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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耶誕樹的月 文 / 季子宋

    段西安黑寶石一般的眸,彷彿一面澄澈的鏡,倒映出面前的景致。

    他將身體壓低,以至於姚東京只好朝後仰,他看見她俊秀的眉從舒展變為輕蹙,微張的朱唇也漸漸緊抿。

    她覺得不愉快了。

    段西安深知這一點,面不改色地起身,與她拉開安全距離。他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能急,千萬不能急。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姚東京很有自己的脾氣,根本不是屬兔的。

    彷彿欲沸的開水驀地被關了電閥,剩下的餘溫不足以令其達到沸點。滾燙的、欲圖爆發的水面漸漸平靜下來,降落到安全的水平線。

    姚東京的不愉快還未消散,可段西安並沒有繼續做出什麼帶有侵犯性的舉動,她也不好責怪什麼,只能將心底的不虞再壓下去,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段西安勾了勾唇角:「剛才開玩笑的。」他指了指停在酒店門口的輝騰:「今天聖誕節,估計哪哪兒人都多,餐廳停車位肯定也緊張。我們先開車找個位置停下來,現在距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不如先找個地方逛逛?」

    「嗯,你說的有道理。」姚東京瞄了一眼大馬路上擁擠的車流,「所以我還是建議今晚在我們酒店用餐,聖誕人多,但我還是可以給自己預留個位置的。」其實她心裡還是放不下酒店,留下來順便還能照看一下,一舉多得。

    段西安挑眉看著她,忽地玩味地笑了一聲:「原來如此。」

    姚東京不解:「你說什麼?」

    沒穿棉衣站在外頭吹風,段西安覺得有些冷了,於是將雙手插/進褲兜:「剛才你接到經理電話說是急事,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麼一檔子事。說實話,這種事其實連大堂經理都無需驚動,服務台就應該有能力自行解決。」

    他瞇著眼睛點破:「你的員工能力這麼差,都是你給慣的。」他瞥了一眼她身後的酒店大堂,又道:「聖誕節是個鍛煉員工的好機會,你做老闆的,就不要跟在屁股後面了,這樣他們永遠長不大。今天你就安心跟我出去吃飯,酒店的事暫時別管了。」

    語畢,他縮了縮脖子,嘶嘶哆嗦兩聲:「快點上車,外面冷死了。」

    輝騰內暖氣開到最大,段西安和姚東京在出風口吹了一會兒,身體回溫。段西安啟動車子上路。

    路邊有賣柑橘的,段西安忽地嘴饞了,停了車就下去買了一袋,回車上時又是一陣哆嗦。

    姚東京接過那袋柑橘,剝了一隻嘗味,橘汁涼甜,順著腸胃一路下去,沁人心脾。

    段西安在開車,自己不方便動手,就指揮姚東京:「你剝一個給我嘗嘗。」

    姚東京正好剝好一隻,就遞了過去。段西安眼睛一低,就見她白皙光滑的小手捏著一隻剝乾淨皮的黃橙橙的橘,手抬得低低的,擺在他的方向盤邊。他睨了她一眼:「我沒手,你喂到我嘴裡來。」

