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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四章 璞玉 文 / 茅茅檸

    他……是要殺自己嗎?安寧不敢回憶,或者說是預知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蘇鶴清手裡的那把刀,分明是瞄準著自己的心口。可這一幕的預知,預知的又是哪一天的情形?

    安寧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魂不守舍地往前走。臉上的皮肉開始扭曲變化,不過她已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地前行。待走到家門前時,她已幻變成一個蒼老的老太太。

    安寧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輕輕敲了三下門。

    門開了,是一個陌生的女人,警覺地打量了安寧一番,眼神不怒而威。

    看來,估計是個女便衣。安寧堆起臉上的皺紋,誇張地笑了笑,操起一把蒼老不堪的聲音:「這裡……是馮女士的家嗎?我是她的表姑。」

    女人將信將疑地讓安寧進門,手裡的手持安檢儀在她的身上掃了一遍,沒發現什麼金屬物品,這才放心讓她進入裡屋。

    「記住,只准呆半小時。」客廳旁站崗的女警交代了一句。

    安寧終於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媽媽,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容平靜,妝容精緻,頭髮卻已花白,應是為自己的女兒愁白了頭,卻又迫於警方的監視,沒辦法去理髮店打理。

    「馮女士,您的表姑來了。」剛才檢查安寧的女人走上前,安媽媽疑惑地抬頭,一臉迷茫地注視著這個不認識的老太太。

    「萍兒,咱姑侄倆這都多少年沒見了。是不是快不記得我了?」安寧喚著母親的小名,一隻手指了指脖子上的玉珮。

    安媽媽認出了那塊玉珮,臉上由迷茫轉為驚詫,她張大了嘴巴,嘴裡的話開始結巴:「你……你是……」

    「誒,萍兒,還記得表姑吧?」安寧感覺到身邊女警灼人的目光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握著電擊棒的手也開始蠢蠢欲動。她只得拚命跟母親暗示,心裡默默祈禱容易激動的母親不要漏了餡。

    「哪能不記得啊?表姑媽,真是好多年不見了!」好在安媽媽會意。一臉快活走上前摻起安寧的胳膊。

    安寧和安媽媽就在女警的監視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拉著家常。

    「你閨女呢?」安寧問。

    「唉,女兒出了點事,說來話長……」安媽媽說到這,神情開始落寞。

    「放心啊萍兒。你閨女不會有事的。」安寧裝作無意碰了碰脖子間的玉珮。「我向你保證。」

    安媽媽驚喜地看著安寧,雖然她不知道眼前這個老太太究竟是誰,但她的脖子上掛著女兒一直佩戴的玉珮。想來應該是有女兒的消息。

    「你妹妹,還好嗎?」安寧想起了小一家,殷齊被當做異能者通緝,他們家現在恐怕是一樣的難受吧。

    「挺好的,前段時間住在我這裡,後來他們不允許,妹妹一家就回去住了。」安媽媽朝女警的方向努了努嘴,「他們家也受了不小的打擊,女婿出了事,這會兒也心傷著呢。」

    想不到斗了半輩子的姐妹,危急時刻倒是相互依偎。安寧拉起自己母親的手,輕輕拍了拍。

    「你閨女很快會回來的,現在要緊的是照顧好自己,千萬別想不開,你看你,頭髮都白了……」安寧說到這,再也忍不住,聲音開始哽咽。

    安媽媽感激地點了點頭,安寧還想說些什麼,女警過來催促了:「老太太,您該走了啊。」

    安寧不情願地看了女警一眼,故意慢慢起身,想和母親多呆幾秒鐘,多看母親兩眼。

    「姑媽,」安媽媽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塞給她幾張鈔票,「你若是見著我女兒,記得告訴她,我很想她。」

    安寧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地溢滿眼眶,她用紙巾捂著臉,不讓眼淚落下,若是現在嚎啕,未免太引人懷疑了。

    她不敢回頭再看媽媽的臉,在女警的攙扶下蹣跚地走出了母親的家。

    至少,媽媽沒事。安寧失魂落魄地站在大街上,下面,自己該去哪裡呢?

