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讓一下 文 / 冰雨火
清晨,陽光透過窗戶,靜靜地鋪灑在了謹譽的床榻之上。
感覺到臉上傳來的溫暖,謹譽也是眉頭一蹙,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自從謹譽寄住在徐家以來,他幾乎每天都是起早貪黑地生活著,也只有在每個月的最後一天,謹譽才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個懶覺。
作為徐家最低等的下人,每人每年都有一次回家看親的機會。而今天,便是謹譽準備回一趟家的日子。
難得在床上懶懶地躺這麼久,謹譽卻是沒有貪睡。只見他起身後立馬利利索索地穿上了一件淡黃色的麻布衣服。
從外觀上可以看出,麻布衣服原本應當是棕黃色的,或許是由於穿久了經常洗的緣故,那棕黃色也漸漸變成了略微泛白的淡黃之色。
他身上的衣服其實便是她母親親自給他做的,不說做得有多精緻,但從那補丁上一層層密密麻麻的縫補線上,便足以看出謹譽母親的用心之切了。
下人房舍內的擺設極其單調:一張床,一個放衣服的小櫃子,一個臉盆架和一個盛水的木桶。
謹譽穿上布鞋走到水桶前,往臉盆裡舀了些水後便愣愣地看見了水波裡倒映的那張塗滿了炭黑的臉。
「不行,我現在這邋遢模樣回去被爹娘和妹妹看到了還不笑話死?」
雖然那副邋遢模樣謹譽自己早已習慣,當然,對於徐家人來說也是如此,但是自己如今難得回家一次,他可不想搞得連家裡人都不認識自己。
搖頭苦笑一番後,謹譽也是難得地洗了個臉。
整理好行裝,謹譽也沒有猶豫,直接推門而出。
伴隨著一聲木門打開的「吱呀」聲,屋外飽滿的陽光便是趁此湧入,而謹譽則早已微笑著大踏步往外走去了。
陽光下,謹譽洗去了污垢之後臉龐顯得格外燦爛,潔淨得沒有瑕疵,也看不到往日裡的悒鬱之色,彷彿是換了個人一樣,完全將平日裡遭受的苦難給拋到了腦後。
而這一切,自然是由於謹譽趕忙著回家去看親的緣故了。
沿著小路左拐右拐沒多久,謹譽便來到了一間整體上顯得頗為高大的房屋前,簷下的牌匾上赫然龍飛鳳舞地寫著「興財」二字,顯然,這便是徐家管理家族財務的地方了,而謹譽的月錢也都是在這裡領的。
小心翼翼地探頭往廳堂裡一看,謹譽頓時就喜形於色了,因為他居然發現今天發月錢的人不是那個凶巴巴的肥婆,而是她的丈夫趙匡仁。
趙匡仁對任何人都很熱情,從來沒有歧視過下人,所以謹譽對他的印象也是不錯的。
由於今天謹譽起得相對比較早,現在來到興財堂領月錢的下人也是不多,所以謹譽沒排多久就到了櫃檯前。
「喲,是愣子啊,今天這麼早就來領月錢了啊?」趙匡仁一見是平常都不怎麼說話的謹譽,當即親切地說道。
「是啊趙叔叔,今天我打算回家看親呢。」謹譽隨手從腰間取出徐家下人的身份牌,笑著遞了過去,又隨口道,「今天怎麼是趙叔叔你管月錢啊?」
「哦,春梅她到外面叫幾個夥計交待點事,很快就回來的。」嫻熟地在身份牌上做了記錄,趙匡仁便在一旁的錢櫃裡取出一兩銀子笑著遞給了謹譽。
「謝了,趙叔叔!」謹譽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嗯,走好!」趙匡仁笑著目送著謹譽離去的背影,喃喃道,「可憐的孩子,在徐家呆了這麼久,是該回去看看你爹娘了……」
走出興財堂,謹譽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了,他不覺加快了腳步,朝著徐家的大門方向走去。
……
「香寒,這是緣心功陰極功法,若是修成,我們倆便可真正心有靈犀,永不分離了!給你。」一位身著綠色錦袍的俊逸青年伸出手,將一本書籍模樣的東西遞給了一名同樣衣著靚麗的少女,青年每個動作都十分,頗有翩翩佳公子的樣子。
「嗯。」
少女見俊逸青年遞過來的書籍,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之後便羞澀地低下了頭,任誰都能看見她俏臉上飛速升起的紅霞。
而那少女,自然便是徐家小姐,徐香寒了。
「一個月後我們還要回學院,你陪我一起去嗎?」青年這時突然牽起了少女的玉手,直視著少女越發緋紅的臉頰,道。
「好呀……」徐香寒甜甜地抿了抿嘴唇,然後便再次點了點頭,身體也情不自禁地往前靠了靠,似乎面對眼前青年提出的任何請求,她心中都能答應下來。
而正當兩人情意正濃,即將相擁而吻時,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卻是款款地自不遠處傳了過來。
「有人!誰?」
錦衣青年突然警覺地一轉頭,朝拐角處看了過去。
只見此時一個身穿麻布衣服的男孩蹦跳著走了過來,臉上洋溢著燦爛至極的喜色,正是謹譽不假。
「咦,是徐香寒。」見到大清早便在幽會的兩人,謹譽也是好奇地朝兩人瞟了一眼,不過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畢竟這裡根本沒有他落腳的餘地,明智點,便是當作沒看見,舉步,離開。
況且他平日裡對那徐家小姐的印象也是不怎麼好,雖然好壞似乎於他無關緊要,但是攪合了他人的二人世界這種事是絕對不能幹的,這點
謹譽心知肚明。
於是,有了這個想法後,謹譽便穩了穩腳步,目不斜視,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準備從兩人身邊施施然走過。
不得不說,這對紅花綠葉選的地方還是不錯的。
兩邊都是高高的圍牆,形成一條窄窄的走道,圍牆上還爬滿了開滿鮮花的籐蔓,而牆外茂盛的樹葉正好將此地婆娑虛掩,從各方面來看,此地儼然是一處不可多得的情意纏綿佳所。
然而,也正是這麼個地方,卻是令得謹譽驀然進退兩難起來。
他想走這條路,無非也就是想圖個方便,快點走到大門口,然而,眼下這條路卻是被一對小情侶給堵住了,自己一個下人難不成還得叫他們一對世家公子和小姐讓路?
