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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明鏡心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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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太君拉著秦昭細問孟家諸事,見外頭天漸黑,打發秦昭回三房,因說:「你母親在房裡等了多日,見天盼著,帶妹妹回去,得空再來陪我。」

    秦昭應下帶著知言往三房走去,知言細觀秦昭,歷經風霜奔波,氣質愈沉斂,步履穩健,自信卻不張狂,少年郎一步一步朝成年男人蛻變。

    知言心中有幾分忐忑不安,秦昭回來是否還要罰知言、秦暉亂跑惹出事非,故討好地套話:「四哥,你不在京,家中好生沒意思。」

    秦昭似笑非笑,輕哼:「好生沒意思?燕京城中熱鬧地方,六弟帶你去少了,真是無法無天。」伸出手指狠彈知言額頭,腳步不做停。

    知言捂著額頭,暗中吐舌頭。不是吧,回府一會功夫,耳報神們把家中大小瑣事都匯報清楚。這個冬天可是沒指望能出城騎馬。

    知言苦著臉跟在秦昭身後到三太太正屋,除秦曠外,眾兄弟姐妹都在。秦楓坐在上首同幾個女兒說話,溫聲軟語,體貼周到。他總是在女兒面前做慈父,到幾個兒子跟前另換一副面孔。

    秦楓回府數月,竭盡全力補償多年在外,不能與兒女相處親近之憾。一有閒暇,喚來眾兒女說話,推心置腹,言語如和風細雨,大到人情往來、世間風俗,小到生活微末,事無鉅細,傾囊相授。舔犢之情深,旁觀者為之動容,最起碼他是個好父親。

    如此耗費心思,當然收效不錯,知恬和知儀最為企盼秦楓在家時日,話裡話外都是父親如何說、父親送了何物云云。知自幼長在父親身邊,本就親密無隙。知畫也把父親排在第一,常氏倒退後。

    知言逢著秦楓在家,每每後退一步,自己和他相處三年足矣,讓姐妹們多與他親近,招來秦楓戲語:「知言回京有了祖父母,便把父親拋之腦後,棄之不顧。」小心眼!

    知言進屋捂著額頭做怪,秦楓了然一笑,繼而關注長子。

    常氏在旁等得心焦,瞧見秦昭進屋不等他行禮,快步迎上前,扶住仔細打量,伸手在肩背處揣摸,淚水盈眶。

    秦昭溫語安慰母親:「兒子出去不曾吃苦頭,母親何故如此憂心,反傷了自己身體,倒叫兒子不安。」

    常氏含淚點頭:「好,好」擠出笑容。

    秦楓出聲:「好了,男兒志在四方,讓他們多出去歷練,總是有宜,四弟、五弟像他這般大時,放出去一人獨走四方,從未叫過苦。你去看著張羅晚飯,點幾樣昭兒愛吃的菜,才是正理。」

    常氏秋波橫掃輕嗔秦楓,雖年過三十,依是人比花嬌,風情萬種。她再不捨地細看秦昭幾眼,帶著丫頭婆子出去,屋內只留秦楓並幾個兒女。

    秦昌瞧見知言極不自在,坐在椅上扭動身子,不肯湊近。

    知言心說尚無機會逮著你問張盛的事,倒不打自招,躲得這麼遠,肯定有內情。

    秦楓一一細問秦昭出門諸事,當問到孟家之事,他哦了聲:「這位孟家之後名諱如何,年齡幾許?」

    秦昭正坐回話:「名煥之,字修遠,名為孟御史所起,字乃自取,與二哥同庚。」

    秦楓略一沉吟,讚許道:「想來是個有志向之人,孟煥之,好生耳熟。」

    秦昭點頭:「滄州人盡皆知的神童,章六藝堪稱翹首,聽聞還通岐黃,常遊歷四處濟醫救藥。」

    秦楓似更為滿意:「你祖父交待的事可有眉目?」

    秦昭在父親面前暢所欲言,吐出在方太君處不好直說的體會,緩語說出:「孟兄志向不小,胸中有奇學,自幼帶著隨從遊歷,已走遍大半國土省份,見識卓越。他待兒子雖客氣周到,未失禮數,可總覺得他不願與咱們家再扯上干係,言談中拒人於千里之外,兒子猜度婚約乃他一心推卻。孟老太太倒是把話未說死,老人家身子日漸不濟,已不主事,因上一代未盡之婚約,續結姻親,估摸著懸。」

    秦楓挑眉笑顏開展,因說:「無妨,我的女兒不用追著別人求嫁,有的是好男兒可供挑揀。」

    父子倆說話間目光瞥向知。

    知如墜雲山霧裡,困惑不解,看向父兄面露探詢。

    秦昭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因說:「先不說有故交一層,只論孟兄才名,祖父言下之意,不會就此罷休。兒子也覺得孟兄是個難得的俊傑,能與之結交,不失為一件幸事。」

