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縣長秘書 下 第一章 放火借勢 文 / 龍封震
拿著這一沓真金白銀，李子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這汽車站太肥了，隨隨便便的紅包就是兩千，那些直屬領導還了得？
不過從內心深處，李子雄並不想拿這點錢的，但是這時還回去又不合適，馮雲和袁偉狗急跳牆怎麼辦？
王國慶的地位本來就不穩，自己再樹敵，那無疑是雪上加霜。良久，李子雄長歎一聲，把錢收好，一頭便倒在了沙發上。
心中卻在暗暗的告訴自己，以後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做了，還好汽車站這點事情是不會出亂子的。
李子雄心中很清楚，官員撈錢，受賄其實是最愚蠢的，最容易授人以柄。
個中血的教訓，不勝枚舉，官場上，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樣的事情還是不做為好，這次他算是沒有經驗，被逼做了一回。
一個人呆坐在沙發上等了很久，兩老還沒有回來，李子雄感到睡意上湧，上下眼皮有些打架，只好先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可是一上床，他又難以入睡，滿腦子想的都是工作的事情，一會兒想王國慶，一會兒想劉國輝，這幾月他接觸過的人全都在他腦中過了一遍，心想自己才進縣委大院一個月，就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有了這麼多煩惱，這為官難吶！
不知過了多久，李子雄聽到客廳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在開門關門，李子雄知道父母終於回來了。
「我就說吧！老頭子，客人早就走了，青雲估計也困得不行了，先睡了。」
孫素芬壓低聲音說道。
「我不是有些擔心嗎？萬一兒子跟他們談的是公事，我們在場，打擾了他們不好！」
「就你有理！」
李彥輝哼了一聲說道。
「咦！那兩人拿的東西還真不賴，你看看，這是啥？這可是山參，市價上千塊！」
隨即她話鋒一轉，又說道：「哎！老頭子，我想那兩人八成是求咱子雄幫他做什麼事情，他們叫子雄啥？李主任？子雄是啥主任啊……」
「好了，好了，老婆子你別嘮叨了，我怎麼知道！你趕明兒直接問不就得了嗎？這小子，人家送的一瓶酒就抵我一月工資，哼！」
李彥輝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哎，我說老頭子，我瞅你咋酸溜溜的呢？你是不是看咋兒子出息了，還不高興了咋的？……」
隱隱約約，李子雄聽著二老的談話，心裡湧過一絲溫馨，心思也從工作中解脫了出來，沒多久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清早，李子雄早早起床便準備去上班，彭城縣縣委縣政府在一起，是一個院子。
李子雄一進院子，便感到有些迷茫，想起又好笑。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去縣委辦公室還是去縣政府辦公室，他是縣委的人，他的辦公地點在縣委這邊，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是王國慶的秘書，政府辦公室離王國慶近，去那邊方便。
要說彭城縣，縣政府辦公室基本上不管事，彭城政府一共四個副縣長，吳京是兼任，他又任副書記，是黨委成員，重心都在縣委。
還有兩名副縣長，一名叫周勁，部隊轉業過來的。
這兄弟之所以轉業還是因為他有病，糖尿病天天要注射胰島素，所以所謂副縣長，也就是混日子而已。
至於另一名副縣長寧德武，基本和劉國輝是穿一條褲子的，名義上分管農村工作，實際上財權都在劉國輝手中，他只是按劉國輝的意思辦事。
而方雲海也是老辣，不知他怎麼弄的，縣政府辦公室的主任竟然讓那名病懨懨的周勁兼任，名義上還高配了，實際上是縣政府辦公室只是養了一幫閒人。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彭城官場真是個畸形官場，縣長和常務副縣長秘書都是從縣委辦公室挑的，而政府這邊基本上是劉國輝發號施令，而劉國輝和方雲海又在縣委博弈，顯得有些亂，這種亂造成的結果便是王國慶現在根本無從著手，縣委是方雲海的，政府這邊一團糟，劉國輝無為而治，王國慶這個縣政府一把手根本就沒有施展的空間。
