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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死去的心上沒有生還的翅膀 文 / 連諫

    第1節

    馬騰飛的求婚,不僅轟動了整個醫院還轟動了青島。為了製造氣氛和效果,馬騰飛訂了999朵紅玫瑰,幾乎塞滿了整間病房,然後他單膝跪下,向頭沒梳臉沒洗的郝寶寶奉上花生米一樣大小的鑽戒求婚。郝寶寶哭得無比淒慘,因為她覺得求婚應該是女孩子人生中最隆重最浪漫的一幕,而她,卻是如此的狼狽……她哭著說「我願意」的時候,鼻涕泡都出來了。

    有年輕護士把這一幕拍了下來,給報社報了料,因為這是多麼感人的一幕,又有多少懷揣灰姑娘夢的女孩子,想經歷一下郝寶寶的人生:被鑽石王老五愛上,傷痕纍纍地躺在醫院的病房裡被鑽石王老五不棄不離地求婚……

    第二天,這件事就見了報,在圖片新聞版上,一病房的玫瑰和一張哭得直冒幸福鼻涕泡的新娘的臉。

    郝寶寶擎著報紙,美得都忘記了疼。

    馬騰飛和郝樂意商量,加上賠償,五十萬夠不夠。郝樂意知道這錢是馬騰飛掏,有心不要這賠償,可又不是她說了算的事情,就和郝多錢、郝寶寶商量,郝寶寶還沉浸在被求婚的興奮中,說不要賠償。

    郝樂意又是錯愕又是開心地笑了,說賠償可以不要,但醫藥費咱一定讓余西掏。她怕連醫藥費都不要,這個決定在郝多錢那兒通不過。

    郝寶寶的目光這才從戴在左手無名指的鑽戒上移開,微微笑著說:「醫藥費她是掏定了,可她想拿賠償從我這兒換寬恕,門兒都沒有!」

    郝樂意大吃一驚,「寶寶,你不要賠償就是為了追究余西的刑事責任?」

    郝寶寶小心翼翼地翻身坐起來,僵梗著脖子說:「那是,我和余西,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既然她主動送到門上,就甭怪我不客氣了,切!讓她知道知道本小姐的厲害,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惹我!」

    「寶寶!余西是馬騰飛的前妻。」

    「是哦,賊心不死的前妻,所以,就更要送她進去修煉幾年了。」說著,郝寶寶瞇起眼睛,微微地笑了,「姐,你跟余西說,她跪下來求我也沒用,她的賠償,我一分也不要。」

    郝寶寶以為余西主動找郝樂意商量賠償,一定是害怕了。

    事實卻是,余西不僅不會給她賠償,沒錢不是原因,而是有也不給,因為郝寶寶是咎由自取,如果她是個好姑娘,在知道自己是馬騰飛餘情未了的前妻時,就應該主動退出,否則就是沒廉恥的狐狸精。

    在愛情上,女人總是自戀的,如果得不到自己所愛的男人,從不反思為什麼自己得不到,也不會怪男人,而是從男人的周圍尋找原因。比如他身邊狐狸精多呀、有無良人挑撥呀……總之,女人會用自以為是的假想式愛情把自己和男人圈在一個繭子裡,認為如果沒有繭子外的ど蛾子破壞,男人一定是願意和她待在這溫暖美好的繭子裡廝守終老的。在余西眼裡,郝寶寶就是可惡的妖蛾子。她恨她恨得牙根癢,怎麼可能給她賠償?儘管有朋友告訴她了,郝寶寶完全可以追究她的刑事責任,把她送進監獄。余西才不怕呢,因為太瞭解馬騰飛,他善良厚道,總覺得欠了她這個前妻的,是絕不會眼看著郝寶寶把她送進監獄的。如果郝寶寶執意要送?哼!讓她送好了,只要她送了,還想馬騰飛跟她結婚?做夢吧!

