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痛 文 / 曳水

    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這個世界上，除了江山，最重要的就是子嗣了。近一個多月沒有來我甘泉宮的劉徹，終於在月色降臨的時候來臨了。

    劉徹瘦了許多，臉上已經開始留有鬍鬚。一晃眼，我才驚覺，原來劉徹，已經這般的老了。由此可見，我應該也年老不少了吧？尤其是經歷著，這深宮孤寂的折磨。

    「陛下，怎麼忽然想起來甘泉宮了？」我一直坐在床邊，我在想，依著衛子夫那麼大的陣仗。劉徹今晚是鐵定會來的，他若是不來，豈不是浪費了衛子夫演得一齣好戲？

    劉徹直直的看著我，目光帶傷，似乎是在淡淡的審視著我。「聽說，你今日請子夫過來了？」

    我笑了笑，「對，出什麼事了嗎？」

    「你似乎知道她會出什麼事？」劉徹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也許今晚，是我最後一次這般看他了。我從來，對於他的喜愛就抵不過衛子夫，所以我連放手，都可以放得這般輕鬆。

    我笑了笑，動了動我的枕頭。白色的人偶在紅色的床鋪裡，顯得有些異常的顯眼。劉徹一把就搶過了那人偶，只定定的看著。

    我也帶著笑，看著劉徹。劉徹沉默，我也閉口不言。

    「好啊，果真是這個妖婦！」王太后的聲音有些嚴厲，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莫不是她哥哥的宰相之位去了，被劉徹呵斥，也還不能讓她消停下來嗎？

    也難怪了，兒子都這麼的喜歡權力，自然是有一個喜歡權力的娘教出來的。

    「母后，誰讓你進來的？」劉徹猛地轉身，看著王太后。也許劉徹的神情很恐怖，王太后竟然生生的後退了兩步。

    臉色有些瑟縮的說，「怪不得子夫會說有人在害她的孩子，總說這一月來，夜夜都肚子疼。原來竟是這物作祟！皇帝，莫不是你還要包庇她嗎？」王太后指著我，滿臉的氣憤。

    衛子夫，又是衛子夫！

    「笑笑笑，笑什麼笑？陳阿嬌，你自己生不出兒子就算了，難不成還要我徹兒斷子絕孫嗎？」王太后看著我，滿臉的氣憤。「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自己保不住孩子，還想害子夫的！」

    「王太后，如果當初沒有我。你其實連你的兒子都保不住！」我實在不喜歡面前這個女人在我的面前叫囂，她沒有任何的資格。

    「你，怎麼？現在來跟我談恩情了？」

    「王太后可以選擇忘恩負義，阿嬌當初做的事，知道的人。也只有我們幾個人而已！」我對於王太后現在是沒有一點後怕的了，不過就是一個仗勢欺人的人罷了。當初，我也不過是手賤，救了一隻狗！

    王太后被我氣的只能顫抖著指著我，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如果王太后想要報恩的話，就請你現在立刻馬上出去，這樣，你我之間的那筆賬也算是扯清了！」

    「你，你放肆！」

    「怎麼？你兒子的一條命，都不能阻止你嘴巴的作賤嗎？」

    「你，你，皇帝，你看看他……」王太后也許真是拿我沒辦法了，只能去找她的兒子。

    「母后，你出去吧！」劉徹用近乎無力的聲音說，王太后詫異的睜大眼睛。

    「徹兒，你，幫著她？」

    劉徹不再與他母親說話，只是看著手裡那個人偶娃娃發著呆。王太后氣的甩袖離開，臨走前只撂下話，「今日之事，你必得給子夫一個交代！」

    王太后走了，就像是她來的時候那般突兀。她來的時候靜悄悄的，來吵鬧了一會，現在又變得靜悄悄了。

    我靜靜的看著劉徹的反應，只見他緩步走向我。就像是小時候一樣，跪在了我的面前。將他的頭，放在了我的雙腿上。一隻手，來來回回撫摸我的膝蓋。

    「阿嬌姐，其實，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這個人偶娃娃是你做的。」劉徹近乎絕望的說出這句話，翻來覆去看著手裡的人偶娃娃。

