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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籠中暖座 文 / 季子宋

    2012至2014的這三年,姚東京保持單身,住在一個面積不算太大的套間,擁有一家專屬於自己的酒店,**生活和工作。與從前相比,唯一不變的一點就是:她的朋友還是很少。

    她幾乎生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裡,過於**、沒有依靠、無需保護。她沒有相處過密的同伴,從不會將自己的心裡話訴說給別人聽,甚至沒有養過小寵物,她的套間簡單、整潔,同時少些生氣。

    如果說張慧慧闖入她的生活是個美麗的意外,那麼段西安的回歸,大概是微妙的奇跡。

    姚東京必須仔細回憶,才能記起她到底有多久沒有和男性手牽著手。

    儘管現在的氣溫很低,段西安的手依舊溫暖,好似一隻炭燒火爐,滾滾的熱氣彷彿煙霧繚繞在她的掌邊。他的手掌比她的大一些,就像一隻棉手套,替她抵禦了冬日的嚴寒。

    源自手掌的熱度沿著她的手臂前行,直達她的心底。

    明明舒適得令她產生微小的安全感,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大概是獨居太久,再加上性子涼博,不喜與人,特別是男性接觸過密,她望著他們交疊在一起的手,輕輕蹙眉,輕輕掙扎。

    段西安感受到她輕微的牴觸,腳下不停,只是扭頭看她:「不是說情況緊急麼?這種小事你就不要糾結了。」

    或許對段西安來說和女孩子牽手一起跑是小事,他大概習慣了和各式各樣的女孩子親密,其實姚東京很想反駁他,因為對她來說,這事不小。

    不過,她的反駁被酒店經理的電話阻隔了。

    經理再次打電話催促她,她心中焦急,便真的不再計較「小事」,很乖巧地跟著段西安上車。

    姚東京拉開車門,副駕駛的座椅上擺著一件黑色的男士長款棉衣和一條毛線圍巾。這大概是段西安的,車上暖氣很足,因此他脫下衣服和圍巾,隨意地擺放在右手邊,覺得冷了再套上。

    段西安體積大、身高也高,衣服自然也是大碼。冬天的棉衣更是又厚又肥,佔據了整個座位,讓人無從下腳。姚東京腳下一頓,遲疑了片刻。這片刻,段西安已經坐進車內,發動車子,見她還沒坐進來,便催促了一聲。

    她飛快地拾起那件棉衣和那條圍巾,迅速地鑽進車廂坐了下來,段西安立馬起步,駛出小區。

    那件棉衣內還帶著若有似無的溫度,大概是脫下來後蓋得嚴實,熱度還沒有完全散光。

    棉衣她還抱在懷中,熱烘烘地蓋在身體上,在這寒冷的冬日熨帖了她微涼的軀體,好像溫熱的暖手寶,明明應該是舒適得很,可她卻感覺輕微的不自在。

    這輕微的不自在來源於這件棉衣的歸屬——

    這是段西安的外衣和圍巾,她卻抱著他的衣物,這種舉動貌似有點親密,也有點曖昧。她甚至還能嗅到來自於那件棉衣的清冽氣味,不是古龍香水,也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酒味、煙草味,而是香皂的清香。

    這股香氣衝進她的鼻腔,逼迫她腦海中播放起往事的劇場。

    她躊躇片刻,終究還是遲疑著抬起手,想將衣服和圍巾都放到後座去。段西安卻忽地開口:「別放後面。」

    姚東京愣了一下,抓著衣服的手僵在半空中。開車的間隙,段西安瞟了她一眼:「馬上就到了,我下車得穿著,你先拿著吧。」

    衣物的主人都這麼說了,姚東京也沒好意思違抗他的意思,畢竟她是搭他的車。於是,那短暫又漫長的一路,姚東京便一直懷揣著奇妙的心情,抱著他的棉衣和圍巾。

    姚東京的酒店在商貿區,這一帶人流量、車流量都極大。明明酒店就在眼前,可前路卻被數不清的車子擋住,根本沒法通過。他們的車子好不容易行至路口,最終又被紅燈阻攔。

    段西安踩了剎車,靜靜地等待綠燈。他左手肘支在窗沿,腦袋也歪過去輕輕地搭在指上,右手輕輕握著方向盤。他的指均勻修長,不像商人的手,倒像是彈鋼琴的。他的食指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發出輕微的、叩叩叩的聲音。

    這一幕令姚東京覺得似曾相識——那大概是三年前的故事。

    回憶往昔總不得不令人唏噓,姚東京望著那靈活的手指,不禁陷入沉思。

    段西安在這時扭頭看她,她沉靜的面容沒什麼表情,細碎的額發柔和了她的輪廓,毛茸茸的,令她看起來毫無攻擊性,像一隻安靜的白兔。

    他目光下移,立馬便瞧見她手裡抱著的他的棉衣,純正的黑色襯得她膚色分外雪白。

    那一瞬,段西安的心像綁上了一隻巨大的氫氣球,輕舞飛揚。

    他產生了一種美妙的錯覺:姚東京好像是他的妻子,手中捧著他暫時脫下的衣物。或許在下一刻,他要穿上衣服的那一刻,她會悠悠轉至他身後,溫柔體貼地幫他套上。

    綠燈,松剎車,踩油門。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穿越過密集的車流,他們終於來到酒店門前。

