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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離巢單飛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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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後,秦楓趁休沐帶知言出城,在家丁的帶領下,行了一個多時辰來到一處孤墳前,小土包長滿蒿草,裡面躺著知言的生母,香魂已逝,只餘白骨落塵埃。

    婆子們放置桌案,擺好香燭果品等祭物,知言誠心誠意向這位苦命的女子磕三個頭,點燒紙錢。秦楓也點了一燭香,潑灑一杯薄酒告慰死者,事後兩人再未多做逗留,施然離去。

    如果真正的秦知言本尊活著,或許淚灑當場,可惜知言本身穿越,帶著自己的記憶過往,跟秦家諸人相處數年才生出感情,唯對生養真身的姨娘只留一聲歎息。

    回府換過衣服後,再到方太君處,順道提柱兒之事,方太君聽後思索片刻,因問道:「你可知曉他的根底品性?」

    知言早有準備,邊給方太君揉肩邊說:「我托了四哥,經他打探觀察,回來說柱兒嘴巧心靈,極有眼色,可天生小膽,恐頂不了大用,萬不會惹事生非。」

    方太君點頭:「既這樣,依你之言。我記得你房裡大寒是家生子,爹娘兄長都在府裡,平日老實本份,讓他們一家子跟著去,再有你奶娘一家子。孟家素有清名,不喜排場,使喚的人不用太多,倒是委屈你了。」

    知言膩在方太君肩頭撒嬌:「老祖宗,孫女帶近二十口人出門,不算委屈。」

    方太君微笑間慢聲說:「你把初雲也帶去,她自小被賣身世可憐,又守了寡,等我不在了,府裡沒她容身的地,多口人只當添雙筷子。」

    知言明白方太君的心思,老人懷慈行善一輩子,越是憐憫弱小,她出主意道:「我房裡有好幾個丫頭都是外頭買來的,不知爹娘在何處,到時讓聶媽媽自己挑個可心的,認做乾女兒,您說好不好。」

    方太君贊同道:「比我想得更周到,坐下,我還有事要叮囑。」態度莊重,好似要討論機密要事。

    知言偎在方太君身邊坐下,聽老人說:「你年歲小,還有兩年多才及笄,府裡養著的丫頭中有幾個出色的,若是願意,一併帶去兩個,備做用時可需。」

    帶通房丫頭上夫家,知言一百個不情願,因噘著嘴說:「老祖宗,孟家怎麼個情形,孫女還不知道,等去了再做打算。」

    方太君笑意深遠:「我以為你是個實心的呆丫頭,原也知道這裡頭的事。」

    知言瞪眼鼓腮,真有那麼傻嗎?

    方太君輕拍知言的手,歎道:「世上的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要問心裡,沒人情願同別人共侍夫君,滋味不好受。你既不願意,也罷,待去了孟家,依姑爺和老太太的心思再做安排,只有一點要記住,身邊貼身使喚的丫頭萬萬不能放到房裡。姑爺年輕又生得好,難保丫頭們不動真心,她們從小跟著你,通曉主子的一舉一動,怕的是起了異心,讓你腹背受敵。」

    老人傾囊傳授,知言凝神靜聽。老狐狸回來時,看到一副祖孫二人依偎的圖畫,溫馨祥和。他輕輕走過去,撫摸知言的頭,長大後換了髮型,又插著首飾珠釵,不比小時候梳著雙髻,觸手全是頭髮,小腦袋搖來晃去,好生有趣。

    知言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賴著不起身只甜甜地喊:「祖父」

    秦敏不以為意,坐下端起茶碗,笑說:「快出嫁了,容你在家過幾天暢快日子。」

    近些天,知言滿耳聽到的都是出嫁兩字,好像天邊的飛來峰,眼看就要砸到頭上,躲不過,只有坦然受之。故一臉舒服樣,並不說話。

    秦敏上身微俯,探詢問道:「祖父給你挑了個出色的女婿,沒見你高興。」

    那壺不開擔那壺,知言又開始報怨:「孫女都沒見著人,從何高興。」

    秦敏和方太君竊笑不已,秦敏感慨道:「你們姐妹兄弟什麼心性,老夫心中有一筆帳,你雖小,從不失體統,更難為可貴處在於不貪慕榮華,正好合孟家做派。出嫁後,以夫為天、為人純良這些話先生們已講過,不必再贅述,老夫只說一句:精誠為至,金石為開。」

    聽秦敏訓導,知言坐直身聆訓受教。

    秦敏繼續說道:「修遠心存大志,於兒女私情上用心不多。你即初嫁不可坐失良機,一朝錯過,終身難補救。」男人心海底針,秦敏拿男人的視角分析孟煥之,亦或是他本身的經歷也大致相同。

