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文 / 芸鳥
作者有話要說:改完,今天還有一章
前往黑珍珠星域的時間定在隔天早上四點出發,出發之前韓初雨在夜鷲的據點裡接受了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在青松星域的時候遭到初源攻擊損傷的大腦皮層並未留下什麼後遺症,反而在經過短暫的休整之後,傷勢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自愈趨勢。
粒子能量的吸收,釋放,凝聚和分裂等狀態在韓初雨的體內到達了十分均衡的狀態,而且可以在失衡情況下自動進行調整,因此也不需要過多的進行治療了。微觀的粒子在他體內就像是免疫系統的白細胞,能夠自動抵禦外來敵人的入侵。
就**上而言,這也是初源所追求的理想狀態之一,皇族的身體也一直在朝著這些方面進化。皇族身體裡的各種負面狀態,比如飢餓,受傷,疾病等等,都能通過體內粒子能量的運動進行治療,只是達不到韓初雨這種程度的均衡。如果皇族能夠擺脫能量失衡的煩惱,並且也可以像韓初雨那樣無限吸收能量的話,他們確實會成為無敵的軍隊。
幸好,進化鍵目前還達不到如此完美的狀態。
隔天韓初雨臨走的時候,曜儀親自前來送行。對於韓初雨的獨自行動,曜儀有些依依不捨,留戀地各種叮囑他許久。韓初雨對曜儀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們明明沒有認識多久,他卻對曜儀比對初源有著更加強烈的親切感。他曾經一直把初源當做自己的至親,但是現在對於初源的感情幾乎在他心裡淡薄到無影無蹤,反而是跟曜儀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感到無限的溫暖。
他問曜儀:「初源是不是很討厭我?」
曜儀笑笑:「對於無法用科學原理解釋的事情,初源一向都是很難以接受的,並不僅僅是你。當你小的時候,初源也一直都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沒有讓你受過什麼苦。所以,你不必對他心存芥蒂,他本身就是那樣偏執的脾氣。」
韓初雨看著他,有些無奈地說:「你也是,亞頌也是,對待那種暴君都是這麼寬容。」
曜儀又笑笑:「初源他……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不堪。他是我們的敵人,但我們並不是對他恨之入骨的,他對我們也是一樣。我們之間沒有所謂的好壞,只是觀念有著巨大的差異。將來如果你能夠打敗他,可以把他綁起來好好問個清楚。他的想法並不是全無道理,正是這種扭曲的道理才把他帶向了無法回頭的不歸路,初雨,你千萬要記得這一點。初源的可怕之處並不在於他是完全邪惡的,而是因為他堅持著內心的真理而偏執的走到了這一步。」
韓初雨問:「也就是說,在他心目中自己才是正義的?」
曜儀點頭:「是的,他確實是這樣堅信的。這種堅信給了他動力,並且這種動力是源源不斷的。自身篤信的正義,比墮入邪惡更加可怕,所以你離開這裡以後要處處謹慎,我現在擔心的是除了初源,也許會有更多的人也會犯下這種錯誤。」
韓初雨點了點頭,又問:「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不太明白,雷溪也不肯告訴我。既然你們曾經身為皇族,在離開星曜帝國的時候又拋棄了進化鍵,現在又怎麼能夠永葆青春?這種力量從何而來?」
曜儀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啟齒,但其實答案也很簡單。是我研究發明了一種能量平衡劑藥物,配合能量補充劑一起服用的話,就能夠讓我們的身體始終保持在擁有進化鍵時候的狀態。只不過,這種藥物就像毒品,沾上之後我們就離不開它,如果停止服用的話,我們馬上就會因為快速衰老而死亡的。」
韓初雨有些意外,感到一陣難過:「難道當初叛逃的皇族們逃到了這裡以後,都是靠著藥物在維持生命?」
曜儀笑笑:「也有不少人早就自然衰老去世了,我們這些苟延殘喘的倖存者都是因為心中存有遺憾,暫時不願意失去生命所以才苟活於世的。我們有些人是為了星曜帝國的未來,也有些人對生活在帝國的朋友們懷有執著。不管原因是什麼,我們現在還不能死,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要盡力維持自己的生命。」
韓初雨沉默了一會兒,問:「那,如果這一切都結束了,你們會怎樣呢?帝國的皇族們又會怎樣?那些人都是靠著初源的進化鍵才能長生不老,如果初源失勢的話,進化鍵會不會失去力量?」
曜儀伸手握住了韓初雨的指尖:「你不必擔心,初雨,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有些故事是沒有辦法皆大歡喜的,你既不能勉強,也不用感到悲傷。」
韓初雨怔了怔,低下頭沒有說話。
