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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 風箏悟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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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盛二十二年春

    清晨知言起床,立冬給她梳頭,片刻雙髻梳好,一邊各用紅繩紮著南珠,立冬叮囑:「姑娘再不可玩瘋弄丟這對珠子,眼下只剩一對,再是配不齊。」

    奶娘拿出幾套衣服讓知言挑,知言順手指著一件櫻桃紅的衣裳。奶娘只留下這套,讓小丫頭把其它的都收起。

    冬至從多寶格後書房出來,拿著一個燕子風箏:「姑娘,你要的大鳥風箏,我只找到這個。」

    知言看看黑不溜秋的燕子,輕皺眉,轉頭對奶娘道:「奶娘,我的大鳥,上回是你收的。」

    奶娘忙點頭,我給姑娘找去。不多時,拿出一隻五彩斑斕鳳凰來。立冬「噗嗤」笑出聲:「姑娘,明明是鳳凰,非要說成大鳥,難怪冬至從昨兒晚上找到現在都沒著落。」

    知言心說,還不是因為奶娘說這是大鳥,反正我倆一個是盲,另一個是半盲,誰也別笑誰。

    奶娘拿著風箏犯疑:「今兒出城,難不是放風箏去。」

    知言:「奶娘你先拿上,到時我求四哥。」

    奶娘只聽自家姑娘的話,不管對錯,點頭應下。

    知言正穿衣,簾子被掀起,知儀著一襲緗色襦裙快步進來,見得知言還在磨蹭輕跺腳:「哎呀,九妹又慢。」

    知言哄她:「馬上,馬上就快好。」

    知儀視線掃到風箏:「你帶風箏做甚,每次都放不起來。」明朗的臉上掛著對知言的擔憂。

    大小姐,就愛揭人老底。

    知儀等知言收拾齊整,兩人攜手出門。知恬已等在院中,看見兩位姐姐,鳳目波光流轉,嫣然一笑。大家相伴去正榮堂,今日是上巳節,跟隨兄弟們出城遊玩,帶著幾許期待興奮。

    三月春風和煦,柳綠花紅,柳絮漫天飄落。

    知儀對著柳絮生出不滿:「這些個柳絮好生煩人。」伸手抓住一縷放在手心吹出去。

    知恬用手帕輕揮著柳絮:「柳絮尚可,只府東頭吵得人心煩。」

    這條街居中的閣老後代終於點頭應允賣府邸,秦杜兩家為爭此地又起風波,臨了秦家於情於理都佔上風,拿下這座宅院以做擴建。這是官方聲稱,內裡情形如何知言不清。府宅到手後去歲八月即動工,聽聞東邊宅院比秦府尚大上三成,知言雖無機會親觀,卻是見過布輿圖。建成之後,姐妹們都能各自有院落,不用再擠到一處。很是令人期待,當然如果忽視整日叮噹做響及不時泛起的塵土這些擾人之處。只須再忍一月,待五房庶出的十三弟辦完抓周宴,現在秦府屋舍也要做改建,知言姐妹隨方太君挪到靜園,大老爺及大太太帶兄弟們侍奉老狐狸居住在燕京城中一處較小院落,其它幾位叔伯也暫住別處,待十月初府宅建好再搬回。故二姐知棋定在年底出嫁。

    三人剛邁進方太君正院,屋內傳出知清脆的笑聲,她正繪聲繪色與知嫻說起去年上巳出門的情形。因她倆同乘一車,半路車軸壞了而延誤時辰只得打道回府。知嫻笑聲不停:「今年再不與七妹同車,免得又被她拖累。」

    知伸手咯吱起知嫻來,兩人笑做一團。知靜身子略靠後,無奈搖頭。知畫目不斜視坐在椅上,彷彿世事都與她無關,其實,她最在意。這對嫡姐妹關係始終不冷不熱,知沒了三太太做倚仗,膽氣變小,脾氣也收斂許多,不敢對著姐妹們過分使性子。又她直爽無心計,對上知嬌憨愛笑的知嫻,這對堂姐妹反倒關係親密。知日常言行稍不當,知畫立時要管,親姐妹之間時時有口角,秦昭也頭痛不已。

