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文 / 兩條魚
陳初蘭感到意外,她不知這一大早的,陳初雪怎就過來了?
陳初雪這些日子來,斷斷續續地病著,身子骨不大好,平日早上她都是不出門的,要是有事要來找陳初蘭,大概也都在午後。
陳初蘭看向春桃,春桃便開口了,卻是瞧著章媽媽,聲音冷冷的:「奴婢才從楊婆子那邊回來,就見三姑娘在門口站著,奴婢便把三姑娘帶進來了。」
原來陳初雪竟在門外頭站了許久了,顯而易見,她把章媽媽的話都給聽了去。
章媽媽的臉變得更加慘白。
這是她第二次被陳初雪當場抓包。
陳初雪死死盯住章媽媽,雙目赤紅,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卻愣是沒掉下來。
要說起來,荷香不願伺候她,那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但章媽媽這樣跑到陳初蘭面前,講出「怎能看著荷香在三姑娘那裡受苦」,就真是太欺負人了。
陳初雪忍著哭,沒有鬧,只如看仇人般盯著章媽媽,恨恨的。
章媽媽被她瞧的渾身不自在,扭了扭身子,尷尬道:「那、那三姑娘來了,是同姑娘有事要說吧,我、我就先走了。」這說著,就低著頭,匆匆地往門外趕去。
柳芽側開身子給她讓路。
春桃冷冰冰地瞧著她
陳初蘭始終沒有發聲,只看著陳初雪。
陳初雪咬著牙,一張小臉恨得幾乎都快曲扭起來。
卻是章媽媽才沒走幾步,一個聲音突然在外邊響起:「哎呀呀,我說姐姐,你看我們撞上了什麼?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堂堂陳家姑娘呢!居然被一個媽媽欺負了!」
竟是陳初夏!
章媽媽的腳步便頓住了,她整個身子都一晃。
屋中陳初蘭等人驚訝地向門口望去。
只見陳初夏自己掀開門簾,跨過門檻就進來了。她身後的是陳初燕。
兩人徑直走進只有一道珠簾相隔的內室,站到了陳初蘭床頭。
章媽媽站在珠簾邊上,自然是沒法走了,她向陳初夏和陳初燕問好。
陳初夏眉頭一挑,「哼」了一聲。
陳初燕淡淡地回應了一下。
章媽媽急得汗都冒出來了。
陳初蘭一個個人臉上看過去,不知為何,她覺得搞笑,心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全湊到一塊兒了!」
陳初夏雖不喜陳初雪,但顯然,她並不高興見到陳家的姑娘被一個奴僕欺負,只聽她道:「三妹妹,你放心,這回我替你做主!」七歲的陳初夏在這個時候有了做姐姐的自覺。
陳初燕看來是站在陳初夏這一邊的,她沒吭聲,看向章媽媽的眼神卻足以令章媽媽心跳加速百倍。
章媽媽抬手擦了擦汗:「二姑娘莫要胡說,我怎就欺負三姑娘了?」
卻想不到她這話音才剛落,陳初夏突然就一掌砸在陳初蘭的床沿,倒把陳初蘭給嚇了一大跳。陳初夏指著章媽媽的鼻子罵道:「全當我們耳聾啦!是誰說荷香是自己的心頭肉,怎能瞧著她在三姑娘那邊受苦?」
章媽媽眼珠子立馬瞪大了。不但是她,在場的其它人都驚了,難不成方纔這陳初夏和陳初燕就躲在哪個牆角,把這話也給聽了去?
陳初雪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抽泣著:「我就是個沒人管沒人要的,誰都可以欺負我……」
陳初蘭想下床,卻不行,她給春桃使了個眼色。春桃就走了過去安慰陳初雪:「三姑娘可切莫這樣說,姨娘和四姑娘不是對你好嗎?」
然後陳初雪大概也覺得在陳初蘭面前講這樣的傷心話不妥,抽噎著想止住哭泣,不過仍然一抽一抽的,瞧起來極為可憐。
章媽媽一臉懊惱,大概是後悔今日怎麼不看黃歷就跑來找姑娘說她女兒的事了?她洩氣地跺了跺腳:「罷了!罷了!你們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吧!我可是能下去了?」
陳初夏眼睛一瞪,她被章媽媽的態度給氣著了,張口罵道:「不過奶了我們四妹妹幾天罷了,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你……」
卻是被陳初燕一聲呵斥給止住了:「夠了!好歹章媽媽也是四妹妹的奶媽子,你怎能這樣對她又吼又叫的?」
章媽媽暗哼了一聲,嘴角撇了撇。
然後便聽陳初蘭道:「媽媽你先下去吧!」
這才見章媽媽臉上浮起笑容,她恭恭敬敬地向幾個姑娘行了禮,接著匆匆出去了。
「啪!」陳初夏又是一拳砸在陳初蘭的床沿上。
陳初蘭道:「二姐姐,你的拳頭雖小,力氣可不小,再砸下去,我這床就不能睡了!」
結果陳初夏恨鐵不成鋼地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四妹妹,你雖然還小,但好歹也是個主子啊,你那媽媽真的不像話!你怎能就這樣任她爬到你頭上去?!」
章媽媽的「不像話」是全府上下眾人皆知的,好吃懶做,滿嘴胡謅,愛扯皮,只是尚未出現什麼錯處!
