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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文 / 四十二噸

    是「信宏的信,宏基的宏」,而不是「信宏的信宏」。

    話說到這份上,除了純看熱鬧的外國友人們,其他人如果再聽不懂,真是可以告別社交活動了。

    一時間沒人說話,這個時候誰說話誰是英雄。

    「大哥!」

    江山代有才人出。

    登場的英雄是跟著他二哥來打醬油的李家三公子李洛淳。

    李洛淳今年剛滿18歲,按理說他的倆哥哥在這個年紀都人模狗樣陰謀陽謀了,可李家老三現在手裡還端著他的寶貝遊戲機:「大哥,上次你幫我打的記錄被人刷了,今天正好幫我刷回來!」

    說完發現哪裡有點不對,瞅了瞅面前幾個,後知後覺:「哥,銘清姐,你們都在啊?」又看了看他大哥身後的那個,愣了一下,多看了幾眼,「林輕……姐?」

    林輕捂著腰站穩了,擺了擺手:「嗨,洛淳啊,好久不見……唔……」

    她硬生生給嚥下去了。

    李洛淳是個富有同情心且貼心的好少年,好少年想了想,把遊戲機收進背包,把腦袋上的帽子摘下來伸到林輕面前:「林輕姐,想吐就吐吧,我哥說憋著對身體不好……」

    圍觀眾人都默默尋思:你哥說的憋著和你說的憋著應該不是一個事吧……

    「大哥,」李大公子收回手,繫著鬆開的袖口,那兩個字的份量不言而喻,「最近真閒啊?」

    顯然這個問題不會得到當事人回答,而李大公子也沒指望對方回答。在江安安沒營養的「小清快介紹你表哥給大家認識」活躍氣氛下,李洛基似笑非笑地繞到李洛淳一側,很自然地去拉正在吐與不吐間糾纏的林輕。

    手剛伸出去,又是「刷」的一下,黑風衣展開好像剛打過油的蝙蝠,袖子和腰上的金屬環扣叮噹作響,他戴著手套,將兩個所謂的弟弟一起攔在林輕兩步外。

    李洛基眉毛一挑,拍了拍弟弟,語氣隨意:「洛淳,帶大哥進去坐坐。」

    李洛淳倍感肩上任務沉重,哭喪著臉:「大哥,您先進來,其實我自己也能刷關的,大哥不要有壓力……」

    他大哥什麼時候有過壓力?

    眼前這個情況,是大家都看不太明白的情況,是s市八卦界好久不出現的情況。

    不可一世的王家大小姐忽然多出來個表哥,這比王銘清認了個乾爹還讓人費解;

    這位表哥又成了李洛基和李洛淳的大哥,這比李洛基忽然多出來個私生子還讓人費解;

    而現在李大公子和王大公子又默契且客氣地動起手來,中間還夾了一個遞帽子的李三公子和原本應該在監獄、實際卻在給大家倒酒的前s市一霸林輕……

    明城的雙胞胎姐姐jessica神色恍惚拿起電話:「紫婷啊,你快來東城,出事了,我現在的心情實在不能用語言形容,你快過來吧。」

    眾人奔相走告,這邊兩個身高相貌旗鼓相當的男人仍在僵持。

    見王信宏沒有動的意思,李洛基收回手,對剛趕到的李秘書動了動手指,李秘書會意地繞到王信宏背後,想去拉搖搖晃晃的林輕。

    按照標準小言劇本,林輕這個時候應該胃出血倒地,然後被兄弟幾個聯手送到全市最好的醫院。她一睜開眼會看到忽然會說話的王信宏,和對當初追悔莫及的李洛基。

    按照經典韓劇劇本,林輕這個時候應該胃出血倒地,然後被兄弟幾個聯手送到全市最好的醫院。輸血的時候發現她是罕見的rh陰型血,進而查出她其實是王公子和李公子的親妹妹。

    按照純愛*劇本,林輕這個時候應該摸出把刀來砍向李洛基,千鈞一髮之時被王信宏空手奪白刃,他流血的手將林輕扇到一邊,對驚魂未定的李洛基溫柔道:「沒事吧?」

    就算按照最不合常理的劇本,也應該是林輕忽然吐了打醬油的李洛淳一身,吐醒了少年的情竇,從此兩人上演一場轟轟烈烈跨越種族情仇的姐弟戀……

    而不是現在這樣……

    林輕接過李洛淳的帽子,踮起腳反手扣在他腦袋上,從仍警犬似的攔著她的王信宏手裡抽出包,架開他攔在李洛基面前的手:「王公子,借過。」

    他慢慢一轉頭,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似乎連眼下的淚痣也不太能接受這個新稱呼。

    這個工夫林輕已經站在李洛基面前,不躲不閃,仰臉:「李總,有事?」

    那是她三年來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她還記得三年前最後一次見他時的情景。

    那天她叼著根狗尾巴草,在警察局門前踐踏草坪,看見他被兩個警察押著往警車走,他臉上神情不屑得好像要去郊遊。

    她把狗尾巴草拿在手裡朝他揮了揮,學著他的樣子挑起嘴角一笑,轉身的工夫瞥見他一拳砸在警車頂上,同時他自己被身後兩位人民警察敬業地「啪嚓」壓在車頂。(詳情見《跌倒在男廁所門口》最後一章)

    她轉身以後,聽到他咬牙切齒憋出來的兩個字。

    「賤人!」

    那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送他進去,風水輪流轉,兩個月後,他們送她進去。

    一轉眼,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個日夜,她有這麼久沒見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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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李洛基銀灰拼酒紅的襯衫上壓出了幾道褶皺,右耳上的耳釘晃了她一下。