曜儀的意思他隱約聽明白了,夜鷲的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沒有想過要在一切結束之後還能平安無事的活下來。他們是懷著飛蛾撲火之心,這讓韓初雨心裡難過極了,但是對於他們執念他也無能為力,至少在當前,他無能為力。
他俯身擁抱了一下曜儀:「那麼,我走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您多保重。」
曜儀點了點頭:「我會的,我也會在遠方祝福你平安歸來,我的好孩子。」
隱藏的入口慢慢打開,可以出發了。韓初雨向在場的諸位工作人員微微頷首,簡單的告別之後就召喚出了羅睺。只見一道光芒閃過,巨大的氣浪席捲整個空間,吹得人睜不開眼。而後,光芒沿著飛艇航道滑行飛躍離開了基地,轉眼間就變成了天際的一點星光,在所有人的視線裡消失不見了。
曜儀仰望著那一點消失的光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低聲自語著:「初雨……祝你成功。」
光芒穿過漆黑的宇宙星空,韓初雨坐在羅睺的駕駛艙裡確認目的地的方向。黑珍珠星域與帝國王都聖格德羅耶毗鄰,機甲需要在離開玫瑰星域以後取道青松星域,再行進一段路程以後就可以
看到黑珍珠星域的邊境。
為了配合韓初雨的行動,曜儀盡可能的為他收集了一些黑珍珠星域以及中樞研究塔的資料。那片星域與普通的帝國領土大不相同,它的所有行星都沒有任何人類的居住,本身的存在就是為官方研究所服務的。
在黑珍珠星域之中遍佈的行星上,全部都設置著森嚴的警備力量,通稱黑曜軍。他們直接接受皇帝陛下的單獨命令,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中樞研究塔的的安全。
而在星域中央的黑珍珠公都裡,既沒有任何生活服務,更不進行一切經濟活動,有的只是無數的科研機構和研究所。這些機構與中心的中樞塔一起統稱為中樞研究塔,就是整個星曜帝國的科研中心。
梅菲斯特公爵當年竭力爭取到中樞研究塔的管理權,是一個相當明智的舉動。只有這個地方才能挖掘出有關粒子能量的更多秘密,他的管理,不至於讓這些秘密全部流落到初源的手裡。
羅睺的行進速度比戰鬥飛艇要快上許多,在韓初雨確認黑珍珠星域情況的同時,他已經離開玫瑰星域進入青松星域,並且即將接近青松星域的邊境。
計都負責雷達探測以及敵情搜索,兩個小傢伙的配合倒是挺默契的。與曜儀和韓初雨的不安相比,他們既輕鬆也很自信,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敵人究竟有多麼的強大危險。
計都對韓初雨說:「爸爸,我們這是要去接弟弟嗎?」
韓初雨略無語:「……非要這麼說的話,大概也沒錯。不過弟弟比你們生的早,而且是你們的金毛爸爸一個人生的,所以,雖然名義上是弟弟,按照實際年齡排列的話可能是哥哥吧。」
計都漂浮在屏幕上的立體影像裡,兩隻眼睛變成了蚊香型,他的邏輯系統不太能夠理解是弟弟又是哥哥,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狀態。
羅睺感慨地說:「金毛爸爸好厲害,居然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生!」
韓初雨扶額,已經完全被他們游離於狀況之外的粗神經打敗了。也是,機甲的風格一向如此,想想崔伊少尉的化蛇,再想想梵天,在舒緩主人緊繃神經的方面,這些機甲還真是做了不少貢獻。
梵天……
想到梵天,韓初雨心裡又是一陣難受。
他問計都:「你們知道,為什麼梵天哥哥會被初源伯伯搶走嗎?他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能讓梵天的性格發生這麼大的改變,而且完全不認識我們了?」
計都說:「那也是一種思維融合呀,人機之間的融合要比人和人之間的容易許多。如果爸爸願意的話,想要把我們變成對你言聽計從的傀儡也是完全可以的,只是爸爸沒有這樣的執念。要說初源伯伯的執念,那可是相當強烈的,好像梵天哥哥本來就是屬於他的吧?因為他們構建過精神契約,想把梵天哥哥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初源伯伯說了算。只要初源伯伯不肯放手,梵天哥哥永遠都沒有辦法回到我們身邊的。」
韓初雨聽著計都的解釋,有些憂心地問:「難道,想要讓梵天恢復清醒的話,就只能把初源殺死?」
羅睺開口說:「也不用啦,只要初源伯伯願意放人自然就可以了。或者,人為降低他的思維強度也可以。初源伯伯的精神力量已經強到了一個極限,次級世界的**承受不住,所以才要到處去找媒介。如果按照人類的標準,這大概也是屬於一種……精神病?只要初源伯伯把病治好了,思維強度降低到普通範圍,梵天哥哥自然就會恢復原樣,而初源伯伯自己也會變成正常人的。」
計都很認真的隨聲附和:「對對,初源伯伯藥不能停。」
韓初雨:「……」
機甲的心真是一個謎。
