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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她朝風月舊關河(一) 文 / 遲棲煙

    「……他從側偷襲,分光萬千幻出一劍披靡而來,此一招用的不錯,只太慢,不及我身前一丈便被我擊回,連帶逼得他反噬了方纔那一劍……」

    渺渺月色浮於此境,漏入小樓如覆霜一地,窗外一株桫欏篩過秀致陰影打在榻前一坐一臥的二人,投人容顏半明半昧,扶搖的冷香裡,二人神色一個比一個嚴肅。

    「師尊………你當真沒有講錯嗎?」望舒攥了被子淒淒切切看著身前幾寸的人,語氣鬱郁。

    側坐一旁握了本書卷的男子聞言略略抬眉,顯出冰雪琢磨的一幅極致容色來,水墨渲出清冷稜角,山水入畫出塵線條。他從容翻過一頁,昆玉碎雪的聲音:「確然沒有。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望舒神色分外憂愁,多邁一步便是淚盈於睫:「師尊,可為什麼你講的睡前故事,豪壯霸氣到我越聽越清醒了呢?」

    被恭謹尊為八荒**第一人,除了萬不得已出門斬個妖魔鬼怪就只活在供後人瞻仰的畫卷裡的九闕神君奕子修眉目沉然合了書冊,修長清雋的指尖自如地拂過望舒耳鬢,將她方才睡得亂七八糟的長髮理齊整,還略略停了一瞬,順道拈走望舒忘記拿下來的一朵雪色簪花,不緊不慢做完這一串長長動作,才漫不經心回了一句:「哦?「

    望舒委屈地扁起嘴,師尊,多一個字不行嗎?

    奕子修點頭,果然善解人意地再開口了:「既然你很是清醒,那便出去吧,我來指點你前幾日你沒修好的那一式劍法。」

    說著,書冊一放便去提放在一旁的湛淵劍,望舒氣勢立時一矮,千鈞一髮攔下了君上的手臂,討好地勾出個笑軟下了聲音:「師尊,那一式從你走到回來我都練習好幾月了,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御劍口訣和師尊教我那一劍的情形,再練下去我都要走火入魔了。」斟酌了字句,幽幽抬一個惆悵眼風,「所以,才叫師尊你給我講睡前故事,好叫我緩一緩腦子,明日再去奮力練習報效師尊……」

    奕子修了然點頭,總算停了手,把目光移回望舒,眉心微一顰:」那你是嫌棄此種法子太慢,或者我直接給你施個昏睡咒?定然方便快捷。」

    望舒謹慎而沉默地看著奕子修許久,心底淚水綿延成天河滔滔,就是因為她想多磨師尊與她呆一會兒才拚力想了這個理由,若是一個咒打過來,我自己也行,何必要君上你為我講故事呢?

    憂鬱地思量一瞬,她惆悵地歎了口氣,下定決心地看向師尊,神色灼灼。

    自家師尊果然領會她的手勢,俯了身靠她更近,沉聲問她:「怎麼了?」

    望舒神情高深地頓了片刻,果斷十分利落地圈住了師尊的脖子,然後借力把自己拉起來,接著,將自己掛在了師尊身上……奕子修還尋著方纔那書冊握回去,被望舒這麼一偷襲,也略是一愣,半晌才找回聲音無奈一歎:「又惹什麼禍了?」

    望舒一雙手結結實實摟住師尊的脖子,還在感慨不愧是自家師尊,著實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此刻聞言很是受傷,忍不住小小爭辯一句:「師尊怎麼你就不能想我些好嗎?怎麼總念叨我就是闖禍?」

    奕子修任她抱著,只慢悠悠溜她一眼:「你莫非忘了今日之事了?」

    望舒垮下了臉,努力從滿臉不甘中掙扎出幾分悔色來:「那,那不過是計算略有失誤……」

    「一失誤,就失誤了數十個仙人組團來討伐你?」奕子修挑一個舒適的姿勢靠回榻上,也不撥開望舒的手,面無表情看她。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奕子修如今挑出的一樁,正是今晨玉京殿裡的精彩戲目。

    奕子修好容易結束了所有出差任務回玉京殿,才走到山門口,就看到殿前密密麻麻排開的各色仙人,俱是滿目憂憤恨恨咬牙,一見自己,個個飽含熱淚撲了過來,卻也不敢撲得太過以免衝撞了君上,便那麼艱難地剎車在半路,有好幾位修為不甚好的仙人沒有收住步子,幸得身畔仙人十分友愛地一扶才險險停住,氣也不及喘就七嘴八舌開口。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君上,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君上,您略管管您徒兒行嗎?」

    「君上,小仙著實是沒辦法了才來打擾君上啊……」

    「君上……」

    聽了這熟悉的話語,奕子修便便瞭然顰了眉。

    約莫又是望舒闖完禍未收拾乾淨的苦主,怕她巧舌如簧顛倒乾坤於是挑了望舒不在的日子特地來告狀……

    不過,今日這個數量,委實有些多啊……

    他們還組了個團?