    大堂經理一見到姚東京,便急匆匆地迎上來,然後再跟隨著一起走回去。

    其實並不算什麼大事,只是很小的糾紛:酒店內提供衣架,這些衣架屬於非贈品。而一位住店客人臨走時拿了房間內的四個衣架,經客房服務員提醒,仍舊不願還回衣架,雙方有輕微口角,讓經理都犯難了。

    姚東京望向那位客人,他雙手插著腰,氣呼呼地嚷嚷:「我晚上還要趕飛機,沒空在這裡陪你們磨蹭!」說著,他拉出行李箱的拉桿,拖著

    就要走。

    大堂經理立刻攔住他:「先生,請您先歸還酒店的衣架。」

    客人被拽住了手臂,立馬火冒三丈,瞪著眼睛甩開經理的手,直衝衝往前走,正好被堵在那兒的段西安攔住了去路。

    客人上上下下地打量段西安,蹙著眉道:「讓開!」

    很容易就能看出這位客人正在生氣,脾氣也挺大,臉都憋紅了。段西安不敢像經理那樣觸碰客人的身體,以防讓客人產生被冒犯的感覺。但他也絕不會側身讓開,而是站定不動,嘴邊掛著得體的微笑:「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客人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段西安,見他相貌堂堂,西裝革履,理所應當地以為他是這家酒店的老闆,於是氣憤地喊道:「我是拿了四隻衣架,怎麼樣?要退還你們,自己來我包裡取。有的酒店洗衣之後都奉送衣架,你們憑什麼說我私拿?」

    段西安審視這位客人,他身上、腳上穿的都是名牌,行李箱也是有牌子的,想來經濟條件不會太差。四個衣架並不貴,沒人會穿著名牌偷衣架。這位客人大概是不清楚酒店衣架不屬於贈品,但知道後又死要面子,不肯承認。

    轉念之間,段西安心中便有辦法。

    他微笑地對客人道:「有些酒店洗衣是奉送衣架,但我們酒店尚未實行。您提了這個建議,以後我們酒店有可能會實行。您的衣服一定怕皺,所以才用衣架襯著,拿出來也不太好,不如您付成本價買下這四隻衣架吧!」

    這話說得相當藝術:

    客人強詞奪理,用「有的酒店洗衣之後都奉送衣架」為由,不承認是「私拿」酒店的衣架,自然是怕自己的面子掛不住,而段西安附和其說,「有些酒店洗衣是奉送衣架」,承認他的說法是事實,給他足夠的面子;

    之後馬上語鋒一轉:「但我們酒店尚未實行」,巧妙地向客人暗示,衣架在自己的酒店仍屬非贈品,維護了酒店的利益;

    同時又再給客人面子:「這個建議以後有可能會實行」——把客人的「理由」當成建議來接受,順了客人的心,而後又是話鋒一轉——這只是一種「可能」,進一步維護了酒店的利益;

    而他所說的「您的衣服一定比較怕皺,所以才用衣架襯著,拿出來也不太好」則是在眾人面前幫客人找「正當」理由,婉轉地表明他不肯從包裡取還衣架的原因,不是想「私拿盜取」衣架,而是「怕衣服皺」,讓客人有台階可下;

    最後,「不如您付成本價買下這四隻衣架」這句話,既滿足了這位客人愛貪小便宜的心理需求,又遵守了酒店規定,彌補了酒店損失,雙方皆大歡喜。

    這樣一來,客人從段西安這裡要足了面子,無需再多加辯解,只要他順著這現成的台階下即可。

    果然,那位客人平靜下來,狀似無奈地道:「好吧,多少錢?」

    段西安淺淺一笑,眼神瞄向一邊的大堂經理,大堂經理會意,立馬說道:「每隻衣架是5元,4只衣架一共是20元。」

    客人將錢遞給段西安,段西安將錢轉交給大堂經理,最後,他又對客人道:「對不起,耽誤您結帳時間了,歡迎您下次再來!」

    其實這本是由於客人的原因耽誤的結賬時間,可段西安卻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巧妙地解決了這場不愉快的補償糾紛。那位客人撇了撇嘴,再不多說一句話便離開酒店。

    至此,酒店與客人的糾紛順利解決。

    姚東京一直於旁觀察,此刻正好對上段西安望過來的眼神,她內心飽含訝異,卻保持沉默。

    段西安心知此刻她定是對他游刃有餘的表現感到驚訝,卻也沒有解釋一句,攜風款款朝她走去,眼裡蕩漾著暖暖的笑意,似乎在向她要賞:「你一直在旁邊看,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麼?」

    姚東京真誠地道:「謝謝。」

    段西安卻道:「口頭上的感謝我不要,真的想謝我,就請我吃晚飯。」

    姚東京思考了片刻點頭:「也好,酒店裡就有晚餐。」

    「用你們酒店的晚餐打發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出酒店。

    沒辦法,姚東京只能尾隨在後:「那你想吃什麼?」

    聽聞這話,走在前面的段西安情不自禁地輕笑出聲,笑得露出八顆大白牙,愉悅的情緒染上眼角,怎麼也融化不掉。

    驀地,他頓住腳步,悠悠轉身,微微前傾身體,湊近姚東京的臉,薄唇輕啟,聲音低沉魅惑,好似一抔醇酒,香醉迷人,縈繞在姚東京的耳畔:「我想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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