略微一猶豫，最後李子雄決定直接去找王國慶，今天是上班第一天，縣領導按照常例都要分頭給各個科室拜年，王國慶身邊肯定需要自己陪同。
李子雄敲開王國慶辦公室的門，一進屋他便看見王國慶正在看一份東西，眉頭擰成了疙瘩，招呼李子雄落座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這種情形李子雄也不好打擾他，只好先自顧坐了下來，自己沏了一杯茶喝著。
「小李，你過來一下，這東西我越看越迷糊。」
李子雄湊過去一看，心裡咯登了一下，王國慶手中拿著一張表，表的抬頭分別寫著方、劉二字，後面寫著一大幫部門和縣科局的名稱，這赫然是一張方雲海和劉國輝的勢力分佈圖。
一瞬間，李子雄心裡感到有些不自然，畢竟這種東西是上不得檯面的，王國慶竟然寫到了紙上研究，而且還對自己絲毫不避嫌。
「對你我不遮遮掩掩，你看看這……」王國慶毫不在意的說道，他邊說邊用手指了指紙上的幾個部門的名稱。
李子雄細一看，也明白了王國慶的疑惑，原來他疑惑的是組織部，組織部照說是縣委直屬的，涉及到副科以上幹部的任命也都需要方雲海簽字的，可是組織部部長偏偏是劉國輝的人，這怎麼看怎麼彆扭。
再一看這張表，方雲海和劉國輝是處處糾結，可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書記手長一點好理解，畢竟黨領導一切，可是劉國輝能把手伸這麼長，那就不一般了。
李子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弄不明白，王國慶笑了笑道：「你再看看這個，做茶葉我是有經驗的，而且打造茶葉名縣也是寫入了本次縣政府經濟工作會議報告的，你怎麼看？」
王國慶的手按的位置正是縣茶葉辦，城縣茶葉辦是個正科架子，早些年彭城茶葉是比較有名氣的，改革開放後，彭城縣為了大力發展茶葉，才弄了一個茶葉辦，可是這些年來，的茶葉陷入了困境，茶葉辦漸漸才沒落了。
尤其是去年，縣茶葉辦捅了大亂子，弄了一批假農藥和化肥鼓勵各鄉鎮採購，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茶葉辦主任何建難辭其咎。
只是這幾年茶葉辦沒那麼引人注目了，而且何建又是劉國輝的人，所以這事就一直還那樣懸著。
「嗯，我也認為茶葉不能丟，彭城以山區為主，農民佔大多數，為農民想一條致富的路子是必須的。況且王縣長您對發展茶葉是有經驗的，當年在雙江區您不就分管這一塊的嗎？」
王國慶欣賞的看了他一眼，不過隨即眉頭又皺了起來，在辦公室踱來踱去顯得有些焦躁。
「王縣長，今天第一天上班，您不去各科室視察一下嗎？」李子雄提醒道。
「今早就去過了，縣委那邊有方書記，我就不用去了。」王國慶接話說道，眼睛卻望向了窗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李子雄一見自己暫時沒事，正準備告辭離開，王國慶突然道：「剛才方書記說了，下午縣委和縣政府一起召開一個擴大會議，縣內一些重要科局的一把手也要參加……」
李子雄心裡一突，瞬間明白了王國慶的意思，這次會議可跟以往不同。
這關係到彭城縣一年工作規劃，王國慶是擔心自己在會上說不上什麼話，方雲海和劉國輝絕對是不會退讓的，指不定他們又會讓王國慶難堪。
李子雄緩緩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咂咂嘴，抬眼看王國慶正盯著檯曆背面看個不停。
他起身走近，發現檯曆背面儘是王國慶親自書寫的蠅頭小楷，內容竟然是自己上次和他在錦成市商量的今年工作方向。
其中「韜光隱晦」四個字下筆極重。
屋子裡一片沉悶，兩人都不說話，王國慶順手給李子雄扔了一包煙，李子雄抽出一支點燃，深吸一口，讓濃濃的煙霧充實在肺中，良久才噴出一口煙霧。
「進了縣城和鎮上感覺不一樣吧？」
王國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李子雄沒敢接口，他從王國慶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奈，彭城縣現在的局面，像刺蝟，週身都密不透風，王國慶空降到這裡，組織上是給他出難題了。
