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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 露端倪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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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言和知靜走過漢白玉拱橋,迎面碰上知婕,穿著披風,手裡捧著暖爐,皓齒明眸,淺笑盈盈,上前拉著兩個姐妹手說話:「五姐姐請我們過去,看她做的畫,正好六姐和九妹回來,不如一同去。」

    三人結伴同去,才進知嫻院中,幾個姐妹笑聲如銀鈴直入耳,進得屋內,因燒著地龍,熱氣撲面,解下披風交給小丫頭。西側書房中,三房的幾個女兒都在,圍在書桌旁指點知嫻做畫。

    知嫻穿著慣愛的淡黃色直領鑲兔毛襖,銀紅百折裙,面如凝玉,雙眸帶笑,櫻桃小嘴微翹,現出兩個小梨渦,嬌憨可愛。

    知畫聽得聲響,抬頭戲謔道:「六妹妹,妹夫可是俊俏,要從實招來,不得偷瞞一星半點。」

    知靜美目輕嗔,扭頭坐到椅上,喊著上茶。

    知畫親來拉她:「先來看畫,一會子可要交待清楚,我們都等了一天。」

    看幾個姐妹眼巴巴盯著,知靜不以理會,探頭看向桌上快成的牡丹圖,指著一處:「五姐,此處用色須濃一分,方能襯出層次。」

    知嫻邊用筆蘸彩,笑說:「六妹妹,可別岔開話題,我們都不依,幾個姐姐都是這麼過來的,你不能例外。」

    知靜現出扭捏之態,瞥向知言求助。

    知言裝傻:「我和婉表妹在她屋裡說話,沒瞧見沈世子和六姐姐說私房話,不過……」故意頓住話頭。

    幾個姐姐好奇的催促:「快說,不過什麼?」

    知言邊往門口蹭去,快語道:「六姐姐裙上系的玉珮原是一對,現只剩一隻鳳佩,幾位姐姐不妨問六姐,龍佩去了何處。」說完三步並兩步撒到外面,可巧知嫻的大丫頭竹心端著茶碗來,知言躲在竹心身後躲避知靜來抓。

    知靜左撲右抓幾回,拉扯竹心身子來回晃動,手中托盤茶碗溢出水,竹心急勸:「兩位姑娘再鬧下去,茶碗可是要潑了,燙著人如何是好。」

    知靜才做罷,被幾個姐妹拉住輪番盤問:「沈世子長得如何」

    「有多高」

    「同姐姐說了什麼」

    知靜招架不住,轉移眾姐妹視線,指著知嫻:「五姐姐眼看也快定親,我們都未見上岳家公子,為何不去問她。」

    知畫捧著茶碗,嫣笑說:「還不是五妹那位岳公子上回來,我們都沒見上,五妹又不肯說,怕被人搶了去。」

    知嫻面上微變色,嗔怪道:「四姐得了好夫婿,成天惦記著這回事,好生沒意思。」

    知羽睫閃動,調皮地追問:「那要說什麼,我與八妹她們?姐姐天天都能看得見,說一次你那位岳公子,別人又搶不去。」

    知畫伸出玉指戳嫡妹:「渾說」知擠眉弄眼不予理會。

    知嫻面如沉水,不作答,埋頭做畫,筆毫微停滯,蘸水調色,全然無半分羞喜之色。

    知恬安分靜靜偎在姐姐身邊聽;知儀欲開口打趣,被知言暗拉一把,使個眼色,她也做罷。

    知未覺察出異樣,調笑湊到知嫻跟前,搖身她身子撒嬌:「五姐姐,你就說說唄!」

    知嫻把筆往桌上一摔,筆毫落到宣紙上,丹青洇散開來,一副快成的牡丹圖渲染上雜色,可是廢了。

    知嫻面帶慍色瞪圓眼眼,冷冰冰地說:「日日記得情郎,我沒那等閒情,有那功夫做甚不好。」

    事出反常,知靜捂嘴驚愕,知畫在旁也覺出不妥正欲開口,知天性敏銳又直爽,心中有話脫口而出:「五姐姐莫不是心中另有了人,才不喜我等說出岳公子。」

    知嫻赤目翻臉,面色通紅怒語:「岳公子,岳公子,是龍肝鳳腦還是天王寶貝,七妹一心惦念他,送給你算了。」怒沖沖繞過幾個姐妹,走進臥房,不知打翻何物,聽見內室叮鐺做響,動靜非常。

