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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文 / 望春風

    「司雨晨是誰?」王思瑤揪了揪身旁女生的衣角,壓低了聲音問。

    身邊的女生露出很無奈的表情,「你是70後嗎?」

    「70後?70後怎麼了?你怎麼會有年齡歧視啊喂?」

    女生的表情變得更加無力,「拜託——王思瑤,你能不能抓住我的重點?」

    「所以你的重點是什麼?」王思瑤接道。

    「重點是,」女生說到這裡,做了一個短暫的停頓,像是在強調下一句話的重要性,「司雨晨是拉拉圈裡很有名的t啊,她前女友是最近參加那個唱歌節目的張言,張言的男友是之前芒果台選秀出來的大楊,算挺可惜的吧,本來她倆很恩愛的,現在分道揚鑣,司雨晨也有了新女友,似乎不是圈內人。」

    王思瑤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這樣,你都是在哪裡知道的?」

    「微博,ins,這些都是網紅必備app啊。」

    「哎你也知道我是半盲啊,電腦手機這種現代設備我能開機關機上網已經很好了,更別說什麼網絡社交了。」

    「這樣說來……你是50後還差不多,連我媽這個60後都給自己註冊了ins呢,每天在上面看些網絡紅貓紅狗之類的。」

    「……」

    陳寧殊還在為剛才被人認出司雨晨的身份糾結著,到底怎麼介紹她呢?

    當然,很快陳寧殊就發現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因為此刻司雨晨的朋友們突然如雨後春筍後般一股腦的冒了出來,把陳寧殊圍了個水洩不通。

    陳寧殊覺得現在的自己絕對不亞於動物園裡偷偷跑到樹上的猴子。

    而司雨晨的朋友們的問題就像是送給猴子的香蕉和瓜子,答對有獎哦。

    「司雨晨,這是你新女朋友嗎?」

    「哎呀眼光不錯啊。」

    「怎麼認識的啊?」

    「藏得夠深的啊,難怪說最近都找不到你,原來是戀愛了?」

    這些問題讓陳寧殊有些手足無措,身旁還站著一個王思瑤,這些「友好」的問候無疑是讓自己在這個酒吧,出櫃了。

    王思瑤是知道自己和張從南的關係的,而且並不知道她和張從南已經分手。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找王思瑤解釋清楚:我和張從南已經分開,現在和司雨晨在戀愛。

    其實也不用告訴她,因為自己和王思瑤並不算熟悉,只是點頭之交罷了,可是如果她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了呢?

    陳寧殊苦笑,這不也算出櫃嗎?

    不過與被人肉不同的就是,父母不知道罷了。

    所以我繞了這麼一大圈子,寧可失去安靜,也不過是因為害怕我的家人知道我是同性戀這件事。

    雖然打開了鬱結心中的困惑,陳寧殊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我說要和安靜在一起一輩子這種話,也不過是想想而已。

    我根本不能放棄我所擁有的一切,家人,人際關係,社會輿論,工作。

    雖然這些都是別人的看法,但是我就是不能毫不在意。

    我很在意別人的看法,所以我的自恃清高不善交流都是保護自己不被他人看穿的盔甲。

    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唯一,愛人也不是百分百可以依靠的人,除了戀人,還有朋友,家人,同事這些社會成員,除了愛情,還有親情,友情這些感情。

    陳寧殊在努力的做自我安慰,試圖告訴自己,我並不是一個自私的人,並不是一個不敢出櫃的懦夫,並不是不敢為了安靜放棄自己現有利益的膽小鬼。

    「寧殊?」司雨晨的話讓陳寧殊從短暫的走神中回到現實,問候親切自然,就像已經說過幾千遍幾百遍那樣水到渠成。

    「嗯?」

    「去那邊坐吧,對了,這位是?」司雨晨看向王思瑤。

    「哦給你介紹,這是王思瑤,我學妹。」

    陳寧殊轉而又對王思瑤介紹司雨晨,「這是司雨晨。」

    沒有說明和自己的關係,不過是存有僥倖心理,模稜兩可的答案可以讓對方不那麼篤定自己是司雨晨的「女朋友」。

    「所以……學姐你和司雨晨在戀愛嗎?」王思瑤的問句小心翼翼,陳寧殊只能暗自感到倒霉,為什麼王思瑤知道司雨晨是t呢?

