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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8章 今年此時 文 / 無痕之歌

    知言撇著嘴,臉上就差寫著不高興三字,跟著孟煥之向方太君及嫂嫂們告別。秦昭帶著妻子相送出來,打趣知言:「想著你都要哭鼻子,正好妹夫第一次在燕京過上元節,四哥帶你們且逛一回。」

    知言心中不痛快,嘴裡也不饒人:「四哥少哄我,定是你想帶嫂嫂出門,拉上我和煥之做擋箭牌。」

    秦昭聽見知言的語氣用詞,輕佻眉梢,面上帶出玩味的笑容:「女生外相,九妹果然同四哥生分了,只念著妹夫一人,虧得我今天放下功課陪妹夫多半日,得不償失。」

    知言也不反駁,垂下眼簾,手指在孟煥之大手中划動。孟煥之握住做怪的貓爪,悠然淡笑說:「有勞舅兄,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燕京的繁華景勝,也借此機會再行暢聊。」

    知言和孟煥之的小動作落入秦昭眼中,他與妻子對視一笑,請妹妹、妹夫上了早備好的馬車,他二人也上車,駛出秦府大門往鬧市行去。

    知言悶悶不樂靠著車壁出神,孟煥之也一言不發,車中昏暗,都瞧不清對方神情。孟煥之握住知言的手,見她不予回應,輕扳過她的臉,唇舌糾纏,意在索取,霸道不容抗拒。養不熟的小白眼狼,一見到家人就把自己拋到腦後,忘個一乾二淨。

    兩人唇齒相抵,知言索無趣味被動回應,品到酒味,方察覺孟煥之吃了酒,掙扎不脫,任由他強勢攻佔。幾番回合下來,身子軟將,口中溢出嬌喘聲,引得孟煥之埋頭在她胸前某處隔著衣裳狠咬一口,很是吃痛,不由帶了氣性,推開他,正坐目不斜視。本來一肚子委屈,身邊人也帶著莫名的火,今天沒心情哄別人。

    黑暗中,孟煥之卻輕笑出聲,俯身過來,吮吸著知言的耳垂,壓低聲聲帶著魅惑和一絲撒嬌:「知言,別惱了,改日我再帶你回去拜見岳父他們,今天要乖啊。」

    他若一直用強,知言大可不予理會,藉機使小性兒。聽他溫言軟語,知言心底的委屈勁全湧上來,躲開對方親呢之舉,賭氣說:「都是為著你,家裡一半的人我都沒見上。我未曾如何,你倒帶出火,無緣無故撒氣,真打量著我似棉花般好性子。」僵著身子不讓孟煥之碰觸。

    孟煥之席間只吃了兩杯酒,遠未到因酒亂性地步,明知小娘子出嫁時尚在豆蔻,常年離家,思慕親人欲留在岳家都在情理之中,按之前所想,也有此打算。方才見她一臉憋屈,不情不願跟了自己出來,心中微惱怒,唯有一個念頭,想讓她眼中、心中只有孟煥之一人,而不是把自己排在她的祖父母,父兄、姐妹之後。

    這個念頭一浮現,孟煥之先覺心驚,又聽見知言賭氣的話,行動中也帶著氣性,要與自己生分。他先壓下心底念頭,既覺可笑,深思之下更覺可貴。回想兩年多相處,第二次見到小娘子動怒。他不喜相伴一生的人永遠擺著一張笑臉,背後心意難窺知,更樂於見她喜怒皆現,活生活色。

    小娘子做此舉動,豈不是說他們之間又親近了一分。孟煥之放柔聲音哄知言:「都是為夫的錯,任娘子打殺出氣。快莫板著臉,讓舅兄看到,為夫定要遭秧。」

    「如此更好,便讓四哥替我出氣」知言帶著笑意說話。身邊某人不識相地問:「氣消了?」

    心裡一點不痛快,來的快,去的也快。回過神後,知言覺得自己越長越小,故做出檢討:「煥之,方纔我又使了性子。」

    「無妨,我喜歡。」黑暗中孟煥之輕撫知言肩膀如是答道。

    沒法接話,真是讓人不能愉快聊天,知言閉嘴。幸好沒多久馬車也停下,離賞燈之處尚有幾條街,人群擁擠,須步行過去。

    臨下車時,孟煥之摸到手邊帷帽給知言戴好,方攜了她下去,秦昭領著同樣系帷帽的妻子早已相候,兩個男人目光碰觸,了然一笑,領著各自的妻子向鬧市行去。

    烏壓壓的人群,熱鬧喧騰,耳邊充斥著各種聲調,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擾人頭暈,知言緊緊抓住孟煥之的手,生怕與同失散,茫茫人群,該何去何從。

    十五年華族生活,錦衣玉食養在深閨,知言頭一回怕起外間的天地,想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女紅針黹皆平常,琴棋才學都不能當飯吃,若如市井女子討生活,想著都發怵。一絲寒意從心底湧出,直達五臟內腑,發現自己變成廢柴的感覺一點兒也不美妙,知言不由打個寒顫。

    孟煥之覺察到異樣,尋了個閒置店面門前一塊台階站住,俯身問知言出了何事,小娘子把他的手攥得緊,手上又冰涼。他不由掀起面紗,見她眼中帶著驚恐,心中大駭,再次追問。

    知言輕扇睫毛,囁嚅道:「人太多,心裡不安,怕你捨下我。」

    身在鬧市,孟煥之有種把眼前人擁入懷的衝動,終是顧及場合而忍下,輕聲安慰知言:「莫怕,有我在,萬不會捨下你。」見她微笑點頭,才放下帷簾,牽起知言的手十指相扣,穿過人群追上秦昭夫妻。