    段西安是老駕駛員了,車技好,平時開車習慣單手控制方向盤,可這回他偏偏兩隻手都擺在上頭,意圖可想而知。

    姚東京看出這一點,但他兩手緊握方向盤,愣是不肯鬆手。她坐他的車,柑橘還是他親自下車付錢買的,沒辦法,她只好聽他的話,將手裡的橘子送到他嘴邊。

    哪知他眸一垂,又不樂意了:「哪有人喂橘子是一整個喂的?我有那麼大嘴巴?」

    其實這個柑橘個兒不大,一口一隻完全沒問題,橘子小了,一瓣一瓣吃反倒沒滋味了。

    見他緊抿著唇,偏不開口咬下她手裡的橘,她只好認命地掰開它,一分兩半,再塞到他嘴裡。

    這回他終於肯開口吃了,眼睛還盯著路況,光伸長脖子張嘴,就像只烏龜,探頭探腦的。

    因為眼睛沒看著她手裡的橘子,他頭低得過了,舌頭一卷,就舔上了她青蔥一般的指,她彷彿觸了電,快速地縮回,橘子就撲通一下,掉在了他的兩腿之間。

    段西安低頭瞄了一眼那只位置略顯尷尬的橘子,眉頭一皺,扭頭看她。她咬著唇,垂著頭,用紙巾擦拭被他舔到的那根指。

    他心裡立馬不悅:「你就這麼嫌棄我?你手上有姜蒜的味道,我還沒嫌棄你呢。」中午她切過姜和蒜,姜蒜留味濃,過了這麼長時間,她手上還殘留淺淺的味道。

    段西安是有點挑食的,有些東西他不太愛吃,這其中就包括姜和蒜。乍一聞那姜蒜味,他內心是有輕微的牴觸的,可他還是張嘴咬了。他尚未嫌她手上的姜蒜味,一不小心舔到她的指頭,她反倒抽了紙巾拚命擦了。

    姚東京瞄他一眼:「那你自己剝著吃。」

    段西安吃癟,再要她喂橘子,她都沒答應。被他念叨煩了,她指著前頭望不到邊的車隊:「堵車,你現在有手了吧?想吃自己剝。」說著,她抓了兩個橘子,放在手心,攤平,遞到他眼前。

    他忽然就後悔剛才那麼說了,可現在的確堵車,他再怎麼賴皮也佔不了便宜。

    他們在漫長而擁擠的車隊中滯留好長時間,許久都沒能駛出這一片商貿區。段西安本想著晚餐前和姚東京找個地方逛一逛的,可看現在這隊伍,估計飯點都得延遲了。

    路上好不容易空了些,段西安油門一踩,一溜煙兒地駛離鬧市。在大街上悠悠地開著,四處張望,尋找今晚的餐館。

    最後,他們在火鍋店前停車。天氣冷,正是吃火鍋的好時候。兩人意見一致,選了個明亮的位置就坐了下來,然後招呼服務員上來點菜。

    女

    女士優先,姚東京先勾選了幾道菜,服務員又把訂菜單遞給段西安。段西安一看,竟然全是素菜,諸如生菜、田七、海草一類,一抬眼,姚東京正捧著熱氣騰騰的白開水,小口小口地抿著。

    火鍋店內暖氣很足,姚東京坐下不久就脫了外衣,裡頭是一件淺灰色修身v領毛衣,將她緊緊包裹在內,勾勒出她飽滿的胸和緊致的腰。她的位置離空調風近,毛茸茸的灰毛隨風輕輕搖擺,看起來萌噠噠的,跟灰兔子似的。

    兔子果然是吃素的。

    段西安唇角一勾,眼底是滿滿的笑意。

    一餐就得葷素搭配,既然姚東京全選了素菜,那他就點幾個葷的吧。他的眼睛在琳琅滿目、品種繁多的菜單上粗粗瀏覽,大手一揮,勾選精品肥牛、牛仔骨、蝦滑、三魚一類的葷菜,見葷素數量相平,便叫服務員可以準備上菜了。

    這家店上菜速度挺快,段西安一杯熱茶還未喝盡,一架子的菜就推送過來。

    段西安首先將土豆、牛仔骨之類的食材倒進海鮮鍋裡,這類菜煮的時間長,順便還能給湯底提鮮。等湯沸騰後,他撈起一顆豬腦,盛在漏勺裡,伸進鍋中。忽然想起什麼,他抬頭看她:「這一鍋東西你吃來我吃去的,你不會嫌不衛生吧?」

    聞言,姚東京也看著他。

    這話聽起來像是擔憂她吃不習慣,可他臉上卻沒半點歉意和憂慮,唇角彎得能掛油瓶,眼中還閃著促狹的笑,明明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看來他早就想好要來火鍋店了,這時候得逞了,自然要在她面前顯擺一番。

    可來都來了,她還能說什麼?再說了,她其實並不是潔癖,和人同吃一鍋也沒什麼,只是不喜歡和他有過於親密的舉動而已。

    「沒關係,反正湯是沸騰的。」姚東京夾起一團海草,混進湯內。

    段西安點頭:「嗯,你不介意就好。」頓了一頓,冷不丁地,他居然又補充一句:「反正你早晚都得習慣這樣的。」

    姚東京愣了半秒,來不及細思那句話的言外之意,就又聽他道:「你要嘗嘗看麼?」

    他晃了晃手中的漏勺,白花花的豬腦就像有了生命一般,激情地抖著。姚東京覺得有點噁心,拚命搖頭:「我不吃豬腦的。」

    段西安沒勉強她,將漏勺裡的豬腦沾上配料,一口一口慢慢享用:「其實豬腦沒什麼味道的,就跟豆腐腦似的,很嫩,很軟,而且吃了會變聰明哦。」

    他句尾有輕微的上揚,說這句話是發自肺腑。這兩日短短相處,他發現姚東京和三年前大不相同了,她給他的感覺再不如之前那樣冷漠凌厲,好像被磨光稜角的鵝卵石,沒什麼戰鬥力。