    不過想想也是,這年頭不知道什麼是t的人,好像真的很少了吧?

    「叫你朋友也一起過來玩吧?」陳寧殊選擇做出客套的邀請,是為了避免回答這個她不想承認的事實。

    「好啊好啊。」王思瑤顯然沒有料到陳寧殊會邀請自己,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酒過三巡,一桌的人都玩得很high,王思瑤的膽子也放大了許多。

    接著酒勁和熱鬧的氣氛,王思瑤把臉湊到陳寧殊耳邊,「學姐,沒想到你喜歡女生呢,所以你是雙性戀嗎?」

    陳寧殊本就紅著的臉在聽到這句話後紅的更明顯了,「應該是吧。」

    「那你以後會結婚嗎?還是打算和司雨晨一直在一起呢?」

    王思瑤的好奇勾起了陳寧殊刻意逃避已久的問題,下意識的把句

    子中的「司雨晨」換成了「安靜」。

    那你以後會結婚嗎?還是打算和安靜一直在一起呢?

    「當然很想和她一直在一起……但是……」陳寧殊的猶豫讓王思瑤明白了她的答案。

    「也是,同性戀這條路很難走,學姐的顧慮也是正常的。」

    陳寧殊很想辯駁:但是不管多艱難我還是會和她在一起一輩子。

    可是她說不出來。

    我並不是這樣想的,我就是覺得同性戀很難,我不敢為自己的感情做出一輩子的承諾,我不敢堅定的告訴安靜餘生只愛你一個人。

    陳寧殊的沉默很好的代替了回答,給了王思瑤一個似有若無的答案讓她可以勸解自己:我並沒有說不會和安靜在一起一輩子啊,我沒有說我會辜負安靜啊。

    自欺欺人是大多數人逃避問題時的第一選擇,陳寧殊當然不會不走尋常路。

    「那你能不告訴別人嗎?」陳寧殊的請求十分有誠意,兩眼注視著王思瑤,表情凝重。

    「嗯,我懂的啦,放心,我不告訴別人。」王思瑤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的懇求表示理解。

    「但是學姐,你女朋友長得好帥啊。」

    陳寧殊有些無奈的笑笑,「是吧。」

    因為有了王思瑤二人的加入,讓陳寧殊這場「醜媳婦見親友」的鴻門宴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熬。

    當然她並不知道,與酒吧裡震耳欲聾的音樂共鳴的雙肩包裡的手機也在不斷震動著,第十九通來電顯示暗下去後,再也沒能亮起來,顯然,這十九通未接來電的主人都來自於讓陳寧殊魂牽夢繞朝思暮想的安靜。

    安靜把手機扔到床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早就覺得陳寧殊最近有些不對勁,大概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可是一向能言善辯的自己就是問不出那句「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總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在陳寧殊面前,不僅僅是因為不想自己的形象扣分,比這個理由更要的原因是:不想讓陳寧殊感到有壓力,想讓陳寧殊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如果你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會問你,我應當相信你有能力解決難題。

    儘管理智這樣告訴自己,安靜還是感到心煩意亂。

    這不是第一次和陳寧殊發生感情危機,可是安靜總覺得,這次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以往的陳寧殊是不會不接自己的電話的,雖然陳寧殊不粘人,人格**感情理智,可是從來都不會隱瞞自己什麼,而這一次,陳寧殊有事卻沒有告訴自己。

    這樣想想,安靜更加難以入睡了。

    重新拿起躺在床上的手機,不如再打最後一個電話?

    這樣想著,手機卻心有靈犀的先亮起來。

    看到屏幕泛著光,安靜的心情突然激動起來,是陳寧殊的來電嗎?

    然而當她看到那個人名時,情緒陡然降到了冰點。

    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接通鍵。

    「喂。」

    「這麼晚了,還沒有睡嗎?不會打擾到你吧?」聽筒裡的話準確無誤的傳達了對方想要告訴自己的訊息——

    深夜,我和你都沒有睡,我想和你說一些我的事情,或許是在白天難以啟齒的事。

    「沒事,你說吧。」

    「有空嗎?出來喝一杯?」

    安靜陷入猶豫中,深更半夜和別的女人出去嗎?