    肚子開始咕咕叫,還是先得填飽肚子,不然沒有體力維持變形異能是很危險的。安寧鑽進了一家餐館,用媽媽剛給的錢點了滿滿一桌食物。

    是有多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安寧開始狼吞虎嚥,她感覺到胃裡的惡魔開始不安分地躁動,吃飽了這一餐,便可以使用念力了。

    突然轟隆一聲,安寧嚇了一跳,從食物堆裡抬起臉一看,原來是頭頂上方的電視在播報新聞,畫面還是怪物圍城的那一天。

    畫面切換,轉到一個男人的特寫:「這群名為異能者的恐怖分子,所作所為令人髮指,我呼籲全市的市民勇敢地團結起來,共同抵禦這場災難。此事已引起了國際的重視,全世界的同胞們向我們伸出友誼之手,對於威脅人類安全的恐怖主義,我們承諾,一定堅決反抗,絕不妥協投降,姑息養奸。」男人有力的聲音和具有煽動力的演講,一點不輸給貪婪。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副市長了吧?安寧凝視著電視機裡的那個男人。不同於其他七宗罪詭異噁心的造型,這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

    雖已年過半百,但英俊的臉龐毫不遜色於二三十歲的青壯年,英挺的鼻樑,堅毅的下巴,雕刻般的顴骨,頗有歐洲美男子的模樣。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雙眼睛,深邃有神,自信達觀,唯一讓人不舒服的,是他全身散發出的一股子拒人千里的驕傲。

    不過就是這一股傲慢,反倒令他具備了一種讓人著魔的魅力。

    這

    就是我們下一個對手嗎?安寧饒有趣味看著電視裡的男人,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pride的路西法。黃色的權力害人害己,傲慢的雲層虛無縹緲,輪裂之死是唯一的結局。

    沒有了貪婪的金錢支持,這傢伙倒聰明,利用自己的權力激化人們對異能者的憎恨,這樣一來,即使沒有高額的報酬,異能者一樣會被人們排擠,甚至比之前更嚴重。那些破壞城市的怪物,恐怕就是他的嘍嘍兵吧?

    該怎麼除去他呢?安寧不動聲色地吃著面前的食物。不管怎麼說。先去找混沌一趟。將貪婪的力量拿到手再說。

    還有上次和韓逸塵藏起的那把鑰匙,得趕緊找到才行。

    安寧藏在飯店狹小的廁所間,坐在馬桶上召喚媚兒。看著腳下黑煙升起,安寧心裡感到一絲興奮。

    馬上就要擁有貪婪的力量了。會是什麼呢?曾經讓異能者們吃盡苦頭的力量。是分身還是黑洞?無論是哪一種。對於自己都無疑於如虎添翼。

    媚兒一臉喜悅地看著安寧,安寧分不清她是真開心還是表面上的客套。這一次踏上泡沫橋,她雖心裡害怕。卻無需媚兒的攙扶,大步流星地走入混沌的chaos。

    「安寧,你來了?」混沌的聲音愈發有氣無力,看見安寧,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安寧很疑惑,倘若傲慢、懶惰一死,混沌會虛弱到什麼程度。

    「你們居然殺了貪婪,有兩把刷子,我倒是低估你們這群異能者了。」混沌聲音小的可憐,安寧湊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

    「呵,你現在,不怕我了?」混沌勉強抬起臉,這是安寧第一次看到混沌的臉。

    除了那雙金色的瞳仁,玉色的睫毛,混沌臉上的其他部分也耀眼得讓人捨不得離開目光。他就像一尊復活的希臘金像,臉型和五官的搭配堪稱完美。

    只是那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昭示著他非人類的身份,安寧仔細盯著他的臉,竟隱隱可見皮膚下縱橫的血管。

