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伯娘 文 / 玖拾陸

    佞妝她現在是打心眼裡厭惡何氏的。

    因為她唯一的親弟弟楚維琮就是過繼給了何氏，何氏這個生了兩個嫡女有一個庶女的女人，成了那場鬧劇裡最大的受益者。

    「說起來，也該顧著些維琮的身。他每日天未亮就去了書院，這日頭漸漸短了，清晨涼氣重，可別受了寒了。」

    何氏這幾句話深得章老的心，章老點了點頭：「你晚些讓人去前院瞧瞧，屋裡沒個管事的女人，全靠他們父親，男人總有疏忽了的時候。」

    何氏歡喜應了。

    楚維琳不語。

    母親江氏過世已經多年了，父親楚倫煜一直沒有續絃，章老又是氣又是惱，總拿這個說事。而何氏，從前楚維琳不明白她為何這般關心他們姐弟，等見過何氏抱著過繼了的楚維琮而露出欣喜到讓人恐懼的表情時，她還有什麼不懂的。

    何氏一心求個兒。

    何氏進門沒多時就生下了嫡女楚維琇，對於大姑娘維琇，楚維琳印象並不深刻。彼時她剛剛穿越焦頭爛額，楚維琇已經是過了小定擇日出嫁，姐妹兩人並沒有接觸過多。

    二姐楚維瑤是何氏房裡的沈姨娘生的，及笄之後便嫁了出去，算一算時間，也不過是小半年之前。

    何氏求神拜佛折騰了幾年，中間懷過一胎男孩，卻是留不住，早早就滑胎了，到最後得了的就是行八的楚維璦。

    並非何氏想要的兒，對於ど女更是多了不滿和苛責，同樣是親生的，楚維琇和楚維璦在何氏心中那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

    何氏生不出兒來，對家中男孩格外上心，尤其是江氏過了之後，以同是楚家房的嫡親伯娘的身份，事事照顧楚維琮。

    當年不知事，楚維琳還感激何氏，到了最後恍然大悟，才知這人心思竟是如此。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外頭丫鬟通傳了一聲。

    五李氏牽著六歲的七爺楚維琪，後頭跟著五姑娘楚維琛一道進來了。

    自是少不得彼此見禮。

    五老爺是庶，李氏在章老跟前算不上討喜，虧得楚維琪還算機靈，讓她多了幾分體面。

    「老，維琪這孩，前些ri瞧見他姐姐習字，也來了xing，硬要維琛教他，了一下午，姿態倒是有模有樣的。」李氏說到這裡捂嘴笑了，「媳婦想著他既然喜歡，每日讓他練上幾個時辰，也不求他寫得好看，先磨一磨耐性，等開了春送去書院也不至於坐不住。」

    楚維琳悄悄打量了李氏一眼，李氏這話與其說是講給章老聽的，不如說是在刺激何氏。

    何氏和李氏妯娌兩人面和心不合，何氏族中多人，李氏是正明威將軍的孫女，何氏瞧不起李氏行武人家出身，李氏笑話何氏生不出兒。到了最後，李氏話裡話外都是楚維琪多好多懂事，何氏牙癢癢又反駁不得。

    「祖母，」楚維琛討巧一般展開了一副字給章老看，「這是孫女寫的，請祖母指點。」

    章老出身書香世家，一手字端正漂亮，雖無男兒大氣，卻滿滿都是女眷應有的端莊乾淨。她曾親手抄了《女誡》送給女兒、孫女們，楚維琳翻看時只覺得那一個個字都像深深遵循了書中要求的閨閣女，方正規矩，沒有一絲出格的地方。

    章老認真看了看，楚維琛的字在同齡人之中也算出色，不由誇讚。

    楚維琛面露喜色，扭頭看向楚維琳，道：「我聽說六妹妹這些ri也苦練呢，不如也寫一寫，讓祖母指點一番？」

    楚維琳的指尖捏緊了手中絲綢方帕，抿唇不語。

    是了，前世的這個時候，她的字一點也不好看。

    作為一個穿越者，醒來時便是九歲的楚維琳了，她能認得字，卻寫不好毛筆字，其他的女紅琴棋更加不用說了，一竅不通。

    與從小被章老嚴格要求的楚維琳完全不一樣了。

    章老又急又氣地道：「怎麼敲壞了腦袋，連這些東西都忘掉了？規矩也一點不記得了。大家女兒什麼都不會，以後怎麼說親？」

    江氏因為照顧女兒不利，狠狠受了一頓訓斥，她本就不受章老喜歡，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為了女兒，江氏不顧病體，跪著求了章老，說孩只是忘了，但底聰慧，一定會再會的，得比以前更好。

    楚維琳縮在江氏懷裡，不由伸手抱住了瑟瑟發顫的母親。

    在現代時，她沒有母親，也從未嘗過母愛滋味，誰知一睜眼，生活翻天覆地，卻給了她一個疼愛她的母親。

    楚維琳不忍江氏傷心，又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日日跟著規矩，跟著樣樣出色的江氏女紅寫字撫琴。

    但練字真的要有天分，那時的楚維琳只能勉強寫得工整，卻一點也不好看。

    楚維琛這個時候提出來，顯然是要讓她在章老跟前落一次臉面了。

    果不其然，章老聽了楚維琛這話，不由皺了眉頭：「你母親過了，也沒有其他人教你寫字，你自己練得如何了？」

    楚維琳還記得，上一世她很老實，實話實說。

    「父親在教。」

    章老當時就不高興了，事後更是把楚倫煜訓了一頓，說他不好好教教兒，反倒是去教起了女兒寫字，若真心考量女兒的教養，趕緊娶了填房由繼室來照顧。

    r/>

    不能那麼傻乎乎了。

    抬眼對上章老的目光，楚維琳道：「祖母，孫女在臨父親的字帖，感覺是比從前寫得好了一些，但比起五姐姐來，實在差得遠了。」

    楚維琛輕輕一笑，甚是高興楚維琳的自謙。

    章老點了點頭，吩咐了丫鬟備下紙筆：「你父親的字很不錯，你既然在，便寫幾個我瞧瞧。」

    楚維琳拒絕不得，依言起身，隨著丫鬟出了東稍間，往擺放了房四寶的西梢間去。

    趁著研墨的工夫，楚維琳立於書桌後頭，偏頭望著窗外。

    窗欞啟了一半，院裡丫鬟婆們各自做著事情，一棵香樟樹高聳，擋了一片陽光，往日放著的各式花草盆栽都已經撤了，顯得有些空曠。

    「冬青姐姐，」楚維琳喚那研墨的丫鬟，笑著問道，「祖母昨夜裡歇得可還好？」

    冬青手上不停，嘴裡道：「昨夜不是奴婢當值，聽說歇得還安穩。」

    －－－－－－－－－－－－－－－－－－－－－－

    2014的最後一天。

    祝書友們能迎來更美好的新的一年！佞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