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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靜園 文 / 無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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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六月六蟲王節,方太君攜眾孫女、四太太、五太太動身去郊外莊子避暑,二太太因要幫著方太君理事也跟去。方太君又命六太太張氏帶著小十三回國公府侍奉徐太君。只留大太太和二小姐知棋看家。

    這日天不亮就起床收拾停當坐上馬車,房裡留冬至和大雪及一位嬤嬤看家。知言和知恬並兩個奶娘同乘一車,加上老太太各位太太姑娘、丫頭婆子、裝箱籠的車幾十個,秦家四老爺、五老爺並大爺、二爺和四爺一路護送出城。吱呀吱呀的車軸聲聽了兩個多時辰才到。這也是方太君當年的陪嫁之一,歷經幾次擴建翻修已是京中數一數二的避暑莊子。被老狐狸取名為:「靜園」。往年方太君的壽誕辦完就挪到靜園,今年大概是為了二姐的婚事才耽誤至今。

    靜園佈局不比燕京秦宅的方方正正,雖也有前後院之分。但一干屋舍亭閣布落在園處各處,有湖有樹水榭,這地方比首輔府有趣多了。

    方太君按舊例住在棲霞院,大五間的正房,廳院契闊,廊間軒麗,屋前屋後有數十株百年古樹,密實的樹葉遮擋住烈日驕陽,掩得棲霞院幽靜涼爽。

    三房的三位庶女住在沁苑,取自苑中幾株桂樹秋日飄香直泌心脾。大大小十幾屋子,早有管事婆子分配停當。知言看著奶娘及丫頭們忙亂,箱籠中的衣裳、熏香,還有房四寶等。才女司馬先生也來教書兼避暑,至於孔先生出了四合院就像魚兒離了水,照舊嚴詞拒絕了老太太的約請。知言既不想太顯聰明又不想裝笨,每次背書時比知儀多二三遍,比知恬少一兩遍,還好有兩位姐妹可以做參照。悉料被司馬先生發覺告知老狐狸這是後話。

    一眾秦府女眷在靜園納涼避暑,玩學兼顧,悠閒度日。燕京秦府中的少年們可沒這個待遇。老狐狸真是變戀,本著女兒嬌養男兒窮養的主旨。秦府的少爺打五歲入學搬到外院就開始過苦日子,沒有嬌滴滴的小丫頭貼身伺候不說,冬天屋裡的炭夏天用的冰皆有定數,基本原則是:別讓凍死,也別熱得中暑。夏練三伏冬練數九,功課多得要命,年年歲歲朝朝長期處在高考備戰狀態下。少年們累得都快要吐血,看京中其它權貴家的待遇,哀歎命真不好。

    另京中不少有識之士傚法秦首輔治家,五陵少年們私下叫苦不迭,咒罵秦懷安之語不絕。秦家少年出外交際被此等紈褲排擠取笑,回家還要接受魔鬼訓練。好不容易這天趁著老狐狸心情好看孫兒們著實辛苦,遂放假幾日到靜園侍奉祖母。不過回來要交功課的!

    這日清晨,秦家少年趕早出發待城門一開打馬奔向靜園。給方太君和幾位太太請安後,才五歲多的秦晤表示很不滿:哥哥們都是騎著馬來的,從七爺到十爺這四位都是坐著馬車,被顛得快散架。倫家今年才搬到前院,不能每天見老祖宗和母親不說,書背不出來還要挨板子。嗚嗚,萌萌的小十爺鼻涕眼淚一大把抱著方太君訴苦,不理會一旁的五太太。

    這也是有原因的,五太太成氏進門七年有餘,自打生下秦晤後,連懷兩次都滑胎以至傷了身子,太醫院院判直言恐難再有孕生子。五老爺又不是個貪戀女色之人,房中有幾個侍妾也是平常,除庶女十一姑娘外五房未得喜訊。日前私底下見過方太君意欲親自撫養才一歲半的十一姑娘知容,待便宜時記成嫡出。方太君點頭首肯,這次到靜園知容被送到嫡母身邊,眾人皆道她有福氣。

    小十爺秦晤滿懷委屈進屋,一眼望見母親懷中的小妹妹。哇的一聲開哭了,母親不要我了。大有一種我在外面打拼,而你另結新歡的憋屈。

    方太君摟著他柔聲哄著,直許諾:讓哥哥們先回府去,他可多玩幾日。秦晤才收淚,拿過一直候在旁邊四房嫡次子十一郎手中的果子吃,才四歲的十一郎秦晗絲毫不知再過一年同等命運也要降臨到自己身上,齜牙咧嘴地笑著小哥哥。

    圈椅上坐著的秦家小爺們,大的幾個表示很正常,小爺當年都是這麼熬過來的;六爺秦暉覺得十弟真是太嬌氣,小爺當年沒覺得有多苦;再小點的很是不屑,小爺沒這麼哭過,十弟你太丟人了。

