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春暉寸草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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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言忍著性子聽完,也納悶問道:「何來信物一說?」
秦昌眨巴著眼睛,悶聲說:「韓家哥哥不肯說。」
知言擰秦昌耳朵教訓道:「你就給我招禍。」
秦昌就差長出尾巴搖,跟前跟後討好道:「姐姐,姐夫很好說話,決不會計較,你只管放寬心。」
他倒嘴甜,這麼著急已喊上姐夫。知言無語,歎氣道:「你可勁胡鬧,在張盛跟前吃過虧,要是再不長記性,趕明兒我出嫁了,家中再是沒人替你說話。」
秦昌輕搖知言胳膊,語氣發嗲:「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再別生氣。」
知言長舒氣,報怨道:「我哪裡有空生氣,忙得不知自個叫什麼,好不容易抽個空歇午覺,聽你說了半天話,沒一件讓人輕省的事。」
知言親事定下,一回家就連軸轉,跟著進議事廳旁聽理事,實在是事出突然,沒輪到她和知儀到學管家的年齡,眼看要出嫁,臨陣磨刀。又聽知嫻和方太君輪番灌輸孟家往事,針錢房的人跟前跟後量身材,加工趕嫁衣,真是無一刻空閒時分。
連身邊的丫頭婆子們成天被捉去,跟府裡幾個積年有本事的老婆婆習學應付瑣事,忙得腳不沾地。又冬至紅著臉,吱吱唔唔說瞧著柱兒也不錯,想求了一同陪嫁出去,知言都沒空當對方太君說起,現聽秦昌絮叨半日閒話,心中煩悶。
秦昌頗為識趣,輕聲說:「姐姐,你不用發愁,我覺得姐夫好相處。」
知言輕瞪秦昌,小孩子懂什麼,跟個沒見過面的人過一輩子,心中沒底,空落落的。忙起來還好,閒時總是莫名的心慌,捨不得家中諸人,更忐忑於不明的前路。
不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做好眼前之事,知言推秦昌回去,因說:「來了也有半日功夫,小心四哥尋你問功課。一會八姐要來,你若在,我們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秦昌撇嘴問:「八姐今天在園子裡會情郎,能這麼早回來?」
知言輕笑:「小小年紀知道什麼,走個過場,混個眼熟,能容他們說兩句話已是不錯。那裡像我,面都沒見上。」心中不爽,對方是圓的還是扁的,連個影都沒見著,自己的老底就被秦昌、張盛坑人組合賣個乾淨,萬惡的舊社會。
秦昌忍著笑,打趣道:「姐姐不用急,再過一個月就能見著姐夫的面,包你滿意。」不等知言反應過來,他轉身一溜煙跑出院。
知言笑著搖頭,命丫頭給自己換衣服,再洗把臉,正在梳妝時,知儀大步進屋,後頭跟著知恬輕邁蓮步。
知儀一進屋歪到榻上,埋怨道:「火燒火燎就為趕著你出嫁前,把我的親事也定下,老祖宗終是最偏心。」
知言笑出聲:「老祖宗偏心,我就不信,把我多留幾年才叫偏疼。」
知儀喚聲歎氣道:「怎麼不偏心,家裡姐妹中唯九妹夫長得最好,你可別說沒見上,便宜都佔盡,還說不可心。」
知恬輕推知儀一把,柔聲說:「八姐夫也不錯,姐姐莫要不知足。」
知儀喚著丫頭上茶,語氣中帶出傷感:「我們姐妹一個個出嫁,誰能料到九妹趕到前頭,都在家過不了兩天舒心日子。大姐姐沒了;二姐姐出嫁四年多,才挺直腰桿,還是大伯父出面,依仗娘家之勢;三姐姐,最好命;四姐姐有了身子,前兩回到太太房裡去,聽陪嫁去的婆子回來報信說,早把身邊的人給姐夫做了房裡人。」
丫頭上了茶,知儀接過輕抿一口,接著說:「五姐姐將來更是艱難,六姐姐家裡一大攤子不清楚,唯有七姐和九妹都是家中不納妾,可誰能說的準,男人的心思不往外跑。」
此話一出,知言心中愈發沉重,起來打岔道:「八小姐會過情郎後,竟學會悲風憐月,稀奇事。」
知恬莞爾一笑,風姿絕代,她長大後感知到自己長得過於美,刻意掩飾外貌,不用脂粉,釵環衣著只挑素簡,無奈天生麗質,淡裝艷抹都相宜。
知言嚥下擔心的話,姐妹們眼看都有著落,小十一知容和小十二知德也好挑人家,家中最犯難的偏是知恬,想著都令人犯愁。
知儀輕哼:「悲風憐月,我倒不屑於,只有許感慨。」
知言坐到兩個姐妹身邊,問說:「怎麼,今天來的梅公子不好。」
知儀搖頭:「六哥打聽過他的底細,人倒正派,也不愛喝花酒,我只是覺得沒意思,翰林院掌院大學士家孫兒,滿口詩經章,總覺得他太過迂腐。」
三人閒聊間到晚飯時,欲到方太君處用飯,知儀又朝著知言討要荷包:「六哥成天不知幹什麼,香包拿出去便丟了,縫都縫不及,討一個你做的。」