    她咨詢律師了,像她這種情況,最多也就判個三五年,只要她認罪態度好,說不準也就是判緩刑的事兒。在余西這兒,只要讓馬騰飛娶不了其他女人,就是最大勝利,什麼坐牢不坐牢的,她不在乎。所以,如果她余西不出現在醫院還好,一旦出現在醫院了,那一定是火上澆油。這是余西的撒手鑭,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

    此刻,在醫院病房裡的郝樂意,覺得特失敗,因為她講了半天道理,郝寶寶一句也聽不進去,非讓郝多錢把手機給拿來,她要報警,先把余西拘留了再說。郝多錢好狠鬥勇了大半輩子,覺得郝寶寶說得也對,這個余西既然能下手這麼狠,不給點厲害震震她,以後她更得囂張。所以,他堅決支持郝寶寶:報警,讓余西坐牢。甚至掏出了手機。

    郝樂意一把搶過手機,一字一頓地告訴郝多錢,「叔,這事現在你不能摻和,除非你發誓,你對摻和出來的一切後果負責!」

    郝多錢愣了一下說:「樂意,你別仗著讀了幾天書就欺負你叔,余西把寶寶打成這樣,她就是犯法,犯法就得讓法律治她!」

    「好,寶寶,你想和馬騰飛結婚嗎?」

    郝寶寶撅嘴,翹著蘭花指看戒指說:「姐,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把余西送進監獄,馬騰飛就不要我了?」

    「非常有可能。」

    「切!」郝寶寶不置可否,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如果他這麼愛余西,就不和她離婚了。」

    郝多錢也生氣了,「樂意,我越聽越迷糊,我怎麼覺得你一點也不向著寶寶,倒向著那個把寶寶害成這樣的變態?!」

    郝寶寶也好像被提醒了一樣,一臉不高興,「姐,這麼著吧,咱都別磨嘴皮子了,你說實話,是不是余西讓你和我商量私了的?」

    郝樂意錯愕地看著郝多錢父女,知道他們都鑽牛角尖了,如果只是泛泛講道理,她說服不了這倆倔得叼根屎橛子拿金條都換不出來的主,遂對郝多錢說:「叔,我想和寶寶單獨談談。」

    「有什麼怕人的事不能當我面說?」郝多錢不願意往外走。

    「女人之間的事。」郝樂意邊說邊推著郝多錢往外走,到了門口又說,「叔,您要是偷摸報了警,後面再出了什麼事,我一概不負責。」

    郝樂意關上門,倚在門上,抱著胳膊,瞇眼逼視著郝寶寶說:「我跟你說實話吧,打傷你余西不後悔,也沒打算給你賠禮道歉,更沒托我和你談私了。不要說賠償,她連醫藥費都不肯出,她最大的心願就是你把她給送進監獄,這樣,馬騰飛就不會和你結婚了。」郝樂意說得心平氣和,「之前我和你說余西懺悔了,主動交了醫療費什麼的,全是撒謊,因為我怕你知道真相會難過。」

    郝寶寶飛快地忽閃著睫毛,「什……什麼真相?我又沒求著她來道歉,她一個子兒不出正好啊,我往監獄送她送得更理直氣壯。」

    「那你現在就把這鑽戒還回去吧。」說著,郝樂意過來擼她無名指上的鑽戒。

    郝寶寶躲閃,「姐,你幹嗎呢?報警和我跟騰飛的婚事有什麼必要的關係嗎?」

    「對!因為馬騰飛不可能和一個把他前妻送進監獄的女人結婚,不管你有多漂亮!」

    「他們都離婚了!」

    「離婚不等於離掉了所有的情分,他們曾經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就像我,我可以和馬躍離婚,可我都不願意離婚之後他過得不好,我願意有個比我好的人疼他愛他照顧他,只有這樣我才坦然。否則我會內疚,會覺得離婚毀了他的人生,你明白了沒?不愛了不等於成為仇人!」

    「不對,照你說的意思,騰飛對她還是有感情?」

    「是,沒愛情了不等於沒感情了,就像你和你要好同學的關係,當你遇上同學和陌生人發生了爭執,你肯定是從感情角度出發,站在你同學這邊。」

    「可我是騰飛的未婚妻!前妻算個什麼東西?如果他覺得她比我好,她也就成不了前妻了!」

    「可他和前妻青梅竹馬,同床共枕了三年,他們可以因為性格不合適而不在一起了,但是這種感情的深度,不是隨便一場戀愛就能比得下去的。」

    郝寶寶怔怔地瞪著郝樂意說:「你的意思是,騰飛愛余西超過愛我?」

    「我不是這意思,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余西雖然不再是馬騰飛的妻子,但還是一個他不方便來往了的親人。」