    用過飯各位兒郎回房歇息,天天在園中與姐妹們嬉水玩鬧,樂不思蜀。

    自打到了靜園,司馬女先生授課都是靈活式,今兒在荷花池邊講一番,明天在竹林中,後天又到桂樹下,言之陶冶情操。三姐知書才情過人,又得知方家婚事落不到自個頭上心底大慰,每日和司馬先生談詩論詞、吟風賞月,也是園中一景。

    此時,蓮池旁水榭裡聽知書出口成章地論及池中大石頭上曬太陽的幾隻烏龜……,知言只覺得蛋疼。知畫明知比不過,邀了知嫻和知靜聯詞;四姐比人差點你會死呀?!萌萌的小知恬前兩天貪涼玩水生病了,累得方太君嚴令下人看好她們姐妹,不讓到水邊去。其實只是爬到水池邊捲起袖子劃划水,捲起褲管裙子下水是不可能的。這點樂趣都沒了,夏日炎炎,知言深感無聊,拉上知儀到長滿爬山虎的牆邊揪葉子玩。這地多好,又涼快又清靜。沒玩一刻鐘,知儀早都跑沒影了。

    反正是虛度時光,知言仔細尋找著剛長出的小嫩葉,欺負幼小很有成就感有麼有。剛覷得前面有片葉子嫩嫩的,準備抬腳過去,頭頂上一隻手壓下來,抬眼一看,原是四爺秦昭:「四哥。」

    秦昭很有范地朝身邊的奶娘丫頭揮揮手,牽著知言踱到榕樹下的石桌旁坐下,四五個石凳上鋪著半舊團花墊,桌上擺著一壺茶兩個茶盅、幾盤果點。太好了,四哥就是貼心。

    秦昭邊給知言斟茶邊說:「見你一個人玩了半天。」

    知言拿手絹擦擦手,「嗯,八姐走丟了。」

    秦昭偏著頭問:「上回給你的墜子呢?莫不是弄丟了吧?」

    知言伸手從衣領裡拉出一紅繩,赫然掛著玉麒麟

    麟,她吃著點心也不抬頭:「回屋立冬姐姐就穿好繩子幫我戴上。給老祖宗也看過了。」

    秦昭輕笑一聲,刮了一下知言的鼻頭:「你個小鬼精。」

    知言心道:我當然不能把您賣出去。知言一直有個小毛病手裡愛玩東西,以前上學時不停在玩弄紙團,碰著小物件統統不放過。穿越到這裡,大戶家的小姐有這毛病十分不,所以從小手裡都在玩玉葫蘆,除方太君外只有身邊的人知道。也不知秦昭如何得曉,年前就送過幾件順手圓潤的玉器。這回又是玉麒麟。

    聽秦昭繼續道:「好生戴著。玉料倒不是有多罕見,只是母親請人制了又訪得高僧開光,很是靈驗,逢凶化吉,可保平安。」

    哦,是嫡母專程請來保佑四哥的,知言覺得:「給四哥。」說著邊用手從脖子上取下麒麟。

    秦昭握拳捂嘴笑:「哥哥還有呢。」說罷從自已衣領下拉出一個。

    知言拿上前比對,原來是一對。可能另一個是嫡母準備給兒媳婦的,先戴著,等嫂子進門再還給她,遂放心戴上塞到衣服底下。

    遠處傳來言語聲,轉頭看見秦明、秦旭帶著秦曄從旁邊小徑拐過來,往榕樹下走來。三人穿著月白或銀白長衫,頭髮梳成小辮被一條銀色抹額束在腦後,面似冠玉,身姿如松如柏。秦明朗朗笑著:「四弟慣會挑地方,這地方清靜。」

    秦旭斜睨了一眼:「還有好些個吃的,」手拿折扇輕輕敲了下知言的頭「兄妹倆偷著說私房話,我等偏不走了。」掀起後擺坐下,二房的兩位嫡子也都坐下。

    秦昭衝著遠處的婆子招手:「再備兩壺茶來。」轉身對著兄弟們:「少拿我們兄妹做筏子,準是被五弟、六弟他們鬧煩了,出來躲清閒。」說罷衝著秦明挑眉一笑。

    知言不語,分別衝他們喊了大哥、二哥、三哥後低頭喝茶。

    一時茶點送來,幾個小爺說起朝中大事:四月邊關不穩,英國公請戰,秦首輔主和,兩個親家吵得不可開交。朝中有個二缺的御史一炮哄天直言道聖上不為,佞臣當道,如此下去恐步長盛二年邊亂之傷,又哀哭孟仲白何在。皇帝大人正頭痛,看有人把炮口對準自己且揭傷疤,氣得一佛出氣二佛出天,直接拉過來打板子讓其閉門悔改。武兩家也握手言和,打毛仗,國庫沒錢好不好,開一個小邊市就能解決問題;英國公心道不是老子愛打仗,特麼我爺我爹我兄弟和兒子都死到邊關,實在是言官太可惡,我若不梗著脖子上會被參尸位素餐。所以兩個親家朝上互吐口水,下朝握手錶默契。可憐的李御史當了炮灰,少年們對此表示鄙視,借昔年孟鐵御史之義沽名釣譽之輩,更應被奪了功名。

