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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4章 情怨了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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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深思半晌,手帕都快被絞斷,不得其果,站起來輕跺腳說:「不管了,我們先逛園子去。」紅色身影如蝴蝶一般輕盈地撲進林中。

    知言啞言失笑,跟姐妹跟在其後,穿過染霜的樹林,來到流韻軒旁迴廊,遠遠地聽見小女孩笑聲,走近一瞧,十一姑娘知容、十二姑娘知德和知媛三人賽著拼葉子,猶如歡快的小鳥穿梭在園中。

    知儀拉了小丫頭問話,得知三個小妹妹比著誰收集的葉子種類多,拿出一雙玉珮做綵頭。

    知言旁觀了一會兒,知容不慌不忙,片片樹葉擺得齊整;知媛抓來一團,放在扶攔上,轉身再去忙活,這毛燥樣真跟了她表哥;知德最為偷巧,從姐姐的手裡抽兩片,又從妹妹一堆分揀出,她幹得活最少,卻最早湊齊,悠閒坐在旁吃點心。

    淡黃的桂花糕,色香誘人,看得知言也覺得肚子咕咕叫。四太太口快心直,有話脫口而出,生出個女兒,比姐妹們心眼都要多。

    知言姐妹順勢坐下歇腳,讓小丫頭拉幾個妹妹洗手,過來用點心,知媛犯起牛性子,沒有完成任務,怎能休息,撒丫子又跑遠。

    知容笑著對姐姐們解釋:「姐姐們先坐,過會十哥要帶我去老姨奶奶處用飯,耽擱久了,恐他等得心焦。」

    知指著遠處笑說:「十弟等不及,這不尋著來了。」

    十爺秦晤懷裡捧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老遠笑著打招呼,當年愛哭的小十爺也長成錦衣少年,朗眉星目,身形半大。五老爺夫婦不在京,他儼然老成許多,細心照顧妹妹,像極了當年的秦昭,人情通達,諸事周全。

    知驚奇的問道:「十弟懷裡何物?」

    秦晤抓起懷中的小白貓讓姐妹們看,兩三個月大的波斯貓,眼睛湛藍帶著水汽,渾身雪團般柔軟,輕輕地「喵嗚」聲,叫得人心都快化了。

    姐妹們輪流和小貓親近,聽秦晤解釋:「老姨奶奶因說鎮日無事,尋來給她老人家解悶,姐妹們若是喜歡,同窩還有幾個,改天我都抓來,送給幾位姐妹。」

    知和知儀聽話後眼睛亮晶晶,笑著拍手稱好。

    知婕尚在猶豫中,聽秦晤言:「無妨,抓來一隻,不如把一窩全帶來,貓兒姐妹也常在一處不分離。」知婕點頭也說要一隻。

    知恬心中癢癢地,瞅著知言望她發個話。

    知言推辭:「我是不要,給十妹好了,阿福見了躲得老遠,估摸著這些小貓也都差不離,我還是知趣點,別惹貓兒心煩。」

    話音一落,惹眾人大笑,秦晤會意,又客套幾句,帶著知容並小白貓出園子,到五老爺生母王姨奶奶處用晚飯。

    秦晤走後,笑聲停歇,一時靜寂下來,迴廊裡流淌著莫名的憂愁,知儀和知恬垂首不語。

    姨娘是姐妹間最為忌諱的話題,知言生母早亡,少了一層煩擾,知恬和知儀見生母面不及五次。秦楓雖疼愛女兒,事無鉅細,關懷倍至,唯獨嚴守老狐狸定的規矩,允愛妾與兒女一年見面兩回。常氏對庶女又都是面子情,依禮暄寒問暖,知恬和知儀生命中始終缺了母親這個角色真正的意味。

    知言想出不話頭勸姐妹,因要活躍氣氛喊過知德說話。不時知媛自覺完成任務,後頭跟著小丫頭捲起衣服捧著一堆樹葉回來,知媛身上沾滿葉屑碎草,頭頂上沾著枯葉,逗笑大家。

    幾個丫頭婆子幫知媛整理好衣飾,眾姐妹這才結伴走回方太君處,剛行到正榮堂外,幾個婆子拉阻住眾人的路,因說:「東邊老姨奶奶病了,請了太醫來,眼看快到了,還請姑娘們先迴避開。」

    老姨奶奶?方才秦晤和知容到王姨奶奶處用飯,沒聽說不妥,肯定是另一位,瞧著情形不大妙。

    眾姐妹們不約而同瞧向知德,知德神色不動,聲音帶出冷意:「父親出門數日,也該回來了,老姨奶奶肯定能等住他。」她今年才七歲,有著同齡女孩未有的冷靜和沉著,反倒讓姐妹們不知做何寬慰,相互點個頭,各自回屋。知德自去陪四太太,隨侍在劉姨奶奶病榻前侍奉湯藥。

