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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3章 昔日戲語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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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韓府

    夏日傍晚,熱氣退卻,花園中涼亭內點著熏香,正是似明未暗的時辰,故未掌燈,只藉著夕陽餘暉,兩名青年對坐手談,棋盤上黑白兩子勢均力敵,他兩人風姿不相上下,白衣明朗,青衣深沉,正是韓世朗同孟煥之。

    韓世朗手執白子在空中半晌,輕歎一聲,擲棋子入盒,語帶戲謔:「人逢喜事果真不同,修遠情場得意,棋局上也大殺四方,我認輸,自歎不如。」笑容古怪,好似輸的人並不是自己。

    孟煥之語氣帶出無奈:「安臣,自打我昨天回來,就聽你取笑,縱是天大的笑話,談個一天一夜,也該索無趣味罷。」

    韓世朗捂嘴偷笑,淨過手後,從旁邊冰盆中取出瓜果置於水晶盤中,推到友人面前,一本正經說起:「你放心回滄州,此間諸事交於我便是,秦韓兩家相熟,上一輩就結了姻親,萬事水到渠成。要不,再讓我家小妹回來一趟,替你打探未婚妻的品行。」

    冰湃過的瓜果涼爽脆口,孟煥之輕咬一口,涼意沁入內腑,搖頭道:「不用,親事已定,不必再做無謂之事。」

    韓世朗忍笑說道:「我這是替你擔心,你那位小娘子該不會晚上還要哭著找奶娘,打探清楚了,好做準備。修遠,前路漫長,任重道遠。」

    孟煥之也被逗樂,俊顏現出光彩,笑指友人:「你呀,難道成天在太子身邊也是這般沒正經。」

    韓世朗斜倚身子,身形慵懶,不以為意的說:「我只做東宮清客,用不著對他推心置腹。」世家貴公小自小養成的氣度,再是懶散,不失優。

    孟煥之正坐審視友人片刻,緩語道:「你倒是灑脫,既不參加科舉,也不願傳承韓家基業。安臣這是欲效子房,有朝一日功成身退,歸隱山水。」

    韓世朗聽言哈哈大笑,自嘲道:「我何來子房之才,東宮更無漢高祖之能,暫結盟友,各取所需。韓家幾百年的基業,世人瞧得眼熱,有誰知外表光鮮、清名美傳的韓家,內裡腐透了。我父親既能躲到燕京避清閒,為何我不能。」

    孟煥之微點頭。

    韓世朗翻起身坐下,湊到友人眼前,鄭重其事說道:「非是我不想繼承基業,怕的是它落到我手裡,依著心意,毀個一乾二淨,做世人眼中的千古罪人罷。」

    孟煥之凝神,勸誡道:「書院陋習由來已久,安臣既能瞧透,為何不放手革新除舊,反任之就此下去,實非上策。」

    韓世朗一臉肅穆,側顏隱在夕陽下,神色晦暗不明,語氣輕緩:「說來容易,真要行事難比登天,家中一眾族老那關決過不去,再別說依附韓家數十個大族。光坐在此處略想一番,就覺腦仁生疼,我還能脫個自由身出來,敞之斷逃不出他舅父之手,堂堂大丈夫受人制約,實在憋屈。」

    孟煥之贊同:「敞之兄心懷憂思,愁緒重重,再加父親故去,他倒似變了個人,渾身透著清苦,想是有不能外道之苦衷。」

    韓世朗斟酌用詞:「司馬清究竟想幹什麼,江南半壁人皆聽他號令,這都不滿足,人心不足,慾壑難填。」

    孟煥之雙眉輕擰,坦然回答:「司馬族長手腳雖伸到燕京,重心還在江南,一時瞧不真切背後真正意圖。總之他結朋為黨,涉足朝政,其心可誅,只怕坐大,幹出禍國殃民的事。」

    韓世朗話語中帶出氣性:「聖上虧欠了魯王,眼下盡力補償桂王,若是桂王有才德爭儲位,聖上行事還有分寸。偏生桂王是個無才無德,行事無度的少年,說句誅心之語,今上健在一日,桂王興風做浪無所不至,太子都要忍讓。杜家和司馬家瞧著桂王好掌控,兩方各懷鬼胎,你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朝中越來越多宵小之輩做亂。」

    說及朝政大事,兩人均都心懷大志,靜做深思。韓家下人湊到亭外,猶豫半晌輕聲回話:「大爺,外頭來了客人,請您過去。」

    韓世朗被打斷思緒,不耐煩輕斥道:「說過不讓人打擾,不見。」揮手讓僕人下去。

    韓家下人面露難色,陪笑說:「英國公世子來訪,點名要見孟公子,人就守在客房,不見到人不走。」

    韓世朗和孟煥之都驚訝,英國公家與韓家從無往來,孟煥之初來京城,更是與之毫無瓜葛。

    韓世朗笑說:「原是修遠奇貨可居,韓家門庭因你又增了幾分熱鬧,也罷,我們過去瞧瞧。」

    ******

    韓家客房內,張盛等得不耐煩,氣鼓鼓地在廳中打轉,他帶來的小廝中有位長相格外出眾,唇紅齒白,俊美不凡,滴溜著黑亮眼珠輕咳示意。原來秦昌昨日苦讀書,待晚間得知九姐姐已許了人家,今天瞅空出來,尋了張盛,慫恿著到韓家親眼目睹未來的九姐夫。

