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文 / 為伊憔悴
素雲姨娘和巧兒這兩日提心吊膽,上房卻沒有一點動靜,素雲姨娘和巧兒胡亂猜測是柳絮沒說出去,心稍安。
二人正暗自慶幸柳絮沒把這事說出去,門外小丫鬟可兒掀起西屋裡門簾,探進頭來,「姨娘,奶奶派人來說一會大夫過來,叫姨娘準備一下。」
門簾撂下,可兒的臉消失,素雲姨娘困惑,緊張地對巧兒道;「上房那位要幹什麼?又要出什麼ど蛾子?」
巧兒道;「一會大夫來了就知道了,姨娘快躺到床上去。」
扶著素雲姨娘躺去床上,巧兒撂下紗帳,走去外面看大夫來了沒有。
巧兒站在堂屋門前,看見一群人進了院子,打頭的是邵英傑和吳淑真,引著一個大夫進來,巧兒老遠認出這不是那日給素雲姨娘看病的大夫,跟上房的人很熟。
忙走進屋裡提醒素雲姨娘是那個叫況大夫來瞧病,素雲姨娘那日昏迷,醒來時沒看見有大夫,就聽見床前兩個下人對話,知道大夫曾來過,沒看出破綻,心想這大夫的醫術不過如此,緊張的情緒緩解。
門外雜亂的腳步聲,丫鬟喊;「大夫來了。」這是給裡屋的人打聲招呼,有外男進來。
邵英傑的聲音傳來,「小妾大前多虧大夫,小產之後,身體虛,大夫費心,瞧瞧看吃什麼滋補湯藥好。」
吳淑真最先露出頭來,叫了聲,「素雲妹妹,大夫來了,姐姐擔心你身體,特意請況大夫來給妹妹瞧瞧,小產最容易傷身。」
素雲姨娘隔著帳子,有氣無力的聲道:「謝奶奶,婢妾鬧得奶奶不安生,等好了,去給奶奶磕頭。」
邵英傑隨後陪著大夫進來,素雲姨娘隔著紗帳,看大夫坐在床前,巧兒忙把她的手拿出去。
況大夫聚精會神,看似極認真仔細,過了一會,邵英傑看他不說話,若有所思,略急的口氣問:「況大夫,小妾怎麼樣?有何不妥?」
況大夫略一沉吟,道:「如夫人身體微恙,像是月前小產傷了身子,胡亂吃藥所致?」
邵英傑似乎沒聽明白,「大夫說什麼,月前小產,小妾剛剛小產,況大夫貴人多忘事,三日前,不是況大夫來我府上給看的?」
況大夫站起身,正色道:「邵大人,三日前,是我來府上給如夫人診的脈,不過沒說是剛剛小產,尊夫人請我來時,就說是給如夫人看看肚子裡的胎兒,不才實話說了,胎兒落了,這裡面是不是有誤會,是不才沒說明白。」
吳淑真疑惑,自責道;「是妾身沒聽明白,不過況大夫說胎兒早就沒了,這話當真?」
況大夫一臉嚴肅道:「醫者何以戲言,尊夫人領會錯了,是不才的過錯,不才沒說明白。」
邵英傑的臉慢慢變黑了,瞅著躺在床上的素雲姨娘,沉聲問:「是大夫說的這樣嗎?」
素雲姨娘從大夫說出她胎兒早就落了之事,就已嚇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話趕話怎麼把真相揭了出來。
邵英傑厲聲喝問,素雲姨娘顫抖著道:「爺,不是這樣的。」
邵英傑看向況大夫問:「大夫說得可有十分把握?」
況大夫面色難看,似乎很生氣,「邵大人,況某行醫多年,連這點病症都看不出來,還能懸壺濟世,邵大人若不信,況某也沒辦法,邵大人另請高明,況某告辭。」
況大夫一怒大步出門,逕直走了。
吳淑真這些年一直是況大夫給診病,早已熟悉,也不避嫌,看況大夫生氣,忙忙相送,解釋道:「夫君不是不相信大夫,是太突然,不敢相信。」
吳淑真送況大夫回來,邵英傑猶自不信,狐疑地問妻子,「當時素雲姨娘摔倒,怎麼就都嚷嚷小產了呢?」
吳淑真略帶愧疚地道;「妹妹摔倒暈過去後,抬妹妹的婆子生養過,有經驗,看她褲子上有血,就說八成是小產了。」
邵英傑甚為懷疑,道:「素雲懷胎,已四個月,胎兒早已成型,小產落下的東西呢?」
