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暴食 文 / 茅茅檸
濃重的霧氣瀰漫在天地間，看起來像是一望無際的霧海。但在安寧看來，這霧海是移動的，並且如同浪花一般，向著某個方向聚集著。
雖然不易察覺，但安寧還是捕捉到了，翻騰的迷霧如同黑色的龍捲風，由某一個風源向外擴散著。
風眼的位置，一定就是「暴食」的所在地。興許是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安寧變得勇敢了一點，也更加篤定自己的感覺。
「你們看，這霧氣是從某一點飄過來的。我想如果我們回溯霧氣的源頭，肯定能找到『暴食』！」安寧興奮地向周圍人解釋著。眾人紛紛轉頭，但除了一片霧海，什麼都看不出來。
「哪有什麼源點，屁都看不到。」孫賢不滿地嘟囔著。
「安寧是視覺異能者，既然她說能看到，那麼就一定存在源頭了，我們不妨按她說的去找找看。」蘇鶴清表示支持安寧的想法，安寧對於他的信任投去感激的眼神。
「就是就是，我也相信小寧寧！」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韓逸塵突然竄出來，把蘇鶴清擠到了一邊。
孫賢看眾人似乎頗為支持這個建議，自己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只好點頭同意。他正要拉開小麵包可憐的車門時，蘇鶴清攔住了他。
「孫隊長，安寧受了傷，你開車猛我怕傷到她，還是我來開吧。」蘇鶴清說的是詢問的話，但語氣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你？一臉書生樣，等你開到估計『暴食』都跑了。」孫賢雖然嘴上這麼說著，還是乖乖換到了後座。
小麵包的駕駛員換上蘇鶴清後，行駛得平穩多了，速依然不減，在空曠的大馬上飛一般地前行著。
安寧坐在副駕，眼睛緊緊盯著那流動著的黑浪，判斷著前進的方向。
「我的乖乖，這霧氣是把全城都覆蓋了嗎？明天鐵定上頭版頭條啊，說不定咱就出名了，作為拯救全市人民的英雄接受記者採訪了。」味王看著車窗外望不到頭的霧氣，和不時冒出的喪屍般晃蕩的行人，說著異想天開的話。
「那你也得活過今晚，要不頂多在你的墓誌銘上多刻幾個字。」孫賢被蘇鶴清趕到後座，又被味王擠得夠嗆，一肚火沒處撒，恨恨地說著。
渺渺坐在君尋的身邊，眼睛死死地盯著安寧的位置，陷入了思考：這個女人，不就是上次撞到我的那一個嗎？總覺得她的心率越聽越古怪。謹慎起見，先不跟她起衝突，作為重點對像防備著。
「渺渺，皺著眉頭想什麼呢？」君尋溫柔地摸了摸渺渺的頭，「是不是有點害怕？」
渺渺回過神，又恢復了貓咪一樣的乖巧：「渺渺肯定會害怕呀，不過有君尋姐保護渺渺，渺渺就不會害怕了！」說完撒嬌般地靠在君尋的懷裡。
切，你會害怕？上次在龍少游面前跟母老虎似的。韓逸塵默默地白了一眼上官渺渺，繼續幽怨地看著坐在安寧身旁的蘇鶴清。
「到了，就在前面。」安寧一聲呼喊，眾人把目光聚焦在車的前方。透過層層疊疊的迷霧，一座已廢棄多年的食加工廠赫然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這是一座巨大的鋼筋混凝土建築，斑駁的牆壁透出它漫長的歷史，本該停用的煙囪此時正向外噴著滾滾濃煙。
或者說是滾滾濃霧更合適。
蘇鶴清跳下駕駛位，然後轉到副駕扶著安寧下了車。
「這……這種廢棄工廠，可不是鬼片裡的招牌場景嗎？」味王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覺得兩條腿不受使喚，一步也邁不動了。
