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落山村（七） 文 / 陶木子

    天色已經很亮，沈凌雲推開側屋的門，楊樹新像石像一樣，坐在院子的竹椅上。

    「楊大哥，你怎麼坐在這兒。」

    「哦……嗯……曲晴，醒了嗎？」

    「楊大哥，你臉色真的很差，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不……不用了，我回來是告訴你們，山路大概今晚就能通了。」

    「那太好了，警察也能趕過來了。」

    「……」

    「還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昨天是秦濤給小惠驗的屍。」

    「對，他學過醫，就讓他動手了，畢竟這種事情越早越好，對不起，楊大哥。」

    「沒什麼，你們是對的……」

    「你知道一些事情，不打算告訴我們嗎？」

    梁宇爵拄著枴杖，面色清冷地走出來。

    「我……」

    「你對我們有所隱瞞吧。」

    「你在說什麼，楊大哥隱瞞了什麼？」

    「不知道，但是他一定知道某些真相。」

    「我……」楊樹新突然雙手抱頭跪在地上，遲遲不願起來。

    「楊大哥你怎麼了，快點起來。」

    「是我害了小惠，是我，都是我……」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快起來。」

    「那天跟小惠上山採藥，我和她商量到山外面去謀生，她怎麼都不肯，說是放不下顧大娘，於是我們就吵起來了，吵得很厲害……

    「到了山頂，我們還在吵，那天山上起了薄霧，小惠推了我一下，我就一腳踩空，跌倒懸崖邊上……

    「當時小惠嚇壞了，拚命地拉我上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腳下那塊石頭就鬆了，小惠一下子滑下來，我死死抓住她的衣角，但是我還是沒能救得了她……

    「小惠掉下去後我發瘋似的爬上去，等我趕到山腳，卻怎麼也找不到她。那時我真的要瘋了，就想這樣跟她去了，突然遇到顧大娘，我還是怕死，什麼也沒說，跟顧大娘回去了。」

    「後來呢？」

    「後來我沒敢跟大娘說，村裡村外托人找了好久，也就不了了之了。那天之後，我整宿整宿都睡不好覺，總是夢見小惠飄在我的夢裡，對著我笑，我老是想，如果那天我沒有說那件事，我們沒有吵架，小惠是不是就不會死了。這麼多年，我沒有勇氣去死，只能好好地照顧大娘，希望能洗清一些我的罪孽。」

    「楊大哥……」

    「現在我終於能解脫了，等警察來了，我會向他們自首，向小惠贖罪。」

    「楊大哥，這不全是你的錯。」

    「不，我是個罪人，走前想求你們，我這些年存了一些錢，等大娘醒了，幫我交給她好嗎，我可能，再沒臉去見她了。」

    「放心吧，我們會的。」

    「謝謝，走之前，我想去看看小惠。」

    「她在村口那間屋子裡。」

    楊樹新走了，沈凌雲的心情依然不能平復，「怎麼會是楊大哥，老天太不公平了。」

    「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可是，那顆紐扣是怎麼回事？」

    「很簡單，她在掉落之前抓住了楊樹新的衣服，順便把扣子扯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