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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彼岸離花念長夢(二) 文 / 遲棲煙

    轉過了又一鱗清冽河水,望舒情不自禁驚呼出聲,連雋離也是一瞬怔住。

    面前方纔的一扇河水乍然擴大,一時漫目淋漓水光,其中最引人注目,還是漫天遍野夭紅的花兒。

    花羽纖長,游絲牽繞,花骨薄脆,挽著幽寂風姿,羽葉勾連漫漫風露,絮羽織就素傘屏翳紅塵風月,顧自瀲灩著相思血色,一離一離,渡紫陌癡妄遊魂,夢一枕浮世為書。

    難怪,彼岸花會被稱為八荒**最美的花兒了。

    望舒緊盯著那綿延無邊的緋羽花兒眼睛也捨不得眨,只顧伸手扯著雋離撲到前方去仔細觀賞,但也難得沒有忘了拖上落虛。只是雋離二人太過低估了望舒對著美景的執念,被扯得跌跌撞撞一路趔趄,只得無奈地放手令望舒撐上顰玉遮先行去觀賞彼岸花,他們借此機會略做修整,等著望舒看得心滿意足再行離開。第一時間更新

    於是,雋離同落虛在花海中隔了一柄桐滄劍對坐著面面相覷,望舒獨自撐起顰玉遮歡呼著衝進了花海。

    漫目業火紅色流映粼粼水波,輕輕易點墨一卷浮歡長夢,白衣墨發的少女撐了煙雨色紫竹骨傘流連花畔,恍惚錯覺一羽雪蝶翩翩扶搖花間,竟美得令人不忍一掬。

    雋離原本顰著的眉,舒成了一絲輕笑。

    也罷,望舒覺得好,便好了吧。

    另一邊,在一旁被雋離天生冷氣凍得瑟瑟發抖的落虛苦著臉本想逃到一邊,無奈考慮到自己微薄修為若離了雋離以桐滄劍設下的禁制必然是個被百鬼吞噬殆盡的點心命,何況,方才雋離也說了,這漫目看似絕美無雙的彼岸花實則是數十萬年來以渡忘川卻不願或不能入三途轉世的魂靈記憶奉養生出的花,天生含著可怖的情毒。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無論六界何人,但凡六根不淨心懷情愛者,皆會中毒且回天無術,除非斷情絕愛。所以,凡是不想斷情的沒事定不會靠近彼岸花,若是非要流連其中,也必然設好百般禁制才敢進入。

    他落虛,一無望舒那遮掩氣息保護宿主的神器顰玉遮,二無雋離強大無匹連彼岸花怨氣也可斬斷的桐滄劍,是嫌死得不夠快才會那樣找死。第一時間更新再者說他還一直默默喜歡著天界酒仙那老頭的一位侍酒仙婢,暗戀百年還來不及告白,著實不想放棄,萬一她會答應呢?

    於是,無奈留下的落虛實在尷尬萬分,不得不乾笑著開口緩和氣氛:「雋……雋離仙君,今日天氣不錯啊。」

    雋離淡淡轉頭,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頓了許久,才慢慢點了點頭:「仙友品味著實不凡,天氣………真好。」

    落虛下意識抬頭,天際漆黑無邊,脖子都酸了也見不到半顆星子,更不提漫天鬼雲翻滾,輾轉不休。第一時間更新

    落虛僵了。

    但是成功貴在堅持,為了讓這等待不這麼慘烈地尷尬下去,落虛再接再厲撐住了笑:「那個,仙君,不知你聽說過嗎?小仙曾聽別的仙友談及,曼珠沙華是六界最美的花兒,他們還把它誇得天花亂墜絕無僅有,可我現今一看,倒覺得若真有曼珠沙華,怕也比不得眼前彼岸花的絕世之美吧。」說著,還一臉憧憬地提了拳撐住下巴,眼中俱是嚮往的明亮光華,「若有機會再見到他們,一定要好好嘲笑他們一下,曼珠沙華哪有彼岸花美啊……」

    「落虛仙君。」

    雋離幽幽打斷了他,眸子幽深,凝著暗色離離。第一時間更新

    「嗯,嗯?」落虛一個寒顫,連忙點頭。

    「曼珠沙華就是彼岸花。」雋離歎了一口氣,換上了同情神色。

    哎?仙君總算不再用凍死人的冷眼對自己了,看來頗有成效啊……哎?哎?!他那同情的神色是怎麼回事啊?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落虛再度僵了。

    見落虛又成了泥塑木雕,雋離好心地戳了戳他:「喂,沒事吧。」

    堂堂仙人豈能如此輕易言敗?

    被雋離毫不留情戳醒的落虛回過神來,鬥志昂揚地攥起了拳,不屈不撓,決不放棄,這次,一定要與最為靠譜的雋離仙君打好關係!