    他不禁想:這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竟讓她有這般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心裡這樣想著,他便斟酌片刻,拐著彎問道:「你是怎麼想起要自己一個人出來開酒店的?繼承你爸爸媽媽的酒店不是很好嗎?」

    姚東京將生菜放進去,避而不答:「你不是也沒繼承你爸媽的酒店?」繼承父母的家業的確能少走許多辛苦路,像姚家這樣的大家,更是如此。以此類推,段家也毫不例外。

    段西安消失了三年,再沒從段家聽見有關於段西安的消息。沒了段西安,段家的生意還是照常做,並且在這三年內越做越大,連鎖店都開到國外去了。據說,段輕鴻兩年前從國外聘請了酒店管理ceo,專門替段家打理酒店,段氏企業聲名大噪,都火到外國去了。

    這樣一來,身經百戰的段輕鴻和蘇美鳳都閒下來了,自然更是沒有段西安什麼事了。

    姚東京想到這一層,怕無意傷害了段西安的自尊心,急忙抬眼去看他,卻見他笑容滿面,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看來他的心臟承受能力比起三年前有所提升。

    從火鍋店出來,已是夜裡9點。

    9點的x市,夜生活剛剛開始,大街小巷一派熱鬧的景象,有了聖誕的加持,更是繁盛又喧鬧。

    段西安提議飯後散步消食,姚東京要保持身材,自然同意。

    他們並肩在路邊行走,不遠處是市民廣場,嘈雜的人聲乘風傳來,被那喧嚷的聲音感染,段西安覺得心情愉快。

    交叉路口有家港式奶茶店,剛才的火鍋吃得有些鹹了,段西安便轉頭對姚東京道:「要不要喝奶茶?我去買。」

    姚東京舔了舔唇,喉嚨的確乾澀,便點頭道:「木瓜口味,不加珍珠。」

    奶茶店面外排著隊,嘰嘰喳喳的,大部分是學生。段西安穿著西轉西褲,外頭罩著一件歐版棉衣,他人高馬大,站在隊伍裡顯得很突兀。

    姚東京站在稍後一些的位置等著,從長長的一串人頭中看過去,段西安明顯高出一大截,就像**的天鵝,顯得鶴立雞群。

    等得久了,寒風呼呼地吹,姚東京縮了縮脖子,在原地重重地跺腳。起先還是低頻率地踩幾下,到後來,索性跟跳皮筋似的,不停蹦躂。

    買好奶茶的段西安一轉身,就看見姚東京正歡樂地跳著,彷彿一隻快樂的小蚱蜢,跳啊跳的,最後跳進了他的心淵。

    他長腿一邁,幾步就走到她面前,她本低著頭,忽然看見一雙腳,下意識地就抬頭,耳邊就聽見他好聽的聲音:「拿著。」

    「哦。」被冷得大腦都緩慢運轉,姚東京什麼也沒想,傻愣愣地接過他遞來的兩杯奶茶,暖呼呼的,握在手裡很舒服。

    段西安微微笑著,伸手在脖子上繞了幾圈,將厚實的毛線圍巾解了下來,掛在她的脖子

    上,又繞了幾圈,替她繫好。

    整個過程,姚東京便站著一動未動,彷彿一顆靜止的聖誕樹。脖子上忽然多出來毛毛暖暖的東西,她垂眼去瞧,就看見段西安被凍得紅紅的大手,正抓著圍巾幫她打扣。

    再抬眼時,段西安已繫好了圍巾,收回手。她卻還一手捧著一杯奶茶,傻乎乎地盯著他看,看得段西安心下一暖,止不住的笑意攀上眼角。

    「哇,下雪啦!」

    不知是誰用大嗓門吼了這麼一句,姚東京猛地回過神,眼前果然飄起了大片雪花。

    她隔著那精美如雕刻品的雪花,尋到了他一瞬不移的視線。他笑得眉眼彎彎,那晶亮的眸,竟比聖誕的彎月還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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