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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章 別故土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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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盛二十五年夏知言十歲

    金城知府後宅眾人忙忙碌碌,奔波於整箱收籠,打點行李。新任知府即將到任接印,秦楓等著把諸事交待清楚再起程回京,因京中就任何職尚未定好,看來他是要賦閒一段時日,不如先把故里萬般頭緒理順落實,好讓父親放心。

    知言屋中也是兵慌馬亂,奶娘拿出針線簸籮犯疑:「姑娘,你給各位爺和小姐及老大人老太太做的荷包都混在一起,到時可怎麼分出來?」

    知言正在挑揀一堆黃河石準備給哥哥們做禮物,頭也不回:「奶娘,你先收起來,我都做了記號,不怕弄混。」

    奶娘拿出三四個荷包細看,嘴裡嘀咕著:「也沒見有甚分別。」自去整理歸置。

    知言想起一件事,出聲問道:「那套木頭水車,誰收的?」

    立冬應道:「奴婢細細包好,裝在衣裳箱子裡,定不會磕了碰了。」

    知言笑道:「謝謝立冬姐姐。」

    立冬嗔道:「姑娘就知嘴甜哄人。」

    外頭小丫頭大雪的聲音響聲:「姑娘,黃家姑娘來了。」

    知言放下手中事,迎出門,見黃如意滿臉笑意邁著慣常的大步進小院,兩個丫頭捧著包袱跟在其後。

    知言打趣:「黃家姐姐,什麼事這麼開心,難不成今兒來帶著未來姐夫,讓我掌掌眼。」

    黃如意微張口,有絲埋怨:「你怎麼知道,我還想讓你猜猜呢。」

    呃,蒙對了。知言催促黃如意:「我們快過去。」

    黃如意先讓丫頭把包袱拿上來,遞給知言:「不是什麼稀罕物,兩套騎馬裝,都略大備著明後年再穿,還有一副馬鞭。我娘說對不住你,拿了你那麼多首飾好東西,我卻只有這個。」

    知言:「姐姐什麼時候變得扭捏起來,橫堅不管貴賤,心意到了就成。再說我那些東西都是旁人送的、父親和母親給的,只是借花獻佛罷了。」

    黃如意與小校尉的婚事被允,雖她上月剛辦及笄禮,因黃指揮使想把女兒留到十八歲再出嫁,介時知言遠在燕京不能親賀,知言提前送幾樣首飾做添妝,秦楓和常氏也都有禮。

    黃如意拉著知言神神秘秘往花園走,找到一個僻靜處,悄悄地說:「我娘想讓你做我弟媳。」

    啊!知言大驚:「我才十歲,姐姐莫要嚇人。黃如禮見了我脖子都不給,少來打趣我。」

    黃如意瞪著眼睛:「真的,只你家太太不接茬。」

    常氏要敢應下,秦楓保準把她扔到黃河裡去。知言瞧著黃如意殷切的神情,問道:「是姐姐給伯母出的主意?」

    黃如意被知言說透,有點惱怒:「不行?我喜歡你這個人,想長久處一塊做姐妹。」

    知言心中冷哼,大小姐你好心辦壞事。黃如禮凡是你喜歡的都瞧不上,凡是你說好的,他都避之三尺。誰讓自小你壓在弟弟頭上,軍中武士說話不拐彎,對著黃指揮使總說:老黃,你這個女兒了不得,可惜投錯胎,你家大小子雖不錯,還須苦練一番才能趕上姐姐。論誰聽了都不高興,故黃如禮最大的對頭是長姐黃如意,事事與其對著幹。可以放寬心,我才不想嫁給一個小屁孩,還是個榆木疙瘩。咱還是見見你的情郎才是正經。

    外院秦楓書房,一位軍士打扮的年輕人挺背坐直,正同秦楓說話。知言和黃如意進屋,他起身做揖:「李寶山見過九小姐。」聲音洪亮,擲地有聲,再觀其面貌方正,膚色黝黑,眼神堅定不躲閃,立在堂中不拘謹不諂媚,是條漢子。

    知言心中好感頓起,唯有這麼一個人方能對著黃指揮使挺胸說:自己喜歡黃如意非因她是上峰之女,生為男兒頂天立地,當為心悅之人支撐門戶,不敢保她一生富貴,只求她衣食無憂、笑口常開;更是甘願攬下一切責任,咬牙受了黃指揮一百鞭刑。

    秦楓也露出讚許之色。

    知言掂起腳尖對黃如意耳語:「李家哥哥不錯。」黃如意聽後一臉嬌羞瞄向情郎,李寶山也露出幾分羞澀,兩人情意綿綿並不避諱旁人。

    短暫相聚,黃如意與知言依依不捨,應諾有機會定上京城,一步三回頭與李寶山出門上馬回家去。

    知言站在知府大門外,目送黃如意遠去。黃如意有幸,有個放任其天性的父親,體貼周到的母親,雖費周折仍憑自己心意覓得夫婿,真不負如意兩字。但願她此生順遂安寧,歡笑相伴,不枉相交一場。

    秦楓覺察出女兒心緒不暢,貼心地為她出主意,讓知言到城外閒玩半日。知言帶著秦昌並隨從出城直奔河邊,夏日雨水豐沛,河水連日暴漲,混沌不見底。秦昌帶幾個小廝練著打水漂,知言蹲在河邊伸長手臂用水袋接滿黃河水,又親手捧一捧黃土包好。

    此水雖濁,照清我心;此土雖貧,養育我身;此間一別,再會遙期。縱故土難離,然非安身之處,就此別過!