    知言站起來恭謹回話:「孫女明白。」

    秦敏直視知言,氣場全開,威勢迫人,言語卻平緩:「你是身上流著秦家的血,不要做出讓老夫失望之事。日後行事至剛至柔都非正道,剛柔並濟,毋忘本初,不揚虛名,逆時不怠,順境不驕。用心經營好你的小家,記得夫妻齊心,其利斷金。以後的路靠你自己走出來,老夫不能護你一生,你的父兄更不能。」

    知言應諾:「孫女必不會讓祖父祖母失望。」

    方太君埋怨道:「一回來講些長大篇,怪嚇人的,她又是個穩妥的孩子,沒做過失禮的事。」

    秦敏耐心向老妻解釋道:「話說到前頭,又不是論出真章,老夫怕她們姐妹身在高處,眼中無物,持寵生驕,失足跌了,何人去救?老夫已做了十數年閣老,再能在這個位置上呆幾年誰也說不準。伏低做小非是賤微,只為更能瞧得清人心,也圖扎根深穩。」

    個中道理知言明白,她忙點頭:「孫女懂得祖父用心良苦,必不負您一片心意。」

    秦敏這才輕歎說:「懂得就好,人活一世,死生由命,富貴在天,唯人心可掌控一二。」他感慨頗多,喚知言走近,抬起手

    手輕輕為孫女抿上一股亂髮,神情略廖落。護在羽翼下長大的小鳥們陸續離巢單飛,海闊天空,雲深路遙,只望他們平安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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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期臨近,丫頭們忙著整理要帶去之物,留下大半陳設,依是裝滿數個箱籠。聶媽媽走馬到任,經她調度,眾人雖忙碌卻不混亂,有條不紊地按單子清點。

    知言趁機躲清閒,屈膝坐在院中鞦韆上發呆,又是一年桂花飄香時,今昔花開過,不知何時能回歸。

    想起黃如意月前來信,除了可勁誇她的情郎,問知言可有了人家,燕京風致如何,明年成親後上京來替弟弟求親云云,一如既往地豪爽且霸道。

    知言閱信後暗自發笑,黃家大小姐尚在做無憂的閨中女兒,自己馬上要出嫁,真叫人哭笑不得,提筆依實情回復,免得傷了黃如意滿心熱忱。

    姐姐們出嫁時心中做何想,知言不知,輪到自己時感覺像個木偶娃娃任人擺佈,沐浴更衣、絞臉上妝,穿上嫁衣,頭戴新娘花冠,坐在房中等待吉時。

    許是知言年幼,沒有婚前常識教育,只在陪嫁箱子裡見了一套活色活香、栩栩如生的玉人,十八般技藝,各種高難動作齊全。奶娘和丫頭們笑得神秘,鬼鬼祟祟地收好。

    知言暗自撇嘴,誰沒見過。

    知恬幾日前便哭成淚人,今日更是躲在房中以淚洗面,除了她,其餘眾姐妹都守在知言房中寸步不離。知言因故也輕鬆,心中最放心不下知恬,更捨不得她,唯怕瞧見知恬落淚,眼不見心倒清靜。

    幾個姐妹都做強顏歡笑,說著不鹹不淡的笑話打發時間,不時屋中冷場,知嘴硬心軟偷著抹淚,其他姐妹眼圈也紅紅的,絞盡腦汁尋話頭。只有小十三知媛不知憂愁,咯咯笑不停,一會跑來給知言遞塊糕,一會探頭偷瞄幾位姐姐,也給大家減去幾分離愁。

    不知過了幾許,知媛在院外老遠地喊:「迎親的人到了外院,我要去瞧熱鬧。」

    喜娘聞信拿起紅蓋頭遮住知言頭臉,再替她整理嫁衣,扶到床邊坐下。知言耳中嗡嗡做響,所有的聲音飄忽不清,只記得有雙手拉著自己向方太君秦敏磕過頭,又拜別秦楓常氏。機械般的動作,一切行動不由自己,聽從陌生的大手指揮。

    知言伏在秦昭背上一路平穩,待坐到花轎,眼淚才掉下來,秦昭溫聲安慰:「大喜的日子,可不許掉眼淚。」他輕拍知言的手背,放下轎簾。

    知言更難過,嗚嗚!被家人拋棄了,老狐狸不要她,花狐狸也沒有爭取多留兩年,死秦昭,更是親自送她出門,都不是好人。人家還想在家多賴兩年,捨不得離開,堂堂內閣首輔家又不是養不起,早早打發出去,活像後娘養的,知言本來就沒有娘,太傷心了。

    孟煥之掀開蓋頭,一眼瞧見新娘子俏眼汪著水汽,許是哭久了,妝容變花,活脫脫一隻小花貓,瞪大眼睛直視自己,沒半分少女羞澀的模樣,眼神中透出好奇。

    韓世朗的戲語從腦中飄過,孟煥之突然覺得之前過於樂觀,或許摯友說的有道理,小新娘該不會半夜哭著找奶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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