    方太君派人到寧遠侯送信,秦櫻得信帶著兒女與寧遠侯趕在晚飯前回秦府。另外院派了人趕赴滄州,急召四老爺回來。

    府裡瀰漫著緊張和不安分,喬婉天天賴在知言處,同吃同住,小嘴吧嗒說八卦:老姨奶奶神智不清,唯認得女兒,拉著秦櫻的手不放,嘴中念叨著杉兒和大哥。

    喬婉一臉新奇,長這麼大頭回見親外祖母,行將朽木般,氣若游絲,執念卻深,她偷偷問知言:「九姐姐,老姨奶奶口中的大哥,可是外祖父?」

    知言撈過一個鴨梨塞在喬婉口中,歎氣道:「你這好奇的性子真得要改,大人的事,輪不著我們操心,我就奇怪了,二姑母怎麼生出個你來,沒半分像她,瞧著跟喬家的人也不像。老祖宗說我投錯胎,八成你也生錯人家,該是說書當媒婆才好。」

    喬婉被打趣,小臉擰巴著,撇嘴道:「九姐姐不地道,明知原由卻不告訴我。」

    嘿,她倒變機靈了,知言也略知皮毛,肯定不能說給小喇叭,到時傳散到四處,老輩的情怨,孫輩們不好評說。

    *****

    秦杉與秦樺在回程途中碰上秦府送信的人,得音後快馬加鞭趕在三日後黃昏抵達燕京城。不顧大街上人來人來,馬匹疾馳,耳邊只餘風聲,進了秦府大門不曾下馬,直奔正榮堂,待趕到東小院時,他已累得虛脫,無力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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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聞訊趕來的丫頭婆子扶起四老爺,屋中老姨奶奶正在彌留之際,手中緊握著秦櫻和秦敏的手,聽得兒子回來,生生回下一口氣,伸出手摸索。

    秦杉跪在生母床前,涕淚並下,嘴唇抖嗦半晌,終是未叫出聲。

    秦櫻在旁推搡兄長:「四哥,你喊不出娘,叫聲姨娘也行,讓姨娘聽聽你的聲音,她等了好多天,只為見你一面。」說完掩面哭泣,輕靠在兄長肩頭。

    寧遠侯見狀招呼屋中其他人都出去,留他們父子兄妹說話。

    秦敏聲音沉重,對著劉姨奶奶說話:「紅兒,你看杉兒回來了,你生的兒子就在眼前,你看她一眼。」

    劉姨奶奶眼睛混沌,辨不清來人,迷惘地呢喃:「杉兒,那有這麼老,鬍子都長出來,杉兒還年輕,大哥你莫要哄紅兒。」

    秦櫻哭得更傷心,語帶咽聲懇求兄長:「四哥,你就說句話。」

    秦敏也衝著兒子發話:「萬般錯與罪都在為父一身,跟你親娘不幹,你同她說句話,好讓她安心去,不枉生養你一場。」

    秦杉跪在生母床頭至後半夜,眼睜睜看著她離去,終是未吐出一言,他生怕自己出聲,生母當即閉眼,總盼著她能熬過去,以後再見面時好生喚娘親。

    秦櫻哭成淚人,癱倒在寧遠侯懷裡,責怪兄長:「四哥,你萬般不能如此狠心,姨娘也有她的苦衷,總是十月懷胎,連你一聲音都聽不到。」

    秦敏站起身,面容疲憊,朝女婿示意,寧遠侯帶秦櫻尋個屋子先歇下。屋中只剩父子兩人,秦敏歎道:「為父明白,你心中埋怨的人不是你姨娘,而是老夫,四房沒有庶出兒女,你在告訴為父,大丈夫行事本可乾脆利落,不做拖累他人之事。」

    秦杉搖頭否認。

    秦敏瞧著床上地下,陰陽兩隔的母子,輕聲說:「無妨,你有所報怨原在情理之中,老夫行事無愧於心,虧欠一人,保一家安寧,此債由我來償還。你生母臨終所願,望你帶著知德回西北故里,為父心中早有此意,你夫婦兩人帶著知德扶你生母靈柩回鄉,不用再回燕京城,待孝滿後,在原籍謀個差事,扎根於西北。」

    秦杉面露驚訝瞧著父親,他本性子抑鬱沉悶,連日奔波辛勞,面染風霜,瞬時老了幾歲。

    秦敏語重心長,對兒子剖情:「非是為父偏心,只顧嫡出三房,實乃你性情不宜長留在燕京這事非之地,眼下有老夫和你幾位兄長相護,無人敢尋事。將來倘若秦府有變,你的兄弟們都有妻族姻親,唯有你,寧遠侯府不會為舅兄出頭得罪人,你妹妹夾在中間難為,索性你替為父守住老宅基業,也算一舉兩得。」

    秦杉尚在思索,秦敏輕拍兒子的肩頭:「好生陪陪你生母,她也是個苦命人,為父走之後,哭出來她還是能聽見,才走一會的人,就在跟前瞧著你。」說完邁步出屋,經過院中柳樹時,略做停頓,大步向外走去。

    屋中兩人,一躺一跪,一死一生,都沉默不語,秦杉把對生母的種種思念、怨恨、不滿在心中默念一遍,終是伸手握住姨娘的手,輕聲喚娘親。

    這一聲,遲來數年,天人永隔,只讓你安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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