    「不方便嗎?還是陳寧殊在?」

    聽到這三個字時,安靜有些嘲笑自己的猶豫,陳寧殊現在都無蹤無影了,自己還要為她守夜嗎?不過是和之前的曖昧對像出來喝杯酒罷了。

    「沒事,我過去。」

    陳寧殊回家時安靜剛出門十分鐘而已,床頭的吊燈燈罩還發著餘溫,不經意的觸碰讓她知道安靜才出門不久。

    打開背包才發現未接來電竟然有這麼多?

    對了!

    陳寧殊猛地一拍腦門,想起忘了告訴安靜自己晚上要出去,這麼說來……安靜一定很著急很生氣吧?

    是出門找自己了嗎?

    回撥過去,手機裡冰冷的女聲提醒自己「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是一句意義豐富的句子。

    到底是關機呢,還是不在服務區呢,還是拉入了黑名單呢,還是掛斷呢?

    陳寧殊無從瞭解。

    真是狡猾的回答。

    所以陳寧殊自然也猜不透安靜此刻的心情了。

    司雨晨將陳寧殊送回家後,才對後座的王思瑤說,「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王思瑤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說了與之無關的話,「你和學姐好了多久了啊?」

    「沒多久啊,最近的事情。」

    「你是真的喜歡學姐的嗎?」

    「真的喜歡啊,怎麼,替你學姐考驗我嗎?」

    「沒有啦,

    我隨便問問。不過……女生和女生之間怎麼戀愛啊?」

    「啊?就那樣戀愛啊。」

    「那不怕家人知道嗎?」

    「這個……」

    司雨晨刻意拖長的尾音讓王思瑤知道:自己問得有些多了。

    「不是說送我回家嗎?這條路直著下去,向左拐,到十字路口就是我家了。」

    王思瑤識趣的繞開了自己的提問,也讓司雨晨得到了解放。

    坐在後面的的王思瑤細細的看著駕駛座上的司雨晨的背影。

    學姐和張從南分手,跟前面的這個女人戀愛,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女生之間也會產生像男女之間那樣的情愫嗎?

    「是這裡嗎?」

    司雨晨的話讓王思瑤回過了神,「哦對,謝謝你啊。」

    「沒事,早點回家吧。」

    王思瑤看著飛馳而過的司雨晨的車,若有所思的站在小區門口,不肯進去。

    張從南學長很好啊,人品,成績,性格都很好,難道剛才那個司雨晨,比學長還有魅力?

    哎,學姐的命真是好啊,男女通吃,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和她談戀愛?

    也太不公平了……

    岑穎給安靜打開門,安靜便看到了這個許久未見的有過幾次親密接觸的女人。

    「喝酒了?」安靜皺眉,撲鼻而來的酒氣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喝了一點,心情不好。」

    岑穎拿了拖鞋給她,像是才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欠妥,「啊,陳寧殊不會懷疑你和我還有什麼吧?」

    安靜無語的笑笑,「沒事,她不在家。」

    「哦……原來如此,那她回家看到你不在,會著急嗎?」

    安靜沉默,換上拖鞋,順手把隨身帶來的包放在玄關的櫃子上。

    「所以我待一會兒就走。」

    「喝點什麼嗎?咖啡啤酒可樂果汁?」岑穎自然的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門,看著裡面倖存的餘糧,為自己剛才的話感到抱歉,「額,只有冰咖啡和啤酒了。」

    「沒事,喝水就好了。」

    「怕老婆查崗?」

    岑穎回到客廳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玻璃杯,裡面盛滿了才從飲水機裡接出的礦泉水。

    「是啊,而且這麼晚了,萬一貪杯喝醉,就不好了,寧殊她……雖然不善言談,但是其實是個很敏感的人。」

    安靜輕鬆的語氣讓岑穎在某個瞬間誤以為兩人從來都是這樣純潔,友善的口吻甚至像是白紙一般的朋友關係。

    「最近在忙什麼?」

    「工作啊,感情啊,約會啊。哎,其實也不忙,渾渾噩噩的,跟往常沒什麼不同。」

    岑穎從果盤裡挑了一個橙子,遞給安靜,「吃水果?」

    安靜接過,拿起水果刀,熟練的切了幾道不深不淺剛剛好的痕跡,左手握著金黃色的橙子,右手麻利的剝開了橙子的表皮,將橙子掰開,一瓣一瓣擺在盤子裡,從牙籤盒裡拿出壓出幾根,插在橙子上。

