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父母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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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到十月初九秦敏六十大壽的正日,三房四個小姑娘都聚在知畫房裡寫百壽,已不知練了多少遍,知畫仍是不滿,今天更是直接發了火。知言明白其實她這是盼不到親生父母心裡憋屈,小姑娘也是可憐,輕聲安慰知儀和知恬後,拉了兩個姐妹上前哄哄知畫,知畫人前爭強此時也是眼淚花花,默默地看著妹妹們半晌,終是收回眼淚,攜妹妹同去寫字。
三房的子女們望眼欲穿苦盼多日,五老爺帶三房的幾個侄兒天天到城門處接應,至晚依是原班人馬回府,不論方太君做何想。五老爺這兩日都有點躲著幾位侄女。
總算在十月初四這日,盼到了三老爺一家。正榮堂中又是一場含淚相見,知畫見到父親母親終落下淚泣不成聲,三太太雙手各拉著長子與長女淚水盈眶。三老爺坐在椅上打量著幾個兒女,都長大許多,見子女目含企盼,有許感動,拍拍秦暉與秦曠,又拉著知儀和知恬問話。
知言在幹嘛,當旁觀者看三房一家認親大會,旁邊小毛孩是弟弟嗎生得很可愛。再觀站在三老爺身邊的那個女孩是七姐知吧,長得像三太太常氏,不知好不好相處。
自是不知這一幕落到旁人眼裡有另一番滋味,方太君觀得孫女傻呆呆看著父母與兄弟姐妹相會,不肯上前,心裡一陣揪痛。她出聲喚知言:「九丫頭,還不趕緊到你父親母親跟前去,別是樂傻了吧!」
知言轉頭看了一眼方太君,哦,慢慢走到知恬旁邊。叫父親母親心裡稍有點障礙,不過沒關係總是要開口的。三老爺和三太太分了幾許注意力到知言身上,知言只是微微一笑,大家還很生疏。
三太太常氏在幾個妯娌中相貌生得最好,這也是因為三老爺貪戀美色,方太君怕顏色生得差之人收不住兒子的心,又細細打探過性情,才做主聘來。觀她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雖一路奔波稍有疲色,但不掩容貌艷麗,風姿芳華。
三太太微微有些尷尬,一時情急只顧著親生的兒女,但願婆母不要做它想。遂放開知畫和秦昭,也與秦暉、秦曠、知言三姐妹一一說話,又引他們見過知和秦昌。
知年方七歲,一襲大紅襦裙,五官隨其母生得明艷出眾,比起家中姐妹恐只輸於知恬,神情更是自信張揚。這次回京,她便要留在秦府,知言心道:她這性情在府裡怕是要受磨礪吃些苦頭。
十二弟秦昌年方兩歲,五官生得像父親,也是一襲大紅衣裳顯得精靈可愛。說來巧,這個弟弟與老狐狸是同日生辰。
三老爺看著三房的九個子女,心下滿足。兒子俊美,女兒嬌憨,仕途又正得意,自得間撫鬚含笑,眼角微上挑,三十多歲的中年美大叔大施魅力。知言看著他,心道怪不得當年白氏對丈夫死心塌地,三老爺論相貌在兄弟中排第一,稱得上俊美無儔。老狐狸一家太逆天了有麼有。
知言突然悲催地發現,本尊相貌像足父親,是標準的女生男相。聽聞那位苦命的姨娘是位地道的江南女子,生得婉麗動人,她怎能如此不爭氣,早早撒手人寰不說,勉強生個女兒都相貌不如人。
三老爺及三太太又謝方太君素日之撫育辛苦,感恩涕泣。
方太君只言:「我只是盡本份,平日裡虧得你嫂嫂和弟妹在一旁幫襯,還是多謝謝她們吧。」
不等三太太說話,大太太笑語:「老太太說笑了,我們妯娌幾個只是出點微末小力,那有您勞心勞力。再者三弟和弟妹素日節禮不斷,大丫頭更是留了話,要我替她謝謝叔叔嬸嬸呢。」
一家子正在客套,說笑不斷。打前頭來了一婆子回話:「老大人剛回府,聽聞三老爺到家喚他過去問話。」
三老爺起身告退,自去前院。
