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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鬼魅生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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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盛二十六年,發生在江南數省的秋闈舞弊案,為本朝開國二百年有餘同案之首,其牽涉之廣,影響深遠,可說是前無古人。更為離奇的是其中錯綜複雜,迷案重重,環環相扣令人費解。雖然在若干年後有人站出來解惑,揭開長久困擾大家的迷團,卻挽回不了許多無辜生命慘做刀下冤魂,更無法使時光倒流,補救糾錯。

    真可謂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事情源起南闈鄉試某場,有位張姓考官素愛逗養花鳥,監考閒暇,對屋頂上停落的鴿子起了興致,使了兩個衙差想法子捕捉下來,抓過鴿子細瞧,發現出不妥。

    此只白鴿雖未帶信鴿鳴哨,腿上用紅繩綁著竹筒,取下一觀,密密實實的蚊蠅小楷,竟是秋闈應題章。

    張考官當即癱坐在椅上,汗如雨下,穩定心神後,尋來同僚商議一番,放飛信鴿,派親信尋跡覓蹤,信鴿繞樑越屋,終落地字號房,一位考生正從信鴿身上取下章,被抓個現形。

    事情並沒有就此瞭解,有衙差在旁語,這兩日常見有信鴿往來,經過一番細訪盯哨,貢院內一共有二十餘位考生涉嫌做弊,都暫關押在牢中,待過了秋闈再審。

    鄉試結束,府州諸官員忙於批卷閱題,等放榜日,各省中考之人名張榜公佈,解元等遊街又是熱鬧非常。這才想起提審做弊考生,倒問出驚天大案,一位考生直言花錢買來考題,早在入場前就洩密,並指出本省解元及其它幾人都參與其中。

    此事非同小可,知府大人連夜傳訊數名舉子,書生們經不住用刑吐出真言,他們都是通過一人,買得考題。更有一位舉子說出更駭人的消息:賣題之人應諾,明年春闈依樣做葫蘆,可保他等高中進士。

    知府大人連罵娘,在屋中焦燥不安,為難如何上折向聖上稟情。若問知府為何做此態,只因眾人所指賣題之人正是今科欽差王和生,聖上御點,太子老師,南闈數省的主考官,各省貢院的試題經他命題,乃是太子近臣心腹。

    捅太子心腹,無異於自斷前程,不捅上去,眼下便丟掉吃飯的傢伙。知府衡量來去,上加急折,命親信送入京。

    此折一進內閣,引起軒然大波,已不是一個省份傳出秋闈做弊案,江南數省或多或少都牽涉其中,內中必有蹊蹺,先急召王和生入京問話。

    王和生一口咬定自己也是從科舉出身,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更不能泯滅良知斷讀書人的前程,依著他的人品,言無可虛。

    怪異之處,王和生的貼身長隨經不住刑訊,吐出偷聽到大人酒醉後,對著同窗故友說出試題。

    王和生否認見過外客,因做主考官,提前封府閉宅,從未與外人接觸,主僕兩人互相對質。

    長隨揭底,王大人貧寒時受過同窗施恩,故拿太子老師的身份壓制兵丁,偷約故交見面敘舊,酒酣意濃,對方套話,王大人不顧自己百般阻撓,低語出試題。

    王和生這才承認見過故交,小酌數杯,言談中並未討論過試題,更不曾大醉失言。因牽涉到太子,大明宮與內閣都在慎重考慮中,未得及命人去江南徹查原由。

    江南人聽信,自發聚焦到一處,都是書生意氣,覺得天下不平事僅靠筆桿可定乾坤,苦讀數年滿腹經綸,不及銀錢買路能通天。言辭激烈,忿忿然,也不知是何人挑撥,事後無從查究,書生們捲袖砸了貢院,打傷學政夫子,團團圍住州府討個說法。

    衝突中,有個衙差不慎推倒書生,倒地身亡,更引得群情憤怒,滔天怒火驅使下,有人推倒孔聖人雕像,踩踏污辱,場面失控,混亂難堪,再無理性秩序可言。

    事後雖抓了帶頭鬧事的書生數名,各省知府被江南人唾沫星子淹沒,有下貼拜訪求情者,有登門痛罵者,更有大族揚言如不能妥善解決,決不會善罷干休。江南士族百年傳承,根系盤結,不可小覷,有傳言民眾只認族長不識衙門之說,惹惱他們,當官者不易,公號令寸步難行。