    灼灼的氣焰,從郝寶寶眼裡緩緩退卻,「姐,你的意思是,我的醫療費,還有賠償也是騰飛出?」

    郝樂意點點頭,「我希望你不要賠償。」

    「他愛的還是余西。」

    「我說了,在他心裡,余西是個親人。」

    郝寶寶的眼淚辟里啪啦地往下滾。

    「寶寶,聽姐的,如果你不想失去馬騰飛,就私了吧。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余西真的很可憐,她從十五歲開始愛馬騰飛,因為他失去了子宮做不了母親,她空有一腔感情,除了馬騰飛無處寄托。可馬騰飛不僅不愛她了,還不要她了,她多可憐啊。有時候,我想起她對馬騰飛的癡情,就覺得她像個在寒冷夜裡哭著尋找溫暖的小孩……寶寶,在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種可憐更可憐的了,她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份溫暖在誰手裡,她哭著號著去要,可要來的只有冷漠、躲避和白眼……」

    郝寶寶怔怔地聽著,突然拚命晃腦袋,「姐,你別說了,我一點也不可憐她!我不可憐她,堅決不可憐,如果我可憐她誰可憐我?!我恨她,恨她!」

    郝樂意鬆了口氣,她不希望發生的一切,不會發生了,「如果你同意,我就和馬騰飛說了。」

    「我要他恨她!」說著,郝寶寶的眼淚就出來了。是的,對於女人來說,最悲劇的不是男人出軌了外遇了,而是在他的感情世界裡,睡著一個隨時都會醒來的女人。她不在現實生活中顯影,只在他想她的那一刻的內心裡,這樣的悲傷無助,郝樂意懂,就像她懂得自己的痛,是知道了馬躍的感情世界裡,沉睡著一個叫小玫瑰的女子。

    每一個女人,都想成為她愛的那個男人的唯一,而余西之於馬騰飛,小玫瑰之於馬躍,在郝樂意和郝寶寶看來,她們,就是沉睡在馬騰飛和馬躍隱秘感情世界裡的睡美人,永遠不被現實生活的瑣碎磨損,從而保住了恬靜的優美。

    第2節

    郝樂意請的假已滿,早晨到醫院看了看,郝寶寶的傷口癒合得不錯,基本度過了感染期,寬慰了她幾句,就去幼兒園了,剛走到半路,手機就響了。

    因為余西闖進了病房。

    當時郝寶寶正欣賞花生米鑽戒,自從鑽戒戴上了手,一天二十四小時,郝寶寶至少有十小時在看著鑽戒傻笑。

    余西悄無聲息地進來,站在床頭,和她一起欣賞花生米鑽戒,目不轉睛的郝寶寶以為是賈秋芬呢,還特意把中指翹了翹說:「漂亮吧?」

    余西嗯了一聲,說:「早晚得摘下來。」

    郝寶寶嚇了一跳,看著近在咫尺的余西說:「你……你來幹什麼?」說著,就要下床,可右手還打著點滴,情急之下連扯帶撕地拽了下來,鮮血刷地流了一手背,想著余西曾經的瘋狂,加上滿手的鮮血,郝寶寶惶恐不已,邊往走廊跑邊大喊救命。余西嘴角帶著一抹必勝的冷笑,抱著胳膊慢悠悠晃出來。

    正在衛生間洗衣服的賈秋芬聞聲擎著一雙濕手,慌裡慌張地跑了出來,和郝寶寶撞了個滿懷。見她滿手是血,以為出了什麼事,喊了一聲天哪,回手把郝寶寶塞進護士手裡,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抹上了,「余西你這是幹啥呢?你和騰飛離了也兩年了,我們家寶寶沒偷也沒搶你男人,你還折騰起來沒完了?」

    余西依然不急不慢地嗯哼著說:「沒辦法,我這人一根筋得很,誰想給騰飛做老婆我就跟誰沒完。」說著,腦袋一揚,「郝寶寶,等著吧,有你好瞧的。」說著,一搖三晃地走到郝寶寶身邊走,小聲說:「下一次,我不潑火鍋,我潑硫酸。」比畫了一下郝寶寶的臉,「往這兒潑。」