    知言進屋看幾位姐姐都梳著雙平鬟,以珍珠做釵,黃金為飾。知身著大紅織百合交領長襖藕色百折裙,知畫是銀紅對襟織花襖月白色百折裙,姐妹倆嬌艷如春日桃花。知靜身著茜羅色交領繡桃花長襖,透出一股恬淡清。唯有知嫻著一身櫻草色交領繡碎花對襟長襖,整個人好似初開的迎春花一樣嬌嫩。

    瞅見知言三人進來,知嫻笑聲不歇:「九妹,還惦記你的風箏沒放起,陰沉著小臉,過來五姐姐哄你。」

    知言坐到椅子上面無表情狀,夠了,一個破風箏沒飛上天都來笑話我。

    知儀接話:「九妹今天要帶風箏出門,到了郊外姐姐幫她放起來。」

    知畫瞪眼:「九妹總是稀里古怪的,今天出門怎好帶上風箏,趕明日在後花園我幫你。」

    知要與親姐抬槓,不以為意的撇撇嘴:「明日你尚不知在何處,今日就好。」

    知靜眼看這對姐妹又要口角,忙打岔:「二姐姐和三姐姐怎還不來。」

    知伸長脖子看向院中,皺眉道:「兩個姐姐該不是要留下看家。」

    知嫻咯咯笑著:「今兒就是下刀子雨,她兩人也要出門。」

    知畫輕輕拿手指戳知嫻:「你就編排,等二姐姐一會子來了,有你好看。」

    「誰又在背地裡嚼我舌頭。」知棋同知書正抬步進屋,知棋著雪青素錦繡白梅交領衣,明眸皓齒,氣質美如蘭;知棋著粉紅素錦繡桃花交領淺藕百折裙,裊娜優美如風中擺柳。

    知棋不用問都知是嫡妹頑笑,輕輕嗔道:「你呀!」

    待方太君從內室中出來,姐妹們向祖母請過安之後,便擺飯。淨手時知衣袖被挽起,一對雞血手鐲分外奪目,她有些心虛輕沾了沾水,匆匆用帕子拭乾淨手,急放下衣袖。知儀輕撇嘴,知言作

    作沒看見,知恬目不斜視,惟知畫瞪大美目輕咬嘴唇看著嫡妹面帶警告。

    這必是年前送節禮時三太太私下裡給兩個嫡出女兒之物。知畫自小與姐妹看齊,這類飾品從不穿戴出來。知好美愛炫耀,上巳出門定忍不住。待晚間回府,姐妹倆又要理論一番。

    一進飯畢,大太太也用過飯趕來,她帶家中眾女孩辭別方太君乘車轎出府。行到外院大門處與兄弟們匯合,從大爺到九爺勒馬等候,翩然少年,灼灼其華,亮瞎眾人的眼,知言略花癡地看著哥哥們。

    四爺秦昭縱馬過來,輕揮馬鞭敲敲車廂,盯著知言扯著公鴨噪:「到了外頭再不可掀起簾,最近京中人雜。」

    秦昭到變聲期很不喜開口說話,知言三姐妹捂嘴笑。知言見秦昭瞪著自己,點頭應允不做怪,他才離開。此次出門,大太太帶丫頭獨乘一車,知言姐妹每三人同乘,奶娘丫頭坐後頭的車駕。因是五月底太子大婚,各藩國使節都齊聚京城,秦昭希望妹妹們別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故他要特意囑咐最不安分的知言。

    車駕行在鬧市中,耳聽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市井盛況。知言心中癢癢,終是按捺住性子。

    燕京流行的上巳風俗淪落為變相的相親大會,豪門權貴在城外河邊搭建涼棚,家中有適婚男女借上巳祈福出門,被各家長輩相看。好比產品交流推廣會。

    吱呀吱呀晃悠一個多時辰才到,秦家涼棚當是居中最顯眼的一座,週遭又用圍幔圈住,不容外人窺視。稍事休息,河水早已取來置於纏枝青花瓷盆裡,大太太拿樹枝沾水為大家一一施福。事畢,眾人便兵分幾路。