    各朝廷官員夾在中間兩難,好比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連連上折訴苦。

    形勢壓人,聖上不得己低頭,下旨涉案的官員和考生都從重處之,或處死,或流刑再者免官;學子們永不錄用,以下三代不得參加科考。

    首當其衝便是太子老師王和生,慷慨就死,令人歎息。他那位同窗秋闈期間暴病身亡,長隨也在獄中自盡,一時真像無從考據。

    京中也有御史上疏,秋闈期間燕京城中信鴿增多,請徹查北闈試卷,被聖上駁回。

    聖上又下發一道旨意,江南中舉的學子齊聚京城,再行複試,明秋江南加恩科舉行秋闈,這才平息眾怒,各地人爭相頌揚聖上恩德。

    嘿嘿,今上心中做何想,只有他自己明白。論誰都不樂意被人牽著鼻子,更值五十壽辰,各附屬小國王侯齊聚燕京,笑話都讓人看盡了。

    悉不知這股力量,轉化為一隻看不見的手,從此時起,左右朝政數年,如鬼魅般滲入各處,挑起紛爭。

    毒瘤因何起不知,卻難以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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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秦府大院高牆阻擋住知言的腳步,把天空隔成方寸,瞧不見完整的藍天白雲。那麼此時卻幻化做堡壘,抵擋外界紛爭,生生隔出來世外桃源,供一眾女兒家暢玩嬉戲。

    朝政爭鬥離知言很遠,遙不可及,只在兄弟們聚在一處時,偶爾聽一耳朵,她不當回事,依舊關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方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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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秦梅離京,眼不見心煩,方太君終露出笑顏,又逢著大姐兒抓周,秦曉和秦昭兄弟兩人親事定下,知棋和知書兩個孫女再次有孕,老人恢復以前的精神,言談中盼著知棋能生下兒子,便可少受搓磨,再無憂心之事。

    又孟家後代秋闈中舉,名列前矛,老狐狸發話命四老爺和六老爺親赴滄州敘舊,特別是六老爺秦樺與孟家曾有婚約,派他去,意在打動孟老太太。

    故方太君連日在幾個姐妹面前回憶與孟家的往事,大小事都不拉下,拉著知嫻密密囑咐,知言便知是為知嫻相中的人家。

    聽過兩次後,幾個姐妹瞅空撇下知嫻一人在正榮堂受教,往園中遊玩。秦梅走後,世英終是大病一場,身子未恢復,秋風涼意更甚,由知靜陪同回屋休養。

    只三房幾個女兒並知婕信步朝園中走去,知邊走帶著感慨:「去年此時,大姐姐在家,我們姐妹聚齊了逛園子,今天同樣時節,四姐出嫁了,世英妹妹病了,五姐姐也快要出閣,只剩我們幾個。」

    知婕邊走掐樹葉玩,笑說:「七姐姐的人家也定下,再過兩年,連你也都要出嫁陪夫君,只我和八妹她們,豈不更冷清。」

    知說起婚事帶出不快:「我還小,想求著母親多留兩年,四嫂可晚出閣兩年,為何我不能。」她心中不甚中意董家公子,暗中燒香拜佛,還是定給董家,逃不過避不開,盼著晚點出閣。

    知婕初來首輔府時,因著自己父輩皆仰仗伯祖,與知言姐妹相處帶著畏敬小心,很少說笑話。姐妹相處久了,都是年輕女兒家,投性情合脾胃,也開起玩笑:「七姐不急,後面還有八妹、九妹她們,還想著早點出嫁,你可別阻了旁人的路。」

    知輕噘著嘴,微蹙眉道:「我讓她們先出閣就是,特別是九妹最頑皮,最好把她先嫁出去。」

    知言聽說到自己,調侃道:「七姐姐,外頭那位董公子托四哥又是送書信,又是送小頑意兒,我聽母親說起,董家太太逢人便說要娶個天仙般的兒媳婦進門,這樣的好婆婆好相公,打動不了你,姐姐真是鐵石心腸。」

    知鬱悶地捂耳朵,撒氣坐在扶欄上,絞著帕子,拉著臉賭氣道:「就你知道,再說我求父親,尋個人家,把你明天就打發走。」

    幾個姐妹使個眼色,知儀也勸道:「七姐,六哥也說過董公子人好,董家門風清正,比起二姐姐嫁的方家,真是天地之分。方家老虔婆仗著輩份高,又是老輩姻親,處處給二姐姐使絆子,老祖宗明裡暗裡敲打,她反倒起興,把氣全使到二姐姐身上。二姐姐現懷著身子,還不知老婆子想出什麼ど蛾子。幾位哥哥都尋方家表哥遞話,老婆子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真真氣死人。」

    事關方太君娘家,知婕噤聲。

    因著沒有外人,知言也說:「大伯母去方家幾次,回來言語中透出來方老太太八成是魔怔了,眼裡只盯著二姐姐洩恨。若不是方恆是長房長孫,現在分家對聲名有礙,將來仕途上被人抓把柄,老祖宗早讓二姐姐他們分出來單過。七姐,其中關節,你要想通。」

    知輕咬嘴唇,坐著沉思不語。

    郎情妾意,家和萬事興,那頭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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