    郝寶寶被她徹底激怒了,掙扎著想去打余西,一不小心碰傷了還吊著的胳膊,斷了的肋骨也鑽心地疼,她尖叫著:「媽,你打110!」

    因為惦記著郝樂意的話,賈秋芬沒打110,倒是給郝樂意打了個電話,讓她趕緊回來。

    等郝樂意返回來,馬騰飛也來了。

    余西還在病房,她站在窗口,上午的陽光安安靜靜地蟄伏在她臉上,那是一張帶著憔悴、透著倔強的臉,她抱著胳膊,玩世不恭地壞笑著說:「馬騰飛,聽說是你不讓他們報警的?」

    馬騰飛站在病房門口,郝寶寶像只驚嚇過度的小鳥,站在他身後。

    「余西,你聽我說……」

    「馬騰飛,你說的太多了,我給你的信任也太多了,你真要和她結婚?」

    馬騰飛回頭看了看郝寶寶,郝寶寶還滿臉淚。他看著余西,沒說話,因為不想刺激余西。

    「我問你呢。」

    馬騰飛嗯了一聲:「余西,你能理智點嗎?」

    「讓我理智?你把我的一生都毀了,還有臉讓我理智?」余西指著自己的鼻子狂笑,又指著郝寶寶,「我再問你一遍,你真要跟這個賤人結婚?」

    「余西!」馬騰飛惱怒,「在你我之間,寶寶是最無辜的,有氣你衝我撒!」

    「她是無辜的,那我呢?我就活該倒霉?馬騰飛,這幾天我沒找你,你是不是以為我害怕去坐牢,躲起來了?」

    「我沒那麼想!」

    「那你還算比較瞭解我,我去幹什麼了,我告訴你吧。」說著,余西看著郝寶寶詭秘地笑了一下,「我去調查你了,郝寶寶,你不是某某大學旅遊系06屆的學生嗎?馬騰飛,你恐怕還不知道你未婚妻是個什麼東西吧?」

    郝樂意心裡一緊說:「余西,我能跟你單獨談談嗎?」

    余西冷笑:「憑什麼?讓你說服我守口如瓶?那我還調查個什麼勁。」說著,一揚下巴,「你,郝寶寶,你都爛了那麼多年就別裝了。你不僅很爛,還給一個不入流的狗屁作家當過小三,對吧?」

    郝寶寶臉色煞白地說:「余西!你血口噴人!」說著郝寶寶就哭了,驚慌失措地拽著郝樂意,「姐,她胡說八道!」

    馬騰飛雲裡霧裡,看看驚慌失措的郝寶寶又看看因毫無思想準備而慌了的郝樂意,他還是沒懷疑郝寶寶,而是覺得余西有點喪心病狂了,「余西!我們有事說事有理講理,你最好不要信口開河!」

    余西睥睨著馬騰飛,從手包裡拿出幾張打印紙,捲成一捲往馬騰飛跟前一扔,「馬騰飛,睜大你的眼,仔細看看,我余西是有不少毛病,可我從不捏造事實。」

    馬騰飛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余西在人人網上和郝寶寶同學的聊天記錄。馬騰飛一目十行地看完,當然,站在他身後的郝寶寶也看了,昔日同學出賣了她的過去,包括她和王萬家的那段往事。

    她無助地看著郝樂意。

    郝樂意也傻了。

    余西抿著嘴,得意地笑了,「郝寶寶,王萬家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吧?」

    馬騰飛也看著郝寶寶,是的,他並不是個要求女朋友一定冰清玉潔的迂腐男人,但是不能騙他,也更不能是給人當過小三,這讓他很倒胃口,就好像原本捧在掌心裡珍愛的美玉,突然被人告知,那不過是一口冰凍了的痰。

    郝樂意突然想起了王萬家的老婆大鬧幼兒園的事,就笑了,風輕雲淡地說:「余西,你搞錯了,給王萬家做小三的,不是寶寶是我。」

    余西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真的,和王萬家好的是我,但是因為我上班沒時間,就經常托他去學校幫我給郝寶寶送東西,結果……就被寶寶的同學誤會了。」

    賈秋芬都愣了,「樂意……真假,你不帶這麼糟踐自己的!」說著抬手就要打郝寶寶,「寶寶,是不是你作的禍?是的話,別讓你姐幫你頂著黑鍋!你給我說!」

    「嬸,真的是我。」郝樂意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反正馬躍要和她離婚了,為了郝寶寶的幸福,她也只能把這黑鍋背到底了,「真的,因為這,王萬家的老婆去幼兒園鬧過,鬧得我待不下去了,就辭職了,然後認識了馬躍。」

