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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清歡浮世飲塵夢(五) 文 / 遲棲煙

    悠然解決了又一壇秋露太觴,帝宵語氣輕鬆只如討論天氣:「吾輩受傷了。」

    望舒抱緊酒罈頭也不抬:「再編也沒酒了。」

    帝宵認真地將一條血肉模糊的手臂架到望舒面前,從容地重複:「吾輩受傷了。」

    望舒更加從容地看他片刻,鎮定開口:「你故意的?」

    帝宵毫無愧色地點頭。

    望舒默了,深切覺得自己也開始疼,頭疼:「你老人家又想玩什麼花樣?」

    「沒什麼。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帝宵坦然一笑,「看你太閒,吾輩想折騰你罷了。」

    望舒再默,然後怒了,最後無力了。

    有這種拚命到自殘來折騰別人的嗎?

    「誰叫方才吾輩打架,小望舒你不出力?」帝宵嫵媚一笑。

    「我紮了河燈。」望舒磨牙。

    「又沒給我。」帝宵見招拆招。

    「你很想我扎個河燈祭奠你?你先給我把祭奠的前提做足如何?」望舒皮笑肉不笑。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這不是問題……不過嘛,你可需要扎得好看些,若不是獨一無二配得上吾輩的無上華麗,吾輩埋骨忘川也會爬回來找你親切地聊一聊的。」刻意加重親切二字,帝宵同樣「親切」地一笑。

    生生忍住了即將噴湧而出的一口血,望舒磨牙:「你,贏了。」

    帝宵這才滿意點頭:「小望舒進化得越發乖覺,很好,很好。」

    望舒額上一條青筋狠狠一跳。

    費力將「受傷」的帝宵背進谷中一個還算齊整的山洞,望舒在溪邊狠狠擰乾帕子,將之幻想為帝宵的頭,才能真心實意舒一口氣。

    算一算她漫長的闖禍生涯,從來只有她耍著別人恨不能自盡地玩,何曾料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一個妖孽折磨得身心俱疲,莫非果然就是傳說中的現世報?

    難得愁雲慘淡的望舒細細思考人生懺悔來路,就被不識趣的帝宵打斷。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小望舒,你略有些慢啊。」

    將惆悵懺悔與青筋一道收起,望舒認命地走進山洞。

    凡間的山,雖不及洞天福地山水的氣象萬千,卻也獨具風韻,就比如他們此刻棲身的這一個,就頗為喜人,洞高且闊,洞壁上盤著一壁玲瓏籐蘿,覆下秀頎的一璧紫色,洞頂垂下萬千風姿不凡的鐘乳,渺渺月色下看去也很有幾分妙曼,口味奇刁的帝宵這才點了頭,安然躺在望舒去洞外折了籐蘿替他編的吊床之上養傷去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此刻,帝妖孽就悠閒地躺著,拋一個祥和的眼風過來:「你要不要坐到對面山頭去,好叫吾輩同你練習練習傳音入密?」

    望舒攥著帕子掙扎:「你看,男女著實授受不親,所以我就不過去了,帕子已經洗好了,你老人家就委屈委屈,我給您丟過去,您自己包紮一下?」

    帝妖孽從容地一笑,緩緩開口:「吾輩的傷要看心情,若是心情不好,大約可會綿延許久……」

    話音未落,望舒嘴角一抽,以豹速度飛撲了過去,氣勢雷霆萬鈞地把帕子按在了帝宵的傷口上,一邊僵著臉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還是救您老人家,造滿通天塔都夠了……所以您放心,在下必然令您活蹦亂跳地走出去愉快地折磨他人。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她若以為帝宵能如此輕易放過她,她也著實枉費這多少年的修煉了。第一時間更新

    所以,帝宵定定看看自己被望舒纏粗了一倍的手臂,開口剜心:「小望舒,跳支舞來看看?」

    望舒恨得牙都癢癢了:「你不好好養傷,又出什麼鬼花樣?」

    帝宵面不改色:「吾輩還沒嘗過受傷什麼個滋味,興奮得睡不著,找些事做。」

    望舒再度磨牙:「那你自己去折騰自己啊,老逮著我不放做什麼?」

    帝宵幽幽看她,聲音緩緩:「你若是不順著吾輩心意,吾輩便心情不好,然後傷也不容易好……」

    望舒立刻神情肅穆地抬起了廣袖。

    零星月色漏進來,飄搖散下琉璃般輕紗,白衣的少女廣袖拂面,墨緞般及踝的長髮招搖開一漾夜色,裙袂似還牽著方才涉過菩提蓮忘的冷香,隨了她步移寸寸馥郁開來,恍然一場清歡浮夢,帝宵手一抖,一滴碧色酒汁暈上了衣角。第一時間更新

    原來,這個喧鬧靈動的姑娘,也是可以當上一個傾城之讚的。

    她像是一尾游魚,游離在水煙外,握不住,是歎息,握住,卻在每一次相遇的掌心帶來靈動的悸顫。

    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帝宵熟練地開始挑剔望舒的步伐手勢種種,滿意地逗著望舒炸毛。

    不過,他還是更喜歡折騰她啊。第一時間更新

    次日,被逼跳了整整一夜舞的望舒腿腳都是軟的,走出一步就險些栽在地上。

    狠狠錘了錘酸痛的腿,在心底默默詛咒了帝宵許久,望舒才緩出略略平靜的心態。

    也虧了這一剎平靜,她才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通常情況下此時已經開始醞釀折騰她的新法子的帝宵居然沒有聲音了,莫非那帝妖孽其實傷得很重以至於元氣大傷難以恢復妖孽行徑,還是她的詛咒靈驗了,帝妖孽被父神收走了?

    眉飛色舞地腹誹著,望舒拖著飽經創傷的腿四處尋了一圈打算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後,幾圈轉下來,好容易發現了洞壁籐蘿間一紙泛著微光的信箋。

    幾乎已經預料到了內容,望舒方才萬丈豪情被打擊回奄奄一息,愁苦地拿下了信箋。

    桃花點染的羽箋上幾行墨字鐵畫銀鉤,氣勢萬鈞,說了他約莫要回去處理些事物,便先走了。至於何時回來回不回來卻沒細說,末了,加了一行望舒拚力才看清的小字,道望舒可以功成身退,不過欠他的十壇扶波春縷還是要還的,就留在漫花從淵好了。那裡,他已然拿他二人之血下了個禁制,日後也只他二人可以進入,所以望舒你休想以進了賊的理由賴掉那些酒。

    望舒看著那瀟灑的「今次一別,江湖再見」八個字,心頭業火灼灼險些把這整個山頭拆了,許久才以強大無匹的自制力只咬牙罵了一句妖孽。

    就這差一把火她便能燒光六界的當口,一把冰雪般聲音徹底澆熄了她滿心的業火。

    「望舒,隨我回家。」

    一襲白衣負手立在幾步外,眉目墨色深凝,呼應著流瀉長髮,幽深到了清冷成冰,看久了,竟有種溺水的錯覺。容為玉,冰冷月華凝著鬱鬱水色,冰斂橫霜般清寒。

    望舒結結實實一愣,然後雙眸乍然閃亮到落滿星河,她默默後退一步,毫不猶豫衝了過去,激動得險些岔了氣。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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