    半晌,他抿嘴笑了,側開一步,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輕背起包就要進去。

    剛走了兩步,肩上的帶子被人扯住,她一回頭,看見李洛基正插著口袋,戲謔地看向拉住她裝了四萬塊包的手。

    林輕抽回包,低聲道:「王公子,有什麼事等我下班再說。」

    王公子要是能聽話才叫見鬼了。

    林輕看了看旁若無人又上前一步抓住她包的歹徒,無奈退了一步把聲音壓得更低:「小黑,我要上班,不然要扣錢的。有什麼事等我下班再說好不好?你可以給我發短信、打電話。」

    王公子骨骼清奇不為所動。

    林輕感到近百雙目光刷刷刷戳過來,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也有記不清認不認識的。

    從前她從不在意這些,今天卻覺得有點煩。

    她雙手把包抽出來,看向拐角處暗搓搓觀戰的幾個,喊道:「張哥,把你家犬次郎領走!」

    說完轉身衝回東城,留下身後左看右看的李洛淳、皺著眉頭的王銘清和抱胸挑唇的李洛基。

    敬業的林輕進去以後,李洛基才又對李秘書揮了揮手,接過打火機點了根煙,看似很誠懇地:「大哥既然來了,不進去坐坐?」

    王銘清猶豫:「表哥,不然進去坐一會兒。」

    這兩句倒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裡話,現在誰也沒心情管今天是誰生日,都想近距離觀察一下這位天上掉下來的大神。

    大神立在原地朝著看了一會兒東城大門,旁若無人轉身走了,帶走身後一長串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保鏢。

    觀眾們驚呆了,不說別的,在s市能把李大公子和王大小姐一起當路邊垃圾桶的,這是頭一份。

    真是比當眾打臉還打臉——

    林輕衝進去的時候孫茜正和一個人站在大門口嘀咕,可能是沒想到林輕能去而復返這麼快又回來了,倆人都是一愣。和孫茜說話的女人先是立即低頭,隨即又吸了口氣挺起胸脯看她,故作和氣道:「林輕,又見面了。」

    林輕抬頭,莫名其妙看了馮淼一眼,看向孫茜:「孫姐,這位是?」

    孫茜也有點莫名其妙,挑著下巴尖朝著林輕介紹道:「來了這麼久連老闆娘都不認識?」

    林輕恍然大悟:「哦,老闆娘好。」末了自己去幹活了。

    孫茜看了看臉色青白交加就差開花的馮淼,哈著腰問:「老闆娘,她這可能是裝傻呢,要不要我敲打敲打她?也讓她長點規矩。」

    馮淼白了她一眼,轉身上樓了,留下孫茜兩頭不討好,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江安安自恃是個見過世面的人,所以也不允許她的朋友們和街邊的小市民一樣,遇見罵街都能看上兩把瓜子的熱鬧。

    很快音樂又響起來,酒又滿起來,屁股又扭起來。

    鐳射光把女人們的白裙子和男人們的白襯衫打得極亮,東城一樓劈開的舞池裡一片醉生夢死紙醉金迷。

    林輕穿著不起眼的黑色制服,拎著冰桶在舞池邊的卡座間穿梭,手上冰涼冰涼,和胃裡的火辣辣形成簡明扼要的鮮明對比。

    溜躂到一桌,正半跪下加冰,一隻皮鞋及時踩上了她面前的桌子。

    剛給了他四萬的金主喝得有點高,張海濱撿起塊抹布扔給她:「林輕,給我擦皮鞋,擦一下我再給你十張。」

    林輕站起來,還沒碰到抹布,抹布被一隻胖手搶走了。

    宋二百那奔著三百斤的身軀橫在兩人之間,胖子一巴掌扇開張海濱壓在矮桌上的腳:「姓張的,夠了啊,捧高踩低算什麼本事?」

    張海濱抬起腳「嘩啦」踢開冰桶:「我怎麼的她了?我花錢她收錢,我樂意買她樂意賣,你怎麼不問她為什麼出來賣?」

    宋二百腰上肥肉晃了晃:「姓張的,嘴巴放乾淨點,誰賣了?不就廣傳這幾年掙了點挖鼻屎的錢,把你得瑟得這樣。」轉身對林輕說,「林輕,咱就當面撕了他那點破鈔票,你撕一張我補你三張。」

    挖金礦的土豪從來這麼任性。

    林輕剛把冰桶撿起來,被宋二百身上越發土豪的王霸之氣嚇了一跳:「別,毀壞人民幣是犯法的。」

    說完她拿起夾子,一邊低頭往空冰桶裡加冰一邊說:「當年廣傳造假新聞的事,是我叫蘭台捅出去的。那次鬧得不小,讓廣傳差點被查封,你想整我也是應該的。」

    宋二百看了眼被提起舊事有點咬牙切齒、看到現狀又有點得意的張海濱,哼哼兩聲。

    卻聽林輕又說:「怪我那時候膽子小,凡事還給自己留條退路。不過,蘭台既然能查到廣傳虛報新聞,怎麼能查不出廣傳還製造假新聞呢?」

    她把酒瓶又埋進冰塊裡,抬頭看向張海濱和張海濱身邊的幾個:「當年偽裝成包工頭的人打斷民工的腿、逼員工跳江再逼另一名員工去救、用兩萬塊讓老母親為不拖累兒子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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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林輕「啪」地把冰桶扣在桌面上:「你也知道,我從來不是正義衛士,當年整廣傳是看心情,現在也是看心情。」

    她拿起抹布擦了擦張海濱僵在桌上的鞋,直起身子:「我今天給你擦的這一下不要錢,權當送廣傳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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