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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新婚之夜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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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房中,紅燭高燃,燈火搖曳,觸目之處一片喜慶之色,處處貼著喜字,羅床上懸掛繡龍織鳳紅帳,用同心絲結挽起。屋內丫頭婆子穿紅著綠可勁露出笑臉,除了知言帶來的陪嫁及孟家幾個婆子,另有喜娘和韓家大太太、大奶奶,可是……貌似……好像大家為毛笑得如此怪異。

    兩位新人知言、孟煥之一坐一立,倆倆相看,都還很陌生,決對沒有含情脈脈,互相探詢打量中。知言心說還算養眼,孟煥之暗中盤算小娘子會不會晚上哭起來。

    立冬想提醒姑娘臉都花了,瞅瞅情形,已不來不及,憋笑瞧著自家姑娘犯傻。

    一旁的喜娘什麼陣勢沒見過,「撲哧」笑出聲,挑喜慶的話來說:「瞧這一對,天作之合,金童玉女一般。新人合了眼緣,挪不開目,莫急莫急,日子長了去。」

    知言收回目光,輕垂眼簾,裝不出害羞,反正屋裡沒外人,韓家大太太和大奶奶素日常見,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

    孟煥之微微一笑,聽從喜娘的安排坐到床邊,行合巹禮,舉杯共飲時,一雙黑亮的眼珠盯著他看,近在咫尺,若有若無的淡香吸到鼻中。

    知言趁著近距離細觀孟煥之,眼睫毛濃密,眉毛似黛染,眉梢微上挑,鼻子筆挺,嘴巴……正在喝交杯酒,被擋住了,再抬起視線,碰上一雙深遂的眼睛,知言差點被酒嗆著。

    喜娘在旁又開始取笑:「哎喲,新婚伊始,小兩口情意綿綿,我都快瞧不下去了。」韓家大太太和兒媳相視一眼,也都抿嘴笑,唯一對新人都很淡定,孟煥之托付韓家大太太:「伯母,有勞您和嫂夫人陪坐片刻,小侄去去就來。」

    韓家大太太笑得和善:「你自去應酬客人,這裡有我在。」

    孟煥之轉頭瞧上知言,聲音柔和,輕語說:「娘子稍坐。」語調跟像哄小孩子一般,生怕驚嚇著知言。

    知言向來皮實,自小厚顏慣了,自覺很體貼,大大方方地說話:「謝夫君關切。」話說出來很是彆扭,她不禁輕鼓腮幫。

    孟煥之起身時眼角掃到這一幕,走到新房外,仲秋時節,剪剪晚風,好生涼爽愜意,屋裡太過悶熱,決對是蠟燭點太多,熏得人頭腦昏沉。想及方才一幕,他不由笑出聲。

    孟家帶上京娶親的下人統共不足十人,內宅前院事務都是韓家在旁鼎力相助。知言坐在床邊謝過韓家婆媳兩人,她兩人客套幾句,又陪著說笑一番,尋個借口也都離開新房。

    知言這才鬆一口氣,命丫頭給自己取掉頭上花冠,脫下幾層嫁衣,換了寢衣,卸妝洗臉,一旁立冬忍笑說:「姑娘在路上哭花了妝,姑爺頭一回見你,頂著一張大花臉,心裡頭不知笑成什麼樣。」

    知言輕聲報怨:「你們也不提醒一聲。」第一次見面總要留個好印象,花著一張臉,怪不得滿屋的人笑得古怪。

    奶娘從屋外進來領著丫頭布膳,安慰知言道:「姑爺瞧著好性兒,不會計較這些小事。姑娘餓了大半天,先墊兩口。」

    因是晚間,知言只用了一小碗雲吞麵,就被奶娘攔住不讓再吃。在家時心裡堵堵的,一整天只用幾塊糕,自打紅蓋頭一掀,見過正主,最起碼長得讓人有胃口。知言心事放下一大半,食慾大增,一小碗不管飽,倒勾起饞蟲,纏磨奶娘:「奶娘,我再用小半碗,不然半夜餓得心裡難受。」

    奶娘帶絲無奈,溫聲勸阻:「姑娘忘了因積食遭過罪,快要歇覺,胃裡不空就成。明早我盯著廚房,給你做可口的湯點。」

    知言五歲時一場大病,讓奶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數年間晚飯都讓知言只吃六七分飽。知言哼哼唧唧許久,見求不動奶娘,只得做罷,站起來慢慢走向床邊,聽身後丫頭驚呼「姑爺」回頭望向房門,身著大紅錦衣的新郎倌左手負於背後,已不知站了多才時間,夜色中醒目耀眼,面上似笑非笑。

