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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 鴻雁書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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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姐弟二人從學堂回來,正逢著秦楓、秦槐說起五月底方太君六十大壽的事。因書院土建務必在年底收尾,從外地買來的木料,數百個工匠正在加緊趕製書桌等木器;除秦楓進甘時帶的幾十車書籍,另有一批孤本也尚在排印中;又本地一位最有名望的大儒接二連三給秦楓閉門羹吃……等等諸事宜脫不開身。故今次秦楓不回燕京,只派秦順下月起程東進代為賀壽。如此一來,方太君年前來信,意欲讓知言和秦昌提前回京的計劃,唯有泡湯。

    想起方太君聞訊失望,知言心情很不好,來西北快兩年,京中使人頻頻送信送禮,方太君更是直言甚是思念孫女。搞得秦楓也覺得女兒比自己在老娘跟前吃香,更是不拘著知言。

    秦劉氏見知言鬱鬱不樂,心中猜到幾分,秦曙倒是要同秦順一起上京。但只他一人,無論公爹和丈夫都不敢發話讓秦曙帶上弟弟妹妹同行。那怕自己公爹開了口,堂小叔必不會答應。

    知言坐在椅上不說話,秦昌使勁朝姐姐使眼色,無奈今日姐姐就是不看自己,他看向父親開口:「姐姐前幾天給四哥繡荷包時,也給兒子繡了這個。」解下腰上系的荷包讓眾人看,秦劉氏直誇知言手巧。

    知言會意,央求秦楓:「女兒想帶弟弟同回老宅,還望父親應允。」

    秦楓收起笑容,板著臉:「他求不動我,轉頭賴上你,小小年紀心思不往正途使,倒是能耐。」

    知言瞧見秦昌撇著小嘴撲閃眼睛賣萌,咬咬牙對著秦楓撒嬌:「父親答應弟弟的請求便是,女兒會看管好他。」

    常氏標準的笑臉變了變,緊盯著秦楓。

    只見秦楓理理衣袖滿臉無奈,歎道:「都是素日我太寵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再轉頭望著秦昌正色說:「看在你姐姐的面上,答應你就是。去了要聽叔祖、大伯的話,不許衝撞姐姐,功課也不能拉下。」

    秦昌開顏笑道:「兒子必謹記父親教誨。」

    秦楓看向知言擠出笑容:「路上不許騎馬,不可太過淘氣。」

    知言明白最後這句話是正經要求,起身聆訓應諾。

    常氏臉上終於不再掛笑,心中有絲不情願,只不敢出聲阻撓。這一年多時間,她受的冷遇比嫁進來這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無論自己怎麼哭鬧,丈夫都不理會,心好似掉進冰窟窿冷透了。如今也看開,橫豎兒子在府中也不是日日能見著,權當遂他的心願到鄉野間閒玩幾月。

    知言暗罵,演戲很好玩麼。趁常氏不注意,衝著秦楓翻白眼。秦楓眼中露笑再加上一句:「下個月,河西走廊軍馬場要送過來一批良駒,我同黃指揮使打過招呼,到時給你們姐弟各挑一匹好馬。」

    有謝禮,還不錯,不枉配合你演戲辛苦半日。知言暗地裡開心,瞄到秦昌樂滋滋的模樣,小樣兒,被人賣了還不知道,秦楓把你打發走,誰知又要玩什麼花招。然後,把這個小包袱甩給知言,哼!又被他給騙了。

    待秦順按著秦槐夫婦開的單子四處採辦齊全,眾人起程上路,三日路程便到秦家川。遠遠望見兩山青翠,一條溪水穿流而過,中間放眼望去一馬平川,數百戶秦姓族人世代居於此地,秦效、秦敏宅院當是最大。也是稀罕,方圓幾百里都是黃山厚土,只這一處宛如塞外江南,青山蔥鬱,綠水長流。

    早在離莊二十里地時,秦曙帶秦晉候在此處,知言伸頭與堂兄打招呼,秦昌嫌悶下車央秦曙帶他共乘一騎趕路。

    秦效依是舊時模樣笑得慈祥,只秦王氏衰老許多,聽聞都走不到院門口,只在屋簷下走動兩步。老人瞧過知言,又看看秦昌眼泛淚花。秦昌素日機靈嘴甜張口奶奶、閉口老祖宗,哄得老人笑不擾口。

    秦劉氏又抱來秦曙長子秦堅,這是秦家第四代頭一個孩子。秦堅只有五個月大,瞪著眼睛四處張望,瞧見生人咧嘴大哭,肉乎乎的小拳頭揮舞個不停。知言拿出一早備好的長命金鎖掛到奶娃娃的脖子上,此乃常氏之禮,又秦楓和自己都有禮也讓丫頭呈上,秦劉氏婆媳兩人連忙推辭。知言笑說,總算升輩份當姑姑,不能沒有表示,秦劉氏才命兒媳收下。

    老狐狸倒是已有兩個重外孫,大姐知琴的長子已三歲;二姐知棋去歲未為方恆生下長女;三姐知書去年七月出嫁,倒還未有喜訊傳來;知畫正式與蘇元成定親,只等及笄便成婚;秦明二月裡也與路長雲成婚,秦旭與韓世華的婚期定在明年八月。今後幾年,兄弟姐妹們的婚嫁喜事更是不間斷。

