。」

    一番話說完,落雪脫口而出:「可皇上根本就沒碰娘娘。」

    即便如此,她還是顯得非常謹慎,聲音刻意壓低了許多,僅限於我與秋葉聽到。但這句話無疑是重磅炸彈,頓時讓我有點找不著北。

    與此同時,落雪衝我叩了個頭,低聲哭訴道:「皇上對我家娘娘好只是表面的。誰曾想到,我家娘娘嫁入東宮至今乃完璧之身?我家娘娘說,皇上娶她完全是娶了個人質,但她仍然心甘情願,人前裝作風光,人後獨飲寂寞。這些苦,我家娘娘從未言說。如今皇后娘娘一聲令下,我家娘娘就連表面這點風光都保不住,還落人笑柄。奴婢實在為我家娘娘不值。」

    譽滿京師的第一美人風光嫁至皇家卻至今完璧,對岳子珊而言比死還難受。像她這樣心高氣傲的名門貴族之女是絕對不會在我這樣草根出身的對手面前示弱的。人生果真不是十全十美的,岳子珊的存在是一種毫無疑問的悲哀。

    「皇后娘娘,請您高抬貴手,讓我家娘娘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我看著匍匐在地的落雪,相信她內心一片赤誠,也的確很想就此抬手放岳子珊一碼,但我放過岳子珊,岳家就會放過我嗎?答案是不會。我僅猶豫了一瞬,便重新堅定了想法。「如果本宮是你家娘娘,嫁給皇上這麼久還無法贏得皇上真心,只能說明你家娘娘無知。你現在起身離開,就當剛才什麼都沒說過。本宮及本宮身邊的人會保密,但本宮說出去的話做出來的事無可更改。」

    落雪臉色一連三變,到最後幾乎絕望了。「皇后娘娘——」

    「本宮與岳家斗是以生命為代價的。如果不是岳家出手在先,本宮也不會有此一招。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一個小小宮女,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別到最後把自己捲了進去。本宮念你忠心護主,今日之事不與你計較,趁本宮沒改變主意趕緊走,否則別怪本宮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話說得很重,也不管她是不是都能聽進去,招了秋葉走開。

    落雪在我身後又叩了一個頭,起身飛快地走掉了。她一走,秋葉問我:「娘娘真相信她說的話?」

    「信,為什麼不信?」我折了片兒竹葉,放在手心裡,數著它的紋路,心想最是無情帝王家。岳子珊冰雪聰明,早就應該意識到這一點,自己釀的苦果還得自己吞,遷怒她人又有何用?

    「奴婢覺得,岳美人也挺慘的。」秋葉小聲道。

    我哼了一聲,道:「慘?她有本宮慘麼?娘親死了,姨娘也死了,就餘下父親和本宮,還要生死別離。比起本宮,她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秋葉吐了吐舌頭。

    我舉高手,看著竹葉,意念猛然集中。竹葉便毫無預兆地飛了起來,越飛越高,直至出了宮牆消失不見。

    「在看什麼?這麼入神?」鳳景天的聲音,猛然入耳,將我不大不小地嚇了一跳。

    「你走路不帶聲音的麼?」我揶揄道,順手又摘了一片兒竹葉,像先前一樣如法炮製,沖鳳景天挑了挑眉。

    鳳景天也摘了一片,嘗試著吹了口氣,竹葉被吹落在兩步之外的地上,感歎道:「阿赫拉果然名不虛傳。」

    「聽說,有荊棘花神印的阿赫拉會是鳳朝的敵人。」我十指合在一起,用腳踢了踢園子裡的小石子。

    「你怎麼知道?」鳳景天疑惑道。

    「你不說,還不興我問?」

    「看來我這位皇兄愛管閒事的習慣還沒改掉!」鳳景天有些不悅,但很快又調整了過來,一臉是笑,極致寵愛的笑。

    我看著他令人迷醉的臉,玩笑道:「你這張臉是越發好看了。」

    「讓你看一輩子,膩死你!」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損了他一句,走到亭台內坐下。「如果我真成了鳳朝的敵人……」

    鳳景天坐在我對面,道:「你活著比什麼都好。」

    「要是我讓你成了亡國之君呢?」

    「就當我不愛江山愛美人了。」鳳景天幽默地道。

    「看你今天心情這麼好,昨晚的事沒給你造成額外的負擔?」我不太置信地問。

    「你關心我?」

    「當然。」

    「跟群臣在堂上吵得不可開交,你夫君我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什麼叫英明神武,舌戰群雄,最後果斷勝出。」鳳景天表情誇張地道。

    岳家聯絡的這群狂妄自大的權臣怎會這麼好對付?他這麼說顯然是寬慰我,我也不好拆穿他,便轉開了話題:「你這會兒到我這裡來,不怕晚一點撞上她?」

    「我正想和你提這件事,能不能讓她繼續住在清心宮?」鳳景天以商量的口氣道。

    「好。」

    見我沒有二話,鳳景天很訝異。

    我招了秋葉過來,吩咐她去清心宮傳令,回頭對鳳景天道:「你對她有愧疚,我這個做妻子的不是應該表現得大度一點嗎?」

    鳳景天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說話,一時半會兒居然沒反應過來。

    我又道:「身為完璧,自然無法誕下皇子公主。你這一招,夠絕。」

    「你都知道了?」鳳景天問出這一句,又覺得問得多餘,改而坦白道:「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我這一招,遠算不上絕。我要是真想做絕,完全可以在與她辦完事後,賜一碗不孕之藥。」

    「但她不這麼認為,畢竟春心一顆,遭了冷遇。」

    「我若事事都為他人著想,皇位還坐得穩?更何況,她不是我想娶的,我不要。我想娶的,一直是你。」鳳景天說出最後一句時,我很感動,衝他柔柔一笑。

    「過來!」他朝我勾勾手指,示意我坐在他腿上。

    我照做,他雙手環在我腰上,軟語道:「讓她繼續住清心宮,是不想她打擾我們獨處的光景,要不然多掃興。」

    「大白天的,你腦子裡都想什麼呢!」我嗔怪道,起身跑開了。

    他追了過來,嚷嚷道:「我滿腦子都想你。」

    兩人笑鬧了一陣,很快就到了午膳時間。一張桌子,兩個人各霸一方,美食無數,胃口也好,一頓吃下來,都將肚子吃得圓鼓鼓的。

    也許是真覺得時間匆促,他讓人把折子搬到鳳雛宮,一邊批折子,一邊陪我說話。我則拿著本書,掛羊頭賣狗肉地裝,實際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倒是求了他一件事,等我去魔湖後,令秋葉和秋艾辭宮回鄉。

    鳳景天先是同意了,後來擰起眉頭對我道:「你宮裡的人大多是我讓人精挑細選的。不過,秋艾這丫頭可不是我安排的人,她是你親愛的雲天哥哥安排的。」

    我沒料道會是這樣,不禁一陣腹誹。

    「你先前問我介意不介意。你現在想想,只要是關於你的事,他總要插一手。我要是不介意,我就是活神仙!」鳳景天憤憤不平地道,硃砂筆在奏折上點得老重。「秋葉出宮沒問題。至於秋艾,我看還是問問她自身意願的好。」

    我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鳳景天適而可止,主動岔開了話題,於是一下午皆平心靜氣,相處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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