    「吃吧。」

    「挺熟練啊。」

    「是啊,我喜歡吃橙子。」

    「嗯,我知道。」接的很順口,反而讓安靜陷入了短暫的尷尬。

    岑穎也在為自己的愚蠢感到懊悔,明明可以裝作兩人只是普通朋友關係,為什麼還是會無意間透露「我曾偷偷調查你」這種行為。

    安靜像是沒有剛聽見一樣,繼續自說自話:「嗯,如果給我一斤橙子,我都能一股腦全吃了。」

    「不過,大晚上的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了嗎?」

    終於進入了正題,可是岑穎不知何時起早已沒有了在打電話前爆發的傾訴欲。

    「也沒什麼多重要的事情,不過是覺得有些鬱悶,想找個人聊聊天。」

    「嗯。」

    安靜沒有再問下去,岑穎也適應了這段冗長的沉默。

    兩個人很快吃完一個橙子,安靜又撿起一隻,迅速的劃開表皮,掰開,剝下。

    很有默契的都沒有再說什麼,像是在對過去的告別。

    用吃橙子告別兩個人的一夜情緣嗎。

    想到這裡,岑穎的心裡泛起一絲苦澀。

    我們的相遇算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可是告別卻是這樣尷尬和平庸嗎?

    平庸到只能家長裡短的說些沒有用的話題。

    工作,感情,生活。

    果然,只是把我當成了生命裡的過客。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掛在電視正上方的圓形鐘錶適宜的敲響,時針停留在「11」這個數字上,安靜也打算結束這場深夜的約會。

    「嗯,我送你下樓。」岑穎起身,抽出紙巾盒裡的紙巾,匆忙擦手。

    「不用了,車就停在你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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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安靜邊說邊走到門口,換上鞋,拎起包,站在鞋櫃旁對岑穎說。

    岑穎站在沙發前,雖然想要挽留對方,卻也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麼立場說這種沒有羞恥心和道德感的話。

    「那,路上小心,到家了來個短信。」

    「嗯。」

    門被重重的關上,剛才還勉強出現了點活躍氣氛的房間頓時又陷入了死氣沉沉中。

    安靜小心的開門,看到門口擺著的藍色帆布鞋,就知道陳寧殊已經回來。

    「你去了哪裡?」

    陳寧殊從浴室出來,身上披著寬大的浴袍,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腦袋上。

    「怎麼也不擦乾頭髮就出來了,開著空調不要感冒了。」

    安靜對自己的行蹤閉口不談,陳寧殊也不再問,「沒事,都六月了,最近好熱。」

    「今天去了哪裡?」安靜洗完澡坐在床上,對靠在穿上看書的陳寧殊說。

    「和一個學妹出去聊聊天,忘了給你說了。」陳寧殊的視線依然沒有從書裡挪開。

    「下次記得告訴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也不接,還以為你怎麼了。」

    「嗯。」

    陳寧殊放下書,終於把目光落在了安靜身上。

    「睡吧?」

    「好。」

    安靜躺在陳寧殊身旁,右手自然的環過她的腰,頭在對方肩膀處蹭了蹭。

    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時候陳寧殊說話了,「別鬧,快睡吧,明天週一。」

    再無後。

    安靜沒有接話,陳寧殊說完這句話後漸漸發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像是出軌的妻子拒絕丈夫的索求,一向不使用避孕措施的女人提出男人應戴上保險套,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是身側男人的後代。

    當這些想法出現在腦子裡時,陳寧殊驚出一身冷汗。

    「晚安。」安靜十分紳士的親吻她的額頭,重新躺在了枕頭上,沒過多久身旁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冷汗漸漸退去,陳寧殊還是心驚膽戰的,不知為什麼,就是覺得,安靜是明白的。

    安靜是知道自己的罪行的,就算安靜什麼都沒有說,就算安靜像平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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