退一步想,倘若往回走的話,謹譽估計又得繞好大一段路才能走到大門口,而且極有可能中途遇到那位令謹譽誠惶誠恐的春梅肥婆啊,到時候被她給叫住了可不妙,說不定連家都回不了。
如此反覆再三思忖之下,謹譽竟然就一時站在原地不動了。
於是,場面當即就陷入了某種令某人異常惱火的尷尬之中,因為從謹譽那裡,可以清晰地看見錦衣青年逐漸陰沉下來的臉龐。
「臭小子!你站在那裡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見謹譽依舊傻站在對面,青年頓時冷聲喝道,而其身邊的徐香寒此時也是對謹譽投去了鄙夷至極的神色,顯然是對眼前這位不知名的下人的做法很不滿意,不過,怎麼感覺那人好像哪裡見過……
聽到青年的喝聲,謹譽頓時也是有點不知所措了,兩隻手不自然地往自己衣角上揪著,然後嘴巴也支吾了起來,神色略顯慌張。
「哼!看來是個傻子!」
錦衣青年見眼前之人仍然不肯離去,頓時便失去了耐心,竟是揮拳直接朝謹譽衝了過去。
「等等!」這時,謹譽突然開口了。
「嗯?」聞言,前衝的青年也是身形一頓。
「能不能……讓一下?」謹譽撓了撓頭,竟是真的不知死活地說出了這句話。
「唉……」錦衣青年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他表示惋惜,也致以默哀。
旋即青年兩腿一蹬,身形飛速欺近了謹譽,伴隨而來的,還有頗為一陣犀利的拳風。看其矯健的身手,顯然是早已受過專門的訓練。
見狀謹譽的神色也是一凝,身體一弓後,竟然也是朝著青年衝了過去。
「嘿嘿,以卵擊石……」似是看到了一幕極為有趣的情景,錦衣青年面帶嘲諷地低笑道。
「喝!」兩人的喝聲同時響起。
「彭!」
霎時間,一大一小兩個拳頭便是撞在了一起。
其結果也是不出所料,謹譽的身形頓時被擊退,兩腿在地上摩擦了丈許才停下,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許多。
其實剛才那一下謹譽已經是使出了自己九成的力氣,而對面那位,估計只動用了五成不到的力氣便將謹譽隨手擊退。
況且,謹譽能做到這一步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他這些年來每天都受到高強度的體力鍛煉,筋骨之強早已遠超同齡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謹譽依然是被一拳擊退,所以如此看來,謹譽已是完全沒有取勝的希望了。
「哼,吃這一拳我讓你徹底躺下!」
見自己第一拳取得的效果並不大,錦衣青年嘴角一撇後竟是擺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緊接著便看到他的手掌上緩緩冒出了一些白色的氣體,臉色一沉之後,青年再次衝了過去。
「赤虎拳!」喝聲響亮,伴隨而來的還有青年拳頭上包裹的那層詭異的白氣。
謹譽見狀頓時感覺不妙,自己心裡也開始叫苦不迭起來,敢情我謹譽人品這麼差,難得回趟家也要冒著被人暴打成殘廢的危險,實在是「自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的主啊。
情勢危急之下,謹譽也是急中生智,只見他往前一個跨步後竟是直接跳了起來!
正當即將落到對方頭上時,青年也是抬高手臂朝謹譽猛地轟了過去。
而這時,位於半空中的謹譽急忙伸出雙腿,踢向了青年包裹有白色氣體的拳頭。
「啪!」
拳腳相交,上空的謹譽受到腳下傳來的巨力,雙腿順勢一蹬後竟是高高地躍了起來,轉身往對面牆壁一個飛踹之後,謹譽便是迅速往反向彈射而出,雙手往下輕輕一撐,便成功地越過約莫有三人多高的圍牆,不見蹤影了。
面對麻衣男孩剛才展現的身手,兩人的表情都是呆住了,誰都無法想像徐家的下人中還有這種身手敏捷的人存在。
「香寒,那個臭小子應該是你們徐家的吧?你知道他是誰嗎?太囂張了!若是被我俞方雲逮到,我非要弄死他不可。」
俞方雲臉色陰沉地說道,顯然是心中十分不爽。
「我也不知道,平時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的。好了,俞公子,別生氣了,我到時候幫你查查便是,除非他以後再也不回徐家了。」
徐香寒款款走到俞方雲身後,然後伸出玉手將對方溫柔地攬住,嫩白的俏臉往俞方雲寬厚的肩頭輕輕一靠後,便是低聲安慰道。
「嗯……」俞方雲見狀也
是順勢握緊了少女的玉手,而臉色卻依舊冷冽。
「臭小子,你的臉我記住了,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