「你要是怕就留在這別進去。」孫賢丟給味王一句話，隨其他人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工廠。
「我……我才不怕呢，以前跑龍套沒少當過鬼片裡的屍體，這種地方，小case！」味王這句話像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不過更像是給自己壯膽。他深吸一口氣，撲騰騰地衝了進去。
初進工廠，周圍很黑，什麼都看不見。眾人相互攙扶著，慢慢地走在佈滿積水和惡臭的泥濘之上。
「小寧寧，你在哪，好黑哦，我們牽著手走啦！」韓逸塵在黑暗中摸著，抓到了一隻手，手面細膩光滑，莫非是安寧的手？
不過這個體積好像不對。
「誒你個變性狐狸眼，摸什麼摸，好噁心，離我遠點啦！」味王粗粗的嗓門雖然這麼吼著，但還是因為恐懼死死地抓住韓逸塵的手不放。
「你！是你在抓著我吧你個死秤砣！」韓逸塵痛苦地拉著味王往前走，感覺像是拖著一大袋馬鈴薯。
吱嘎！走在最前面的蘇鶴清摸到了一扇門，用力一推，沉重的鐵門應聲開啟。瞬間耀眼的強光刺得眾人睜不開眼。
等到眼睛適應了光明，眾人被眼前的影像嚇住了。
本以為已廢棄的工廠，居然正熱火朝天的運營著，不過，跟現代社會的食加工廠似乎有些出入，稱呼其為童話故事裡的糖果工廠更為合適。
巨大的鍋爐熬著滿滿一鍋糖漿，咕嚕咕嚕冒著緋紅的熱氣，巧克力色的管從一汪彩虹般的大型水池裡汲取著色素，流水線上生產著形狀各異的精美點心，空氣中滿滿都是糖果的甜膩。
「咕嘟。」味王狠狠地嚥了口口水，喃喃道，「莫非我們走錯了？走到天堂來了？」
眾人費了好大勁才推動紮了根似的味王繼續往前走。
這次孫賢打頭，砰地一腳踢開了另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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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這回是一股醉人的飯香撲面而來。
一張華美的紫杉木桌，鋪著昂貴的黑色天鵝絨布，上面擺滿了珍饈美饌。玲瓏翡翠碧蒸點，唇齒留香八珍玉，甘旨肥濃，鳳髓龍肝，什麼滿漢全席，八大菜系，與之相比也相形見絀，黯然失色。
如果不是看到桌的盡頭坐著一個同樣壯觀的身軀，這會味王的靈魂已經出竅了。
那個正在大快朵頤的巨人，尖尖的耳朵掛滿了金屬環，頭上長著一根奇怪的犄角，神似西遊記裡的牛魔王，還不住地發出「吃，吃，好吃」的古怪聲音。聽到門塌了的巨響後，慢吞吞地從食物裡抬起頭，露出一張看不清五官的臉，煞是驚悚。
「什……什麼玩意？」味王緊緊抓緊韓逸塵的手，後者吃痛地悶哼了一下。
怪物似乎意識到了來著不善，突然仰天狂吼，震得桌上的銀盤嗡嗡作響。
「愣什麼？上！」作為刑警隊長的孫賢向來對罪惡沒有耐心。他超前猛進兩步，騰地躍起，踩著巨大的餐桌以快的速衝向暴食。靠近對方時憑空跳躍，借用重力加速，唰的一腳狠狠地踏在暴食肥大的肚上。
換做常人，挨了這一腳，早已五臟六腑爆裂當場。
可惜，暴食不是常人。0.1秒後，孫賢被巨大的彈力彈了出去，砰地撞在了天花板上，又筆直地墜了下來，狠狠地砸在地面，動彈不得。
暴食撓了撓肚皮，那裡有一個清晰的腳印，暴食猛一吸氣，肚皮的凹陷瞬間復原。
「啊！」暴食像被激怒了一般，雙手抓在餐桌的兩邊，只聽呼的一聲，桌被整個掀起，暴食一揮胳膊，一張奢華的桌和滿桌的珍饈被砸在牆上，碎成碎片。
「哎呀！」味王惋惜地大喊，心疼的不行。