知言拿起桌上方才給秦昌準備的荷包,因他走得急忘記帶,塞到知儀手裡,討價還價:「八姐,回頭給我多備幾樣熏香,我這一走,不知何時能回燕京,不用太多,夠使個三年就成。」
知儀出門的腳步差點被絆倒,笑說:「女生外相,這還沒嫁出去,惦記著家裡的好東西。」
知言厚臉皮,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那是當然,幾年不在京,等我回來,你也嫁到梅家去。我朝著自家姐妹討要東西,變成朝梅家媳婦要東西,更遠了去,現時不要更待何時。」
知儀一笑不語,三人結伴到方太君。知言依是做出嫁前的準備,跟前面幾個姐姐一樣,站著伺候方太君和眾姐妹,眼觀六路,手底下也不閒著,
,要記住眾人的喜好和避諱。一頓飯下來,腰酸背痛,這還是在娘家,做錯可以補救,做人媳婦真不是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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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方太君留下知言說話,眾姐妹會意自去回房。方太君命雙福拿出一個首飾匣子放到知言面前,觀其外貌有些年頭,舊式的雕花,樣子平常。知言帶絲不解,見老人示意自己打開瞧,扳動扣鎖掀開蓋,尋常幾件首飾,並不出彩。
方太君輕歎說:「這是你生母使過的東西,我命人收起來,只等你出嫁時,好拿出來留個念想。」
知言對生下本身的姨娘全無感情,感動方太君一片心意,默聲點頭。
兩人說話間,屋中進來一人,輕手輕腳走到知言身邊,也放下一個匣子。
知言順著手臂瞧上去,原是秦楓,站起來稱呼:「父親」
秦楓不復往日笑容滿面,俊美無儔的面容添出一分滄桑,按知言坐下,語氣略沉:「打開看看。」
知言打開小匣子,幾張地契、商舖契約,兩三處宅子的花押,她急忙推卻:「父親,用不了這麼多,官中都備了。」
秦楓微笑:「無妨,你們姐妹都有,原是我在外面就置下,田產皆是南邊富饒之地,雖不多,收成好於燕京城郊地。一間香料鋪並綢緞鋪,另外姑爺通曉醫理,恰好前幾日有位同僚欲出手藥材鋪,為父便接了,你也一併帶去。」
方太君在旁也說:「收下吧,那是你父親,不必見外。」
她這話真說到點子上,知言從來把秦楓不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因此心中生出愧疚,訥訥不知所言。
秦楓輕笑說:「女兒快要出嫁,做父親略表心意,放心收下,你四哥心中有數。」
知言噙淚謝過秦楓。
秦楓也是感慨萬千,生了五個女兒,轉眼間都長大成人,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一個接一個出嫁,做父親那能心中不難受。
方太君突然對著秦楓說:「抽個空,你帶九丫頭出城一趟,讓她到生母墳前磕個頭,十月懷胎不易,她將來也要做母親,其間意味都要品嚐。」
秦楓略不自在,他年近四旬,從少年時閱遍群花,房裡來回女子眾多,自己都數不清,更別說一個只服侍數月的姬妾,若不是為自己生下女兒,書房中的畫像早付之於火。
方太君心中瞭然,對兒子的所作所為不予評說,輕拉著知言的手感歎:「你剛生下來時都不會哭,小臉憋得青紫,氣奄息息,我生怕養不活,給你父親無法交待。初時吃的藥比奶水都要多,又連著哭了半年不歇,再長大點悶聲不說話,很少同人親近,豆丁大的小人兒冷眼瞧著大家。所以無論後來你有多古怪,我都能容下,總是長成大姑娘,活潑愛笑,我總算對得起你們父女。」
知言泣不成聲,淚水模糊雙眼。
秦楓也頗為動容,輕聲說:「多虧有母親在,兒子才能多出一個孩子,知言長這麼大全賴您的功勞。」
方太君也抹淚說:「莫說什麼功勞不功勞,沒甚意思,只要她身子康健,將來日子過得和美,我也就放心。只一件事,她沒個最親的兄弟傍身,往後夫家有不妥處,你和昭兒都不要推諉,一家子骨肉,不能讓受委屈。」
秦楓當是應下,他本來最疼幾個女兒。
方太君又說:「西郊那邊還有處莊子,不甚大帶著兩百畝地,正好夾在別院和靜園當中,給了九丫頭,當做陪嫁帶去。」
不及知言推卻,秦楓連連推辭:「母親,不可如此,西郊那邊是給大哥的產業,萬萬使不得。」
方太君邊給知言拭淚,微笑說:「無事,給大房的我自然預留下,那處莊子原是給你六弟,備著他娶媳婦後做別院,孟家姑娘沒了,後來他成親時,你父親另尋了一塊地給他。現在知言要嫁到孟家去,不失初衷。」
秦楓這才應下,帶著知言向方太君磕過頭後,父女兩人告退,各自回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