    秦昌瞅見知言的舉動,心下不解,纏著知言問原由:「姐姐,此間河水有甚好,南邊山上幾眼泉水,眾人都爭著打來煮茶,姐姐不如我們帶點泉水回京城讓祖父也嘗嘗。」

    知言微笑不語,攬過秦昌往回走,等你長大才能明白這些道理。

    不日,新任知府抵達金城,與秦楓交接完公務。秦楓這才帶著妻小家當起程回京,路經秦州城出得東門,車馬停在山腳下,秦楓特意讓知言秦昌一觀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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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先秦大地,伏羲故里,山頭連綿,雄渾粗曠。數間房舍屋角隱在樹木之間從山腰蜿蜒至山下,前方白牆青瓦,正門懸頂簷角挑起,墨漆大門,黑底金字匾額高掛正中,四個溜金大字「秦州書院」乃御筆親書,龍飛鳳舞,鈞鉤鐵畫。大門左手亭中立著一塊石碑,高約六尺,其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姓名:有為書院出財出力的江南富戶、各地商賈官僚、隴地中人……不依錢糧多寡,近千人名按姓氏筆劃按序,六老爺秦樺筆墨寫就,尋了工匠鐫刻其上,好讓後世感念眾人恩德。

    今春四月,書院開山收徒,有李東川坐鎮,八方學子慕名而來。此時正值早課時間,朗朗書聲傳入耳中,猶如天籟。門外依有三五成群學子,背著書箱攜帶鋪蓋,面含渴慕,求讀聖賢之書。

    秦楓佇立在馬前默思良久,眾人靜然等候近一個時辰,他方命繼續趕路。搶在日落前到秦效處,次日秦槐帶著秦楓並秦昌單獨祭祖,又盤旋幾日,眾姻親白家、劉家、秦效之三女並女婿都齊聚一堂送別秦楓等人。

    秦劉氏並秦王氏拉著知言落淚,知言也很捨不下,當初打著小算盤刻意與之交好,相處三年,被她們的善良樸實打動,很是為自己一點私心羞愧。特別是秦王氏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現已纏綿病床,不能起身,一應吃喝拉撒皆在炕上,此時別離,恐無緣再見。故知言陪伴老人說話,議起外頭趣事,老人聽不了幾句沉沉入睡。知言並不離去,與侍疾的堂嫂閒聊,秦楊氏出身莊戶人家,家中無一人識字通,初嫁到秦家心中惶恐不安,好在翁姑公婆厚道,她才放心。現觀秦楊氏安然自足,對著太婆婆屙淤穢物不加嫌惡,當真人品貴重。

    秦效用心不比秦敏少,他安頓長子一門扎根在黃土,為秦家守住基業,出力受苦甘願做墊腳石,秦敏才能騰出手謀劃大事。一敏一效,敏其行,收其效。

    千不捨,萬不捨,秦楓一行人終是離別故土東歸。臨行前,知言帶著秦昌去溪邊取水裝滿水袋,又取了柳樹下的土裝進陶罐,做為送給老狐狸的禮物,燕京秦府,除知言之外,只有他心心念著這片土地。知言以己之心度彼之意,但願此物能聊表慰籍。

    秦昌心中千萬個問號不能釋清,給知言打下手時小臉皺成一團,冥思苦索不得,玩著手中泥巴,眨巴眼睛直賣萌。

    知言看得可笑,簡略講解幾句:「祖父自幼生長於此處,對故土情深,山水屋樹他不能親見,尋兩樣不易腐壞能長留的物件,一路捎去,好讓他時時見著如臨其境。」

    秦昌點頭如搗蒜,又猛搖頭。此時坐在車上依是不停地纏問知言,知言嫌其嘰嘰喳喳不得清靜,拿出一堆荷包讓秦昌幫著自己分。

    知言女紅馬馬虎虎,從去年秋天開始為家中兄弟姐妹準備禮物,描出若干花樣挨個做來,為怕弄混,她特地在荷包內襯用羅馬數字按排序繡了標記,兄弟們用蘭線,姐妹們用粉線。奶娘丫頭素日看西洋鐘都是盯著格數,那些個鬼畫符繡到布上她們可是分辨不出。唯秦昌機靈,使喚他幫著自己幹活,免得話多心煩。

    秦昌分揀出幾個後,不安分起來,一時覺得這個花樣好,又瞧上另一隻顏色鮮亮央知言回去給他也做兩個,小嘴說個不停。知言頭大,本就天熱心燥,山路不好走,秦楓不允她騎馬,跟前又有這麼一個磨人精,乾脆使了人把他送到秦楓處。頓時耳根清靜幾許,耐著性子一一挑揀出來,分裝好讓丫頭們收起來。剛想躺下小瞇一會,秦昌由長隨帶著坐在馬背上敲車廂,知言無奈起身掀起簾子,車隊何時停下竟不知。秦昌小臉憋屈,吧嗒、吧嗒掉淚,語帶哭腔:「姐姐,我的馬被父親送人,你那匹也被他送出去。」

    知言火上心頭,辛辛苦苦陪秦楓演戲得到的酬報,轉眼被他送人,為什麼不把給老狐狸、秦昭、秦暉、秦曠四人的馬送出去?!欺負人,下車帶上秦昌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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