    知不料姐姐變臉,一時氣結,指著知嫻背影「你」跺腳說不出話。

    幾個姐妹都知內中有蹊蹺,面面相覷,知畫居長,出聲圓場:「定是五妹妹畫畫累著了,好了,我們打擾半日功夫,也都先回,改日再來一同作畫。」她走到知身邊,眼神警告,輕拍手安慰,知眼圈發紅咬唇忍住淚。知畫輕摟妹妹。

    竹心也陪笑道:「姑娘這幾日總念著孔家小少爺,心緒不好,冒犯幾位小姐,改天她緩過勁,再來向各位姐妹賠罪。」

    知畫、知靜都笑說無妨,知婕與眾姐妹相隔一層,更不會計較。

    眾人出了屋子,知心中犯嘀咕,出來後說出疑問:「四姐姐當時一提蘇家姐夫,臉都紅了,二姐姐和三姐姐都被我等時常打趣,也不見怒,五姐姐真有些怪。」

    知畫氣妹妹口無遮攔,發怒訓斥:「少說幾句,沒人當你不在,先回屋去,回頭再來收拾你。」

    知方才在屋中遭知嫻搶白,已是受委屈,礙於情面忍住氣性,她自覺未曾做錯什麼,連番被人發難,眼眶中盈中淚,甩著帕子,扭頭快步回屋。

    知畫語言出口,悔之晚矣,三房這對嫡姐妹從小吵到大,知漸大脾性收斂許多,平日能平和相處,今天有了矛盾,追過去也是大吵,少不得驚動他人,不如改天趁妹妹氣消,再去賠罪。故她望著知背影歎口氣,並未跟去。

    知婕卻說:「正好,我有樣東西拉在七姐屋裡,趁著功夫想起來,過去

    去取回來。」

    知畫忙說:「勞煩婕妹妹開解她,先替我賠個罪。」

    其餘幾個姐妹也藉機回屋,知靜自回院子,三房幾個庶女聚在知言房中敘話。

    知儀見只剩她們三人,也說出自己的納悶:「說來也怪,五姐姐從不願說起岳家公子,我聽六哥說過,岳家公子人品、長相都出類撥粹,她真的心裡有別人?」

    知言接過立冬遞上的茶,故作平淡:「旁人的事少摻合,許是五姐姐被人打趣得多,心裡惱了。」

    知儀仔細盤算其中關節,點頭應下。

    知恬睜大雙瞳,悄聲說:「我撞見過好幾次,五姐姐在園中迴廊邊欄杆上坐著流淚。」她從不說假話,何況對著知言,更是無一絲虛假。

    知言叮囑她兩人:「聽來的,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大房的事我們管不了,大伯母未必不知道五姐姐心裡的曲折,都當什麼也不知,以後照常相處就是,再別犯了忌諱,少提那位公子。」