    大太太帶秦旭和知嫻、秦昭和知畫不知奔赴何方。秦曉陪著知靜觀景,剩下眾人皆撒歡。

    秦明頭戴束髮紅纓絡,身著竹青織錦長袍,朗笑不斷,幫知言放起風箏。看得知靜皺眉,深為這個長不大的兄長擔擾。

    九爺秦曠和八爺秦時練起拳腳,知恬拍手為哥哥們打氣。秦時從四老爺習武,又棍棒師傅稱秦曠武學天分高,故這兩人將來走武舉的路子。幾個回合後,秦時處下風認輸,秦曠拉他再來。

    知帶著知儀賴上秦暉,秦暉惟妙惟肖地講起外頭酒樓和市井俗事。早間用飯時那點不快姐妹們都拋之腦後,豈能為一點齷齪延誤春時。

    五爺秦曄陪著知棋會情郎方恆去也,但見河邊樹下知棋與方恆說笑,五步外秦曄溫笑做陪。

    知書沒知棋這等好待遇,七爺秦晌是家中有名的書獃子,手不釋卷的主。逢著白先勇這個未來姐夫,猶如飢渴的魚兒見到水,一味拉住論,白家表哥不敢得罪未來的小舅子,對知書眼神示意面露歉意,知書含羞脈脈對視。定親的女子只在這一天能光明正大的會情郎,且要有自家兄弟做陪,知書會不會被親弟弟慪到?知言壞心眼地猜度。

    秦明幫知言放高五綵鳳凰風箏,回頭看見幼妹臉上泛笑,給英氣的五官平添幾分俏麗活潑。他開口喊知言:「九妹,過來放線。」

    知言輕跑到秦明身邊,秦明摘斷風箏線遞到她手中。她輕輕拽拽風箏,五綵鳳凰飛在空中,炫麗鮮活,風張得起勁扯得線緊繃,知言不捨地鬆手放開線。眼盯著風箏飛得更高,隨風飄遠消失不可見。春日放晦氣,秦知言的晦氣已隨風遠去。

    知言猛覺自己在這個時空,與秦府等生活中實實際際存在的諸事諸人已絲扣緊連,密不可分。兩年前尚不把七夕乞巧當一回事,眼下這只沒飛起的風箏,她掛念頗深。以為自己是看客,觀眾人喜怒哀樂,不起波瀾,難料早已入局與大家同喜同悲。也罷,此地便是吾棲身之所,此間諸人便是吾最親密之人。秦知言是我,我就是秦知言!前塵往事如風箏般斷線離去。

    秦明咧嘴笑看風箏消失不見,回頭看見知言露出和實際年齡不符的沉靜深思表情,伸手擰擰知言的臉:「小樣兒,學你四哥做老成。」

    知言衝他一笑:「多謝大哥。」

    秦明面露促狹:「大哥跟你說個事,不許外道。」

    知言點頭,我口風最緊,當然連累哥哥們挨板子是意外事件。

    秦明蹲下身,很神秘地低聲對知言耳語:「祖父定下讓五叔帶我、二弟還有四弟回西北故里,與三叔匯合一同祭祖,順道遊歷一番長長見識,四月初便動身。」

    知言瞬間被打動,不禁張口「啊?」三老爺被調任到甘肅當知府,部府公聽得已下發,六月初要趕赴到任。故三老爺不回京城,帶著三太太、秦昌及幕僚們走長江水路行到漢口登岸,北上甘肅。如果秦昭等回故里,知言可以求方太君以陪伴父親為名同行,不想幹點什麼,只想回去了卻心願。

    秦明見她激動,伸出左手虛摟著知言,右手食指放在嘴唇:「噓!四弟特地不讓聲張,怕你鬧著要跟去。千萬再不能讓旁人知曉,特別是四妹、七妹。」

    知言疑惑得盯著秦明古怪的表情,這位大哥沒甚心計不擅撒謊,打葉子牌虛張聲勢時便是這副模樣,「是四哥讓大哥來告訴我的吧,放心我不會傳出去,只偷偷去磨老祖宗。」

    秦明笑著用食指中指夾夾知言的鼻頭:「小鬼精,怪不得四弟只讓我傳話,不怕你給他惹麻煩。」

    知言開心不己,大哥投之以桃,我還他以李,她輕聲向秦明耳語:「我聽見老祖宗和二姑母說話,道給大哥相中的路家姐姐過兩日該到京城,那位姐姐貌似天仙,賢惠異常。這是我給大哥的謝禮。」