他想了想,問:「什麼是次級世界?與它對應的是不是還有主級世界?」
羅睺說:「有啊,主級世界其實就是微觀粒子的世界。它是一切時間與空間的根源,在主級世界裡沒有任何事物的存在,只有不斷運行著的微觀粒子。粒子在主級世界裡不斷進行各種狀態的運行,通過碰撞產生能量,通過融合分裂產生世間萬物。這些運動創造出了各種不同的次級世界,我們現在所生活著的時代,就是無數的次級世界之一。」
韓初雨十分詫異,他是第一次聽到主級世界與次級世界的完整解釋。
他問:「所謂的次級世界,就是我們通俗所說的平行宇宙嗎?」
羅睺說:「是呀,爸爸你想想看,你是不是看過很多神話故事,聽過很多寓言傳說?你可能以為這些都是大家幻想出來的,但幻想究竟從何而來呢?其實就是不同次級世界之間的思維融合。思維是不受時間與空間影響的,生命彼此之間也在不規律的隨時隨地進行融合。假如一個人編造出了有關魔幻精靈的神話,這並不是因為他靈感迸發,而是在其他的存在精靈的次級世界裡,有人無意中與他發生了思維融合,於是有關精靈的故事就在兩個次級世界之間彼此重合了。」
計都說:「初源伯伯似乎就是想完全掌握這種思維融合的能力,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思維融合也是粒子變動產生能量所導致的,但是這種變動完全沒有規律。即使他再竭力的提高自己的精神力量,也根本無法控制它。在微觀世界裡的,不規律本身就是一種規律,區區人類的力量,又怎麼能改變這種雜亂無章的規律呢?」
韓初雨想了想,問:「那麼,他又是怎麼進入主級世界的?人類的身體可以在微觀世界裡存在嗎?」
羅睺說:「初源伯伯的身體,在次級世界裡應該是不存在了,只能轉換成思維的狀態在主級世界裡存在。也就是說,如果爸爸你在主級世界裡見到初源伯伯,他的形態不是真實的,而是你
腦海中的一種思想。」
韓初雨問:「我也可以進入主級世界?」
計都說:「當然可以啦,爸爸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隨時都可以進入主級世界!我們大家都不能去,是因為主級世界的微觀粒子時時刻刻都在發生不規則的運動,包括我們體內的粒子能量也是。次級世界的任何東西,只要進入主級世界就會因為內部強烈的粒子運動而導致軀體瞬間崩潰,但是爸爸你不一樣。你體內的粒子能量始終保持在非常平衡的狀態,這就導致了你的身體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損傷,這一點比初源伯伯還要更強呢!」
韓初雨又問:「那我現在可以去主級世界找初源嗎?」
羅睺說:「最好不要,因為你的精神力量遠不如他,也就是執念沒有他這麼強。現在你等於是手無寸鐵,貿然去找初源伯伯的話,他侵佔你的思維簡直是輕而易舉。」
韓初雨歎了口氣,思維融合在主級和次級世界裡都有存在,只要他的執念比不上初源,就沒有勝算。他想了想,忍不住有些奇怪:「話說,你們到底是從哪裡學會這些知識的?星曜網絡上應該都沒有吧?」
計都十分得意地說:「我們天生就知道呀,因為我們是爸爸生的!其實這些東西爸爸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才對,因為你就是純淨的粒子能量的產物,是它基因最純正的後代!」
韓初雨深深皺起眉:「你們的意思說……你們的知識都是來自於我?但是我為什麼都不記得?曜儀說,我的大腦記憶功能發育的不太完善,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記不起來了。」
羅睺說:「不是爸爸記不起來了,是因為被人類撫養長大的經歷讓你感到十分溫暖,所以你的潛意識主動選擇保留美好的記憶,忘卻悲傷,痛苦,不幸和殘酷的記憶。粒子能量本身是沒有人性的,它們只會根據客觀因素決定世間萬物的誕生和毀滅,也就是說,爸爸你本身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就跟我們機甲一樣。你的本性應該像我們機甲那樣,能夠毫不留情的進行破壞和殺戮,但是曜儀先生和初源伯伯的愛改變了你,使得你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變成了一個感情豐富的人類。」
韓初雨皺眉沉思著。
計都安慰他:「爸爸不要覺得難過呀,懂得愛是一件好事,我們雖然是機甲,但是有爸爸在愛我們,我們也覺得很高興!身為粒子能量的集合體卻擁有了感情,這應該是一種進化吧,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韓初雨依然沉默著。
羅睺和計都說的這些話,讓他倍感震驚和困惑的同時,又有一些醍醐灌頂的感覺。
因為他是粒子能量的後代,所以他本身應該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是曜儀和初源對他的愛感動了他,所以他也只記得他們的好?但是他為什麼只記得初源,而完全不記得曜儀?