吳淑真似嬌怯不勝,「丫鬟們收拾了,妾身當時連驚帶嚇,一頭昏過去了。」
陳福家的跟在身後,接話茬道;「奴婢們沒給嚇死,這頭忙活奶奶,這頭忙活姨娘,好容易奶奶醒了,奶奶跟姨娘一個東屋躺著,一個西屋躺著。」
邵英傑板臉問;「是誰服侍的素雲姨娘,素雲姨娘換下的衣裳弄哪去了?」
柳絮心裡早有準備,上前一步,垂眸道;「是奴婢侍候姨娘換衣裳的,換下來的髒衣裳交給小丫鬟拿去洗了。」
邵英傑厲聲道;「既然是你侍候的素雲姨娘,你總知道素雲姨娘小產落沒落下東西,那你說說,當時看見了什麼?」
柳絮狀似無知道;「奴婢看見姨娘衣褲染血,心想大夫一會來,看見不,就找出乾爽衣裳給姨娘換上了,爺問落下的東西,都是血,大血塊,姨娘流了不少血。」
邵英傑不信,狐疑地望著她,「沒別的什麼了,就是流的血。」
柳絮認真想想,肯定地道:「奴婢看一下,褲子上都是血水。」
邵英傑瞇眼,盯著柳絮,又看一眼床上的素雲姨娘,柳絮膽怯,小聲道:「爺問的是,有沒有小孩嗎?……」說到這,柳絮一激靈,哆嗦了一下。
邵英傑看她一臉天真無知,會說話的大眼睛如水純淨,沒有一分雜質。
暗想
,這丫鬟年歲小,對婦人之事大概不知道,對她的懷疑去了大半。
陳福家的道;「爺,當日姨娘換下的衣褲找到,看看不就知道了,問是那個小丫鬟拿走了,拿到哪裡去了?」
邵英傑覺得說的有理,問柳絮道;「你記得那日素雲姨娘換下來的衣褲,交給那個丫鬟了?」
柳絮想想,不大確定地道;「好像是佩兒拿走了。」
吳淑真吩咐,「把佩兒找來。」
就有小丫頭飛跑去找佩兒,佩兒聽爺和奶奶喚,不敢耽擱,急忙跟著去素雲姨娘屋裡。
進門看一屋子人,表情嚴肅,不知發生何事,唬得臉色都變了,吳淑真道;「佩兒,那日素雲姨娘小產柳絮姑娘把髒了的衣褲交給你,你拿去哪裡了?」
佩兒嚇得不敢看爺的臉,低頭道;「奴婢送去洗衣房了。」
吳淑真命陳福家的,「你去洗衣房看看,送去的素雲姨娘的衣褲洗沒洗,若是沒洗,告訴不用洗了,立刻取回來。」
陳福家的答應一聲,撒開腳飛跑去邵府靠外宅院牆幾間紅磚平房,那是邵府的洗衣房。
這裡,吳淑真看邵英傑生氣,柔聲道:「爺先去外屋歇歇等。」
邵英傑睨了一眼帳子裡的素雲姨娘,抬腿走出裡間屋,呼啦,一屋子人,就剩下巧兒和一個婦人。
素雲姨娘嚇得臉都白了,多虧薄紗帳子遮擋,外頭看不清,透過紗帳往外看,看人都走淨了,巧兒站在床前,想同巧兒說話,忽地又看見門口站著一個媳婦,素雲姨娘仔細看清,心想,這不是吳淑真奶娘的兒媳,她怎麼跟著進來了,平常她在外院打點跟奶奶出門的事,忽地有些明白,這是吳淑真特意安排的監視她的,不讓她跟巧兒單獨留在屋裡。
素雲姨娘隔著帳子,跟巧兒對視一眼,不敢交談,巧兒也自著急,唯盼佩兒取衣裳,洗衣房把衣裳洗了,若就這樣,還可分辨,抵死不承認,無憑無據的,爺即使懷疑,不能定罪。
對外頭的人,時辰過得很快,對屋裡人盼著時辰慢點。
就聽外屋有人說了句,「陳家的回來了。」
陳福家的急著忙著跨進門檻,差點沒被門檻絆倒,不等站穩身子,喜悅的聲音道:「爺、奶奶,虧洗衣房沒來得及洗,洗衣房的大娘們說,這幾日主子的衣物多,素雲姨娘衣裳染血難洗,就先放著。」
衣裳送去幾日沒洗,很正常,洗衣房都是先可主子的衣物洗,素雲一個姨娘,當然往後推幾日,或者,擱的時間更長些。
邵英傑不等她說完,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上的衣物,裡外翻看,果然,全都是血水,染了一褻褲,就連衣裳都染上了。