    秦明聽言扭捏起來,雖然他有通房丫頭己近兩年,官家子弟心中丫頭與正室不能同概而論,三媒六禮聘來的夫人要攜手一生,丫頭跟個玩物似的,那個公子若正經當回事才是笑話。看見知言頗感趣味看著自己,

    伸手咯吱她,知言受不住,笑著跑開,秦明邊追邊喊:「大哥幫你風箏,你個鬼丫頭還要戲弄大哥。」

    知言那跑得過秦明的大長腿,半圈下來被捉住咯吱,笑得氣竭。待丫頭婆子喊他們用午飯時,知言猶覺身子軟軟的提不起勁,秦明索性背起她往回走。

    另一邊知靜掐著柳葉,觀得大哥之態,恨鐵不成鋼,怒目而視,無奈太遠秦明收不到,她將注意力轉到身邊的三哥秦曉。見三哥萎靡不振,昏昏欲睡,使勁擰秦曉耳朵:「三哥,做白日夢呢?莫不是晚上又偷著練骰子?」

    秦曉側頭揉揉發紅耳朵,嘴中嘟囔:「六妹,旁人可知你人前裝淑女,背後這麼潑辣。」

    知靜輕擰眉毛:「三哥,母親可是讓我看著你和大哥,大哥人高馬大還跟和七、八歲的九妹瘋玩,你又背地裡不務正事。母親氣得不行,今兒回去等著受訓。」

    秦曉跳腳:「母親真知曉了?」

    知靜看著三哥毛燥樣子很是無語,點點頭:「府裡頭能瞞下什麼事,三哥你總不能這麼不上進吧?七哥又是書獃子指不住事,你和大哥又都這般,何人能撐起二房。四哥比你尚小几月,小小年紀便為三房幾個弟妹主事打點多年。」說到後頭感傷嬌容帶淚。

    秦曉見妹妹哭,哄道:「妹妹莫再哭。我改還不行,比不上四弟,也要學五弟。」

    知靜要強,不同與知畫明著不輸人、知好出風頭撥尖,做為庶出嫡女,從小二太太就教育她事事低嫡嫡出姐妹一頭,故只在暗中較勁,不甘心自己兄弟落後於人。

    秦曉使勁給知靜大丫頭菊香使眼色,菊香抽出自己的帕子給知靜抹淚:「姑娘,三爺都服軟認罪,你便消消氣。風地裡落淚,回頭眼皮子發腫讓人看見不好。」

    秦曉忙點頭:「就是,六妹你莫哭出一股大水沖走三哥。」

    知靜「噗」笑出聲,正逢著有丫頭來請用飯。一行人往回走,秦曉跟在知嫻身後收起神色,信手解下一個荷包扔給菊香:「賞你了。」頭也不回直往前走。

    菊香俏臉泛霞,袖起荷包跟上。

    秦曉老遠瞅見涼棚外立著幾個眼生婆子丫環,便知有外客。遂與知靜告別提腳向左邊行去,果然當中立著大屏風隔開男女兩席,秦明眉飛色舞地與眾兄弟說笑,笑得樂得可支。

    秦曉不滿地拉過椅子坐下弄出聲響,你倒好拿九妹當幌子玩去,扔我一人陪六妹,被她銬問半晌,陪著小心不說,尚不暢快。

    秦明被秦明打斷話頭,轉頭問道:「三弟,何處不痛快。」秦曉別過頭不回應,秦明對弟弟的表現習以為常,拾起興致繼續開談。

    頃刻,午飯備齊,每人面前一張鈴蘭桌,擺上菜品,秦旭和秦昭不在,方白兩位表哥也約了友人踏青,只兄弟七人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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