方太君便也對三太太說:「連日車馬勞頓,你等也回房去吧。」
三太太這才帶著眾兒女回三房,大太太早命人打掃乾淨三房的房舍,鋪上被褥,擺上陳設,一應皆是新。秦暉、秦曠及知言三人並未同去,三太太只帶著四個親生兒女自去回屋。
知言姐妹目送三太太離開,回到自己住的院落,不多時三太太使人送來了東西,知言略掃一眼:左不過是胭脂水粉、首飾珠花,又幾套新衣按照江南新出的樣式製成,再上好的房四寶,奇巧頑意,茶葉等。
因前次送來的茶未喝完,奶娘與立冬一番商議後做主分了幾樣給各位姐妹送去。又特意挑出一份送到大姑太太所居院落,雖韓世芳未回秦府,但唯不能漏了她。
知言只是學練字畫,並不理會奶娘在旁欲言又止,「奶娘,我有些餓了,想吃點心。」
奶娘忙不迭應下奔忙。給她找點事做,免得盡憂心知言不去討好三老爺及三太太而絮叨。
老太太當初給孫兒孫女挑奶娘時只揀實心本份之人,奶娘是從莊子上選出來的,本姓方夫姓張,說張方氏有些拗口,眾人皆道張媽媽。本是方家世僕,不及十五歲便嫁到張家,五年生仨,二子一女,生下女兒不足三月,逢老太太為知言挑奶娘,莊頭的老婆看她老實本分遂薦了來。經過一番仔細考量,老太太在五六個人裡頭挑中她,便舍下兒女丈夫及半瞎婆婆到秦府做起奶娘。她自己親生的女兒三歲多時貪玩掉到枯井裡夭亡,奶娘聞訊悲慟難忍,常半夜偷偷痛哭。知言起來哄她,說要當她的女兒,她聽言哭得更難過,第二天起便強打起精神,服侍知言更加用心。
讓知言說什麼好呢,說抱歉對不起,不用她服侍讓她回家?府裡奶娘們都領著雙份月錢,每月三弔錢,這時代窮人一家四口全年開銷大概不足兩弔錢。奶娘的丈夫也是厚道人,用這些銀錢幫襯兩個妻弟蓋新房娶上媳婦,家裡也住上瓦房
房。知言也不能把自己多餘的月錢給奶娘,讓人發覺只會說是奶娘見姑娘小,誘哄姑娘,到時萬一被攆到莊子上再難有立足之地。世家大族的小姐都如浮萍一般,處在最底層的奴婢更是**草根。
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想。只盡心盡力做個小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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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方太君正喝茶消食,長女到各房走動去了,經久不回來,總要與嫂嫂弟妹們聯絡感情。有丫頭回:三太太來了。忙命:快請進來。
三太太看著兒女睡下,便到婆母處敘話。進門便聽方太君語:「也是勞累了,該早點歇下才是,日子還長不急於一時。況孩子們初到生地方,得有人照料才是。」
三太太笑道:「不妨事,昌兒早都睡下有奶娘和丫頭們看著,他倒是個心大的也不擇鋪。兒也與她姐姐住到一起去了,正在興頭上,那還有功夫理會兒媳。」
方太君聞言也是笑了。
三太太對方太君說起路上情形:「原是老爺提前幾日交待好衙門裡的事,我們便上路,那知行到徐州被朱家人給絆住脫不開身。他家日日歌舞筵席,又道給老太爺備了壽禮,後來更是要一路護送我等上京。老爺那裡敢應,挑不出格的收了幾樣,又按著同等的價值回了份禮。」
方太君問:「朱家,可是宮裡朱貴妃的娘家?」
三太太點頭道:「正是他家。朱家大老爺只道他家有個女兒年方十三,才藝出眾要許給昭兒,就差強壓著老爺寫下庚貼。朱家大太太帶女兒整日盤在兒媳身邊,真個沒見過這等人家。還是老爺推說家中兒女皆養在府裡,老太爺早發過話一應兒孫婚事都由他做主才做罷。臨了還是送了幾個絕色女子給老太爺和家中各位老爺。」說著露出幾分無奈與苦笑:「老爺在通州登舟時,命人偷偷尋來不打眼的船隻,打發人帶了這幾個女子先回蘇州。」