抖落一下,沒別的東西,問陳福家的,「你沒問問,衣物送去時,裡面可有什麼夾帶?」
陳福家的一聽主子問,一臉委屈,「奴婢知道爺要問,就問了洗衣房幾位大娘,這一問不打緊,這幾位大娘都朝奴婢嚷開了,說兩件髒衣裳,誰耐煩看,送來就放在那裡,一直沒人肯碰,怪醃膩的,難道藉著兩件髒衣裳,還誣賴誰不成?」
邵英傑不耐煩聽她囉嗦,抓著那兩件衣物,奔裡間去,素雲姨娘此刻在屋裡聽得一清二楚,早已嚇得心膽俱碎,邵英傑走到床前,一把扯開床前帳子,素雲姨娘尚未看清,一團東西砸下她的臉,「賤人,竟敢說謊騙我。」
邵英傑扯帳子時,用力過猛,一邊帳子扯落,素雲姨娘看清楚屋裡,一張張臉都盯著她看。
邵英傑回身,一眼看見巧兒,一手抓住她,「你說,你主子是怎麼回事,何時小產的?瞞了多長時間,你若敢說一句假話,爺今就殺了你。」
巧兒嚇得站立不住,腿哆嗦、嘴哆嗦說不出話。
素雲姨娘看一團衣物甩進帳子裡,仔細看,褲子上全是血,心神恍惚,怎麼這麼多的血,明明自己吃了藥,不大流血了,這怎麼回事,一定是吳淑真那賤人故意弄上去的。
素雲姨娘抓起衣褲,朝邵英傑急辯,「爺,這不是婢妾流的血,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婢妾,爺明察啊!」
屋裡眾人心裡都想,這姨娘是不是神經錯亂了,不是你的血,是誰的,誰又弄上血來誣陷你什麼,誣陷你小產,明明已經都小產了。
巧兒聽主子一喊,心裡突然生出一絲僥倖,抖著道:「爺,姨娘卻是小產了,看流的這些血,若不是小產,怎麼會流這麼多的血水,爺說的東西,也許是丫鬟拿去一路上掉了,粗心不知道。」
邵英傑抓著她的手停留片刻鬆開,想想她說的可也是,許是丫鬟粗心,一路走,掉落花園草叢或別的什麼地方,沒人發現。
素雲姨娘腦子片刻清醒,尖聲叫道:「爺,婢妾真沒騙爺,胎兒之前好好的,真的是跌倒流掉的。」
邵英傑回身瞅瞅她,半信半疑,巧兒在邵英傑一鬆手瞬間,人跌倒在地,爬不起來了,坐在地上心想,反正胎兒沒了,大夫把脈,那個能確定就是先前就沒的,咬死了不吐口,三爺只有一半信,過些日子姨娘籠絡住三爺,不就沒事了。
素雲姨娘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邵英傑,飽含委屈,看得邵英傑心軟,彼此相愛那麼多年,他寧願相信她沒有騙自己。
邵英傑口氣軟下來,「好了,事已至此。」
瞅眼吳淑真,「既然說不清楚,我看這事就…」剛想說揭過不提,反正是孩子沒了,早沒晚沒都是沒了。
話說了一半,就見一個人,分
開眾人,來到邵英傑面前,咕咚跪下,「爺、奶奶,奴婢有話,不敢欺瞞主子。」
邵英傑低頭一看,是素雲姨娘的貼身丫鬟靈芝,厲聲道:「有什麼話快說?」
靈芝瞅了炕上躺著的素雲姨娘一眼,看一眼巧兒,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剎那,便換上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放低了聲音,「素雲姨娘於月前就已小產,大夫說的沒錯,那日夜裡,奴婢看見巧兒拿著一包東西,鬼鬼祟祟去後花園,奴婢跟去一看,巧兒在埋什麼東西,後來奴婢又聽說,姨娘找了外間小廝抓藥吃,一問說是小產後惡露不止,是巧兒找的人,去醫館抓的藥,姨娘那段日子不敢出屋,謊稱有身孕,不方便走動,連奶奶上房都不去。」
邵英傑聽完,臉色大變,疾言厲色,「既然你說看見,那東西埋在何處,你帶人去挖出來,若有則罷,若沒有,你誣陷主子,罪名不輕。」