李子雄心中也有些憋屈，心中只覺得有火無處發洩，心中暗道：「這狗急了還能跳牆呢！何況……」
一念及此，他眼睛一亮，脫口道：「縣委縣政府聯合召開這次會議恐怕不光是工作規劃吧？上次您就說過今年是彭城縣最困難的一年，這種困難是怎麼造成的呢？我看就是有些領導幹部不作為或者亂作為造成的，更有惡劣的是還有人把老百姓的利益不當回事情，滿了自己的腰包，坑了百姓，這些問題我們都要直接面對嘛！」
王國慶眼中精芒一閃，良久，猛然一拍桌子，嚇得李子雄一跳，沉吟了半晌，道：「你的意思是？……可是……」
王國慶邊說邊指了指檯曆上面的字。
李子雄道：「凡事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現在彭城縣一團糟，不下猛藥不行。再說這種局面，您的工作怎麼開展？」
王國慶雙拳一緊，李子雄這句話說到他心坎上了，這彭城縣現在的局面，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哪裡都碰不得，不燒幾把火出來，是不行的。
「王縣長，您也不用太擔心，人事方面的事情畢竟是組織部的事情，幹部的任命和提拔也是要方書記簽字的。您初來乍到，這方面您可以不插手嘛！」
王國慶身軀一震，深深的看了李子雄一眼，面露驚容，半晌沒有說話。李子雄的意圖他是清楚了，這小子就是要自己負責放火，火燒完以後就不管了，然後靜觀其變。
「你這小子。」王國慶笑道：「也不知你是從哪裡學的這些東西，不過你也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我們要做就要做徹底點，明後兩天我去錦成市一趟。你不用去了，你負責聯繫一下白鹿、小魚他們幾個鄉鎮，我從錦成市回來後就去那邊調研。」
李子雄點點頭，王國慶在彭城縣顯得有些孤立，但是他畢竟是市委出來的人，到市委那邊尋求點支持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李子雄抬眼望了一眼窗外，天空灰濛濛的一片，讓人感覺有些壓抑，看來這天要變了。
「這不是李秘書嗎？我早上去你那想問聲好，可是你不在，原來你來這兒呢，，害我一通好找。」
李子雄剛出王國慶辦公室沒走多遠，便聽到伍兵的聲音。
伍兵旁邊還站著一人，李子雄一看，心想不是冤家不聚頭，那傢伙竟然是劉偉，劉鎮長。
「伍主任新年好！您太客氣了，王縣長找我有點事，耽擱了，我還沒來得及去縣委那邊呢。」李子雄笑道。
「可不是我急，張主任剛才召集同志們開個會，可是你沒來，這會算是開得不徹底了。」
伍兵道，李子雄應了一聲，目光卻望向了劉偉，這小子烏眼雞似的看著自己，難不成想吃了我不成？
「哎呦，李秘書，忘記跟你介紹了！這是利春鎮劉鎮長，年輕有為啊，利春鎮在他的領導下，這連續兩年經濟增長都處在全縣第一位。」伍兵連忙說道。
李子雄強忍住笑意，這伍兵尖尖的嗓門，一口一個「哎呦」的，聽得人渾身雞皮疙瘩，這裡是縣政府，可不是。
「哦，原來是劉縣長的公子，難怪，難怪，虎父無犬子嘛！你好，劉鎮長。」
李子雄笑道。
劉偉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李子雄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明明隨便一句話，在他聽來都是李子雄在譏諷他，暗諷他的政績是靠老爸撈來的。
不過縣政府可不是撒野的地方，劉偉只好強忍著，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原來你就是李主任啊，久仰了！以後還要時時向您請教。」
李子雄哂然一笑，看了看旁邊一臉發呆的伍兵，說道：「好了，王縣長佈置了工作任務，我就先告辭了，您二位自便！」
望著李子雄的背影，劉偉一臉陰沉，一旁的伍兵還不明所以，諂顏說道：「劉鎮長，這姓李的您認識？」
「哼，」劉偉怒哼一聲，斜睨的伍兵一眼，扭頭便走，伍兵在縣委這些年是白混了，一新來的副主任都沒把他放在眼裡，老爸的這個秘書也該換了。
伍兵臉色一變，知道自己恐怕拍到馬腿了，連忙屁顛屁顛的跟在了劉偉後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