    沒有人相信這是真的,連余西都愣了。

    郝樂意拿出手機,找出一個號碼,「原來的幼兒園園長很清楚這件事,我撥通電話,你們可以問問。」說著按了撥出鍵,遞給馬騰飛,「哥,你問吧,我不想你冤枉寶寶。」

    馬騰飛機械地拿著手機,並沒往耳朵上放。

    手機裡傳來一個女聲:「郝樂意,是你嗎?」

    馬騰飛艱難地掛斷了手機,「我相信。」把手機還給了郝樂意,接過手機的郝樂意淚如雨下,而郝寶寶更是號啕大哭。是的,她喜歡馬騰飛,像溺水的人喜歡救生浮木一樣喜歡。她想嫁給他,她的愛不純淨,是有目的的,但她不覺得這有什麼錯,紅得發紫的明星夠有錢的了吧?她們還嫌不夠多,還拼了命地往豪門擠,不就是想活得更好一些嗎?而她郝寶寶,除了一具漂亮的皮囊,有什麼?如果不是父母,她連飯都沒得吃,所以,比起那些本就已生活奢華的明星,她更有理由要往豪門擠。因為她有資本,她年輕她漂亮,姿色資本交換是這個弱肉強食世界的王道法則。好吧,她這樣是對的,是的,她不能糾正郝樂意的說法,因為她需要這樁婚姻,只要她嫁了馬騰飛,她就可以給父母、給郝樂意更好的生活,所以,她有足夠的理由在此刻保持沉默。

    郝寶寶用一刻也不停歇的淚下滔滔來掩飾內心的愧疚。

    余西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說:「馬騰飛,你不愛我了?」

    馬騰飛看著她,沒說話。

    「你要和她結婚不要我了?」

    馬騰飛轉身,大步離開病房,此刻他是惱怒的,對余西。是的,余西有足夠的理由和他糾纏不休,可是,這一切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算完?他的人生已徹底亂了套,像團找不到頭緒的亂麻,堵在他胸口。他需要靜一靜,哪怕是片刻,讓他忘記這亂糟糟的今生!

    「馬騰飛!我不許你娶別人!」說完,余西刷地推開了窗子,郝樂意感覺出不對,撲上去拉。可是,已來不及了,余西像只雪白的蝴蝶一樣翩躚而起,飛出了窗子。

    這是在十二樓啊,郝樂意傻了,不敢往下看,有一個念頭,是如此的清晰:余西沒了……郝寶寶和馬騰飛完了。

    橫著一條人命的婚姻,沒人要得起。

    第3節

    馬躍打開電腦,登錄了MSN,看見了小玫瑰的簽名:馬躍,那個王八蛋做DNA鑒定了,兒子不是他的!

    馬躍愣了一會兒,小玫瑰的兒子不是她丈夫的?!

    他知道小玫瑰和她的英國丈夫結婚八個月就生下了兒子,但馬躍從來沒自作多情過,因為在結婚之前小玫瑰就和她丈夫發生關係了。

    如果這個孩子不是她丈夫的,那麼……她丈夫也起疑心了?偷偷給自己和兒子做過DNA鑒定?發現兒子不是自己的,剝奪了小玫瑰母子的所有遺產繼承權?馬躍在腦子裡飛快地串聯起了小玫瑰最近這段時間的MSN簽名,得出了這個答案,就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大腦因缺氧而呈現一片空白……酒意像退潮的海水,完全而徹底地退卻。他揉了揉眼睛,飛快地從MSN下線,可內心的狂跳,已壯如雷鼓,他忍不住又上了線。

    小玫瑰是在線的,他點著鼠標,像點著釋放魔鬼的密碼一樣,心一橫,解除了對小玫瑰的阻止,因為他想弄清楚,兒子是誰的。

    他還沒來得及發話,小玫瑰的話劈頭蓋臉地就砸過來了:

    「馬躍你這個王八蛋,你害死我了。我丈夫在遺囑裡說,他住院的時候悄悄給他和兒子做了DNA鑒定,發現兒子不是他的,他詛咒我是個騙子,一分錢的遺產都沒給我。馬躍你害死我了,我現在沒有家沒有超市沒有工作,你讓我和兒子怎麼活?!」

    馬躍愣愣地看著她像扔石頭一樣,把話一句一句地往他眼前扔。他能說什麼?說對不起嗎?說你回來我養活你嗎?

    不,他不能,因為他真的不愛小玫瑰了。

    他只是呆呆地看著屏幕,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海嘯過後的沙灘,一片狼藉。

    自始至終,他一句話都沒說,最後,小玫瑰扔過來一句話就下線了。

    那句話是:馬躍,你毀了我的人生,你必須為我負責!