    我將手放在他的頭髮上，就像是小時候那樣。靜靜的梳理他的頭髮！

    「這樣至少也能說明，阿嬌姐還是將我放在心上的。至少你還是可以像那些女人一樣，為了我花些心思的。」劉徹的話說得很慢，就像是在自嘲，邊說邊笑。「可是阿嬌姐，你說，為什麼你的心裡始終就只有那個人呢？哪怕你命在旦夕了，也只會喊他的名字。」

    我皺了皺眉頭，劉徹一直都以為我喜歡的是楚服？

    「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你，在這個陰暗的皇宮裡，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陽光。只有你，才是一方淨土，抓住你，在你的身邊，幾乎是我唯一的奢求。從小到大，我想盡辦法的隔絕每一個出現在你身邊的男人。梁王叔、栗太子、還有楚服……所有人，我都費盡了心思。讓他們在你身邊得不到一丁點的位置！我看著他們一個個的離開、死亡，我一直都以為，從此以後，你會是我一個人的。」

    劉徹自言自語，似乎也不管我聽沒有聽。只是一直在那裡說著他自己的心思，劉徹將那個人偶扔在了地上。人偶滾的老遠，劉徹將頭埋在我的腿間。

    「我一直都在想，哪怕你愛我一點，只要一點，那麼我一定會為你付出全部。」劉徹的聲音有些哽咽，就像是個孩子，頭一次，他給我說了這麼多的話。「可是，我到今天才明白。你寧願成全別人的陰謀，也不願意為了留在我身邊，多做一點的努力。」

    「徹兒……」我幾乎有些動搖了，劉徹的神情讓我有些心疼。

    劉徹卻一下抬起了頭，雙眼含淚的看

    著我。「你不會知道，今天我聽說你請衛子夫去甘泉宮來，出了事。你不知道我心裡是多麼的高興，我一直就在想。說不定，你還是有那麼一點在乎我的。你還是在嫉妒我寵愛別的女人，你知道嗎？那是我從來都沒有過的感覺，感覺你在乎我，喜歡我！」

    「徹兒，你不要這樣！」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覺得這個時候的劉徹有一些可怕。那模樣，就像是受了傷的獅子，在不停的發洩心中的不滿，隨之而來的，就是我們都不知道的暴風雨。

    「我不要怎麼樣？阿嬌，陳阿嬌！你不知道衛子夫的字難看得很嗎？也只有她，可以把字寫的那麼醜了！你把她自己做的人偶，放在你那裡，陷害你自己，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劉徹一下子跳了起來，幾乎瘋狂的指責我。我這才一眼看向那歪歪扭扭的『衛子夫』三個字，就像是在嘲笑我的無知，也像是在控訴我的愚笨。

    我心口痛得有些厲害，但是卻依然是奮不顧身的跑上去，將劉徹抱在懷裡。

    「徹兒，你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你要我怎麼冷靜？你從小就長在皇宮，你就應該知道，皇宮最忌巫蠱之事。你還把這些事往你身上攬！是不是楚服死了，你也想去陪他？是不是他不在了，你也不想活了？是不是？」劉徹緊緊的抱著我，不停的捶打我的背！

    我不停的在劉徹身前搖頭，「不是的，徹兒，不是的，你聽我說！」

    「你不要說了！我不會如你所願的，不會的，絕對不會！」劉徹有些失神的跑開，掙脫開我的擁抱。

    「徹兒！」對於我的呼喊，他也熟視無睹，似乎如今，只有離開我這甘泉宮，才是他唯一的方向。

    我跌坐在地上，不遠處的人偶似乎在嘲笑我的無知。心中莫名的恐慌，讓我覺得似乎天都塌下來了一般。

    是不是我做錯了？是不是我做錯了？

    「柳眉，柳眉！」我慌忙的喊柳眉，柳眉匆忙的跑進來。「柳眉，快，快給我更衣。我要去找徹兒，我要去找徹兒……」

    我不能傷害他，我要告訴他我心裡的真實想法。我不能讓他就這樣誤會我，對，不能！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