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偶 文 / 曳水
甘泉宮到底因著我那孩子的離去，就此冷寂了下來。連帶著我的幾位宮女太監，也被王太后以漪蘭殿人手不夠為由，全部撤了去。只留了一直伺候我的柳眉在身邊！
母親再一次被禁止入宮，不為其他，也只因衛子夫臨盆在即。王太后明面上說是怕人多雜亂，實際上的意思，我與母親都懂。不過就是怕母親氣不過，將衛子夫的孩子也給弄沒了。我一直在想，這會不會，其實是衛子夫心虛，所以故意要王太后這般為之的？
自己做了虧心事，就一直怕我報復。這也難為衛子夫了，懷著孩子的時候心裡一直都是這般膽戰心驚的。到時候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個軟弱怕事的。
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我的肚子，現在已經徹底的平坦下去了。再也沒有了之前那樣的重擔，但是，現在心情卻是越發的沉重了。
「娘娘，怎麼又一個人在這流眼淚了？」我喜歡站在這個亭子裡，這裡可以剛剛好的看見滿湖的荷花。也就是在這裡，我那個失去的孩子，曾經在看到那些小鯉魚的時候。第一次踢了我的肚子，那種感覺當真是讓人歡喜得很。
柳眉將披風搭在我的肩頭，小心翼翼，溫柔細緻。
「柳眉，現在，也只有你陪在我身邊了！「是啊，這算不算是孤家寡人？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離開我了。我一個人被關在這個籠子裡，外表看似漂亮無比，但是卻無人知道我內心的孤寂。
「娘娘，起風了。咱們回去吧！」柳眉將我的手臂護住，帶著我往寢殿走去。「娘娘，不論如何，您還是皇后不是？皇子沒了，咱們早晚也會再有的。」
我笑了笑，並不再多說，柳眉不會知道的。她不是未來來的人，她怎麼會知道我心中的苦悶？
剛剛進入我自己的屋子，便看見桌子上擺了個人偶娃娃。
「那是什麼？」我走過去，見著那娃娃心口插滿了銀針。反過來一看，赫赫然歇著衛子夫三個大字！
柳眉這才想起，「那是我那夫姐要我放在娘娘屋裡的，這不，我本來是要拿著這東西來同您說說。想個辦法，哪裡知道一回來，就瞧見您不再。一著急，就把這個直接丟在桌子上，拿了披風出來尋您了。」
「衛子夫！」果真是衛子夫，原來歷史上的陳阿嬌，所謂的巫蠱之罪，果真是衛子夫陷害的。我果真是沒有猜錯。那個一心想著要往上爬的衛子夫，怎麼可能當真是那樣的賢良大度？我緊緊的握著手中的人偶娃娃，誰都知道，這大漢室內，最忌諱的便是巫蠱之事。這衛子夫當真是不留一點情面給我！
「娘娘，這東西，咱們是燒了？還是換個名字，咱們放到漪蘭殿去？」柳眉真的很聰明，待我也極好。我看了看著手中的娃娃，又看了看她。
衛子夫再怎麼說也是她夫君的姐姐，若是當真以其人之道還治以其人之身！那麼柳眉還怎麼在衛家生存下去？如果，歷史一定要重演，那麼我又何不在歷史重演的時候，為那些真心待我的人，留一個好的結果呢？
「柳眉，你先出去吧。」我想了想，不管怎麼樣衛子夫一旦誕下男嬰，我的後位定然不保。既然如此，我又何不如此呢？
「啊？娘娘？」
「明日就去叫衛子夫來我的甘泉宮，就說是我請的。」
「娘娘，請她來甘泉宮做什麼？」柳眉詫異的看著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會這般說。
我看了看柳眉，「你放心，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我將那人偶，原原本本的放在了我的枕頭之下。
衛子夫挺著個極大的肚子來了，以身子不便，連禮都沒有同我請。我倒也不與她計較。
「不知皇后娘娘今日請臣妾來，所謂何事？」衛子夫看著我，那雙眼裡，竟隱隱有著一股子的驕傲。但是我知道，那不過是她故意裝出來的模樣。她現在，就是連一件衣裳，都在照著我的來做。