砰砰砰砰！沉重的腳步聲，伴著夾帶而來的狂風，暴食像一頭巨熊一般朝眾人衝來。「快閃開！」蘇鶴清大吼一聲，猛地將其他人推到一邊。
匡當！暴食撞碎了眾人身後堅固的混凝土牆。
「鶴清！」被推倒在地的安寧驚覺推開自己的蘇鶴清不見了。
然後她就看見暴食碩大的手裡緊緊抓著蘇鶴清，像擺弄玩具一般上下揮舞著。
嗖！韓逸塵迅速分解被砸碎的牆面，化作利器飛向暴食的眼睛。暴食輕輕一扭頭，利器砸在暴食堅硬的皮膚上，無力地掉了下來。
「小了！變大點的暗器啊！」味王大聲叫著。
韓逸塵抿嘴不言。剛才變出的一米長利器，已經是自己異能的限了。
「鶴清！」安寧再次慘叫，因為她看到暴食開心地握緊了手掌，想要把蘇鶴清擠成肉醬。
蘇鶴清臉色發青，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下來。不行，手騰不出來！他用力掙扎著，可完全無濟於事。暴食擰起模糊一團的五官，像是在陰冷地笑著。
「渺渺！快點共鳴啊！」君尋催促著身旁的上官渺渺。渺渺看了看捏著蘇鶴清的暴食，又看了看頭頂上的天花板，張開了嘴唇。
「啊！」渺渺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頻率用力大喊，頭頂的牆壁瞬間出現狹長的裂縫，隨著裂縫的不斷加寬加長，轟隆一聲，暴食頭上的天花板整個坍塌了下來，將暴食死死地壓住。
又是一聲巨響，暴食腳下的地板開裂，哄一聲崩塌，暴食連同壓在自己身上的天花板一起墜了下去。
「你在做什麼？蘇鶴清還在暴食手上啊！你這麼做他會死的！」安寧朝著渺渺憤怒地喊著，然後想要跳進暴食砸出的深坑裡，被韓逸塵從後面抱住。
「冷靜！安寧！還不瞭解下面情況，你不能下去！」韓逸塵從未如此正經，他反常的舉動稍稍穩住了安寧。
「可……可是……」安寧愣愣地看著底下的狼藉，不敢繼續往下說。
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整個工廠靜的出奇，眾人就那麼呆呆地，盯著埋著暴食和蘇鶴清的巨大廢墟。
暴食，死了嗎？蘇鶴清呢？
沒人敢輕舉妄動，也沒人敢開口，因為沒人知道答案。
吸溜。味王吸了下鼻。
幾分鐘後，還是君尋打破了沉寂：「那個……我們，要不先扶孫隊長回去養傷？」
這一句話，是放棄蘇鶴清的意思嗎？安寧頭腦很亂，耳邊嗡嗡的。
又是一陣肅靜。
啪嗒，有石頭滑落的聲音，接著聲音越來越響，是從廢墟裡傳出來的。
「沒死！快！我們去幫他！」味王砰地跳了下去，安寧緊跟著跳下，開始搬覆蓋在最上面的石塊。韓逸塵來不及提醒他們，也許沒死的是暴食。
不管那麼多了，保護小寧寧要緊。韓逸塵也跳了下去，加入了刨石頭的行列。
隨著人的幫助，下面的東西似乎動的更激烈，整個工廠開始震動。
不好！莫非真是暴食？韓逸塵抓住了安寧和味王還在刨坑的手，把他們拉到一旁避讓。
秒後，嘩的一聲巨響，像導彈一般，什麼東西破土而出，揚起了漫天的灰塵，熏得眾人紛紛捂嘴咳嗽。
灰燼慢慢退去，可以看清眼前的狀況了。傷痕纍纍的蘇鶴清，像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踏過廢墟，向眾人走來，殺氣逼人，眼裡藏著狼一般銳利的寒光。他的手裡，抓著一顆還在滴血的巨大心臟。
 
「暴食死了。」蘇鶴清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緩緩開口，像一個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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