靈芝叩頭道:「奴婢句句是實,不敢有半句謊話。」
吳淑真吩咐陳福家的,「你帶人拿上傢伙,跟著她去花園裡挖,注意別驚動人。」
陳福家的答應一聲,招呼人跟著靈芝一塊去後花園,靈芝前頭引路,陳福家的帶著幾個粗壯的婆子後頭跟著,靈芝帶著眾人從角門進到後花園,按照記憶,指出當時埋藏東西地點。
入秋,昨剛下過一場秋雨,地上的泥土鬆鬆的,幾個人手裡提著鐵掀,開始挖,幾鍬下去,便發現土裡有東西,陳福家的上前一把扯出,打開,裡面果然包著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已腐爛,衣裳完好無損。
陳福家的拿帕子掩住嘴鼻,提著到小偏院,邵英傑和吳淑真在堂屋裡等,看見陳福家的手裡提著衣物進門,知道找到了,陳福家的不敢把髒東西遞給主子,小心地打開,讓邵英傑和吳淑真看一眼就包上。
邵英傑看一眼,掉過頭去,胸口止不住上下起伏,痛徹心扉,一是失去胎兒之痛,二是恨素雲姨娘欺騙,罔顧他這些年對她的寵愛和信任。
邵英傑這回不得不信,他看一眼就知道這衣衫是素雲平常穿的。
吳淑真蹙眉,「快拿出去好生埋了。」
陳福家的提著出去,還在原來的挖坑的地方把東西埋了。
邵英傑腳步沉重進去裡間,看見素雲姨娘驚恐的眼神,盛滿祈憐,外屋說話,素雲姨娘在屋裡聽得一清二楚,如果說她隱瞞小產一事,還有心可原,她誣陷錦繡,就成了別有用心,陰險歹毒。
邵英傑不喜歡錦繡是真,但素雲姨娘在他心裡一直是善良膽小怕事,需要呵護,他寵她,一部分原因是她示弱,現在,素雲姨娘在邵英傑心裡的形象整個顛覆,不得不讓他覺得自己這些年受到欺騙,讓素雲姨娘耍弄,玩弄於鼓掌之間。
這一想法,是可怕的,把他和她之前的一切種種全盤否定,讓他覺得愛這個女人不值,自己蠢不可及。
感情的欺騙對邵英傑是極大的傷害,因此更增加了他對素雲姨娘的恨。
素雲姨娘看邵英傑可怕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完了,她白著一張臉,唇哆嗦著試圖解釋,「爺,婢妾不是故意想瞞著爺,是想等合適時機告訴爺……」
邵英傑一聲怒喝,「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你的謊話。」
素雲姨娘絕望地道;「爺,婢妾鬼迷心竅,是有人故意……」
邵英傑忍無可忍,厲聲打斷她,「住口,你還想誣陷那個,我不會在聽你說,今後也不想看見你。」
掉轉頭,大喊一聲,「來人,把這賤人給我……」剛想出口說發賣。
這時,清脆一聲,「爹」
邵冀奶娘抱著進門,邵冀看屋裡很多人,難得爹也在,在奶娘懷裡,張著一雙小手,「爹,抱抱冀兒。」
一剎那,邵英傑的心徒然軟下來,無力地擺擺手,「把素雲姨娘關起來。」
說完,走過去,從奶娘懷裡接過邵冀,柳絮站在他身側,看見邵英傑年輕英俊的臉多了幾許滄桑。
屋裡人誰都不說話了,看著邵英傑抱著邵冀往出走,這廂素雲姨娘呆呆的,人似沒了魂一樣,一動不動。
吳淑真沒跟著丈夫,她知道丈夫此時此刻,是不想有人打擾的,她使了個眼色,她奶娘的兒媳便跟上去。
吳淑真看邵英傑走了,吩咐人把素雲姨娘先關在府後頭的空屋子裡,讓兩個婆子看著。
看一眼巧兒,冷笑一聲,「這小蹄子,讓她從哪來回哪去。」
一句話,定了巧兒的命運,巧兒是從人牙子手裡買的。
巧兒哭求,吳淑真不理會,對靈芝道:「你揭發有功,讓你家人領回去,自主嫁人。」
又對晚秋道;「你告訴大奶奶一聲,給靈芝二十兩銀子,出去找個好人家吧!」
靈芝大喜,跪地叩頭,「謝奶奶!」她出賣主子,換取了自由。
