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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擊鞠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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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家少年們盡情享受幾日休閒時光後,便不得不動身回燕京城秦府,十爺秦晤多賴兩日也被方太君送走。靜園一下空寂許多,正逢七夕乞巧節,園中有一亭名喚掬月,臨水而建匠心獨特而又精緻。擺了桌案果品,晚風習習,花香隱隱,一眾女孩對月穿針乞巧,知言向來都是墊底的。做倒數第一也很成就感嘛!

    每個姑娘身邊的錦盒裡裝著蜘蛛,知言的錦盒裡頭被換作為瓢蟲。沒神馬原因,下午在花圃裡閒逛抓了兩隻瓢蟲偷換出奶娘辛苦尋來的蜘蛛,大概是心無所求吧。若是有所執念,不管信與否都想驗證一番。

    等次日清晨眾姐妹打開錦盒一看,有的結了網,也有沒結網的,只有知言的兩隻瓢蟲引來大家一笑,方太君忍不住想問原由,答:「蜘蛛太醜了,結網也不好看。瓢蟲漂亮,想看它結網。」

    方太君好笑之餘又對知言解釋:「乞巧時只能用蜘蛛,換做其它結不了網。」

    知言點頭應下再也不用瓢蟲乞巧。明年,誰知道呢,大概會用毛毛蟲或尋只天牛。把希望寄托在一隻蟲子身上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

    八月初又是一番車馬勞頓,方太君率兒媳孫女離開靜園搬回燕京秦府。

    驟然從聽著蟬鳴蟋蟀叫聲入睡的沁苑回到四方四正的秦府後宅,知言深感不適。彷彿外出度假數日後,回到車水馬龍鋼筋水泥的大都市,只覺得眼前繁華充斥著骯髒腐臭的氣味。但知言知曉靜園也非世外桃源。

    回房後,奶娘率丫頭婆子們依是忙著歸置箱籠,並打賞屋裡留守的丫頭婆子。

    當年方太君給孫女們身邊的丫頭起名很是偷懶,嫡女用梅蘭竹菊,庶女分別用春夏秋冬四季節氣,剛好每人六個。不料秦府子嗣太盛,等這些都用完,後面姐妹們的丫頭也就隨便起名。

    輪到知言的六個丫頭:立冬、冬至、大寒、小寒、大雪、小雪,深深覺得沒一個藝點的名字。立冬和冬至自五六歲起就在知言身邊陪玩,慢慢地上手學服侍,現在也算是房裡的老人;小寒和大雪中途換過人,如今仍進不了屋;大寒和小雪則來得稍晚兩年,雖也看著機靈,但不如冬至和立冬得重用。

    所以知言一小屁孩現用著兩個二等丫頭、四個三等丫頭,一個奶娘和一位教養嬤嬤另加兩個粗使婆子。方太君更不消說,四個一等大丫頭、八個二等丫頭、三等丫頭十數個,另使喚婆子若干;幾位太太都是減半;兩個老姨娘身邊各有一個一等丫頭、二等丫頭兩名、三等丫頭二個、兩個婆子;各位老爺的姨娘身邊是一個二等丫頭、二個三等丫頭、兩個婆子。

    憑老狐狸和各位叔伯的俸銀都不夠給家中後宅裡這幫人發月銀。秦家現居京中權貴之首,家中的太太小姐也算名媛,出門穿的衣裳從不重樣。明面上公中一季四套衣裳,像逢著老太太和老狐狸生辰時額外再做兩身。另方太君閒暇之餘常命丫頭理理私庫,大手一揮給各位孫女挑顏色鮮亮的做幾身衣裳。各房另有貼己,時常也為女兒家裁衣打首飾。其它衣食起居所用之物全是精品,說句不中聽的話,不上檔次的進不了秦府大門。唉,貪官好,否則家裡都揭不開鍋。

