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忍讓 文 / 曳水
轉眼間，又到了我的生辰。自從外祖母去世後，我的生辰已經許久沒有拿出來慶祝過了。我的肚子這個時候也已經顯懷，當然與我一同顯懷的，還有衛子夫衛夫人！
現在的天氣已經漸漸的熱了起來，衣裳穿的少，自然肚子就是越加的明顯的。劉徹到甘泉宮來接我到未央宮時，王太后和衛子夫已經早早的在那裡了。
「阿嬌姐，許久沒有給你過過生辰了。怨否？」劉徹將我小心翼翼的扶著坐下，我低頭便瞧見了母親。母親滿臉笑容的看著我，似是帶著許多的期盼。我瞧著母親身上的素淨衣裳，忽然覺得我母親再也不復以往那般高調張揚了。
我搖了搖頭，將劉徹的手握在手心。有時候，只有這樣，才能讓母親感受到我與劉徹的恩愛，也只有這樣，她才會知道，她女兒和那高高在上的陛下，是當真的舉案齊眉。
「徹兒這幾年雖然沒有這般宴請群臣，但是每一年的簪子卻都是沒有落下的。阿嬌姐怎會不知徹兒這幾年的忙碌所在？」是啊，這幾年可不就都忙著和衛子夫生孩子的嗎？哪裡會有空閒給我過什麼生辰？
其實女人吧，有時候的心思就是這樣小氣。分明知道不是那樣的，但卻總是要那樣想。對於我這般的想法，其實我也無法改變。只是在一時的任性想法之後，還是慶幸自己沒有任性的說出來。這樣倒也還好！
母親端起酒杯，在向我示意。我自然也是向母親高高的舉起酒杯，只是我的杯子裡，早早的便被換成了熱水。
「早就聽說皇后娘娘還是翁主的時候，竇太主就寵得很。子夫今日得見皇后母女情深，當真是子夫的一大福氣。」我酒杯剛剛放下，就聽見衛子夫的聲音。心裡當真是不痛快得很，只與母親看了眼，母親笑著搖了搖頭。
現在就是我母親都懂得退讓隱忍了呢，我只得將心裡的那股子怒氣憋回去。
「子夫在那裡妄自菲薄做什麼？你雖然年紀輕輕就沒了母親，但自你嫁入皇家。哀家可就將你當女兒看待的。」王太后不冷不熱的說出這話，眼角明顯的瞧著我。
我到只是面帶笑容，看著下面那些大臣們。有的帶了一兩個女眷的，都在那裡行樂。雖然動作言辭不敢太過放肆，但是到底也還是過得歡愉。我不禁在想，有沒有誰是像我這般悲慘的呢？早早的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卻無能為力。
王太后的聲音不大，但是足以靠近我們坐的幾位大臣聽見。
「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嫁入皇家的自古只皇后一人。其他人最多是皇后娘娘仁慈選入**的而已，太后可莫要認錯了女兒才是！」說話的是竇嬰，十年時間了，當初年少的竇嬰現在都已經現出了老態。只是這說話，依舊是那般的耿直，直言不諱。
我瞧著王太后明顯臉色不快，劉徹不著痕跡的在那裡端著酒杯喝酒。嘴角的淺笑，看起來倒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竇丞相，這太后乃**之主。想把誰當女兒那是太后的事，這家事，可幹不得竇丞相半分吧？」現在說的，是一個模樣與王太后有幾分相似的人。只不過長著一雙奸猾的眼睛，看起來都是極狡猾的。
劉徹微微的俯在我耳邊，「這是我的舅舅，新封的丞相，田蚡！」劉徹就是不說，我也猜到了幾分。
竇嬰明顯一臉的不快，正要與田蚡分辨。我便直接打斷了，「竇丞相，今日既是本宮生辰，竇丞相便賣本宮一個面子。不消與田蚡舅舅爭辯才是。」我端起了桌上的酒杯，這竇嬰是個能臣，占事只佔理，倒也讓我佩服。
竇嬰見我如此，也只能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我瞧見田蚡直接一甩衣袖，冷哼了一聲，便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這一出，倒是讓那些官員都看的清清楚楚。一時間大家都是議論紛紛，我放下酒杯就瞧見劉徹嘴角微微露出來的不快。
田蚡啊田蚡，你還當真是得意忘形。就是劉徹如今當了皇帝，得了虎符，都還是對本宮客客氣氣的。你倒好，本宮尊你一聲舅舅，你便這般甩臉色。還真當劉徹是當真想要封你這個丞相的嗎？