    秦楓微笑點頭。

    秦昭所說之話,剛才在方太君處,知言已聽得大概。眼瞅大家不注意,她揪住秦昌悄悄問話:「你都同世子編排了什麼出來,從實招來,不許打誑語。」

    秦昌嚴防死守,一別打死我也不說的表情。知言悄聲威脅他,秦昌皺眉輕聲求饒:「姐姐,我當真沒說過什麼,都是世子瞎猜度。」

    知言才不信,張盛是個太實心的孩子,經他認定的人或事,不會輕宜否定猜忌,秦昌定是誘張盛想到別處,他才見知言避之不及。自己沒什麼,就怕把熊孩子騙得太慘,傷其一片赤子熱忱。

    兩人動靜驚動屋中其他人,秦楓出聲詢問,知言手指秦昌:「問他,不知編排什麼話,張盛見我跟妖魔鬼怪一般,現問又不肯說,肯定有蹊蹺。」

    秦楓溫笑:「都說了些什麼,也不願告訴為父?」

    秦昌眨巴著眼睛閃爍其詞:「沒,兒子未曾說過什麼。」

    秦楓和秦昭也起疑,盯著秦

    秦昌,示意他快說。

    秦昌先猶豫一下,挺胸坐直,錚錚有詞:「四哥讓我想法子,不讓世子纏著姐姐就成,兒子真沒有講出格的話。」

    秦昭起身提著秦昌進內室,約莫一刻鐘後,出來黑著臉。秦昌畏畏縮縮,垂頭跟在其後,一步三挪,眼神躲閒,沒鬼就怪了。幾個姐妹緘口不語,秦暉面上不顯,卻是一副終於有人比我還慘的心態,暗中朝弟弟擠眼色。

    秦楓穩坐不動聲色,語氣輕鬆:「飯後,同我到前頭書房去,倒要考較你有多大能耐。」

    小鬼頭,今天沒人能救你。他到底說了什麼?

    常氏滿面春風回屋,覺察氣氛不大對勁,她自出嫁後,歷來不插手大事,安心管著後宅,也猜不出何故,一會子時間眾人都冷臉,陪笑說:「小廚房飯菜眼看快成了,都去洗把手,天大的事也大不過填飽肚子。」

    秦楓輕笑:「說的是,用飯。」

    一時飯菜擺上來,多半依著秦昭口味,秦昭謝過母親,與弟妹一同用飯。

    知言耐著性子,一頓飯吃得甚無滋味。飯後,姐妹們回房,見秦楓並未留自己之意,按下心中疑問回房。

    幾日後,秦昭親來知言屋中,閒話幾句,揮手讓屋中人都退下,方才說出事情原尾:「十二弟真是精過頭,似是而非,請君入甕,誘哄張世子猜疑父親為你在西北定下婚約,不能和外男親近,恐傷及名節,故世子見你躲避。」

    知言驚慌:「啊,傳出去如何是好。」

    秦昭坐在椅上,姿態極優捧著茶盅,笑出聲:「更令人可氣之處便在於此,他哄得張世子起誓,一應是非都為你撇清。我昨日私下約見世子,明說暗示,他只肯說發過誓,關於你的種種不吐一詞,守口如瓶。當真羞愧,明鏡在前,我們兄妹便如鬼怪,令人自慚。」

    知言真想再穿越一次,回到五年前,管緊自己,悔之晚矣。

    秦昭語氣帶著自嘲:「與你無關,四哥當初想岔,出了餿點子,直說便是,世子能體諒。」

    小鬼頭對上熊孩子,雖張盛被哄得團團轉,輸人在前,贏心在後。秦家兒郎九曲十八轉的心腸,碰到張盛一根竹竿捅到底的性子,看似聰明人佔上風,實則繁不敵簡,狡不如憨。秦昭體會頗深,在知言房中連番感歎,快晚飯時結伴去方太君屋中。

    至此,與張盛相交引出的小糾葛告一段落。熊孩子仍是風光霽月,嘻笑如常,年幼時一段交情卻在知言成婚後再續,兩家結通家之好,坦蕩磊落,也算彌補知言對他一份愧疚。

    *****

    臘月底,六太太張氏歷經一個晝夜,終於為六房添得嫡子,府中喜氣更增一分。因是年下,下人僕婦都多得雙份賞錢,敞著臉笑不攏口,幹起活腳步比往常更輕快,錢才是真祖宗!

    秦府中熱熱鬧鬧為十五爺秦昊辦洗三、滿月宴,英國公府太夫人、夫人攜家中幾個女兒親來賀喜,另京中各貴婦雲聚一堂,阿諛奉承,種種繁瑣節不必細說。

    秦家近年喜事連連,知言眾姐妹經得大陣勢,款款待客。其間何人乃真心,何種人是面子情,另有懷鬼胎暗中嫉恨。對著訪客,姐妹們心中各自有一筆帳,吹捧恭維的話,左耳聽右耳出,應酬過後,丟到腦到,不當回事。

    撥開雲霧方見真容,透過言語觀其形,才是真態。從小得受教誨,手帕交、閨中情誼難比血濃於水,拋開首輔孫女的名頭,秦家女兒們並未佔得京中貴女之首,識清自身,可觀他人。方太君言行中潛移默化,總算姐妹們都能領會,不枉老人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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