    孟煥之進屋坐到榻上,慢條斯理抿茶,身上酒氣微不可聞,燭火下見他睫毛輕扇,穩坐如泰山。

    當新郎倌沒人灌他酒?還是孟家在京無甚親友,前院賓朋數微,知言心中邊嘀咕,從丫頭手中接了浸過熱水的帕子,猶豫著該遞給他,還是親自上陣。

    萬事開頭難,總要邁出這一步,知言脆聲問:「夫君,用了飯不曾,讓丫頭們再布一桌,少用一點。」她倒不客氣,拉住對方的大手,拿了手巾輕拭,觸到手心、虎口結的繭,兩人的手都頓住微微縮一下。

    孟煥之神色微動,微笑說:「謝娘子掛念,方才在前頭吃過了,讓她們都撤了罷。」

    娘子,聽著這麼彆扭!知言面上保持微笑,手中不歇,屋中只聽銅盆內嘩啦、嘩啦的水聲,及知言腕上鐲子輕碰叮叮做響。丫頭們極有眼色,掩門退下,只餘他兩人,雙方都不開口說話,知言不免有點慌,不自覺間鼻尖泌出汗。

    孟煥之像明瞭知言心中所想,從她手中接過巾帕,站起來走向銅盆處,解釋道:「並未吃多酒,還是讓我自己來。前頭院裡請的客人不多,除了韓兄,也只幾個舊時同窗,想必此時他們也散了。」

    知言坐到床邊偷著長舒氣,眼睛追著孟煥之打轉,盯著他洗漱後,拿起寢衣走到屏風後,心中暗琢磨,此人一眼望不到底,輕易不動聲色,真被秦敏說中了,以後要陪著小心過日子?

    她那裡知道孟煥之極力板著臉,生怕笑出聲,身後粘著一雙眼睛追著他淨水洗臉,如影隨形就差追到屏風後,剖開了細觀。換過衣裳出去,不出所料那雙眼睛又追了來,興趣不減,孟煥之索性走到床邊,站在知言眼前任她瞧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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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知言抬頭看著幾寸之遙的人,光線都被擋住,能看見毛,只能體會到身材高大,影子長斜掩住了床上的知言。算了,不瞧了,睡覺。知言挪動身子,探手伸到錦被中,一個花生殼,哪個毛燥的丫頭掃的床,寓意早生貴子的撒帳乾果拉了一個。

    知言順手拾起花生放到口中,生的,一股子味兒,不好吐出去,只好嚼碎嚥下。肚子還餓著,一個花生下肚,更覺得難受,心裡不爽,一輩子只做一回新娘,也不讓吃飽,太虧了!

    身後的孟煥之終忍不住笑出聲,震得胸膛鼓動,順勢坐在床邊偏頭看向知言,僥有興趣的樣子。

    知言才意識到房裡還有一個人,而且瞧見自己的舉動,糗大了,也覺得可樂,笑出聲,回頭瞥向孟煥之。見他眼底帶笑,臉上線條變柔和,笑一下果然不同,少了幾分深沉,現出年少本色。

    孟煥之正視知言雙眼,緩語道:「以後稱我為煥之,在家中不必生分。」

    知言盤坐在床裡,也做自我介紹:「祖父為我起名知言,可家中很少有人稱呼名,祖父祖母和父親他們都喚做九丫頭。」

    孟煥之心中瞭然,嘴角微勾,因說:「你行九,生辰中也帶著九,真是巧了,我的生辰在八月初九。」

    呃,知言總不是接話說咱們真是有緣,很明顯有抱大腿的嫌疑,眨著眼睛點頭應合。

    孟煥之脫鞋上床,取掉頭上的玉簪,趁手放在枕邊,滿頭烏髮披散開來。因他常年在外行走,膚色曬成小麥色,側顏無瑕,五官稜角分明,不比秦昭丰神俊朗、秦曠風姿絕代,更不同於秦楓俊美無儔,孟煥之氣質硬朗,壓住外貌的優勢,令人一眼望去印象最深的是穩重深沉,雖是二十弱冠卻帶出比實際年齡更成熟的感覺。好吧,也算秀色可餐。

    知言識趣地掀開自己被窩,平躺下數著星星,純蓋被聊天的新婚夜,屋裡燭火也不熄滅,晃得人心煩睡不著,更何況身邊躺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知言數到一百個星星時,還是毫無睡意,分了神偏過頭又瞧向孟煥之,見他也平躺著,閉目不動,想必累了一天乏了已入夢鄉。

    孟煥之閉目養神,感覺到身邊的人翻來覆去睡不著,衣裳被褥發出輕微的窸窣聲,一雙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打量,心道又來了,睜了眼轉頭瞧向知言,見她微微受驚,露出靦腆的笑容,活像偷著幹壞事的孩子被當場捉住的神情。

    知言確實不好意思,偷著瞄人被抓包了,轉過頭也做假寐,不防一雙手伸過來握住自己的手,她下意識掙了掙,沒力氣掙脫,感覺到大手溫暖有力,只好任對方握住。再不敢心中有雜念,不多時睡著。

    孟煥之目不轉睛盯著知言睡熟,輕輕把她的胳膊放進被中,藉著燭火細細端詳小娘子一番,也自睡去。前路漫長,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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