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對手 文 / 墨九月
夜裡,下了一天的雪終於停了,一眼看過去都是白瑩瑩的一片,似乎要把這黑夜照亮了一樣。
突然,千萬一支火把憑空燃了起來,火光在雪地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的明亮。
「稟告副將軍,敵軍夜襲!」時澈的軍帳外面突然傳來一個急切聲音。
時澈立即起身,披上一件外衫就衝了出去,阿玉緊跟其後。
帳外是大片的火光和士兵四處奔走的場景,這匈奴竟然用了火攻!
時澈他們這次的確是失算了,想著剛剛下了雪,匈奴必定不會選擇此時出兵,可能會拖延兩日。
外面是大軍壓境,裡面是火光連天!這樣慌亂的局面是行軍的大忌!
時澈眉頭緊鎖,看了看身邊的阿玉還算是沉著,於是就托付她:「你拿著這個,調遣士兵前去救火,務必要安定人心,我先去看看敵軍的情況。
「好,你自己小心點!」阿玉接過那個令牌,就立即轉身朝著那些著火的營帳走了過去。
時澈與李孝逸他們會合,討論禦敵之計。
「他們現在還在十里之外,用投石器投來的火種,估計現在他們看我們這麼手忙腳亂的,正在看笑話呢!」郁軒說道。
「行軍打仗,講的就是軍不厭詐,如今他們想要我們慌張,我們自然就要慌張給他們看,將計就計。」李孝逸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似乎並不著急。
「你要做什麼?」時澈沒有看透他的想法。
「你們自己去看看,這樣的雪地如何能打仗,他們不過是故作玄虛罷了,不必驚慌!若我所料想的沒錯的話,他們見我們損失慘重,待明日雪化之時,他們才會真正出兵。」
他說的沒錯,這樣的天氣,地上的積雪還沒化,本就濕滑。況且匈奴多用騎兵,這樣的話,對他們不利。
「將軍說的沒錯,可是我們也要小心設防才是!」時澈雖然肯定他的話,但是匈奴狡猾難防,他就怕他們不會按照常理來,「時澈自願前去守夜,確保今夜的安全!」
「謹慎些也是好的,你去吧!」李孝逸沒有多加阻攔。
郁軒和他一起去了,旌旗飄搖,雪地寒冷,他們就在地上起了一處篝火,剛剛的大火也已經撲滅了,地上的殘渣還沒來得及收拾,顯得一片凌亂。
「不如你去休息片刻吧,估計他們今晚是不會有什麼動靜了。」看著已經是三更的光景了,「這裡我來守著就好了,估計明日又是一場惡戰!」
郁軒嗟歎道,匈奴的一場搗亂讓他的心裡也有些沒有底氣了,對於這一場戰爭,或許很多人都和他相差無異。
「不必了,我睡不著。」時澈拿起手邊用來御寒的烈酒,喝了一口。「明日我若是葬身於此,你就把我火化了吧!」
「不必這麼喪氣,我們也沒有到那種將自己的死期算好的地步吧!」
「我不是喪氣,我只是給自己安排一個結局而已,托付好了,我就可以全力以赴了。」時澈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寒光。
「若是你死了,我會帶你回長安的。」這話說出來有些壯烈,可是戰場不就是如此,來的人都是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上蒼。
郁軒這樣答應他也不過是想要給他一個安心罷了。
「我一介女子都沒有安排後事,你們倒是想的周到!」阿玉笑著從營帳裡出來,手裡又捧了一罈好酒。
「你這樣的烈性女子也不常見,巾幗不讓鬚眉啊!」郁軒誇讚道。
他們幾個一路走來,也算是同生共死了,現在又要一起上戰場了,除了忐忑之外,的確有一種義干雲天的感覺。
「你明日就跟在李將軍後面,哪裡都不許去!」時澈加重了語氣,瞪著阿玉,看似責備,實則是關心。
「我不去,不去還不行嗎?」阿玉笑道,「我還得留著這條小命給你守寡呢!」
雖然現在是嚴寒,但是她的心裡有一股暖流經過,他這樣也算是關心了吧。
時澈眄了她一眼,接過酒,沒有說什麼。
郁軒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想起七月來,忍不住要打聽她的近況。
「一切無恙,只等著你回去娶她呢。」
阿玉的一句玩笑話過後,再也無言。
第二日,果然如他們所料,匈奴的騎兵像是一層層黑壓壓的海浪從黃沙中蔓延過來。
時澈他們在山谷中設下埋伏,只等著他們進山。