若不是你那姐姐苦苦相逼，劉徹又怎會讓你這個無用之才當上如此高位？
我的生日宴在開頭之後，一切倒還順利。只王太后和衛子夫在那裡偶有微詞，但是也都被劉徹不滿的說了回去。
我手裡拿著劉徹給的盒子，看著下面的群臣告別。劉徹牽著我的另一隻手，不停的在我的手心裡面畫圈圈。母親只站在一旁，鬢邊似有幾根白髮，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王太后才清了清嗓子。「徹兒，送哀家回長樂宮！」王太后一臉的目不斜視，我不著痕跡的笑了笑，她這模樣好像深怕我搶了她的兒子似得。
「母后，子夫送您回去可好？兒子還想送阿嬌姐回去，畢竟她還懷有身孕！」劉徹似乎有些為難，手裡倒是不再調皮。
王太后卻冷眼瞧了瞧我，又看了看我的肚子。「子夫這也懷著的呢，也沒見著她那麼嬌氣啊！」王太后倒是徹底的有氣勢了，直接當著我們的面也是這般無禮。
我瞧見母親，慌忙兩步上前。正要與她辯論，「徹兒，你隨你母后去吧。」我直接將劉徹支走，母親倒是一下停住了步子，頭頂的步搖在那裡搖搖晃晃。
「阿嬌姐！」劉徹握了握我的手，我看著劉徹，笑了笑。衝著他點了點頭，「那你怎麼辦？」
「如果徹兒恩准的話，容我母親陪我一起回去吧？」是啊，現在我就是要我母親陪陪我，也是需要劉徹的同意的。
劉徹連忙點頭，「這是極好！」說完便摸了摸我的肚
子！「孩子，父皇晚些再來陪你！」
這兩月以來，劉徹一直都是在我宮裡待著，再晚也是睡在我的身邊。
我笑著拿下他的手，他細細的看了看我，這才隨著王太后走了。我目送他們三人離開，恍惚之間有一種錯覺，那三個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我，不過是匆匆而來的過客而已。
母親早已走上台階，伸手扶著我的手臂。「嬌兒，咱們也走吧！」
我歎了口氣，點點頭。將手中的盒子交到了柳眉手上，劉徹今年送的髮簪，我還沒有來得及看。現在卻更是沒得心思看了。
母親一路走得慢，現在晚間已經不見得那麼冷了。倒是透著股股的清亮之意，讓人覺得舒心得很。
「嬌兒，你這胎已經有四個月，往後肚子更加的大起來。你可得越加小心些！」母親將我小心翼翼的扶著，我拍了拍母親的手。
「母親，操心了！」千言萬語，我實在是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從小到大這個女人為我操的心，我是樁樁件件都記著的。我這個女兒，比不得其他人。母親打小付出的心思，其他人都不記得，但是我卻因著上一世的記憶，這輩子可以說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嬌兒，說些什麼呢？母親操心你的事那是天經地義的，若是連母親都不疼惜你了，那還奢求誰來疼惜你？」母親的話音裡帶著憂傷，她這是看明白了。所有的人都看不明白你的東西，到底還是心心唸唸著我的母親看的透徹。
我握了握母親的手，我終究還是感謝老天爺讓我成為陳阿嬌。雖然沒得到什麼至真至深的愛情，但是我這個母親，待我的確是無人可及。如果說，我的後半輩子，若是真的還可以改變的話。那麼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身邊的這個女人可以一如既往的幸福。
母親雖然得了劉徹得准許可以入宮，但是畢竟不是太后。這宮裡又不是她的地盤，每一次入宮都需得請旨。這旨意又不能請的頻繁，所以母親來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嬌兒，母親啊，如今就希望你生個兒子。這樣你的將來，便有了保障了！」這是母親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我站在窗前，摸著我的肚子。
這個孩子當真會是兒子嗎？還是只會是女兒？或者，這個孩子……窗外風起了，吹亂了我一頭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