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7章 三朝回門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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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煥之新婚次日在房中坐臥皆覺得不自在,昨晚那雙眼睛又粘了上來,他真想伸手摀住小娘子黑亮的雙眸,幸虧是目光,要是換做別的,自己身上還不得戳出七八個窟窿來。
這不怪知言,新房內的家俱陳設一應都是她的陪嫁,因事出匆忙,給知言備做陪嫁的那堆木頭仍是原木,要經過脫水、下料、拋光等工序打成家俱還不得等到猴年馬月,故她出嫁時一應物件都是從三個姐姐處七拼八湊而來。
長在首輔府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總不是對著紅木雕花床大加讚賞。屋裡的丫頭也都自小一起長大,更不用在她們身上花功夫,她不瞧著孟煥之再瞧誰去。
孟煥之心中默誦素日讀過的詩書,用過午飯後,終於有借口離開新房去了前院。
知言心道好可惜,見面不到一天,長什麼樣心裡只有大概的印象,總不能三天回門時對著方太君說:喏,最眼生的那個人就是九姑爺,孫女還沒記下他的長樣。這人也不知道配合,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
孟煥之前腳出門,屋裡的幾個丫頭全都笑出聲,花枝輕顫,更有走到一旁扶住椅子背,捂著肚子笑得氣結,立冬笑得眼淚都出來,輕推知言:「姑娘,你把姑爺都瞧羞了,再不敢在房裡呆,出去躲了清閒。」
知言才不承認,可是看房裡幾個丫頭賣力點頭,贊同立冬的話,難道自己真的太大方了,知言試探地問:「真的把他瞧羞了?」
冬至開了情竅,與柱兒偷摸著來往,自認為有經驗,喚一聲說:「也不是,可姑娘總盯著姑爺,是誰也覺得不自在。」
知言摸摸鼻子,正在反省中,聽人回話說孟煥之使人送東西來,忙請進來。原是昨晚和早上都見過的劉媽媽,五十多歲年紀,素日在孟老太太跟前聽候,很是精幹,一進屋便笑瞇瞇對著知言行禮。
知言不敢受,命丫頭們扶住劉媽媽,硬按著坐到椅子上,見對方手裡捧著一個雕花匣子,孟煥之葫蘆裡賣什麼藥,剛才在屋裡悶聲不說話,沒來由出去又送了東西來。
劉媽媽半身坐下先謝過知言,再替小主人解釋:「這個匣子是臨行前老太太命大爺帶上,因收在前院,這才得空給大奶奶送過來。」
立冬從劉媽媽手中接過匣子,遞到知言手裡,打開一瞧,璀璨奪目,一套頭面外帶兩副手鐲,做工精巧,價值不菲,樣式卻是前兩年時興的,想來是孟老太太為未來孫媳早早備下。
知言會意,試著戴上手鐲,也略大一分,輕輕摩挲,冰涼的玉鐲須得常年佩戴才能養出潤澤,她又套上另一對,伸出手腕滿意地說:「正好合適,可我心意,多謝祖母憐賜。」
劉媽媽來之前心中嘀咕,瞧著新娶的大奶奶一團孩子氣,新婚當晚哭花了臉,身板個頭都沒長開,真能撐起家?她現瞧著知言能體會老太太一片心意,也就稍覺安慰,大奶奶年紀小不差,卻也是大家出身,教養氣度都不失分寸,老太太也就能安心。
想到留在家中的老太太,已是風燭殘年,見天捱日子,劉媽媽心中難受,當著新人不免紅了眼圈。
知言覺察到異狀,小心翼翼地問:「媽媽可是有不痛快的事。」
劉媽媽忍住淚,新房中哭天抹淚總是不吉利,掩飾道:「老婆子這是高興,我們做下人的盯著大爺長大,他終於成了家,心裡頭歡喜偏偏樂得想落淚,讓大奶奶見笑了。」
知言客氣道:「哪裡,媽媽把心都撲到大爺身上,關心他才真情流露。」
劉媽媽微笑點頭,絮叨幾件家中閒事,都是不甚緊要,又她一心想為孟煥之賣好,因說:「不怕大奶奶見外,大爺身邊原也有兩個服侍的人,他時常在外,一年在家也只一兩個月,待她兩人都平常。此回婚事說定,老太太做主都放了出去,給了銀錢身契讓另尋人嫁了。」
孟煥之身邊有通房,知言以前就知道,並不驚奇。秦家孫輩從秦明開始,到七爺秦晌,幾個哥哥都這般過來,除了秦時和秦曠因習武練著童子功,身邊沒放丫頭。莫說貴族子弟,尋常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到二十歲未通曉人事,身邊沒一兩個丫頭,說出去都是笑話。
知言早有準備接收一個二手貨,不料孟家姿態放得低,一早把礙眼的人打發了,孟老太太為了孫兒真是用心良苦。