匈奴大軍猶如破竹之勢,一路過來,所向披靡,他們竟然用了肉盾,這是時澈他們沒有估計到的。
霎時間,山谷之間血流成河,原本山澗中有一條溪流,水流清澈,可是現在已經血染成河,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屍橫遍野,時澈從來沒有看過這樣悲壯的場景,不管躺在地上的是他們自己的國民,還是敵軍,他都為他們感到惋惜。
可是他置身於金戈鐵戟之間,手中的長劍揮舞,似乎已經沒有時間來考慮太多。
若是他願意,他也可以不親自一戰,可是他知道李孝逸正等著看他的表現,不管戰勝與否,他若是不盡力難免會為人所詬病,就算是對自己,他也難以心安。
時澈的臉上沾滿了鮮血,身上的鎧甲也血跡斑斑,
,那血腥的味道讓他作嘔。這些黏稠的液體,負載的是他們的生命,曾經他是殺手,可是沒有過此刻的感受。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較之以前,他現在已經幾乎沒有了思考。他的手揮舞著,劍到之處,是一條生命的了結。
突然一道鋒利的劍光閃過,時澈眼光一閃,警惕了起來。
他的劍氣十分的強,時澈隔著這麼遠,都能感受到那股盛氣凌人的氣場。
旁邊的士兵小卒對於時澈而言的確是不足為懼,可是這個人卻和他們不一樣。
飛馳的駿馬直朝著時澈奔來,似乎是瞄準了他來的。馬上的人是一個少年,雖然在戰場上,他卻是連一身盔甲都沒有。
時澈不免驚歎此人的膽量,可是他的身上竟然連血跡都沒有,不得不讓人感到驚訝。
時澈本來是站在一群士兵的包圍中間,他們被他的勇猛所震懾,一時間都不敢近他的身。現在看見一員大將朝著這邊奔來,自然就閃到一邊,讓開了一條路。
時澈依舊站在那裡,沒有要閃躲的意思。
那馬一聲嘶鳴,停在距離時澈一丈以外的地方。
這個場景十分的奇特,旁邊的混亂和這個圈子以內迥然不同,那些士兵只是圍著他們,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去。
「我見將軍應用非常,特此來討教!」那人倒是謙恭有禮,在這個時候還要行禮。而且他竟然對於中土的語言掌握的如此熟練。
況且現在時澈這一副狼狽相,他自己都不知道哪裡看的出來半分英勇。
時澈微微拱手,沒有說什麼,龍躍劍就順著手勢刺了出去,這不是比武,是戰場,時澈時刻記得這一點,所以要搶佔先機。
那人使用的兵器也是劍,幾個回合下來,不分勝負,旁邊的士兵也投入作戰,他們兩人就在這混亂的戰場上廝殺,卻又更像是在打一場擂台。
他的劍法十分的奇怪,不似中原的任何一個門派的劍法,但是又好像是糅合和所有劍法之長,靈活貫通。
這套劍法在他的手下使用的游刃有餘,和時澈這樣師承於南巖的名門弟子不相上下。
時澈感到心中疑惑,可是也不便多問。
一個閃神的空檔,那劍就直直的抵著時澈的鼻尖刺來,時澈腳下移轉,輕巧的避開了。
那人一笑,提劍又來,似乎是把這次比試看做一個好玩的遊戲。
時澈看著他,突然有了鬥志,棋逢對手的一種酣暢淋漓之感竄上心頭。
上一次和郁軒比試也是這種感受,現在已經久違了,可是上次他輸給了郁軒的劍氣。
這一次,他可不一定會輸!
雲杞在深宅大院的小閣樓上看著外面遼闊的天空,遙望著那朔北的雲彩。
阿玉走了也有些時日了,恐怕是已經在打仗了吧,若不是身份所限,她也想要自己前去戰場,可是現在她卻只能在這裡自憐自艾。
「柳兒,你在看什麼呢?」言墨的聲音將她從漠北拉了回來。
「沒什麼,我看看天色,是不是又要下雪了。」雲杞回頭,對他莞爾一笑。
「剛剛玲瓏說娘派人來叫你了,說是找你有事。」言墨看著她,有些不解,但是他從來都不懂她說的話。
「好,我這就去!」雲杞不知道她能有什麼事情找她,這麼久以來,她幾乎沒能和夫人說上幾句話。
這個神秘的女子總是繚繞在雲杞的心頭,雖然日日都能看見她,可是雲杞總覺得看不透她,她的表情總是那樣讓人捉摸不透。
她住的院子裡有很多木槿,可是現在也都凋零了,看著有些衰敗。暗黃色的稀疏的葉子飄零子啊雪地上,雲杞敲了敲門。
「進來吧!」雲杞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就坐在中廳,正在繡一個手帕。
那樣子,讓雲杞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