    四月中旬,送走秦曙及秦順上燕京祝壽的一撥人,知言帶著秦昌去河邊閒逛回來,快走到秦效宅院大門,迎面快步跑來一位年輕婦女,穿著綢衣插兩樣首飾倒也有幾分姿色,對著知言行禮口中喚:「九小姐。」

    知言納悶,不曾見過此人,聽她口音有幾分燕京官腔。見知言不解,那婦人笑著解釋:「我從前是府裡老姨奶奶身邊的大丫頭,很少出來走動,只在遠處見過你,小姐肯定不認得我。」

    知言想起有這麼一回事,劉年每隔幾年從本地挑個機靈的七、八歲女孩,趁著秦效這門人上京時捎帶上,給府中那位劉姨奶奶做伴。今次秦曙上京隨行人員中便有這麼一個小丫頭。

    那婦人倒是機靈自我介紹:「前幾年老相爺做壽,二叔爺上京時帶去一個丫頭,回來時把我也捎上。我叫桃桃,嫁給本家一個秀才,我男人跟九小姐同輩。」

    知言笑稱:「原來是嫂嫂,倒是失禮了。」

    桃桃一臉慌亂連呼受不住,她看看知言欲言又止,四下張望一圈終下定決心湊過來壓低聲音:「九小姐,老姨奶奶她老人家還好嗎?」

    />知言只有實話實說:「我未曾見過老姨奶奶。」

    桃桃眼淚撲撲落下,噎聲道:「我陪老人家七年,回來夜裡做夢都在相爺家的小院裡陪她說話做針線。」

    知言和秦昌面面相覷,不知做何寬慰。桃桃哭了一會兒,邊用手帕擦著眼睛邊說:「我不識相打擾九小姐和小少爺,只求小姐回京城後要是能見著老姨奶奶,代我讓她問個好。說桃桃是第三個柳葉,前年嫁給一位秀才,我男人前頭的老婆難產死了,也沒留下個娃,我跟前現在有個一歲的男娃。老人家就知道是誰。」說罷行個禮,急匆匆離去。

    知言望著桃桃的背影,漫無意識地摸摸秦昌的頭頂,秦昌玩著手中的柳枝:「姐姐,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知言「嗯」,帶著秦昌回屋。此後數日內,知言碰見秦劉氏幾次話到嘴邊終是忍下,劉姨奶奶的境況劉家必知曉,他家不願提,自己還是不要揭人傷疤。

    七月初,秦曙一行人西歸,同行還有數位隴地學子,及老狐狸資助數年寒門學子中學問紮實但不擅交際的仕子數人,以舉人居多甚至還有兩位無心仕途的進士。這幫人是書院的基石,另川陝兩省有幾位學問好聲望好大儒主動提出來書院做夫子,現下除了山長尚無著落,書院大體上已初具規模。介時,不僅隴地關中兩地學子,青海、塞外、西疆幾地一心向學的有志青年都可到此求學,也算造福一方。

    知言屋裡,秦昌緊挨著姐姐,姐弟兩人聽秦順回話:「老大人和老太太都十分掛念九小姐,小的臨走時老太太抹著淚叮囑一定看管好小姐,不得有失。」

    知言眼眶濕潤只聽秦順又回:「除咱們老爺太太、九小姐、十二爺外,另大小姐未能親到,只孔家姑爺上京。」

    知言心中一驚,出聲詢問:「大姐姐可是身子不適。」

    秦順滿臉笑意:「聽聞大小姐又有了身子,三小姐也傳出喜訊。另大爺並幾位爺與幾個小姐給您和十二爺都捎了好些個東西來。」

    知言逐一問各位姐妹兄弟的近況,秦順一一細答,末了從袖中拿一封信呈上,方告退。

    知言拿過厚厚一封信見是秦昭手筆,忙撕開細細讀來。秦昭對知言講敘自己結交一二知己並京中諸事,孔先生辭館回山東,知嫻的婚事也有幾分眉目,知言不在府老太太最疼愛知恬,秦暉居然不務正業,張盛見天纏著他問知言何時回來,阿福吃得肥胖快走不動路,年初他去了一趟河北尋訪孟仲白後人再次無果而回,杜六郎的未婚妻得急症沒了——此處秦昭加上一句反正杜六郎也不喜這樁婚事,上天都在幫他忙,可真是好命。

    知言邊看邊泛出笑意,讀到這條時忍俊不住笑出聲。四哥,咱能厚道點麼。

    秦昌趴在知言肩膀上,一起看四哥來信,知言大笑,他接過信繼續看下去:閩地安遠候平定倭亂建奇功,被宣進京,受聖上嘉獎,此人性子暴燥在朝中幾次對上秦敏;另司馬家與杜家聯合,兩股勢力並在一處,頻頻沖首輔開火,秦家雖有韓家和蘇家相助,只能勉力抵擋。信最後秦昭言很想念九妹,盼她早日同父親母親及十二弟回京,並道擴建後的秦府後宅,方太君特意為知言挑了個大院子,院中移植幾株桂樹,屋舍擺設都依知言素日喜好只待她入住。

    不知不覺,知言淚流滿面,真是越活越小有麼有。自覺丟臉的知言轉過頭,不讓秦昌看自己的一雙淚眼,秦昌上半身趴在知言膝上埋怨道:「四哥真是囉嗦,廢話一大篇還惹哭姐姐。姐姐,你想吃什麼我去尋。」知言伸手攬過秦昌,摟在懷裡,輕輕搖頭:姐姐不想吃東西。

    原以為無可依靠,身如浮萍,心無定所;方知早扎根此處,還好為時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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