我煮著的茶，在冒著股股的白煙。瞧了眼，衛子夫，其實她也算是個美人。也難怪，當年劉徹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由她侍寢了。
「衛夫人快生了？」我這話一問出來，衛子夫便有些警惕的看了看我。
「皇后娘娘想要做什麼？」
我笑了笑，「我能做什麼？衛夫人武功高強，倒不是我們這些弱女子可以比得了的。」
衛子夫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呵，娘娘開什麼玩笑？子夫，子夫不過是一介舞女，哪裡會什麼武功？」
「是嗎？那本宮的孩子，走的可真是冤枉呢！」我端起茶壺裡的水，滿滿的注入茶杯之中。
衛子夫明顯眼神慌亂，但是卻依然故作鎮定。「當時，當時不過是皇后娘娘要刺殺皇后，臣妾心急，才推了娘娘一把。此事，子夫已經與太后說清楚了，太后也說了要子夫保重龍子，對此事不做計較。」
我笑了笑，目光森冷。衛子夫，到底也是做了虧心事啊……
「衛夫人倒是說的輕巧，自己做下的冤孽，也不怕報應在你腹中孩兒上！」我直直的看著她，她嚇的臉色蒼白，緊緊的護著自己的肚子。
「你，你，你不能傷害我。我肚子裡，是陛下的骨肉！啊……」衛子夫忽然有些緊張起來，繼而又死死的護住自己的肚子。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冷冷的瞧了眼衛子夫，「我對你做了什麼？衛子夫，我不過是讓你的計劃更完美一些而已。還不快回去請太醫，可不
要，你的孩子，當真被針、扎！死！了！」
「啊，你，你！你好狠！」衛子夫肚子痛，痛苦但努力的往外跑。好不容易被她自己的人扶著，我喝著我自己的茶水，嘴角上翹。
柳眉將衛子夫方才席上的熏香滅了，一臉不滿的看著我。「娘娘，您就這麼個香，只是讓她胎動頻繁一下罷了。何苦這般費盡周折？」
我歎了口氣，「柳眉，她畢竟是你的夫姐，她雖待我惡劣。但是你待我卻這般真心，我雖恨她害死我的孩兒，但是我卻還不想因此作孽。畢竟，那件事，是我自己找上門的。」
是啊，如果不是我自己心裡有鬼。如果不是我不相信劉徹，如果不是我一定要連夜去逼問他。衛子夫又哪裡找得到機會傷害我的孩子？
就像是在我受傷時，劉徹說的。他將我的『金屋』建的這般遠，這般好。為的可不就是希望我可以不要參與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為的可不就是護住我的安危？將我與世隔絕？
其實，這一切，都是我自己不明白劉徹的苦心。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誤會他。次次都讓他傷心，現在他到底是寒心了，怕是再也不會來我的甘泉宮了。
柳眉沉沉的歎了口氣，將我扶著，往寢殿走去。
「娘娘，如果那晚柳眉不走。我一定會阻止你去漪蘭殿的。」柳眉邊走邊說，我笑了笑，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如果？如果我不來這個世界，不做陳阿嬌那該多好？或者，我做了陳阿嬌，但是我又不知道陳阿嬌的身世，那又該多好？
不做陳阿嬌，我便不會這般痛苦。不知道歷史，我也許當真可以痛痛快快的和劉徹愛一場，哪怕結局再是憂傷。但是至少，那個時候，我不會心生畏懼。我這一輩子，當真只是將陳嬌的一生，重新演了一遍啊！
「就是因為你走了，我才會去的！」
我的話，讓柳眉沉默了。是啊，如果她不走，我帶著她去漪蘭殿，那又算是什麼事？
再說了，他們新婚便分隔兩地，夫君好不容易回來了。正是相互慰藉相思之苦的時候，我又怎麼會捨得就此打擾？
柳眉，你不知你的未來，當真是一件極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