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年少時光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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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嫻親事秦孔兩家暗中議定,只等孔家出孝過六禮。許是家中覺得太窩火,亦或是想增添喜氣,春暖花開時,首輔府為知靜和知大肆操辦定親事宜。
章哥兒的滿月宴,大太太終現身,身形消瘦,裹在新做的春裝中,彷彿做大了衣裳;風姿雍容,難掩深深的傷痛,笑意清淺,同眾貴婦寒暄客套,依舊長袖善舞。幾家相熟的同齡太太、夫人抹淚溫語安慰她,再華麗的言辭也撫平不了她心中的傷痕。
同樣令人側目的還有一夜成長起來的知嫻,歷經親事波折、喪姐之痛之後,知嫻明知前路艱險,義無反顧,執意而為。眾姐妹都為之唏噓不已。
五月初,知棋和知書相繼生下麟兒,方太君終展顏。知琴意外身亡後,大老爺親自上方家敲打,明言道若方家再出ど蛾子,折騰知棋,全家不用呆在燕京城,都滾回原籍,秦家再也不會顧念兩家淵源舊情。
方家嫡出幾房都靠著秦府在外狐假虎威,出盡風頭,沒了秦家做後盾,即使回原籍,僅憑方恆一個庶吉士的名頭,所剩不多的家業也會被人啃食乾淨。天下讀書人多得是,在方恆未曾出人頭地之前,也乃尋常一隻蟲而已,隨時都有可能被人踩死。
方家兩位老爺唯唯允諾,畢躬畢敬送走大老爺後,以榮養為名,軟禁方老太太,隔絕她與知棋見面的機會,又嚴加管束妻子、女兒,不讓她們騷擾知棋。
知棋過上出嫁後最為舒心的日子,家中安寧,長子出生,夫君年輕有為,不再擔心太婆婆刁難。
大老爺痛失長女,奈何不了千古第一吉祥物孔家,未雨綢繆為次女出頭。以前方家內宅幾個婦孺有所動靜,總顧及舅家姻親及方太君的情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有長女前車之鑒,再任方家胡作非為,真是枉為人父。
秦家在燕京城,除了惹不起皇室宗親,不把一兩家尋常權貴放在眼裡,數年間被方家連番擠對,心中憋著火氣,老輩姻親,情份早都耗沒了,故大老爺之舉,暗中一片叫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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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君聞訊後一笑置之,方家,父兄逝去,那是外人了,不比自己兒孫要緊。何況眼前有比方家更為重要的事讓她關注,原因無他,秦家歷來最活潑、耍寶做怪的九小姐蔫了,如秋霜過後鮮花一般,懨懨不快,整天悶頭耷腦,阿福都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抖弄鬍鬚悠閒自在。
深覺事態嚴重,故正榮堂內方太君正與知言溫語說話。
知言許是被知琴的死因真相嚇住了,數日都提不起精神。秦昭帶了她去郊外跑馬散心,除了第一次能暢心所欲,縱馬馳騁,往後每回出城便能逢著幾家貴公子,言稱巧遇,問可否同路而行。
如此小兒科的伎倆秦昭怎會不知,他原擔心妹妹見著同齡公子哥,正年少時,輕易動綺心,行動中嚴加防範。兩次過後,知言自己說無趣,閉門不出,悶在府中做深沉。秦昭反倒更擔心,偷偷說與祖母,這不方太君正問及此事。
知言邊把玩著裙上的小葫蘆,悶聲答:「都是不相干的人,好生沒意思,再者為人如何也瞧不真切。」
秦家六小姐、七小姐皆定親,嫡出五小姐,明眼人一瞧便知準備做孔家續絃,眼下適齡的女兒家唯有三房庶出的八小姐、九小姐。知言前兩年時常往外跑,並不起眼,盯著首輔家的人太多,眼看秦家女兒越來越少,庶出也很吃香,有人把心思動到她頭上。身在高處,雲霧遮掩,難以辨識人心,知言索性縮了回來。
方太君聞言後喜中帶憂,喜得是這孩子行事穩妥,心中有章法,不負自己苦心教養;憂的是豆蔻年華的少女,沒有一絲開情竅的跡象。家中其他女兒家到這個年齡,說及情郎婚事掩面帶羞,唯知言仍像小時候沒臉皮,大言不慚,頭頭是道,讓人哭笑不得。
知言此時若知道方太君心中所憂,定會說老祖宗您想多了。
方太君拉著知言的手,輕輕撫摸她手心中的薄繭,沉吟過後柔聲說:「你二姑母要到郊外林子裡住幾日,約了世英一起去,婉兒也嫌悶,喊著要帶上你,回屋叫人收拾好行裝,你也同去,一來散心,二來給世英做伴。」
知言納悶不解,世英和喬驍的定親事宜提到明面上,依著慣例兩人再難有見面機會,聽方太君之意,這是給兩個小兒女創造相處機會,好增加感情,不合乎常理。
知言想了想,點頭應下。能出城遊玩最好,寧遠侯喬家避暑別院建成二百年有餘,歷經數代翻修,亭台水榭,匠心獨到,兼南北園林之長。知言早就想親眼一觀,今年借世英的光也好,當綠葉陪襯紅花也好,總能有個安靜的去處。
方太君下令讓身邊的婆子丫頭收拾行裝,待日子到,秦昭親自送知言、世英到寧遠侯府與秦櫻等會合,不出所料,喬驍護送母親、妹妹和兩位表妹到避暑別院後,並未離去,留下讀書,閒暇時與眾人一共用飯遊玩。