    知恬和知儀會意,再閒話幾句,告辭回屋。

    知言也在納悶,上回在園中見知嫻落淚,就覺很是蹊蹺,她真的動了心,會是何人?三年間在外,姐妹們之間事務不甚瞭解,何況這種心事,等閒不與外道。

    知言嗟歎,不論何人,依著家中教養規矩,決不允女兒動此念頭。錦衣玉食,使奴喚婢,終是籠中鳥,知嫻注定要將心事付流水,但願她能想通其中關節,不要步韓世芳後塵。

    韓家根基深厚,有資本容女兒不嫁,把一個嫡女廢到手裡。秦家可不許,長房嫡女能允挑個輕省人家已是開恩,介時綁著上花轎也要把人嫁出去,不會讓知嫻一人連累眾姐妹聲名。

    知言伸手逗弄從寧遠侯府帶回來的水仙,青白淺瓷盆中,一泓清水,質潔綠意深,白瓣吐蕊,冰肌玉骨,只一盆栽爾。那及得上塞外迎風挺立的胡楊,漫天黃沙,紅葉絢爛,屹立千年,枯而不死,死而不朽。

    ******

    連著飄了兩日雪珠,寒風冽人,丫頭婆子緊縮脖子快步在院中行走,巴不得主子們沒吩咐,能在屋中躲清閒半日。

    下午閒時,方太君淺睡,知言在正榮堂次間明窗下抄著金剛經,快到年下,依著舊例,送到各處廟宇誦讀,只用館閣體,姐妹們都分抄,略表心意。

    老狐狸和方太君都不甚信鬼神之說,待僧侶尼道平常,如此行徑走過場,花幾個銀錢賣個心安罷了。

    最近不能出城,燕雲樓前一事,秦暉被罰,加了功課關在院中讀書。秦曠次日被送到英國公身邊當親衛,英國公年底冬訓,日日盤旋在西郊營忙於軍務,故秦曠至今不曾回府。

    知言放下筆活動手腕,準備歇一會再抄,聽婆子報四爺回來,說來奇怪,秦昭這回出門一個多月,送五太太一趟往返只需十數日,不知又去了何處公幹。北風朔吹,已是數九,不僅方太君念著,三太太望眼欲穿,幾個姐妹心神不定盼著他早些回轉。

    氈簾打起,秦昭進屋先向祖母磕頭請安,方太君忙命起來到眼前,心疼地說:「天寒地凍,可是辛苦你了,見了你祖父不曾。」

    秦昭微笑點頭:「見過了,換過衣裳才來見祖母。孫兒這回出門,守了半個多月,終於等到孟御史之孫出門遊學年底回家,不負祖父母之托。」

    方太君頗有興致:「哦,孟家老太太可好,去年聽你說,她得了痰疾,說來比我小上幾歲,當年吃苦太多,傷了根本。」

    秦昭語氣輕鬆:「好,孟老太太身子仍康健,比去年我見要精神幾分,托我向祖母問好。」

    方太君感歎:「近三十年沒面,故人改了容顏,我們都已老朽矣。你祖父交待的事可是辦妥了。」

    秦昭斟酌用詞:「孟老太太說舊時之約,履約之人已夭折,便已了結,不算咱們家失信,讓祖父不必再執意如此。」

    方太君面上帶出傷感:「當初,你祖父能脫身,還賴孟御史上疏鐵諫,雖是先帝並不是因他之故手下留情,終是雪中送炭,情義無價,秦家上下幾十號人欠他家一個人情。孟家遭難時,咱們家遠在西北不能伸以援手,只京中兩個舊僕偷偷送過幾回銀錢衣物,幾如杯水車薪。他家兒子因此身子受損,不及弱冠,藥石無效不治身亡。孟家女兒原與你六叔自幼定有婚約,那麼個一個機靈乖巧的小人兒經受不住抄家,受了驚嚇夭折。外人雖不知曉兩家婚約,幾十年間跟塊石頭一般,壓在我和你祖父心底,總不能愧欠人家。」

    秦昭安慰祖母:「孟御史之孫是個心思豁達之人,存有大志,言談中並未對祖父生怨,孫兒見他心氣高,恐不肯與秦家再續姻親。」

    方太君輕歎:「見著人就好,一次不成還有下次,孟家人總有一分傲骨,我早都想到。」

    又是孟家,趁著空當,知言對秦昭眨眼,秦昭帶笑意輕眨眼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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