    第4節

    整個上午,病房的樓上就像上演了一幕淒涼的人生大戲。余西突然自殺,把郝寶寶嚇壞了,而馬騰飛,當他聽到郝樂意的尖叫返回病房時,他看見的只有餘西的一片裙袂,像五月的白玉蘭花瓣,輕飄飄地,從他的視線裡消失了。他大喊著撲過去,手裡抓著的,只有這個季節的空氣,空蕩蕩的絕望,像廢棄的礦井一樣,是他此刻的心。他望著從白到紅變成殘破花朵的余西,肝腸寸斷,淚如雨下。他轉身往外跑,好像這個世界不存在了,只有躺在樓下的余西。

    郝寶寶傻傻地看著馬飛騰奔出去,顫抖著說:「姐……」她像一隻看到了兔子死亡的悲傷狐狸。

    郝樂意不知該說什麼好,她只知道,如果不是她為了袒護郝寶寶而撒謊,余西或許就不會這麼絕望,不絕望的余西就不會選擇從十二樓飛下去。從沒有如此深的愧疚,是如此痛徹肺腑地牢牢攥住她的心。

    她跑下樓去。

    她看見馬騰飛抱著臉色慘白的余西,他一聲一聲地叫她,只是叫她,他沒有哭出聲,眼淚卻飛快地從他臉上往下流,他說余西對不起,都是我太自私……

    後來醫生來了,他們從馬騰飛懷裡接過余西,進行著徒勞的搶救,然後他們無奈地搖著頭。再然後余西的父母來了,看著余西的父母相互攙扶著踉蹌而來,如果可以,郝樂意願意用自己的死換取余西的生,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願意讓時光倒回到一小時前,她寧肯郝寶寶被戳穿,寧肯她被馬騰飛鄙夷、被馬騰飛拋棄,她絕不撒謊,只要余西能活著。可是,時光不能倒流,所有的假如,都是一個悲傷的偽命題。

    馬騰飛跪在余西父母跟前,號啕大哭,余西的父母像不認識他一樣,繞過去,抱起他們心愛的女兒。

    馬騰飛追過去,想幫他們和醫護人員一起抬余西,余西的父母冷漠地推開了他。

    馬騰飛跌坐在地,呆呆地看著擔架上的余西漸行漸遠地與他成了永遠的別離,他仰天大喊:「余西,我愛你——!」

    郝樂意說:「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馬騰飛看著她,突然地滿臉怒意,「郝樂意!你為什麼要說她的調查是假的?」他淚流滿面,「你不知道她性格有多偏激嗎?你為什麼不等她離開病房窗口再說?!」

    郝樂意瞠目結舌,是的,她是個劊子手,一個失去了自首權利的劊子手,她害死了一個為愛癡狂的女人。

    馬騰飛走了,他沒去病房看郝寶寶,從看見余西從窗口飛下來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他和郝寶寶沒可能了,除非余西活著。從十五歲就相互遞過紙條的余西呀,建立在她死亡之上的婚姻,不是幸福,是懲罰。這點,郝樂意也知道,橫著一條人命的婚姻,沒人承受得起。余西也知道,所以,她篤定地跳了下去。

    郝樂意一遍遍地對著余西墜落的地點說對不起,除了郝寶寶,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然後,她去酒店找馬躍。

    在她來之前,所有的一切,馬躍都已知道了。余西跳樓後,馬騰飛離開醫院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馬光遠的,當時馬光遠在市北店,馬躍為余西的死而震驚,追問到余西的死因,就牽出了郝樂意的一切,然後,他就想起了和郝樂意狼狽的第一次,因為她半夜來月經,他以為是她流血不止……現在想想,是多麼的荒唐。最荒唐的是郝樂意越來越像一個巨大的謊言,大得讓他措手不及,甚至痛恨自己簡直是天真到了愚蠢。

    什麼一見鍾情的田螺姑娘,不過是被人家正房太太追打得落荒而逃的落水狗!而他,就像一個及時出現的傻子,美顛顛地用婚姻幫一個混賬王八蛋男人打掃了偷情戰場。

    現在,馬躍比任何時候都懊悔,他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聽母親的話,像搶寶藏似的非要把郝樂意娶回來,可他搶了個什麼回來?婚前是小三,婚後背叛他,為別的男人墮胎!他想不起丁點兒關於郝樂意的好,只覺得噁心,後悔!如果陳安娜知道了這一切會怎樣?憤怒讓馬躍的腦袋嗡嗡直響。

    就在這時,郝樂意來了。他冷冷看著她,不說一句話。

    看馬躍的表情,郝樂意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了,就淡淡笑了一下說:「我想和你說件事。」