    重整旗鼓再度出擊的落虛剛一開口:「仙君,你聽說過曼珠沙華的故事嗎?那可是個感人肺腑的愛情故……」

    「事」字還未出口,雋離平靜聲音再度響起:「你不是連彼岸花與曼珠沙華曾本是同一種花都不清楚,確定講的故事不會錯?」

    好吧,雋離仙君眼神那麼真摯,語氣那麼真誠,擔憂那麼純正……可落虛還是終於死心踏地地頹了。第一時間更新

    不過,在心字成灰之前,落虛悲悲切切地掙扎著又問了一個問題:「望舒仙君,何時可以回來?」

    雋離手扶下頷作思索狀:「應該,是她玩盡興了便會回來……大約也就再四五個時辰了。想來,她記著正事,不會太過耽誤,約莫也就兩三時辰吧。」

    「還……還有兩三個時辰?」

    落虛無望地慘叫一聲,徹徹底底、專心專意地絕望去了。

    雋離仍然定定望著望舒消失的方向,默默在心底回憶那老神仙所說的話哪怕一個稜角,務求不錯過蛛絲馬跡。

    且不說這邊慘痛情形,望舒可是在彼岸花海中游了個痛快,所過之處,莫說空花無葉,直接是無花無葉。第一時間更新

    彼岸花並非尋常靈花,由魂魄澆築,因而花骨薄脆,望舒這般不憐香惜玉,自然花委一地。

    即使向來在人生篇章裡寫滿闖禍二字的望舒

    ,眼見自己走過後徹底光禿的路,也忍不住痛心疾首了。

    鬼鬼祟祟望一眼四周無人,望舒若無其事地彎下了腰撿回滿地落花,打算用個什麼法術變個絲帶之類的把花神不知鬼不覺纏回去消滅罪證,一邊心底泣血懺悔。

    我著實不是故意的啊,只,只能怪你們太脆弱了……

    默默絮叨著,望舒伸手去前方再拾一捧落花,突然眼睛一亮,陶醉地抽了抽鼻子:「好香的酒啊!」

    該不會是,這彼岸花叢裡還被什麼貪嘴的小鬼藏下了什麼好酒吧。第一時間更新

    想當年她打劫了酒仙的酒窖,試過八荒**幾乎所有的酒,還沒聞過這麼誘人的酒香呢……如此好的酒,就這樣白白留在彼岸花叢裡,也實在太可惜了……

    思及此,望舒拚命掩飾著眸中喜色勉強勾一個悵然的笑意安慰自己:金釵配佳人,寶劍贈英雄,人盡皆知嘛。明珠不可蒙塵,美酒也同樣不可空老人間,太浪費了。何況,還是那麼好的酒,美酒若有靈,必然也會欣慰自己為人所飲實現自己酒生價值啊,既然你的原主人無法實現你的價值,那麼就由我來救贖你好了……

    望舒就這麼從容地自我安慰著,一邊乘奔御風向著傳來酒香的地方撲過去……

    走得越深,那酒香越發深濃,合著彼岸花清淒幽寂的冷香,釀出清冷一扇月色,宛然蝴蝶游絲繚繚繞繞,幾乎要暈了人去。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望舒單是一路聞著,都要醉倒花間了。

    好容易循了酒香繞進花間,望舒正仔仔細細撥開密密花羽搜尋著那美酒,剛興奮地看到一個酒壺樣的白玉小壺,準備要撲過去,就摸到了漫不經心握著酒壺的一隻冰涼的手。

    嗯,骨節纖長,皎潔如玉琢磨,由骨可辨必然是個美人

    順著那手向上一看,是一襲艷烈紅衣,暗紋精緻繡滿彼岸花,花骨纏綿,

    聯想一下,這正是鬼界忘川,生滿了魂魄澆築而生的彼岸花,這手主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尋常女子,一般都會在發現這個事實後嬌弱可人地尖叫出來而後西子捧心等人安慰受了驚嚇的玲瓏心肝……

    可惜,望舒,從來就不是個尋常的姑娘。

    因此,她只是眼睛一亮,毫不猶豫撲過去從屍體手裡搶酒壺。

    「你一介屍體死都死透了,指不定魂魄都餵了彼岸花,想來也無法享受這絕世好酒

    了,這實在浪費,也太對不起你這酒的酒生價值,為了安慰這壺好酒,我便古道熱腸代勞了吧。」

    望舒顧自點了點頭,一邊自我安慰,一邊手上發力開始搶。

    嗯?為什麼拉不動?

    一介屍體,力氣還很大嘛,化成屍骨都如此固執……我再拉,今日我還不信搶不過一具屍骨了………

    那被她喚作屍體的紅衣人慢慢悠悠半坐起來,華麗悠然的聲音傳出來,慵懶的肌理珠玉琳琅,繾綣如斯:

    「醉臥花間,披月為衣,何等風流之事。怎麼你一說便美感全無?還屍體,白白被你攪了興。」

    望舒用力的手一僵,一寸一寸抬頭,然後,眼一暈。

    那人姿態慵懶,紅衣勾連地獄深處的血色綺夢,步步繾綣著罌粟危險的馥郁,墨發流迤無邊艷色,寸寸展開華麗的古老圖騰,如冰封在鮮血間的曼珠沙華。縱砌天下千種風流萬般冶艷也比不上這一處妖嬈。

    然後,望舒從聲音到指尖都顫抖了:「帝……帝………帝……宵」

    「什麼帝帝帝?是帝宵。望舒你何時結巴了?」紅衣美人帝宵不滿地瞇了眼,攝人幽艷也未曾削弱半分,語氣倒是十分鋒利。

    望舒總算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閃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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