    苦主團中修為地位均較高的一位仙君悲憤地抹了把臉,拭拭不知早有準備還是情之所至湧出的淚,恭恭謹謹一抬手:「君上明鑒,您的愛徒……」說著,心傷得狠狠緩了口氣才開口,「君上的高徒,可是一天時間就把我才練好的一爐丹藥一網打盡了啊……那是小仙足足廢了數十月煉製的啊……」

    其餘仙人也都是義憤填膺,七嘴八舌開始聲援那仙人,意圖令君上對望舒定罪定深些。第一時間更新

    「小仙種了百年的靈花被她全掃蕩光了,連根都不放過,偌大藥園只給我留了滿地亂七八糟的黃土……」

    「小仙好不容易馴服的強大火炎獸,被她放跑了不說,還慫恿火炎獸燒了我半座府邸啊……」

    「小仙耗費幾百年鑄好的仙劍,被她以桐滄劍直接打碎了啊……」那個仙人滿眼熱淚,幾乎把身側女仙帶著的所有帕子全借來哭濕了……

    「啊,師尊你太看得起我

    我了。我再怎麼天賦異稟,也不能一次性惹到如此多仙人。那些都是日積月累下來的。」被揭完罪證的望舒立刻神情肅穆地辯駁,端著一副莊嚴沉然模樣實則是只看得出奮力憋著的笑,「我不過是沒有預料到他們如此有耐心有堅持,撐到了師尊你回來才告狀。」

    此際,望舒眼底的小得意已然漏了分明,偏她還一無所知依舊裝著恭謹從容:「只是他們沒走猜對開篇,也沒猜對結局……師尊一向是最疼我的嘛……」

    奕子修遙遙回想一下,漫不經心點了頭。

    的確,他只是冷冷問了他們一句:「你們修為都高於望舒,連她也打不過,那還計較什麼?」

    然後更加冷定地跨過跪了一地的仙人們,從容回了玉京殿。

    那些仙人們,不負眾望地陸續吐血倒了……

    聽到這裡,望舒低調地歎了口氣,拚力使自己的神情不要衝向歡樂,不客氣地把頭埋在師尊肩上蹭蹭:「師尊,你這次回來能陪我多久啊。第一時間更新」

    奕子修伸手撫平整望舒落在自己側臉上的髮絲,淡然開口:「約莫明晨便走。」

    望舒強裝的憂鬱總算名副其實了,她幾乎是彈了起來驚呼:「什麼?」

    奕子修眼疾手快一扶防止她掉下榻,語氣淡然:「原本不回來,不過感應到玉京殿意外來了許多客人,我很是好奇前來一看,倒不料你是在人間快活,也算順手帶你回去。」

    望舒鬱鬱地咬唇:「居然是順手……」抱著師尊手臂狠狠一搖,「師尊我傷心了。」

    奕子修從善如流地改口:「特地來帶你回家。」

    望舒才眉眼彎彎地縮回師尊懷裡,偷食成功的貓兒般滿足地半瞇了眼:「那,師尊你要補償我。」

    奕子修伸手一揉望舒鼻尖,略是無奈地歎氣:「又想出什麼花樣了。」

    望舒在奕子修懷裡尋了個舒服姿勢,把自己蜷縮好,討好般笑得眉目彎彎:「師尊你看你馬上要走了,一走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師尊你要補償我受傷的孤獨心靈……所以師尊接著給我講睡前故事吧……我沒睡著你不許走……我睡著了也不許,要確保我打雷都不醒才可以走……」

    自家師尊只是更加寵溺地揉揉她的鼻尖,應了一聲。

    時隔多年再回想,望舒懊悔得捶胸頓足,難得自家師尊那麼配合,就應該調戲得更狠一點,至少也要師尊給自己再唱些安眠曲才可以嘛……

    哎,不對啊,我不是在認真回憶和帝宵妖孽的孽緣過程嗎,怎麼跑偏去了師尊,雖說初識帝宵後被師尊拎回了玉京殿,之後又被師尊放養,直到後來又帶回雋離,以及數百年來她對帝宵鍥而不捨的報復……她這日子過得也委實精彩……

    更不對了……又跑偏了……這不已經是幾百年後的忘川了嗎?她來幹嘛來了?

    貌似是,為了尋找滄靈木……

    滄靈木……滄靈木?對了!落虛,雋離!他二人還在等著呢!

    好容易找回重點的望舒連忙補救般地撈回心神,看回帝宵那邊,然後,結結實實又愣了……

    「你這妖孽對望舒下了什麼咒術?她怎麼傻了?」雋離一邊架起桐滄劍砍過去一邊怒火灼灼地吼,落虛也在一旁提了仙劍抽著空隙攻擊帝宵,帝宵很是愉快地邊打邊逗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本來還很欣慰聽到雋離聲音的望舒眼角生生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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