素雲姨娘被婆子押走,眼神呆滯,不發一言。
吳淑真命柳絮道:「去把瑩兒抱到我房裡。」
柳絮去招呼瑩兒的奶娘,抱著姐兒跟著奶奶回上房。
一場角逐,曲盡人散,邵府三房就剩下邵英傑夫妻,和一對庶子女。
邵英傑晚間回來,把邵冀交給吳淑真,道;「今後這一雙兒女你多費心照顧,不看別的,就看我面子上,善待他們,畢竟他們是我邵某唯一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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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吳淑真接過邵冀,坦誠地道;「不管他們母親是誰,孩子總是無辜的,妾身從小受過的苦楚,妾身不會讓他們跟我一樣,不管妾身將來是否有嫡出子女,這兩個孩子妾身都視如己出,把他們當成自己親生一樣養。」
邵英傑感動,「我就知道你是明理之人,娶你為妻,我邵某不後悔。」
夫妻二人經過一番懇談,關係拉近不少,吳淑真心裡頗多安慰,他二人之間沒有男女情愛,只有夫妻親情,但凡事不能操之過急,彼此相愛,也是需要時間去培養,她有信心,天長日久,邵英傑和她之間,是會有一個美好未來的。
三房的事,邵府裡的人都知道,那兩房人都裝作不知道,大奶奶齊氏和二奶奶羅氏,是內宅婦人,對這種妻妾爭鋒,見怪不怪,二奶奶羅氏倒是背地裡跟貼身丫鬟道:「老三媳婦,比我和大嫂都厲害,這才嫁過來幾天,素雲姨娘被老三寵了多少年,老三先頭的媳婦拿她一點折都沒有,這沒三五個回合,就被老三媳婦拿下。」
丫鬟道:「一個姨娘太受寵,給自己招禍,偏素雲姨娘這樣的聰明人連這個都不懂,奴婢看,她早晚會有今。」
羅氏道:「素雲姨娘心氣高,只可惜遇見了她奶奶,若是旁人,興許能得手,可我就納悶,素雲平常看著聰明靈透,怎麼就出此下策,走一招險棋,被她奶奶拿了現行,聰明人怎麼辦出糊塗事來。」
丫鬟道;「奴婢同她從小一塊長大,對她性情是瞭解的,素雲姨娘按說不至於這麼蠢,奴婢想一定是她那個丫頭巧兒攛掇的,看那小蹄子就不是正路人。」
羅氏心底不信,沒說什麼。
大奶奶齊氏病著,沒人在她跟前提起素雲姨娘的事,素雲姨娘房中可兒來找她,說素雲姨娘出事了,求她出面說句話,救救她主子,她才知道。
聽說三房的事,齊氏詫異,暗自思忖,素雲姨娘作死是真,吳淑真手段了得,不能不佩服,她管家,現病著,不方便插手三房事物,就是想想素雲姨娘平日對自己恭敬,多有孝敬,吩咐人,告訴看守的婆子,善待素雲姨娘,送些吃的過去,聊表心思,別的她不準備出頭管,為一個姨娘得罪妯娌,這事她做不出來,何況她現病著,向老太太進言,把家事交給吳淑真管,有了這件事,她豈不是正好和吳淑真做個交換,吳淑真替她暫時打理家事,待她身體好了,把掌家權交回,藉著這件事,正好兩下子扯平。
最有資格管這事邵府老太太,因之前錦繡的事,恨素雲姨娘,不出來說話,由著三爺折騰。
過了幾日,吳淑真帶著柳絮和晚秋等去素雲姨娘關押的後院空屋。
看管的婆子掏出鑰匙打開門,吳淑真吩咐其他人在外面等,帶著柳絮和晚秋進去。
柳絮進門,看見坐在炕上的素雲姨娘,嚇了一跳,短短數日,素雲姨娘面容槁枯,雙目無神,比之前更加瘦弱,似一陣風刮來都能吹倒。
素雲姨娘聽見門響,臉朝門口看來,木然的眼神中似劃過一絲亮光,待看清楚是吳淑真,眼中那抹亮光便被絕望取代。
吳淑真緩緩走向她,素雲姨娘動也不動。
吳淑真滿面溫柔的笑容,「姐姐來看妹妹,妹妹可好啊?」
