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絹花 文 / 玖拾陸
佞妝換上了封面。
感謝《閒妾》作者影留香做的封面，影做得實在漂亮了，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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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醒了？」
楚維琳睜開眼睛的時候聽到了已多年未聞的聲音，她顧不上細細想，抬手挑了幔帳。
入目的，是一張「荷亭兒戲」屏風，屏風後頭轉過來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嬤嬤，正是剛才問話之人。
「陸媽媽……」楚維琳喚了一聲，聲音沙沙。
陸媽媽聞聲笑了：「姑娘趕緊起身吧，莫誤了給老請安的時辰。奴婢去吩咐廚房備些蜜糖，給姑娘潤潤嗓。」
等陸媽媽走開了，楚維琳垂著眼眸，許久未動。
她有些迷糊了，明明上一刻是地牢之中毒酒斷腸，腦海之中盤旋著為常家婦五年的艱辛苦楚，再毒的酒又哪裡比得過小產之痛，面前常郁昀的身影那麼模糊，模糊得她絲毫記不起他說了些什麼，自己又答了些什麼。
楚維琳靜靜坐了片刻，感受這個靜謐的清晨。
這樣的清晨是她格外熟悉的，在未出嫁的那些ri裡，她每日一大早就要起身，去祖母章老的屋裡請安。
章老為人嚴苛，若去得遲了，少不得受一頓訓誡。
她從不敢去得晚了。
眼睛一閉一睜之間，仿若是一個漫長難捱的夢境，但楚維琳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一切。隔世的一切。
她回來了，不明原因。
就好像那年她好端端從二十一世紀出現在這裡一樣，尋不到原因，卻不得不接受。
那時的驚恐、不安、彷徨還深深埋藏在心裡，什麼人也不認識，什麼事都做不好，起碼，現在的她不是兩眼一抹黑。
寶槿伺候了楚維琳梳洗，又取來了準備好的衣服。
楚維琳看了一眼，是初秋衣著模樣。
更衣、梳頭。
楚維琳望著鏡中少女，皮膚細膩，眉黛彎彎，唇紅齒白，幾年後的病態倦容在這張臉上尋不到分毫痕跡。
正琢磨著問一問寶槿如今年月，寶蓮挑了內室簾，捧著幾枝金桂花枝進來。
「姑娘，聞聞這味道香不香？」寶蓮笑彎了眼，把花捧到楚維琳邊上，「昨夜裡突然開了，奴婢一早就去花園裡剪了，開得呀可喜人了。一會兒插在瓶中，這滿屋都是花香。」
楚維琳突然聞了桂花味道，腦中劃過一絲印象，還未來得及回憶一番，陸媽媽也跟了進來。
「寶蓮，既然剪了來你趕緊插瓶吧，別打攪了姑娘梳妝。」陸媽媽笑盈盈道。
寶蓮應了一聲，出去了。
陸媽媽對著寶蓮的背影皺了皺眉，想說些什麼，一見寶槿正手腳麻利地梳頭，便住口不提了。
楚維琳收拾妥當，走到東次間。
桌上放了一隻白瓷鳳尾瓶，寶蓮已經把金桂都插上了，她上下看了楚維琳一眼，過來扶她到桌邊坐下：「姑娘打扮得也素淨了些。留下來的飾頭面，姑娘從來不戴。不如插些金桂吧，只插一簇，小巧卻點睛，也不招搖，還能有點兒香氣。」
說罷，不等楚維琳回答，寶蓮已經從桌上挑了一枝金桂，仔細尋著合心意的一簇。
楚維琳抬眸看向寶蓮，之前出現在腦海中的印象已是無比清明。
她記得這一ri。
寶蓮是楚維琳奶娘的養女，打小就做了她的貼身丫鬟，因著奶娘的關係，楚維琳素來器重她。寶蓮很喜歡花草，屋裡院裡擺什麼花都是寶蓮在收綴。
前世的這天，楚維琳聽了寶蓮的勸，在耳邊插了一小簇。
可誰也沒料到，章老突然就聞不得這些花花草草的味道，叫楚維琳這點兒香氣一沖，當時就拉下了臉。
便是丫鬟、婆們幫著說了幾句好話，最終也還是在天井裡跪了半個時辰。
思及此處，楚維琳搖了搖頭：「素了？既然你這麼說，寶槿，去盒裡取支絹花來。」
寶蓮一愣，還要再勸，寶槿已經捧了盒出來，放在桌上打開：「寶蓮姐姐最會挑這些了，姐姐給姑娘選一支。」
楚維琳亦抬頭等著寶蓮挑選。
寶蓮笑著挑了，又親手給楚維琳戴上，寶槿捧著鏡，前後照了照。
楚維琳瞧了也滿意，點了點頭：「好看。」
「謝姑娘誇獎。」寶蓮收拾了東西，道，「再過半個月就是姑娘及笄之禮的ri，奴婢記得之前花朝節時姑娘有送幾支絹花過來，一會奴婢挑一挑，姑娘去賀喜時戴上，姑娘一定高興。」
楚維琳頷：「是該戴的。」
寶蓮送楚維琳出了居住的清暉苑，寶槿隨她一道去章老的頤順堂。
楚維琳來得不早不晚，章老端坐在羅漢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和何氏說著話，何氏的ど女楚維璦拘束地坐在一旁。
移步上前，楚維琳規矩一絲不苟請安行禮。
章老睨了楚維琳一眼，目光停留在她耳後絹花上，瞇著眼睛歎道：「這花兒做得倒是巧，粗看一
眼，還當是真的。」
何氏笑著附和道：「可不是，媳婦一眼瞧過去，也是看差了。」
「絹花有絹花的好。」章老打量著道，「維琳模樣好，不該整日我這老婆一般素淨。這絹花是哪個做的？讓她多與你做些。」
「祖母，是寶蓮做的。孫女吩咐她多做幾支。」楚維琳說罷，偏頭看向坐在繡墩上的楚維璦，笑了，「八妹妹喜歡什麼花的？晚些做得了給你送去。」
楚維璦驚喜，低聲道：「謝謝六姐姐。」
章老滿意地點了點頭：「是該如此，維琳，也不能忘了其他姐妹。」等楚維琳應下，章老緩緩道，「坐下吧。」
在楚維璦身邊坐下，再看一眼章老神色和藹模樣，楚維琳暗暗舒了一口氣。
前世的這個時候，她分明是為了一簇金桂跪在天井裡，今時換成了絹花，又言兩語添些姐妹親厚之感，得來了章老讚許。
她還真是沒白活，被常家人逼出來的做戲姿態到了這時候，依舊是管用的。
即便是與這位祖母並無多少好感，但幾句話幾個笑容能免了責罰，又有什麼不好的。
何氏笑容和藹，道：「維琳今日氣色倒還不錯，這一天天要冷下去了，你身弱，千萬注意些。」
「謝謝伯娘關心。」
楚維琳面上笑著，收在袖口中的手不知不覺間握成了拳頭。
若從前世算起，她已經很久未見過何氏了。
在京城之中風雲不定的那段ri裡，楚維琳都沒有見過她。
印象之中，何氏一直都是笑意迎人的，對她這個侄女亦是關愛有加，如果沒有最後發生的那些事情，楚維琳不會厭惡何氏。
她現在是打心眼裡厭惡何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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