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秦家有女

正文 第30章 西行路 文 / 無痕之歌

    純字在線閱讀本站域名

    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用過晚飯,知媛鬧著想讓九姐姐送她回去。知言領知媛回屋,趁她不注意帶丫頭溜出來回自己院裡。知言只顧著埋頭走路,身後立冬戳戳知言,示意她抬頭。遠處知帶著丫頭等在知言院外,來回走動,白芷捧著包袱低頭候在一旁。

    知言迎上前,出聲喚:「七姐。」

    知猶板著臉不做答,從白芷手中拿過包袱塞到知言手裡,眼皮也不抬硬聲說:「給父親、母親還有十二弟各做了一個荷包,又我寫的幾副字和幾首詩讓父親看。」

    知言微笑接下遞給立冬,拉起知的手,知滿不情願卻沒能掙脫,別過臉冷聲道:「還要做甚,你送我和四姐那幾顆珠子,我已命人收起來,我可沒有稀罕物做回禮。」

    知言輕笑,問知:「七姐想想還有什麼話要我傳,我總是要呆三年,細細與母親父親說來。」

    知輕吸著鼻子,良久哽咽道:「你給母親說,我已學會扎幾樣花,做出荷包,現學著做鞋,功課也不比旁人差。還有祖母……」她聲音低落消失不可見,似沒有底氣。

    知言接口:「祖母最喜姐姐直爽,平日裡可心疼。」

    暮色下知眼泛晶瑩,緩緩點頭,盯著知言神色放緩:「你倒是個有福氣的,這回先便宜你。」

    知言笑出聲,知跺腳抽出手轉身回屋,走出十幾步,又返還,言語懇切真誠:「母親身邊有個許媽媽慣愛挑事,你要小心。」

    知言真心實意地點頭道謝,知再瞅瞅知言面露不捨,終是踏著碎步回房去。知離開三太太一年有餘,成長很快,她身邊初時只留奶娘一個舊僕。這個奶娘受過罰仍是不長記性,府裡盯得緊她不敢出ど蛾子,去年到靜園避暑時,看園子的粗使婆子偷聽到奶娘對知挑唆道:八小姐和十小姐的姨娘素日與三太太不合,知不應沒心腸一味和兩個姨娘養的交好。那婆子跑去告訴秦嬤嬤,秦嬤嬤不敢瞞下,後知的奶娘被攆到老太太的陪嫁莊子不出兩月聽聞就沒了。方太君為此動怒差點命人接回秦昌,還是大太太替弟媳周旋,又秦昭私下求情,這才做罷。知縱是再不長記憶,也不敢造次。

    知言站在原地目送知進院,慢踱回房,後日清晨即動身,丫頭婆子們忙著整理箱籠,正屋擺滿東西。一股莫名的煩燥泛出心底,知言只在當地站了片刻轉身出屋折返到方太君處。

    方太君卸去釵環,雙福正替她通頭,見知言蔫頭耷腦地磨蹭進屋,她出聲問:「這是誰給你氣受了,說出來,祖母替你做主。」

    知言滿臉不開心地撲進她懷裡,悶聲道:「我捨不得您,不想走。」

    方太君和雙福都笑出聲,雙福說:「老太太,九姑娘心裡最惦記著你。」

    方太君撫摸著知言,笑道:「算你有心,我還以為你一心只惦記著外頭天高地闊,把個老婆子拋到腦後頭忘個乾淨。」

    知言嘟囔道:「那能,我要和祖母睡。」

    丫頭服侍兩人睡下,知言靜靜躺著聽方太君說話:「出去不可任性,再是沒人護著你。你是大節上從來不出錯,但家裡頭大大小小十幾個女兒,就數你一身小毛病最多。」

    知言輕聲應下,方太君握住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手心,仍是不放心:「你父親母親在外十幾年,那邊章程聽聞與府裡不同。若是受了委屈先忍著別鬧出來,等回來我與你做主。」

    知言默默流下淚,聽見老人繼續說:「我再給你指個穩當的人跟著,你身邊的幾個人也算忠心,但沒個能頂住事的。」

    知言不敢出聲只在黑暗裡點頭,方太君伸手摸索過來觸到滿臉冰涼濕意,摟知言入懷輕拍她的後背,安慰說:「不許哭,你姐姐們怕是一輩子困在這四方院裡出不去,趁著還小有機會你替她們見見世面。」老人感傷哽咽說不下去,知言偎在她懷裡聽著心跳,咚、咚、咚……一下接一下,合著平緩的節拍睡著。

    *****

    待到分別時知言忍著淚意上車,行了一整天的路至晚都本著臉,丫頭婆子們盡力逗哄卻無力惹她開心,看得秦昭幾人背地裡偷笑。

    這一路,眾人行程極慢,一天半的路程要走兩天,兩天的路程決對會走三天。沿路官員宴請送禮,五老爺通通來者不拒,並帶上三個侄兒赴宴,秦明三人次日言語透露出不願跟去,五老爺搬出老狐狸,少年們不得已跟著五老爺廝混歡場酒局。

    並沿途從未住過驛館,宿在當地官員別院或富商豪宅。這樣真的好麼,聽聞五老爺收禮還打收條,白紙黑字,這對狐狸父子玩什麼花樣。知言看著越來越長的車隊,打著祭祖旗號出城時馬車十輛,跟著百十個護院家丁,現如今多出幾十輛滿載著土儀孝敬,行程尚不足三成。咱收禮也不能這麼明著收,不是大貪是什麼?