「就算二嬸一開始被她給騙了,但她現在本性畢露,也該把她趕出去了!竟還讓她呆在四妹妹身邊,也不怕四妹妹被她給帶壞了?!」陳初夏憤憤不平。
陳初
蘭只淡笑著,默不作聲。
卻是陳初燕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有點毛病的奶媽子哪家沒有,她既是把四妹妹奶大了,二嬸憑什麼把她趕出去?」
陳初夏不悅道:「偏就四妹妹的奶媽子毛病多!對了,還有三妹妹的……」說到這裡,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話音嘎然止住。
陳初燕這才用一副「你終於明白了」的眼光看著陳初夏。
陳初雪的奶娘早在張姨娘死掉那一日,就被趕出府了。陳初雪聽著陳初夏的話,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拳頭捏了起來,牙齒也咬住了下唇。
這個時候,陳初夏憤悶地一跺腳:「不行,我非得去告上一狀不可,總不能由著她這樣欺負三妹妹!我們家的姑娘豈是那樣好欺負的?!」這話音剛落,她就一個扭頭向外邊跑去,跟陣風似的,陳初燕攔都沒攔住。
「哎呀!」陳初燕也跺腳了,「這個初夏!」接著,她對陳初蘭抱歉道,「四妹妹,我去去就回來。」然後也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陳初蘭瞧著她們離開,有點哭笑不得。「這……兩位姐姐過來是做什麼啊?」她說道。
春桃在一邊道:「想是來看望姑娘的吧!」
於是陳初蘭就看向自己的傷腳。消息竟傳的這麼快啊!然後,她又抬頭瞧向陳初雪,她又是來幹嘛的?
原來陳初雪是來道歉的。她除了再一次表示昨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祈求陳初蘭原諒外,還忐忑地講到那句「你還有你姨娘都是她的狗」也不是有意之說。
陳初蘭便明白了。
估計這陳初雪一夜都沒睡好,就是後悔自己怎麼將這句話給講了出來,她擔心陳初蘭跟別人講去,令自己倒了大霉,於是今天就趕早地過來,請陳初蘭切莫把這句話當真。
陳初蘭笑了起來:「三姐姐你不說我都忘了。」
她從來給人都是一副少言老實的模樣,也沒人會想到她會撒謊。
陳初雪終於是鬆了口氣。
只是陳初蘭心道:「這句話我當然不會跟別人講去了,除了我姨娘!」
之後,陳初雪黯然傷神地在春桃的陪同下,回去了。她的精神狀態極糟。不但昨日莫名挨了二夫人一巴掌,今日還被章媽媽這般羞辱。她真就如陳初夏所說:「虎落平陽被犬欺」,是個人都可以欺負她。連個奴僕都可以光明正大說,不能讓自己的女兒跟在她身邊,因為跟著她會受苦!
陳初蘭等陳初雪走後,長長地吐了口氣。這一大早的,可真是夠亂的。話說回來,章媽媽大抵是要倒大霉了。二夫人心情可不好,若是陳初夏真告到二夫人那裡去……
陳初蘭輕輕地搖了搖頭。只能說她活該了!
再後來,陳初蘭耐心地等著林姨娘從二夫人那裡求了大夫回來。卻未曾料,竟是到了太陽快掛到頭頂上,這林姨娘都沒個消息。
這又是怎麼了?
陳初蘭急了,派那柳芽就去二夫人那邊打探消息。
卻是那柳芽才出了後院的大門口,就見林姨娘遠遠地打巷子那邊過來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纖體細腰的,瞧著就不像是一般的丫鬟,偏這丫鬟隨身還拎著個包裹,看來貴重家當都帶著,彷彿搬家一樣。柳芽定睛一看,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啊啊啊啊——」柳芽一路驚叫著跑回陳初蘭的屋子。「姑、姑娘,」她喘息未定,「我、我瞧見了,姨娘回來了,她、她身後還跟著,跟著,老夫人身邊的彩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