難道曜儀曾經傷害過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在他誕生以後直到末世災變之前,那段往事曜儀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等到回去以後,他一定會問個清楚,現在,他必須把精力全部集中在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上。
數小時以後,機甲穿越青松星域,進入黑珍珠星域邊境,而後逐漸接近中樞研究塔。羅睺啟動了反搜索偽裝幻影,機甲順利逃過黑曜軍的監視,終於來到了黑珍珠公都凱修迪昂的正上方。
由於遠離發光恆星,黑珍珠公都終年瀰漫著幽暗的寒氣,遠遠看去就像一顆毫無生命的死星。韓初雨操縱羅睺緩慢降落,看見公都到處都是冰冷的荒原和嶙峋的山石,彷彿從來沒有開發過一般。
而就在這片淒涼的荒原上,遍佈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白色建築物,是公都的各種研究設施。設施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白色高塔,這裡,就是在帝國享受著充沛的資源,備受皇帝陛下重視的高級官方機構——中樞研究塔。
越是接近這座塔,韓初雨越是能感受到它的巨大壓迫感。地面上冷清清的,看不到任何一個人,這讓整個黑珍珠公都都顯得有些陰森。很快,機甲來到了巨塔的面前,繞著它慢慢盤旋著,在距離地面數十米的位置上有一個平台,韓初雨操縱羅睺在上面停了下來。
與周邊戒備森嚴的黑曜軍相比,塔內的戒備鬆懈的有些讓人驚異。從平台直接有開放入口進入塔內,而裡面到處也都是空無一人,韓初雨沒有受到任何阻止就輕鬆潛入,站在空曠的走廊裡四處觀察著。
羅睺和計都啟動紅外線激光探測,對韓初雨說:「爸爸,塔內全部都是由機器自動警備,科研人員也都在研究室裡工作,還是比較安全的。然後,我們探測到地下有一處強烈的能量源,應該就是你要找的東西,左邊有安全樓梯,你可以從那裡下去。」
韓初雨應了一聲,左轉推開安全門進入昏暗的樓梯。整座塔內瀰漫著死一般的寂靜,讓他相當的不舒服,他完全不想仔細探索這個鬼地方,只想盡快找到機甲以後就趕緊撤退。
有了羅睺和計都的保護和指示一路上暢通無阻。韓初雨很快到達了樓梯的盡頭,來到地下倉庫。地下倉庫十分巨大,沒有單獨的房間隔開,只有灰色的高牆和鐵絲網將倉庫分開成為一塊塊的空間,裡面堆滿了各種奇怪的東西。
空氣裡瀰漫著濕冷發霉的味道,韓初雨看到了許多殘缺不全的機甲零件,這讓他十分難受。羅睺和計都也不斷地發出唏噓聲,這些都是尚未甦醒就已經被拋棄掉的,它們的同類。
沿著能量源的所在地,韓初雨在地下倉庫裡四處穿梭著,最後來到了一扇玻璃門前。這是倉庫裡唯一的一扇門,隔著玻璃門,他朝裡面看了看,立刻震驚地屏住了呼吸。
房間裡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
r/>他呆滯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後還是羅睺提醒了他:「爸爸,要我們打開門嗎?得抓緊時間,我們隨時都會被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