    張盛快步走到秦昌眼前,問詢主意:「要不,我們直接找進去。」秦昌輕眨眼示意張盛看身後。

    廳外並肩走來兩人,左邊之人白衣飄逸,氣度從容,翩翩公子溫潤如玉,都是舊熟識,不等張盛開口,秦昌撲上去甜甜地喊:「韓家哥哥。」

    韓世朗細觀之下,笑出聲,對朋友使個眼色,拉著扮做小廝的秦昌,走到屋中,施禮問道:「不知世子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張盛站在屋中只是憨笑不語,眼含幽怨瞥向秦昌,到底那一個是九妹夫,快給個提醒。

    秦昌趁著空當打量身邊之人,身形高大,氣宇軒昂,穩重內斂,最關鍵一點,長得很好看,九姐姐肯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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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韓世朗明瞭對方來意,招呼來人入座,指著孟煥之介紹:「此乃孟賢弟,怎麼世子並不認識他?」

    張盛聽言騰地站起來,撲到孟煥之面前,上下打量,脫口而出:「你就是九妹夫。」

    滿屋人噴茶,韓世朗偏頭竊笑,韓家下人有忍不住的,偷偷到屋外笑兩聲,再進去伺候。

    秦昌眨巴著眼睛,臉上神情就差寫著我不認識這貨,決對不是和他一路人。

    孟煥之盯著眼前的少年,英國公世子,頭戴紫金冠,身著祥雲袍,寬鼻闊口,體型健碩,心事都寫在臉上,想必天性純厚,心淨如瑩玉。他不由生出好感,微微一笑道:「世子所言,修遠有所不明。」

    張盛撓頭道:「你馬上要娶九妹,早就聽昌弟說過你,今天想親眼瞧一下。」

    秦昌張大嘴巴,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拉張盛走到一邊攔著不讓他說。

    張盛嘟囔道:「兩年前你就說九妹定親了,好不容易見著人,讓我和妹夫多說兩句話,也好給九妹把個關。」熊孩子自覺很有責任心,跟九妹自幼相識,替她相看妹夫有何不可。

    秦昌無語,什麼妹夫,你都是秦家的姑爺——十三姑爺,家裡不讓說,讓你白沾小爺這麼幾年的便宜,現在又沾到姐夫身上,真是亂套了。他哄張盛:「你答應過不說出去,君子不可失信。」

    張盛自有理由:「對旁人當是守信,上次四表哥問起,我都嚴守秘密,妹夫又不是外人,說一下無妨。」熊孩子保守秘密容易嗎?天天憋在心裡,早就想大聲呼喊,今天正主來了,可是找著說出來的借口。

    秦昌沒有張盛力氣大,眼睜睜看著他尋孟煥之說話,苦著臉坐在一旁,盤算著是不是又給姐姐招禍了。

    韓世朗瞧著秦昌的小可憐樣,拉過他問話。

    張盛盤問孟煥之家境、過往,詳盡細緻,孟煥之忍笑一一回答。張盛深覺滿意,出於好心滔滔不絕說起知言幼時趣事,神馬喊自己熊少爺、偷著闖禍嫁禍給自己、欺負阿福、給人椅子上放花剌……張盛覺得這樣的九妹才有趣,別人怎麼想,他可從未考慮過。

    秦昌就差捂耳出逃,小爺聰明一世,怎麼栽到這麼個憨世子手裡,英名不復,哭都沒地哭去。

    張盛興致不減,猛然間想起一事,面含殷切,一本正經問起:「九妹夫,聽昌弟說起,你和九妹換過信物,到底是何物。」瞪著大圓眼睛,一臉好奇,存在心裡兩年的秘密一朝開閘,勢不可擋。

    秦昌幾乎倒地,小爺就快吐血身亡。

    孟煥之觀察眼前兩位少年郎,猜度中其中曲折,一個想說,另一個拉著不讓說,少兒家的玩笑話,當得不真,故他耐心應付,並不厭煩。當問信物時,也被問住,不好做信口編排。

    韓世朗卻向孟煥之正式引進秦昌:「修遠,此乃秦府十二郎,四郎親弟。」挑眉一笑,你的內弟。

    孟煥之會意,與秦昌互打招呼。韓世朗在旁抽冷問:「昌弟,當年在陝甘邊境我見過的小姐,可是你九姐姐。」

    秦昌猛點頭,回道:「正是九姐姐,韓家哥哥牽走的追風也是姐姐的馬。」

    韓世朗興致盎然,輕笑說:「哦,有點意思。修遠,十二郎與九小姐宛若雙生,令人印象深刻,你見他如見未婚妻。」

    孟煥之神情若有所思,細瞧秦昌。

    張盛一根筋的毛病犯了,仍揪住信物一事不放。

    秦昌被迫得緊,開口說:「沒有信物,都是我……」

    後面的話未出口,被韓世朗摀住嘴,只聽他說道:「信物早都有,修遠你說是不是。」

    孟煥之點頭肯定:「此言不虛」

    秦昌快哭出聲,千萬不要,真給姐姐招禍了。他撇著小嘴輕聲向孟煥之解釋:「是我哄盛大哥的話,當不得真,姐夫你莫要信,和姐姐一點關係也沒有。」

    孟煥之為秦昌輕拭淚,柔聲哄道:「你姐姐真的有信物送給我,不是假話。」

    秦昌不明所以,見對方不似說謊,更是費解。

    韓世朗拍手道:「皆大歡喜,可謂千里姻緣一線牽,修遠不也送了東西給秦家九小姐。」

    這下不只秦昌,孟煥之也驚愕,韓世朗帶笑不語,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張盛在旁一頭霧水,撓頭抓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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