    「說吧。」馬躍冷冷的。

    郝樂意看看左右的服務生,「去你辦公室說,可以嗎?」

    馬躍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就在這兒說吧。」

    郝樂意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說:「我只是想告訴你,事情不像你以為的那樣。」

    「我以為的哪樣?」馬躍依然冰冷。

    「你知道的。」郝樂意慢慢說,「余西死了。」

    「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說完,馬躍冷冷地逼視著她,「你沒必要向我懺悔,我也不想知道。」

    「好吧。」郝樂意點點頭,「我只是不希望你恨我,那樣的話……你會不快樂。」

    「不會的,你也沒必要說得這麼文藝。」

    郝樂意默默地轉身離開。

    馬躍喊了她一嗓子,「郝樂意。」

    郝樂意站住,回頭等他說下文。

    「我們抽時間把婚離了吧。」

    「好。」說完,郝樂意就那麼久久地站著,一動不動。看著他,眼淚刷刷地滾下來,看得馬躍的心都酸軟了,轉身往樓上走,「協議在辦公室,簽了吧。」

    郝樂意跟他上樓,進辦公室。

    馬躍一直沒吭聲,打開電腦,打印離婚協議,自己簽上字,又遞給她,「很抱歉,我現在沒財產可分給你,房子是我父母的,我不能作為夫妻財產分給你。」

    「知道。」郝樂意拿起協議看了一下,「伊朵是女孩,必須歸我撫養。」說著推回協議,「把這一句改了。」

    「你連固定住所都沒有,怎麼撫養孩子?」馬躍堅持,「你就是到法院起訴法官都不支持你。」

    郝樂意愣愣地看著他說:「馬躍,我們已經走到需要對簿公堂這一步了嗎?」

    「如果你不簽字,如果你堅持要撫養伊朵。」

    淚水慢慢從郝樂意臉上滾下來,「好吧。」

    她拿起筆,簽字。生平第一次,她覺得筆這麼沉、這麼重,她慢慢地,一筆一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馬躍的憤怒已平緩了許多,看著憔悴了很多的郝樂意,他的心,突然一顫,好像有許多巨大的石頭,正轟隆隆地像從山頂上滾向山谷一樣滾過他的心,眼睛莫名地就有些潮濕,把臉扭到一邊說:「你明天上午,帶著結婚證,我們在民政局門口見。」

    「好。」郝樂意放下筆,「我跟自己說過很多遍的,不問你為什麼突然要離婚,可我還是想知道。」

    馬躍沉吟了一會兒說:「明天吧,我明天告訴你。」

    「好。」

    「在你租到房子之前,你可以繼續住閣樓。」

    「不了,我馬上找房子。」郝樂意拿起包,轉身走了。

    透過窗子,馬躍看著她輕飄飄地向停車場走去,心一哽一哽地難受。是的,他是愛郝樂意的,哪怕是他鐵了心要離婚,哪怕是他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他不想否認對她的愛。可他越是愛她,就越不能容忍她的背叛,越不能容忍她背負著那麼多關於男人的歷史,看著看著,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虛偽!小人!」

    也不知道是罵郝樂意還是罵自己,他不知道。整個下午,他都在拚命地想,我為什麼要離婚?明明我也背叛過她的,為什麼我對她就沒有犯罪感,為什麼她背叛過我我就覺得十惡不赦了?僅僅是因為她的虛偽,因為她用聲討他的方式表演自己的貞潔?

    如此堅決地要離婚,他從哪兒來的力量?心就揪了一下,讓他那麼的鄙視自己。是的,和郝樂意離婚,不是他多麼有力量,也不完全是作為一個男人的驕傲多麼承受不起傷害,而是,他在逃避。因為,小玫瑰說兒子是他的,她要帶著他回來找他這個爸爸……如果他不離婚,將要費多少口舌解釋?他想都不敢想。只要離了婚,就算郝樂意知道小玫瑰的兒子是他的,除了傷心和震驚,她已不可能怎麼著他了,畢竟他們已不再是夫妻關係。

    其實,他是在利用郝樂意那個所謂的前塵做文章,因為郝樂意有讓他這個做丈夫的難以接受的前塵,還有婚後的出軌。即使他離婚,想必大家也會理解他,並站在他這邊。

    第5節

    郝樂意從酒店出來,沒回家,直接去了一家房產中介所,租了套一居室,然後就返回了醫院。賈秋芬告訴她,整個下午,郝寶寶都坐在床上,不敢抬頭。

    郝樂意知道她內心也糾結著,也擔心這間病房已經給郝寶寶造成心理陰影了,就去住院處,讓他們給郝寶寶換了個病房。

    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是忙活停當了,趁賈秋芬回家做飯,郝寶寶擔心地問郝樂意馬騰飛會不會不要她了。郝樂意怕說了實話她會心情不好,影響恢復,就說不會的,何況馬騰飛沒說,一切只是她的猜測。