素雲姨娘不屑看她,啞聲道;「婢妾不好,奶奶好,奶奶這回稱心如意了?」
說吧,嘿嘿幾聲冷笑,「奶奶精心設計這一切陷害我,奶奶的陰謀早晚有一天敗露,奶奶還是想想這一天到來,爺會怎樣對你,會不會還信任你這個毒婦。」素雲姨娘說出的話,聽著頭腦清醒,一點不亂。
吳淑真倒是沒生氣,笑道;「你相信會有那麼一天嗎?」
素雲姨娘冷哼,「奶奶別忘了,爺愛過我,我和爺的情分不是奶奶能比得了的,我相信爺也不會忘,爺早晚有明白的一日,爺不會就這樣拋下我,爺說過,他一輩子照顧我們娘仨,不讓我娘仨受人欺負……。」
素雲姨娘自顧自地說,吳淑真唇角的笑容,已慢慢變了,柳絮一旁見了,抽了一口冷氣,素雲姨娘真是想死。
就見吳淑真湊近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素雲姨娘立刻住口,驚慌地看著吳淑真,「你想怎樣?」
吳淑真笑容重新回到臉上,「我想怎樣,那就要看妹妹想怎樣?」
說吧,咯咯笑了幾聲,「妹妹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素雲姨娘一下子洩氣,恨恨地剜了她一眼。
吳淑真離開素雲姨娘關押的屋子,帶著一群人,回上房,邁步進堂屋的門,看邵冀和瑩兒奶娘帶著在堂屋裡跑,回頭對柳絮道;「你以後專門照管兩個孩子,我跟前不用來侍候。」
吳淑真是有考慮的,素雲姨娘獲罪,邵英傑痛恨素雲姨娘,對兩個沒娘的孩子卻格外憐惜,兩個孩子由兩個奶娘帶著,她多少有點不放心,如今她身邊可信任之人不多,自己離不開晚秋,只有讓柳絮照顧兩個孩子,最為合適,柳絮家裡有幼小弟妹,歷來心細,知道照顧人,在邵英傑心裡,兩個庶出子女看得很重,不能有一點差池。
邵英傑今日有應酬,回府已掌燈時分,邵英傑進二門,往三房走,走到三房地界,不由慢下步子,往素雲姨娘住的小偏院看了一眼,素雲姨娘關起來,她房中的下人,奶娘和丫鬟隨著哥兒和姐兒到上房,因此,素雲姨娘住的小偏院一團漆黑,沒有一絲亮光。
邵英傑心頭重重的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十幾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素雲剛到三房時,才八歲,他清楚地記得那個清秀靈巧的小丫頭。
邵英傑又一轉念,想起素雲姨娘所為,不
由寒心,這麼多年都被她外表假象欺騙,忽然,嫡妻出現在腦海,他對嫡妻心底始終有一分愧疚,因為素雲的緣故,他薄待了她,致使她年紀輕輕早亡,素雲卻辜負他,他對素雲生出一絲留戀,頃刻間化成恨。
邵英傑進到院子裡,看上房西屋裡亮著燈,吳淑真在房裡。
他又朝東屋看了一眼,透過窗紗,映出柳絮的身影。
邵英傑上了台階,自己掀起簾子邁步進了堂屋,腳步往西屋去,忽聽見東屋裡柳絮翠鳥般的聲音,他腳步又頓住,朝東屋走去,他隔著珠簾,看柳絮坐在炕上,身邊圍著邵冀和瑩兒,認真地聽她講故事。
柳絮的聲猶如一股清泉,流淌進邵英傑心裡,邵英傑陰霾的心,突然像照進一縷陽光般。
邵英傑聚精會神,卻沒聽見身後輕微的腳步聲,吳淑真掀起西屋撒花門簾,輕輕朝他站的地方走來。
吳淑真順著他的目光朝裡望,這個角度正對上柳絮坐的位置。
柳絮講得入神,根本沒察覺門口的夫妻二人。
堂屋裡桌案上一盞琉璃燈,發出朦朧暗黃的光,一束光影打在吳淑真臉上,忽明忽暗,看不清吳淑真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