    閒言少敘,中秋節前兄弟們與人相約擊鞠,後宅全體出動觀戰助威。二姐姐知棋已定親,留守看家。聽聞她幫著大太太管事做得風聲水起,頭三天跟隨大太太進議事廳,大太太就借她手發落了身邊的一個管事婆子——素日在府裡也有些臉面並且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頭,一下子就被攆到南邊的莊子裡,明眼人一瞧便知怕早有嫌隙,不過此舉給知棋立威不少。立熄了一干人想暗地裡使絆子、混水摸魚等不安分之心,眾人皆打起精神辦差。二姐姐一時令行無阻。

    五太太早在去靜園避暑之前,把身邊一個名喚香憐的十六歲二等丫頭開臉給五老爺做了房裡人,前陣她不家皆是香憐在服侍五老爺。說來也是個有造化的,進房兩月有餘,五太太回來細問日常起居,請來擅婦科的大夫一把脈已有四十餘天的身孕。方太君喜上眉梢,連連賞了五太太和香憐,並命五太太看顧好子嗣。五太太才撫育知容兩月諸事還未理順,如今更添此等大事,那裡還有精力兼顧其他?!

    因此方太君只帶著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六太太及眾姐妹坐上車駕往擊鞠別院行去。臨出門前,幾個姐姐衝著知棋擠眉弄眼,言語取笑,原是方恆做為秦府的編外學員,所有活動都和秦家少年組團一起行動,今天擊鞠也不例外。二姐姐定了親不能出門,只是含笑不語面帶嬌羞。

    小姑娘你才十三歲,好吧,大家都早熟。

    擊鞠別院座落在城北,原是前朝一位尚書的私家擊鞠別院,他家現敗落了,迫於生計此塊地方以租賃的形式供燕京城中各官子弟使用。不打眼的古董院落出售補貼家用,別院太過顯眼,老尚書後代恐被人指責辱沒祖先不敢出手。官不及勳貴一代榮起,至少還能襲爵三代,像英國公家世襲罔替旁人只有艷羨的份。做一任尚書或閣老,能保得下台後不被清算已經很是幸運。所以老狐狸在拚命撒網,秦家孫女和孫兒們都是魚餌,誘得大魚上鉤。

    此時的小小魚餌知言開心地坐在二樓包間看場上的比賽,正在擊鞠的兩隊是楊閣老的孫兒子侄和馮侍郎家兒郎、幾個翰林的子弟。場上勝負尚不得知,場下另是一種較量。

    今天來的幾家都是往日見過的,楊閣老家、秦家、馮侍郎家、杜侍郎另朝中幾位官員家眷,也算是官間爭鬥的另一個戰場。太太夫人錦衣華服衣香鬢影,抬眼望去一片歡樂祥和之氣,太太們之間輕聲說著頑笑話,語帶機鋒,互相奉承攜手示親密。但只觀杜侍郎之妻杜太太便知秦杜兩家不睦傳言八成是真。

    杜太太昔年也是秦府座上常客,一臉精明像,素日都是舌燦蓮花、死人都能說活的主。一件尋常

    常衣裳經她描敘變做霓裳羽衣,秦家姐妹被誇成九天玄女,秦家兒郎不消說,經她那嘴一說,最持重的秦旭都飄飄然只覺得自個貌比潘安、才高子建。今日杜太太只是陪坐在旁言語不多,杜家的幾位姑娘更是明顯表現出對秦家姐妹的敵意,杜侍郎的嫡長孫女杜大姑娘一直用挑釁的眼光看著知言姐妹。

    一時楊馮兩家比試有結果,堪堪打成平手。太太團們七嘴八舌:「貴府大公子常聽聞詩書比別人強些,今日一觀原在騎射上頭也不輸於人。」另一位:「哪裡哪裡,渾玩罷了,可別認真了去。」

    知言貼在湘竹簾前,看見自家哥哥們上場,一襲天青騎馬裝頭上紮著紅巾簡直帥呆了,她玩心頓起指著場上:「三姐姐快來。」

    知書身著對襟銀紅繡海裳襖藕色百折裙,身形婀娜,眉目淡,舉止間透著濃濃的書卷氣。知言對她指著場邊一少年,清秀未曾換騎裝,說道:「看白家表哥。」知書臉刷地紅了,揪著知言的發鬃輕嗔道:「小小年紀不學好。」是你心虛好吧,看一眼就臉紅暴露了有麼有。

