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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章 靜夜細語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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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言和孟煥之在首輔府分別被人盤問考較多半日,只覺焦頭爛額。用過晚飯,臨出門時,方太君拉著兩人的手,眼眶中淚花打轉,哽咽著聲囑咐孟煥之:「我把九丫頭交給你,若是犯錯了你儘管指出,她倒皮實海打胡鬧慣了,用不著精養細護。你祖母若是好,你二人自當在膝下承歡,若她不好,幾年後來燕京,我可要瞧著她平安康健。」

    孟煥之手上微用力,應諾道:「知言嫁入孟家即是孟門中人,護妻小周全,修遠當是義不容辭。」

    方太君噙淚把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輕語說:「去吧,家裡還有人等著你們。」嘴皮抖動幾欲落淚,她一生經歷諸多事,生在燕京繁華地,初嫁時也過了幾年平和日子,乃後歷經風雨做了首輔府的老封君,早把富貴榮華視為浮雲,掛在心間唯有兒孫骨肉。

    方太君憶及自己出閣時祖母也是這般密密細語交託到秦敏手中,到自己的女兒出嫁方能體會到當年箇中滋味,再往後,長在身邊的孫女一個個出閣,心頭如割肉一般,難以舍下。

    知言今天可是不敢哭,生怕招得方太君感傷落淚,強撐著笑顏安慰老人:「老祖宗,只當你巴不得打發我出門落個清靜。我不在家,阿福都可睡個安穩覺,等有朝一日我回來,你莫要嫌煩才是。」

    方太君嘴唇微翕,忍回淚水,點頭不語,屋裡幾位太太也都抹淚。

    秦敏在旁插話:「好了,滄州又離得不遠,你若想她,可派人去接,連孟家弟媳一併也接來。悲悲切切鬧得孩子們心中也不好受,他們明天要出遠門,當要個好綵頭。」

    方太君這才鬆手,放知言和孟煥之歸家,知言再依依不捨看一圈家中諸人,一步三挪坐上轎到前頭換車。

    秦楓帶幾個兒子親送出來,指著院中兩車東西說:「幾樣藥材補品,給伯母補身體,也托我讓她請安問好。」

    孟煥之恭謹回話:「謝岳父一片心意,小婿會轉達到祖母處。也請岳父放心,小婿定護得知言平安,不會讓她受委屈。」

    秦楓心說算你小子識相,為著爺的女兒才下了血本,撫鬚含笑,輕拍孟煥之肩背,態度親熱,儼然一副父子情深的畫面。

    秦昭命人牽來了飛翩,交於妹婿手中,他輕撫馬背笑說:「此馬名飛翩,是我送給九妹的,她素喜歡縱馬,你也一併帶去,若有機會也帶她遊玩一兩回。」

    孟煥之應諾舅兄後,細觀飛翩,面上微微一笑。

    秦楓等又走向車旁,同知言告別,瞧著車內獨坐的女兒,秦楓直覺得她好生可憐,小小年紀嫁出去,莫要遭罪還好,若是有不妥自己饒不了孟家小子,臉上都掛不笑,柔聲說:「受了委屈不許憋在心裡,寫信回來告訴為父,我為你出氣。」

    秦昭在旁很無語,老爹不靠譜,長兄不能跟著說讓妹妹可勁胡鬧,萬事有兄長擔著,又他向來嚴要求幾個弟妹,因囑咐道:「出嫁了不可使性子,也別同妹夫置氣,凡事都好商量。記著一點,妹夫最敬重祖母,萬不能犯了他的忌諱惹得不喜。」