    知言甩下簾子,坐在車廂裡生悶氣。一雙手輕輕撫她的眉心,輕聲道:「九姑娘,老生悶氣可是不好。」

    知言抬頭見是方太君派的欽差聶媽媽,三十歲左右,原是方太君身邊的大丫頭,無奈命不如人,當年方太君千挑萬選為她擇了一老實本份的商戶並放籍出去,不及一年夫君染天花故去,膝下無子,聶媽媽咬牙守夠三年孝,求了方太君又自賣進府。因她寡居不好到前頭聽差,只看守著方太君私庫,素日不出來見人,故只有幾面之緣。奶娘見老太太派了人,自動讓位,呆在後面車裡,聶媽媽推辭不過,整日陪著知言解悶。相處數日,兩人也熟絡,知言笑一下,聽聶媽媽說起昔日三太太和三老爺在京時的種種。

    這日下午歇在當地一官員別院中,花園致,屋舍精巧。下人

    服侍知言沐浴後,她便尋幾個哥哥到正廳中,秦昭三人正在看邸報信件,他們今晚沒有應酬正好清閒半日。

    一路行來初時幾個少年很是牴觸跟隨五叔出外應酬,幾日過後明白這是五老爺帶他們歷練人情通曉世務,五老爺帶幾個侄兒應付官吏,手把手教他們觀察世人百態:何種人乃有才有德不得已奉承,背後必痛罵;何種人敵不過世俗潮流卑躬屈顏,早已面目全非改舊志;另有人一應才幹全無,全憑搖尾乞憐才得今日之官身;一一問他三人做何想,又該如何與之周旋。

    另應酬中時有官員獻美,舉薦自己遠親女兒家上前斟酒,更有甚者拉出自家女兒、妹妹做陪。五老爺初時替幾個侄兒抵擋,乃後慢慢放手,冷眼旁觀放他們三人獨自面對,有不妥之處在旁補救。又教導他們這場合,赴宴之前就應想好對策:有潑茶撒湯這種小伎倆,領你去更衣巧逢一妙齡女子衣衫不整;更有湯汁酒水中下藥這種下流手段,直接把事做實。秦明三人應對數日後也便坦然,回來後兩個哥哥私下戲謔秦昭居多,因秦昭尚無通房丫頭服侍,秦昭淡笑應對。

    三個少年拿出邸報及家中信件一一讀來,因他們行程緩慢,家信隨驛使快送倒走在他們前頭。秦旭先挑出邸報,秦明看後驚道:「出城時尚未聽說魯王惹聖上不喜,怎轉眼被責令回封地。」

    秦昭邊翻著信件不以為意:「定是朱家動靜太大,犯了聖上隱諱。」

    知言不明白,纏著秦昭問來龍去脈,秦昭放下信件為幼妹細細講解:

    當今膝下只有五子,年近三旬才得皇長子系林妃所生。皇長子落地便交與中宮扶育,長到十歲被立為太子。另皇三子楚王、皇五子兩人生母不甚受寵,唯隆敦最盛的朱貴妃生皇次子魯王、皇四子桂王,朱家人很不安分,上下跳竄攀交各路人脈。秦敏滑不溜手抓不住,轉頭盯上在外的三老爺,那知三老爺秦楓更是油滑:送禮不拒,禮尚往來再回份大禮便是;結親,對不起,兒女婚事只有老頭說了算;送美人,敢情更好,給江南富商人手轉送一個,若干絕色佳人都得好歸宿。朱家心痛之餘仍不死心,朱貴妃私招方太君進宮欲撮合娘家侄女與秦家兒郎婚事,無奈方太君年事已高身體虛弱,行到半路不及進後宮便昏厥只得做罷。

    實乃朱家這些舉動犯了聖上之大忌,才會有朱貴妃被降為妃,魯王未成婚便被逐去封地。先帝晚年最寵王貴妃及她所生的豫王,當今乃宮人之子,又撫養他長大的中宮早逝,逐漸失卻先帝歡心。因此惹出朝野動亂數年,波及國體引外族入侵,北方邊境多少將士黎民白骨堆積,朱門大戶數族盡誅。皇上豈能眼睜睜看著讓往日之痛再現。

    那廂秦旭拿出一封信扔給秦明:「大哥,二叔給你的。」

    秦明邊拆信邊納悶:「我爹為何特意來信?」一目十行看完,他面色變得很難看,遞過信讓兩個弟弟看,秦旭秦昭觀信後交換眼色,知言湊前也看看。因大老爺夫婦動身去山東參加外孫——孔家嫡長重孫的週歲禮,二老爺及二太太替長兄嫂侍奉老狐狸並監督家中兒郎,三爺秦曉偷練賭技事發,被二老爺親自杖責,現伏床休養,恐半月都無法下地。秦柏寫信嚴厲斥責秦明素日包庇並警告他引以為戒。

    秦昭翻出祖父親筆手封,打開厚厚一摞紙原是幾篇章讓孫兒們觀摩,知言對此不感興趣扭頭坐到凳上吃起點心。只得秦昭「咦」展著手中幾頁紙喊秦旭與秦明,出聲詢問:「此人署名修遠,素日未曾聽過。」

    秦旭接過仔細閱讀,皺眉說道:「章用筆倒似眼熟。」

    秦明也掃了兩眼,兄弟三人正絞盡腦汁地回想,五老爺秦林沐浴休憩後神清氣爽慢步進屋,見狀手拿折扇敲敲幾個侄兒的頭,帶出一絲不明的笑意:「好生將息,明早繼續趕路。」

    知言瞧清秦林高深莫測的表情,深為不解。他又在玩什麼花招?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