    早上才吐槽過二姐知棋,好吧三姐十二歲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正在知言捉弄知書之時,聽聞一陣騷亂動靜不比尋常。一旁的杜大姑娘挑眉揚聲道:「準是小叔叔上場了。」語帶自豪。

    杜家六郎大名如雷貫耳,自從知言六叔秦樺這燕京第一名草娶妻生子。燕京城中有那麼幾個青蔥少年備選名草,眼下有一一武兩顆草呼聲頗高。知言名義上的表哥喬駿被擁做勳貴子弟之首,武藝高強、相貌英俊,but喬駿名草有主,早早與舅家表妹定親,擁躉之人少了幾許。另一便是杜侍郎的嫡幼子杜六郎杜謙,和秦旭同年,但名頭比首輔嫡長孫響亮得多。回想起兄弟們的忿忿然,知言也多了幾分好奇,輕輕扒開一條竹簾張望。才五歲多的九小姐這舉雖不但也無大礙。

    一少年馳馬而來,衝到人前勒住韁繩,輕揚著下馬眼神帶著挑釁看著秦府兒郎。知言可算是知道杜大姑娘的那副姿態打那兒學來的,有家傳嘛。杜六郎著寶藍色騎裝,額頭上紮著蘭色絲巾,五官雖比不上四哥,可是劍眉立目,薄唇緊抿,恃才傲物如寶劍出鞘鋒芒顯露。這氣勢是比知言的哥哥強,秦家兒郎多為內斂含蓄,喬駿雖英武但更穩持。真是杜六郎一出,眾草皆退。

    閣樓上小姐裡頭有好些個眉眼含春,輕咬嘴唇,絞著小手帕,人雖在此,心早都飛到杜六郎身上去了。其中還有一兩位方才特地拜見過方太君,捏著含了兩斤蜜的聲調請安問好。哼,看上別人還想做我嫂子沒門。

    場上開試開始,以往與杜家比試秦家兒郎只能勝五場,照場上兩隊的實力杜家多有讓著秦家,照眼下的情形以後秦家兒郎恐敗多勝少,慘不忍睹。

    擊鞠場上力量懸殊,閣樓上劍拔弩張。四姐知畫眼觀自家哥哥處在下風,遂提議鬥,幾首詩詞做出來,自是知書撥了頭籌。杜大姑娘氣忿不過,奪過詩稿一把拍在桌上:「小妾養的也敢到人前頭來,沒的辱沒我等。」

    秦家姑娘外出交際時老狐狸已在內閣行走,他就是要讓別人看看自已的家風與行事風格。曾有位御史閒得蛋痛,上疏奏:秦大學士罔顧禮法,嫡庶不分,亂了綱常。皇上也是庶出好麼,再說秦閣老只是嫡庶同等待遇,又沒寵妾滅妻,果斷被扇回去了。所以眾姐妹在外都是被人捧著,從未受過此等挫折。

    今日杜大姑娘公然砸場子,估計知書長這麼大是頭次遇到,藝女只是捏著帕子偷抹淚。

    四姐知畫本就是個炮仗,只知往前衝沒後著。變了臉色:「杜大小姐說話放尊重些。」

    杜大姑娘鄙夷地看著秦家眾姑娘:「沒幾個能上得了檯面,哼!」

    杜大姑娘與知書同年,知書啞火了,知畫口舌爭不過人,知嫻本就嬌憨不做聲,知靜沒底氣——她爹是庶出,剩下就更小了。小知恬看情形不對想擠到知言身邊來,總是安全點。不料杜大姑娘也回身向外走去,兩人碰到一起,知恬被撞倒,這孩子太乖,被撞疼了也不做聲怯生生地憋著淚花。一旁的奶娘丫頭扶她起來,知言心疼得不行,上前去拉著知恬的小手輕輕哄她。

    好歹知畫還知道替妹妹討公道:「杜家家教也就如此,杜大姑娘只會欺弱凌小。」

    杜大姑娘自知理屈,又不願服軟,一味嘴硬:「不過也是個小娘養的罷了。」

    知言只覺得氣血上湧,這小姑娘太沒分寸,張口就言:「你祖父尚是個奴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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