    秦暉一臉笑意:「九妹,燕京一有新奇的玩意,我會托人給你捎去。」

    秦曠歷經軍中磨練,傾世風姿中帶出強悍,因是換聲期,只扯著破嗓子惜字如金:「保重」

    秦昌早早爬上車,偎在知言身邊,最後悄悄耳語:「姐姐,有空我去滄州看你。」說完溜下車,再回首時,眼睛汪著水汽,小模樣可憐巴巴。

    知言心罵討厭,個個搞得像生離死別,這麼煽情惹得又想流淚,咬著唇只是點頭。

    秦楓再細看女兒一眼,放下簾子,揮手示意可以走了。

    *****

    孟煥之負手站在遠處容知言父女兄妹告別,回府後果然瞧見小娘子悶悶坐在妝台前,遠眺一眼,她今天並未落淚。

    孟煥之走近盯著丫頭們卸下的首飾,是祖母早些年就備下的那套,今天一早出門便瞧見知言戴著。

    立冬加快手底動作,幾下為知言通過頭,帶著小丫頭們退出。知言依是坐著不動,無聊間手底下玩著珠花。

    孟煥之瞅著鏡中的人懨懨不快,輕咳一聲,尋話頭說:「聽聞岳家有十三位小姐,除了故去的大姨姐和遠在西北的姨妹,今日還是少了一人。」

    知言「哦」了一聲,下午抽空她倒是去知恬屋中坐了片刻,一眼便瞧見知恬雙眼腫成核桃,瞅見自己眼淚又像開閘的流水一般。知言耐心開解哄得知恬展開笑顏,才又去了正榮堂。

    孟煥之見引不起知言興致,因說:「今天牽回飛翩,倒讓我想起一件趣事,我那處還有一樣你的舊物。」

    知言驀地想起信物一說,回頭急問:「什麼舊物?」

    孟煥之賣起關子,輕哄知言:「不急啊,等你到滄州便知曉。」

    真不地道,勾起人興致反倒半遮半掩。還有他那是什麼口氣,純屬哄小孩。知言裝小孩多年,不自覺行動中帶著憨態,可也明白除了家中諸人真心疼愛逗哄,其餘人多半沒功夫陪半大孩子玩,孟家更是不可能。

    孟家需要一個能撐得起門戶的兒媳,知言就不信滄州沒有門當對戶的人家想把女兒嫁給孟家,孟煥之二十歲才定下親事,定是孟老太太想為孫兒尋個穩實的人家,擇個剛稟主正的孫媳回來。知言再一團孩子氣回滄州,指不定孟老太太有多失望,說不定影響到孟煥之的主觀印象。

    知言正視孟煥之,鄭重其事地說:「煥之,你不用把

    我當成小孩子哄,我雖年紀不大,素日跟著祖母和大伯母行走,明白做人兒媳婦該做的事,到了滄州定會孝敬太婆婆,學著擔起家中雜事,不會做出辱沒秦家女兒名聲的事,更不會累及孟門清名。」

    孟煥之微驚,知言的表態事出突然,出乎他的意料,原想過娘子年幼不要緊,只要心性不差,娶進門再慢慢調|教,不曾想她倒是落落大方甘心挑起責任,真是小瞧了她。盯著眼前一本正經的知言同幾日前的小花貓做對比,孟煥之不由微笑,應道:「好,是我想岔了,失禮在先,望娘子莫要怪罪。」

    油腔滑調,誰說他老成來著?知言暗撇嘴,站起來走到床邊,脫鞋上床先躺下。

    孟煥之瞧著小娘子從自己身邊繞過,帶著一點氣性,嘴角輕佻,吹滅屋內別處燭火,拿著燈台走到床帳邊,上床後,吹滅燭火睡下。

    方才被孟煥之打岔,分散了知言諸多離愁,此時躺下睡不著,心事又泛上來,覺得鼻子酸酸的,祖父母都老了,下次見面不知在何時?秦楓也是快四十歲的人,漸漸身體不如前兩年,聽聞都無光趣喝花酒;秦昭明年要娶親,幾個姐姐也都要出嫁;唯自己不在京中,全怪身邊躺著的人。

    孟煥之凝神細聽得小娘子輕吸鼻子,便知她掛念著家人,人前要強,躲在暗處偷著哭,伸手從枕下抽出帕子遞過去,溫語勸道:「待回去拜見過祖母,開了春我帶你上燕京住幾個月。」

    知言從伸過肩頭的手中接了帕子,輕聲說:「謝謝,我難受一陣便過去了。說起來,不知家中太婆婆身體如何,她定是天天盼著我們早日回家。」

    黑暗中孟煥之許久不出聲,末了輕歎:「你倒是比我明白,前幾年,我四處遊歷,每趕在年下才回家,只待月餘,又急著出門,從未想過祖母的心思,只想著自己立志四方。難料祖母積年有病,只我在家時偷著吃藥,也不讓我把脈,生怕羈絆住我。」

    知言聽出對方心中的愧疚,安慰道:「老人都是這般心思,只要你成器比什麼都好,祖父也常說男兒志在四方,時常放幾個哥哥出去歷練,只他們出門時間短,數月便回。」

    孟煥之贊同道:「四舅兄比我年幼,卻是見識處事都有獨到之處,跟祖父著力栽培不無關係。」

    知言悶悶地說:「四哥明年五月娶親,我還沒見過未來嫂嫂的面,不知道她配不配得上四哥。」

    孟煥之輕笑說:「莫要憂心你四哥,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知言「嗯」了一聲,轉頭秒睡,次日天不亮,卻被孟煥之喚醒,穿好衣服才見丫頭們端著水盆等物進來服侍,略用幾樣早點,動身出門。

    天剛濛濛亮,四處霧氣瀰漫,才出孟府大門,秦昭帶著兩個弟弟已候了多時,為著送知言等出城。

    知言此次回滄州只帶丫頭婆子和柱兒,留大寒爹娘兄長一家在京看守孟宅,原孟府的兩個老家丁如同朽木般,恐不頂事,只留他們在燕京中府中養老。

    出得東門,太陽斜升時,秦昭拱手:「就此別過,願妹夫和妹妹一路順風,早日抵達滄州,昭等著來年妹夫來京再聚。」

    孟煥之也道別:「謝舅兄相送,修遠先行別過,後會有期。」

    車隊起行,知言坐在車裡回頭看著遠處的親人,身影越來越小,心中也默念:珍重,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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