    秦昭並非走遠,就在幾步外頓住腳,細觀妹妹與妹夫的一舉一動,見他二人親密無間,也會心一笑。傻丫頭終於開了竅,有愛她護她之人相伴身旁,不再像以前跟在哥哥身後。再一想自己還是虧了,多了個妹夫,妹妹卻跟了別人。

    四奶奶瞧見丈夫悵然若失,在旁嬌笑:「四郎,該不會吃起妹夫的乾醋。咱們可是有五個妹妹,小心酸倒了牙。」

    秦昭細一品味,啞然失笑,也就不難理解父親對幾個妹夫橫挑鼻子豎挑眼,感同身受,故對著妻子調笑:「咱們以後千萬不要生女兒,不然養到這麼大,怎麼捨得便宜別人。」

    四奶奶輕嗔,卻沉默不語,秦昭知道她的心事,做寬慰說:「兒女之事急不得,你放開心緒,才好懷身子,難得出來一次,莫要愁了。」

    四奶奶壓下心事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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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煥之帶著知言追上舅兄,再行出幾條街,人群漸稀少,不再怕失散,他才鬆開知言的手,讓她和嫂嫂閒話。自己則與秦昭慢步閒聊,從世俗趣事談到章湊對,再議及今年春闈,相談契機,話只露半句,對方可接得下句。人生難得一知已,惺惺相惜。

    不知不覺幾人行到朱雀大街,直通午門,大明宮依此一分為兩,正是燕京城的中軸線。孟煥之頓住腳步,闔閭宮門大開,火把從宮門外直達含章殿,遠眺到蘭台之上燈火通明,最頂端最耀眼處燦若白晝,依稀可見人影綽綽,樂聲隨風飄入耳間,幻若仙韻。雖九重宮闕,高處不勝寒,卻依要會登凌雲頂,一覽眾山小。

    孟煥之回望一眼秦昭,見他也是一臉嚮往,兩人駐足靜望,不發一語。

    知言正與四奶奶說著閒話,女人間無非問些四哥對你可好,初到燕京可想家的家常話。

    四奶奶雖是安遠侯獨女,上有父母寵溺,前有兄長疼愛,渾身卻無一絲驕縱之氣,說話更是溫柔可親。若要真當她是好拿捏,可就打錯了算盤。

    四奶奶說起幾個小姑頭頭是道:「四妹妹每回來,都帶著她家哥兒,母親和老祖宗都稀罕得不行,她如今夫婿有本事,公婆不在身邊,日子過得暢快,你四哥也不擔心;七妹妹更不消說,把妹婿迷得五迷三道,說讓死都會躺下閉眼哄她開心;八妹妹也才出嫁,在眼皮子底下,梅家又是正派人家;所以你四哥唯擔心九妹一人,常念叨你遠在外地,年齡又小,身邊也沒個得力的人。如今瞧著妹妹和妹婿恩愛,他也便放心了。」

    知言輕聲謝過兄嫂,再抬首看到前面呆站著的兩個男人,不由得頓住腳。孟煥之也好,秦昭也好,都有自己的志向和天地,身邊的人羈絆不住他們的腳步。知言側頭看一眼四嫂,雖也戴著帷帽,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不知站了多久,知言覺得腳麻,微轉身子,瞄到一人,原也是老相識。杜家六郎也在不遠處,他見知言看向自己,大踏步走過來直奔秦昭和孟煥之。

    孟煥之看著眼前的青年,七尺男兒,劍眉立目,傲氣全寫在臉上,渾身散發著凌冽氣勢,聽舅兄為雙方引見,只微笑做揖道:「久仰」

    杜六郎也在打量著孟仲白之孫,觀他長眉入鬢,星目深邃,鼻如懸膽,深穩內斂,冷哼道:「孟家後人也學宵小,趨炎附勢,依附秦府,真是辱了先祖之名。」

    對方失禮,孟煥之不以為意,神色不動,依是如常聲調:「先祖已逝,事非功過早該蓋棺定論。修遠雖不才,不敢讓他老人家蒙羞,孟秦兩家數年家便有婚約,君子不做失信之舉。」

    杜謙依是不屑一顧,欲拂袖而去,秦昭的聲音響起:「方纔提起婚約一事,與王家的約定,子昂何時踐諾,我等尚盼著喝喜酒。」

    杜謙眼神掃向秦昭,帶著忿恨,秦昭也不避讓,帶笑回視。

    知言發現只要事關杜六郎,秦昭略有點失態,不像他往日做法,竟出言嘲諷,好似他倆是天生的冤家。

    杜謙終是冷笑一聲,轉身離去。不等他走遠,知言撲到秦昭眼前,脫口而出:「杜家又出了趣事?」

    秦昭朝著孟煥之挑眉示意,忍笑說:「天也不早了,快同妹夫一同回家去,有空四哥再跟你說。」他又對著孟煥之說:「趕早回罷,再過一時半刻,宮裡的人散了,路上更走不開。有空再帶九妹回來,父親和母親還未見上她,他兩人也是日日念著。」

    孟煥之微笑應,帶著沒聽上八卦的知言坐上車,兩人孟府行去。秦昭也帶著妻子回家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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