知言初到陌生地方,因著新奇勁,玩得不亦樂乎。每天早起時與喬婉別院溜幾圈馬,拉弓射箭,相得宜趣,世英在旁做陪,笑顏綻放,滿院聽聞三個女孩歡快笑聲。
兩日後,早間時辰,喬驍手捧書本出現在校場,天青色錦衣,紅色纓絡束髮,長眉細目,只論上半臉,儼然老狐狸的翻版,小小年紀有幾分儒的氣度,不失為一個翩翩美少年,更不論寧遠侯嫡次子的身份,耀眼光鮮。
知言注意到,喬家好幾個丫頭瞧見喬驍私底下紅臉,他可真是搶手。知言偷偷打趣世英:「表姐,可要看好喬家表哥,小心被人搶走。」
世英做面無表情,語氣中帶出冷淡:「與我又有何干。」
/>知言依是帶出調侃,輕笑說:「表姐,別以為我不知道,馬上你和表哥要定親,老祖宗讓你倆朝夕相處,好做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一對小夫妻。」
世英扭頭過去,捂著耳朵,嗔怪知言:「九妹也不學好。」
正逢喬驍過來,沖知言兩人做揖,笑問:「兩位表妹偷著說何趣事,可否說給我聽。」
世英低頭不語,知言張大口,終是忍住,自己是來當配角,不能搶戲,先退後兩步,當電燈泡也要識趣點。
喬驍笑意溫和,眼瞧著世英,耐心等待她回答。
世英似變了一個人,渾身氣場立冷起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敷衍道:「九妹同我說些女兒家的私房話,不便說給表哥聽。
喬驍不以為意,微笑道:「無妨,九表妹最喜和二妹騎馬射箭,表妹平日喜歡做何事,不妨說出來,下午閒時我們可手談一局。」
世英額頭滲出汗,顫聲拒絕:「天太熱,下午我要在房中歇覺,表哥如果沒別的事,容我先告退。」說完不等喬驍答應,轉身急匆匆回房,步履飛快,生怕有人吃了她似的。
知言反應特快,不等喬驍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遠遠朝著喬婉招手道:「婉表妹,讓人把我的飛翩牽過來,今天依舊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喬婉連輸兩日,本就不服氣,放出狠話:「今天我定要贏九姐姐一回,太丟面子。」
知言滿是歉意對著著喬驍陪罪:「表哥,對不住,我要和表妹去賽馬。」
喬驍點頭示意,一個人呆在原地若有所思。
知言、喬婉兩人賽馬結束,知言仍拔頭籌,喬婉氣得小臉擰成一團,朝著花叢撒氣,馬鞭揮過眾花零落,真正摧花使者在此,知言隨常掐一兩朵花,與喬婉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此後數日,世英躲在屋中,避開與喬驍見面的機會,別說知言,喬婉都覺出不妥,背地裡悄悄說:「韓家二表姐為何唯獨躲著我二哥,讓人不解。」
知言也很想問為什麼,怪不得方太君和秦櫻為兩人製造機會相處,原來機妙在此。
這日午後,蟬鳴不歇,知言藉故去了世英房中,言語中套話:「世英姐姐,你不喜歡喬家表哥?」
世英斜倚在榻上,疲懶地說:「並不是,我只是不喜和男子相處。」
知言差點被嗆到,小姑娘受了何剌激,變得恨世嫉俗,心中有個大致的想法,因試探地問:「可是因為大表姐之故?」
世英咬唇點頭,幽幽地說話:「姐姐為了一個男人,變得不像她自己,氣病祖母,拖累母親,就連外祖家都不得清靜,我瞧都瞧怕了。」
知言無語,王慎能和喬驍相比?!四月初,王大才子因父親亡故,在家守孝,聽有流言傳聞,韓世芳亦在徽州吃齋,她現時再做何等驚世駭俗之舉,眾人都不驚奇。
喬驍和世英的婚姻受兩家首肯,喬驍從,須要借詩書之家,另辟捷徑。韓家大房要入仕,書院落入秦梅夫婦兩人之手,由韓家二房傳承。兩家門當戶對,做怨侶也好,恩愛夫妻也罷,他兩人後半生綁定在一起,這樣下去可不行。
知言做寬慰:「姐姐和喬家表哥婚事家中都點頭,怎好與王慎相比,姐姐定要想通。」
世英顰眉不語,心結久存,一時能以開解,只有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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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秦櫻也覺察到收效甚微,住了十數日後,帶知言等起程回燕京,喬驍親送知言和世英回首輔府,一同向方太君請安。
十多日在外,一朝回家,知言覺得怪怪的,一路經過,遇見下人們衝著自己笑得意味深長,剛進正榮堂,眾位太太並姐妹們都在,也都笑得古怪,神情帶出挪揄。
知第一個笑出聲,語帶戲謔:「恭喜九妹。」
閨閣中女兒家,恭喜兩字帶有別樣意味,只有一種可能,說親。
見知言一臉茫然,二太太笑著打趣:「這麼個傻丫頭,老太太捨得把她嫁出去,可是在家呆不了兩月。」
啊!知言差點跳起來,就這麼把自己掃地出門了,好歹前頭從知嫻算起,還有四位姐姐待字閨中,況且臨出門時,沒聽說給知儀說定人家,太不按常理出牌。合著打發自己出城避暑,暗地裡另有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