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賀家的春節 文 / 蘇墨白(書坊)
第四十一章賀家的春節
從知道的平修的藥裡多的是川烏草,映臻就要芳竹吩咐珠芸,把川烏草偷偷換掉,紅玉熬藥馬虎不會專門去看那一味藥材少了,可這終究不是長久的法,平修要好,還要固本,若想這樣,最直接的法就是為平繡換個大夫。
可去哪裡找大夫,既不會讓賀老爺生疑,還會讓賀家接納,想了幾日,賀映臻終於想到一個人。
大年二十九,再有一夜就是除夕夜了,賀家裡裡外外按照往年的規矩,從小年夜就開始放炮,以乞求來年的生意昌隆,這些日,有生意往來的外府,陸續送來瓜果肉食之類,京中的嚴家也千里送了許多野味,隨著來嚴家人進了內府見了大夫人後,又命人取了車上一口箱,當著嚴氏的面打開,嚴家總管道:「夫人,這是咱們大爺前日帶公去邙山獵的雪貂和狐狸,貂毛為夫人趕製了一件大氅,狐狸毛,大少爺做主,為映臻小姐做了一定毛帽。箱裡面還有一盒燕窩是給少爺給表少爺補身的。」
「丞涵這孩就是有心。東西我收下了,玉枝為嚴誠一行打點一下,再把為嚴家準備的東西裝車,去前府請請老爺,若是爺實忙,就不要見了。」
賀氏聽了嚴氏的吩咐,即刻福了福身,退出內堂,往下面吩咐去了,而在一旁伺候嚴氏的喬氏,就見嚴家人把上號的雪貂大氅捧到嚴氏跟前到:「老夫人說夫人身弱,冬日不能過冷,這大氅夫人一定要記得穿,若是放到來年,必然皮硬,毛糙。」
「知道了,母親可還好,大哥,二哥,哥都如何,年上都回來了嗎?」
「大爺,二爺,爺都好,只是四爺在西北練兵今年沒法趕回來,不過有四房夫人和少爺小姐在,也算團圓了。」
一身素色褙,群角繡著大朵的玉蘭花,嚴氏道:「那就好,只是我身弱,沒法回去看母親,帶回嚴家的東西裡面有一根老山參你送去母親那裡,說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一份心意。」
「小的知道,夫人,小姐和少爺這幾日好不好,老君日日想著這外孫和外孫女,幾回都念叨,老君說過了年,京城暖和了,讓小姐和少爺去小住幾日。」
「他們都好,只是平修身還差一些,你若不忙著走,就叫他們來看一眼。」
嚴誠從嚴家老爺死了之後,就一直跟在盧氏身邊,就連嚴家府中的主大爺都要高看他一眼,盧氏千里迢迢要他來看女兒,也不是沒緣由的,這人心細,手段也靈活,自能看到賀家許多事兒。
老僕和嚴氏又說了幾句話,正要走,偏巧映臻聽了嚴家來人的事情,趕來大屋。
嚴誠見了小姐,一面誇讚說比秋時在京中高了不少,一邊把盧氏的話說給這個孩聽,嚴氏在一旁聽著,絲毫異樣的都沒聽見,還是說道嚴家長房嫡孫嚴丞涵,映臻道:「臻兒還是秋日裡在京中見過表兄,那時候表兄還說春日來沂南瞧瞧,不知要什麼時候才來。」
「大少爺年前入了翰林院,如今西北整軍,內廷聖上又重派皇事務,正時正是事忙的時候,恐怕這春日邀約,要再等一年了。」
小孩一樣歎了口氣,嚴氏見她失望道:「你大表哥事忙,你若想他,來年春日大可以去京裡你外祖母家多住幾日。」
難得見女兒這樣天真活潑的樣,映臻道:「真的?」
「那是自然。」
「帶平修去也行嘛?」
提到平修,那日在佛堂的事兒像是就在眼前,可如今衝她笑的臉,依舊還是那樣天真無邪,恍惚間嚴氏都有些拿不準,這女兒到底還是不是她原本的女兒。
嚴氏還未開口說話,準備好東西的賀氏就進門:「平修身不好,待他好了,你們再一塊去。嚴總管,送回嚴家的東西都裝了車,酒菜已經備好,還請移步內堂吃些酒水在動身。」
看一眼賀氏,再看嚴氏,嚴誠又說了些吉祥話,才離開。
那日,把嚴丞涵送來的狐狸毛帽給映臻帶走,年下嚴氏又為女兒選了一些珍寶搭配衣服,映臻謝了母親,就帶著丫鬟離開,內屋沒了人,嚴氏說累了,讓人搬了東西進屋,就關了門,打開那口上等的在棗木大箱,上等的雪貂大氅被放在其中,嚴氏看都沒多看,掀開衣服,果然內裡的夾著一封信件。