劉媽媽繼續曝料:「故去的太太當初只帶了兩個丫頭來,其中一個做了大爺的奶娘,素日有些體面,臨來時老太太同大爺私下商議過,等大奶奶進門放了奶娘全家的身契,給些田產,讓出去單。」
話中有話,孟家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奶娘,其中必有古怪,知言似不經意笑說:「我與奶娘自幼相處,離了她只覺睡不踏實。大爺待奶娘想是也類同,不必因我之故讓奶娘一家到外頭,聽聞一般小民的日子也不好熬。」
劉媽媽帶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只說:「奶娘生養了四個女兒,除了大丫頭嫁了人,有兩個也到說親的年紀,放了籍出去,好尋個穩當人家。」
話外音傻子都能聽出來,孟煥之的奶娘沒生下兒子,當要抱個大腿過安穩日子,留她在孟府,指不定出什麼ど蛾子。
知言愈發佩服未謀過面的孟老太太,處處周到,只為孫兒籌謀,正因有她在,所以孟家單傳的血脈未長歪,更是品性端正,才氣不俗。
知言謝過劉媽媽,兩人再閒聊數句,劉媽媽舒心離去。知言也帶了丫頭略逛了孟府,婚期定得緊,府中舊屋只修繕幾處,其餘收拾得平整,外面看不出破舊,花園更是草木茂盛,阻擋住路,只好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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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孟煥之晚間回房用飯,知言終於不再盯著他不放,心中先一鬆口氣,誰料沒輕鬆多長時間,待三朝回門時,在秦府方太君正屋內,環擁著滿屋的人,攜手知言站在當地的孟煥之深覺壓力山大,這才是真正的考驗。
知言出嫁才幾日,再回秦府感覺自己像公園裡猴山的猴子,圍了一圈人看熱鬧,就差扔出個香蕉讓搶,大家這都是什麼目光。又麼有圓房,自己裝不出羞澀,郎情妾意更是離了老遠,難道大大方方站著不對麼?好不容易磕完頭,依次拜見過叔伯嬸娘及幾位兄嫂和出嫁的姐姐及姐夫,知言同乳燕投林般撲到方太君懷裡,無視滿屋竊竊偷笑。
方太君心底搖頭暗笑,孫女咱能矜持點麼,出嫁了算大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沒兩樣。方太君再看看懷中的知言,暗開解,傻孫女還小,明天就要離京,別說是她,自己也想多點時間相處,微笑撫摸知言,再細瞧,才兩天沒見,下巴變尖了,孟家飯菜不合口?
孟煥之跟著認了一圈人,有見到的,也有沒見過的,暗歎秦家人真多,小娘子排行靠後,十個哥哥、八個姐姐,除了長姐得急病疫了,其餘都在,咬咬牙再記一遍,頭都大了。
等輪到弟妹來見禮,只寥寥幾個,九歲的小正太秦昌領著十一妹妹知容和十三妹妹知媛,正式見過姐夫,三個小蘿蔔頭,童音不改,孟煥之溫笑還禮。
秦昌好生熟絡,姐夫長姐夫短,嘴甜地哄死人,當然他怕孟煥之說漏自己拉張盛去過韓府的事。
秦昭起了疑心,盯著弟弟若有所思。秦昌天不怕、地不怕,唯只怕祖父和嫡親兄長,意識到自己漏出馬腳,瞅著孟煥之眨巴眼睛賣萌求助。
秦楓笑得可親,心底下恨不得拉回秦昌,爺怎麼生了這麼個吃裡扒外的兒子,頭回見面人都沒認清,姐夫倒喊得親熱,有失水準。
孟煥之安慰秦昌,示意讓他安心。抬眼瞥到秦楓的笑容,據他觀察自己這位岳父滿面笑容決不是好事,可不能冷眼對著他,孟煥之面色不改,對上秦楓,翁婿兩人在廳中練笑面功。
秦敏坐在上首再細琢磨一番新孫婿,開口解圍:「煥之,你等明日何時動身。」
孟煥之收回目光,欠身回話:「回祖父話,明天最晚辰時便要出燕京城,好趕上晚間宿店。」
秦敏點頭道:「回去後,功課不可懈怠,老夫等著下屆春闈時你來燕京城。」
話頭說開,秦家兒郎素日都愛習學,三個姑爺蘇元成、方恆、白先勇都非紈褲,與孟煥之說起章湊對,談得投機。
知言在方太君懷中膩了一會,被姐妹們拉去問話,知棋一臉戲謔,知書笑得溫柔,知畫輕扶腰笑意甜蜜,其餘姐妹把興趣寫在臉上,都立等知言說話。
知言依是老樣子,一本正經問:「姐姐們讓我說什麼,我才把人認清,也只說話幾十句。」
呃!眾姐妹面面相覷,換個方式再問:「妹夫脾氣可好,房裡有沒有丫頭,睡覺時可打呼嚕……」一連串的問題。
知言回:「我先睡著,怎麼知道他打不打呼嚕;脾氣,沒瞧出來,有成親三日就吵架這一說;丫頭,房裡只我的丫頭。」
知棋越聽越不對,九妹這是沒開竅,合是對妹夫沒上心,白替她憂心。真是什麼人什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