    又言杜侍郎正式被御筆親封為華閣大學士,甫一上任幾個奏疏直指老狐狸,大有和秦首輔對著干的勢頭,學生對上老師,如此小人不愧是奴生子。他家的杜六郎鼻孔都快朝天,著實讓人不爽。聽聞滄州有個少年採出眾勝出杜六郎許多。秦家少年表示,只要有人能把杜六郎比下去,比自已強又有何妨。

    說著說著,論到秦明的通房丫頭,秦明今年十四,這個月開始二太太給他備了通房丫頭指導人事,雖時間不長,但兄弟們都知道。晚上那點子時間就他一人不在前院,回來滿臉通紅支吾不語,套問幾句便都全盤吐出。秦明實在招架不住,把目標轉嫁到秦旭身上,秦旭今年十三歲,大房小跨院裡通房丫頭養了一年多,說不準過幾日他也要用上。

    秦昭雖然心底也對丫頭神馬的很感興趣,但是自家親妹子還在旁邊。遂捂了知言的耳朵往園中找兄弟姐妹去了。

    知言聽孟仲白之名久矣,心裡有些好奇,一時沒忍住問秦昭:「四哥,孟仲白是誰?」

    秦昭早都懷疑這丫頭不是真傻,被她騙過好多次,不過看在她口風緊的份上說話也沒避著:「先帝在位時的一個御史,跟祖父同朝為官有些交情。」

    知言「哦」了一聲便做罷。聽聞竹林中熱鬧非凡,秦昭帶她過去一瞧。從五爺往下,五六個少年在溪中戲水,六爺秦暉捲起褲管,長衣早濕透被扔一旁,拿腳丫子撩水往眾兄弟身上潑。九爺秦曠遠遠地站著,許是前面玩瘋了,髮髻打開披散在肩,如緞烏髮襯得膚白勝雪,眉目如畫,知言直呼妖孽,等這小子長大,京都少女們魂都會被之勾走。

    秦暉看見四哥帶著九妹過來,一步踏上岸趿拉著鞋奔到眼前。「四哥去了何處,尋了半天沒找著。帶九妹也來玩一會。」

    秦昭狠敲弟弟的頭:「竹林裡溪水涼,你尚不得多玩,帶妹妹們玩鬧若病了如何是好。」秦曄伸手撓撓頭,憨笑不語。

    秦曠也湊過來,「方纔三姐姐他們過來找九妹,八妹說是瞧見四哥領走了,眼下她們去了老祖宗房裡。」

    三個哥哥在頭頂說話,知言無聊拉過九哥秦曠的衣襟下擺跟六哥秦暉的上衣系到一起。讓你丫裝滴仙範,這麼愛乾淨。

    秦暉硬要拉著秦曠再去嬉水,秦曠沒有哥哥力氣大,被帶到溪邊。結果是秦暉一步跳下,兩人衣襟連在一起,秦曠也被帶下去,一個不防兄弟倆皆撲倒在水裡,渾身濕透洗了個涼水浴,岸上眾兄弟笑起來。

    秦昭暗暗好笑,方才九妹私底下的小動作他都看見了,這個鬼丫頭。伸手摸摸知言的髮髻:「小壞心眼。」

    知言衝他一笑不語。

    秦昭喊過婆子們扶兩個弟弟上岸,送回房洗澡更衣。秦曠經過知言身邊伸出一雙糊滿淤泥的手摸知言小臉一把,緊跟著的秦暉不僅有樣學樣還往知言身上抓了一下。知言真是沒法子繼續裝淡定,苦著臉,被人捉弄了。

    秦昭悶笑連連,這下可好,幾個弟妹都成這樣。得了怎麼領出來再送回去吧,用溪水浸濕手帕拭乾淨知言

    的臉,再領到沁苑住處。

    奶娘一見心裡只呼老天爺,十小姐生病跟前的人都吃了掛落,這位小祖宗再生病老太太可饒不了自個。

    秦昭像是看透奶娘的想法:「先替妹妹洗澡,再讓廚房送碗薑湯來。若再不好,凡事有我擔著。」

    奶娘連聲應下,送走四爺。對著知言又是一頓折騰,幸好知言身體無恙,幾位哥哥也沒什麼不適。此事也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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