盧氏出身大家,字體秀漂亮,打開信,嚴氏看著母親對她的囑托,賀家久占西北糧草,大裕近半的商業也都有涉及,雖然表面嚴家和賀家沒什麼多的往來,但樹大根深,沒有賀家,嚴家也絕沒有今日的一切,信中,盧氏隱隱寫出了對賀家的顧慮,賀長青出身商家,在商言商,最看中利益,雖八年前的事兒,賀家把責任都推脫出去,但盧氏明白,這事兒絕對不像是賀長青所說的那麼簡單。信中除了提點女兒賀家的事兒,盧氏還提到賀玉枝,盧氏對女兒這個陪嫁丫頭,歷來都是放任的,雖知賀氏的為人,但賀氏總算出自嚴家,女兒嚴氏脾氣秉性弱,而今嚴氏能在賀家有這樣的地位,全賴賀氏裡外周旋,對盧氏來說,女兒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嚴家和盧家的關係是否能維繫下去,沒有賀氏,還會有張氏李氏,王氏,與其讓外人進了賀家,倒不如用自己人。
合上信,再看錦緞裝潢的賀家,嚴氏臉上儘是失望,外人看來的父慈孝,都是假的,對母親來說,女兒的幸福永遠不如拉攏一個賀家重要,閉上眼睛,眼前儘是十四年前在盧家的時候,那是一個櫻花飛揚的春日,她從閨房往大屋去見母親,一身青緞的賀長青正從母親房中出來,陪在他身邊的是大哥,十四年前的賀老爺羽扇綸巾,一副揮斥方遒的俊秀。那****臉瞬間就紅了,還是陪著賀長青的哥說:「這是賀家的公,長青,這是我妹妹惜婉。」
「問嚴小姐好。」
一個是翩
翩公,一個是樣貌致的世家小姐,那一眼,那一句禮貌的問好,讓嚴氏心中再放不下別人,後來母親把她嫁給賀長青,她也曾激動地攥著母親的袖問,是不是真的,母親點頭,她才徹底放心,可遠嫁沂南,入了洞房,成了他的妻,看著他把玉枝收房,看著他在外的儒俊秀,在賀家的道貌岸然,初見所有的美好都碎了,可母親盧氏說得對,這條是她選的,所以她要麼走下去,要麼就為嚴家走下去,她沒得選,也不能選,她只求自己的女兒不像自己一樣,愛上不該愛的人,為一場政治婚姻,毀了自己日後的幸福。
把信燒掉,嚴氏又成了賀家內斂卻不霸道的女主人。而在沉儀園的映臻,卻不知這些事兒,趴在書案上的她,展開宣紙,可才寫了丞涵吾兄親啟,她便停下筆。前生她做事兒木訥,成年之後因為身弱,更和嚴家沒多牽連,所以對嚴家的近況也不甚瞭解。原本她想求嚴家幫平修找個大夫,但仔細思量,又覺得剛剛嚴誠話裡有話。本想讓嚴家人帶一封信回去給在京中的表哥求助,又覺得魯莽。正想著,芳竹敲門。
回神的映臻道:「怎麼了?」
「小姐,老爺回府了,賀廣來說,老爺今晚在長留院設宴,宴請房。」
「知道了。」
那晚沂南城才入夜,換了一身芳瑤繡著萬字花紋紅褙,陪著一身雪兔毛的披風,頭上的是玉簪鑲著上等的紅玉寶石,鏡中的少女一改前世的萎靡,在這夜裡,明艷的仿若一株紅梅。
芳竹把她從屋裡挽出來,憫枝便道:「小姐真是漂亮。」
微微扯了扯唇角,映臻道:「漂亮又如何,若不打扮誰看得出我漂亮。」
那別有深意的話,讓憫枝微微一愣,主僕人就這樣離開沉儀園,映臻卻沒直接去長留院,而是去了修德堂,這幾日因有映臻的吩咐,珠芸為賀平修吃藥小心了許多,雖才不過幾日,平修的臉色就已經不似之前那麼蠟黃,聽乳母說映臻來了,平修便仰頭向進門的方向張望。
映臻進屋,見他還躺在床上,便道:「今日家宴,平修不去嗎?」
「回大小姐,夫人說,大少爺身不好,唯恐夜裡受風寒,老爺午後也才來看過少爺,要少爺別勉強。」
看了紅玉一眼,映臻道:「那個夫人說的,我娘還是姨娘?」
「小姐,是枝夫人。」
拉著弟弟,映臻冷聲道:「在賀家我說話還比不上姨娘嗎?」
「小姐,奴婢不是這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誰給你的膽讓你來管主的事兒。」
紅玉嚇得跪在地上,一面磕頭,一面哽咽求饒,映臻理都不理。前世平修過得最後一個新年就是這個,她記得那天賀家的人都到齊了,只有平修不在,後來還是平修死,照料平他的乳母樓氏才說,除夕夜,病重的平修哭了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