方太君聽言神情凝重,又言:「三兒在任上如何。」
三太太只言:「老爺在衙門中事務兒媳也不知曉,只蘇州乃富庶之地,兒媳也常與幾家官太太並商家太太交際,倒不敢免俗。只是聽外出走動的下人言,當地幾個大姓家族常道老爺秉正嚴明,想來不會有錯。」
方太君緊握常氏的手:「不怕他辦不好差事,就怕捅個大婁子。家裡頭唯你最是穩當,才能幫他把好關。」
三太太忙道:「兒媳怎麼敢當,都是老爺處事不變心中有章法。兒媳只是每日在家裡頭養花餵魚,再看顧好兩個兒女。只盼著別給老爺拖後腿才是。」
方太君點頭道:「那也是你守得住,三兒我最清楚,素有些風流性子。受了委屈只管和我說,我只為你做主。」
三太太甚是感動:「老爺只是在家中幾位爺當中顯得出格了點,比起外頭那些男人清正的不得了。旁人都道兒媳好命,公婆慈愛,夫君正派,兒女繞膝。」
方太君見她不似做偽,再者從別處聽來的也大致相同。然還是叮囑:「後宅裡頭有不安分的你只管處置,一切都有我。」
三太太點頭應下,又拉幾句家常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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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大房中大太太卻看著小姑有絲發愁,此次小姑上京帶上長女,她已心中有幾分明了,雖是自己親生的但秦旭身份不同別人,婚事更是要慎之又慎。別說是自己,就怕是大老爺都做不了這個主。這幾日觀得外甥女的性情不甚理想。倒有幾份放下心,家中老太爺必不會應下。
又秦旭私下裡偷偷說,不想娶這位表妹,不喜看她目無下塵的樣子,自己的妹妹們都不招她待見。小男子漢秦旭表示自家妹子都是燕京城中最好的女兒家,就算是上次被小九妹連累受了家法,但也是幾個兄弟私德有虧,何況妹妹也是無心的。
大太太心裡好笑,不經意間兒子已長大,也到了年少慕艾的時節,眼下情竇雖未開,不知將來誰家女孩能入了他心。兒子平日懂事,難得提要求,當是要應下。
秦梅卻是有別的盤算,韓世芳眼高於頂說要挑世間最好的男兒,她旁敲側擊了幾次,見女兒對家中同齡的表哥表弟不甚動心。又兼觀父親母親不是十分中意世芳,也就打消這念頭。當年大嫂剛進門不足兩月,自己便出嫁,常年不走動,等父母都故去,家中大哥當家,素日知道嫂子是個最有本事之人,借在家中時日多與她親近也好積點香火情。
司馬氏與韓氏雖不合,但世家女兒和世家兒媳還是能有許多共同話題。一時也是言談甚歡,又秦梅主動提起長女只道:「這孩子被家裡老太太過於寵溺,只道要尋個可心意的夫君,別說世道本不允她這般行徑,眼下可她心意之人尚在何處。」
大太太心道:合著兩人都未對上眼,那敢情好。沒這層顧忌才輕省些,若不然小姑親自張了口,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可就難為死人。回應:「表姑娘是個世間難有的女兒,品貌出眾,才情不凡,心氣高也在情理之中。小姑不必憂心,姻緣紅線月老早都定好。就拿你我來說,我幼時從未想過嫁到燕京來。」
秦梅莞爾:「嫂嫂說笑,可芳兒這般終是不妥。」
大太太寬慰她:「我姐姐昔年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稱,曾語要擇才學不輸己之人做夫婿,後來相中王家長子,學貫古今,俊逸脫凡。他兩人成婚後似神仙眷侶,讓人好不艷羨。只可惜姐姐身子弱,前些年故去,姐夫因情傷神,立志不願再娶,也是佳話。外甥女詩氣腹華,還怕覓不得如意郎君。」
秦梅聽言甚慰,又言及其它,至晚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