    「怎麼?被我嚇到了?」混沌勾起一抹笑容,令人目眩神迷。

    「你……究竟是什麼生物?」安寧問了一個很古怪的問題,旁邊站著的媚兒噗嗤一聲笑了。

    「你覺得,我是什麼生物?」混沌笑了,像夜空裡皎潔的弦月。

    「你像是人類……卻又不是人類,像玉雕刻出的人形。」安寧癡傻地念叨,混沌的模樣,不能說是俊朗,也不能說是漂亮,那是超越性別,甚至超越了物種的一種美。

    「你說我是玉做的,那便是玉做的吧。」混沌的神情輕鬆,眉間舒展開來,像是在和朋友談天一般舒心。他輕輕抓起安寧的手,取過她手裡攥著的貪婪靈片。

    「別看我,我怕破壞在你心裡我玉一般的形象。」混沌輕笑著,安寧呆呆地站起來向後退,卻被混沌拉住了。

    「我只是叫你別看我,又沒叫你離開我。」混沌微微一笑,如雪般晶瑩。安寧又愣愣地點點頭,坐在混沌身邊,轉過臉去。

    她聽見噗呲一聲,似利器割破皮膚的聲音,緊接著抓著自己的手力道發緊,抓得她一陣生疼。

    安寧疼的齜牙咧嘴,目光游離地轉來轉去,無意看到媚兒正專注地看向這邊,眼神除了緊張不安外,還有一抹濃烈的痛。

    是心痛,媚兒的眼神,那恨不得自己替眼前的人受苦的眼神,安寧見過。

    這分明是對戀人的眼神啊?莫非,自己發現了什麼?安寧一晃神,腦袋開始八卦地腦補媚兒此刻心裡的想法。

    難怪其他分身毅然和混沌分道揚鑣時,媚兒還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

    可是媚兒不是混沌的分身嗎?自己愛上自己,那不就是自戀了?

    安寧想得正開心之際,手裡一陣鑽心的痛,她忍不住叫出了聲。

    「別怕,我將貪婪的力量給你。」混沌低低的聲音傳來,安寧回頭一看,自己的手上多了一道印記,而混沌的臉色似乎更加透明了,不過五官倒是愈發清晰。

    像是一塊慢慢成形的璞玉。

    「貪婪之力是什麼樣的?」安寧專注地看著手上逐漸消失的藍色印記。

    「是不會讓你失望的力量。」混沌說完這句話,頭靠在椅背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安寧見混沌睡去,也不好過多打擾。她轉頭對媚兒說:「媚兒,我可以去貪婪在冥都的巢穴逛一逛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那兒從貪婪死後,已變成了一堆廢墟。東西也被我們全部收進chaos,你還要去嗎?」媚兒柔聲回答。

    「啊?那我可以看看嗎?」安寧擔心那瓶藏有鑰匙的洗髮水不知所蹤。

    「可以,我帶你去吧。」媚兒勾了勾手指,帶安寧去chaos的藏寶室。

    這裡不光有貪婪奢華的酒店,還有一間誇張的糖果屋,大型的機械工廠,和佔地一畝豪宅。

    原來七宗罪死後,巢穴會自動遷移到chaos來。想他們身前拚命逃離混沌的掌控,到頭來,還不是如落葉歸根一般,回到了混沌的地盤?

    安寧走進貪婪的酒店,還是一樣的奢華,佈景內設絲毫未變,只是裡面已經沒有服務生了,顯得冷清無比。

    好在,自己情急下擺在展品櫃裡的洗髮水,還是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裡。安寧甩開媚兒,三步並兩步地衝上前,倒出了洗髮水裡的鑰匙。

    安寧將

    將鑰匙攥在手裡,細細打量,更加無比確定了,這把鑰匙跟黑衣人交給自己的一模一樣。

    搞得半天,原來是把備用鑰匙。現在貪婪都死了,要鑰匙也沒用了。安寧無可奈何將鑰匙裝進口袋,算是留作個紀念。

    走出酒店,安寧看見藏寶室正中的柱子裡藏著什麼,她慌忙走上前看個仔細。

    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字,安寧定睛一看,呵,這不是那首寓言詩嗎?怎麼這裡也有一份?

    既然如此,就把這一份也帶走吧。這張看起來新了不少,字跡也更加清晰。安寧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張紙,捲成紙卷塞進口袋裡。

    「安寧,你在做什麼?我送你回去吧。」媚兒朝安寧招了招手,安寧手忙腳亂地撫平衣服,往媚兒那邊趕。

    不能再耽擱了,還得去醫院一趟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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