    郝寶寶哭著說怎麼不會的,都一下午了,馬騰飛連個電話都沒來,她還聽見他在樓下大喊「余西我愛你」了。郝樂意不知如何說才好,就打了個比喻,說梁實秋知道吧?郝寶寶點頭。梁實秋的第一任妻子死後,他寫了一篇非常深情真摯的悼文,感動了不少讀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第一任妻子的感情不知有多深呢,可事實卻是他和第一任妻子打過離婚官司的,在第一任妻子死後沒多久就娶了年輕漂亮的第二任妻子。有時候,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感情,或許很深,但那不一定是愛。他說愛,那是因為其他詞無法替代此時此刻他所想對這個女人所抒發的感情而已。

    郝寶寶將信將疑,說她都跟所有的朋友和同學吹過牛了,她很快就要和貨真價實的富二代結婚了。如果馬騰飛不要她了,她都沒臉在同學朋友跟前混了。

    郝樂意只能安慰她不會的、不會的。心,卻早就不在了。畢竟,明天要離婚,她是個把家看得比天還重的人,可她的家卻即將沒了。

    郝寶寶看出了她的失神,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她。

    郝樂意搖頭,說沒有。眼淚卻不聽話地滾了出來。郝寶寶就警惕得不行了,顧不得身上的傷疼,從床上下來,一步一步逼到窗前,「姐,你說實話,是不是馬騰飛說不要我了?」

    郝樂意嚇傻了,撲過去就要拉她。

    郝寶寶尖叫了一聲,「姐,你要不告訴我實話,我就跳下去,和余西一樣,馬騰飛他害死了兩個女人,我看他以後怎麼做人!!」

    「寶寶,我真沒騙你,你這麼年輕漂亮,他幹嗎不要你了?」

    「那你為什麼掉淚?」

    「我和馬躍已經簽離婚協議了,明天去換證,就因為這。」郝樂意只能實話實說。

    郝寶寶大吃一驚,主動離開了窗邊,「你們不是和好了嗎?」

    「他突然又要離。」

    「因為王萬家的事?」

    郝樂意搖頭說:「他還不知道這事就從家裡搬出去了,都快十天了。」

    「那到底因為什麼?」

    「不知道,他說等離了婚再告訴我。」

    「剛要混出點顏色來就要換老婆,他算什麼玩意兒!不行,姐,你不能這麼被動,他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也忒便宜他了,你今晚就去找他!你告訴他,你想死個明白,否則,你拖也拖死他!」說著,推郝樂意往外走,「我不用你陪,你去找他。」

    郝樂意不動。

    「姐,你想離嗎?」

    「我無所謂。」說這句話時,郝樂意突然有些暈眩,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感,是啊,她想離嗎?不對,她不想離,因為她已經原諒了馬躍。是馬躍,深深傷害了她的馬躍,突然又不要她的原諒了,要離婚,還和王萬家的事沒關係。不對,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郝寶寶也說,對,一定有,姐,在生活上你多獨立,可在感情上你也要獨立,不能聽別人擺佈,不能馬躍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他算哪根蔥啊?!郝寶寶憤怒得都忘記了自己受傷,一揮手臂,疼得齜牙咧嘴。

    郝樂意決定,等賈秋芬回來,她就再去一趟酒店,和馬躍好好談談。她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地和他把婚離了,她必須作一下努力,不給自己留後悔。

    在一天中目睹了生死和離散的郝寶寶,成熟了很多。以前她在郝樂意跟前,除了撒嬌沒別的,可在這個傍晚,她第一次像成年人一樣和郝樂意聊天。也覺得她和馬躍離婚的事,不管離還是不離,都不告訴她父母為好,因為他們有他們那一代人的價值觀,告訴了也沒用,只會給他們添堵,堵大發了,他們就會忍不住要攪局。當然,是好心好意地想往一起捏合他們的攪和。因為在他們心目中,夫妻不管多麼不和,只要能一起過到老,就是人生最大的勝利和圓滿。可事實卻是,往往是他們越攪和越亂,攤子更難收拾。

    正說著,賈秋芬提著保溫桶來了,張羅著讓兩人吃飯,而郝樂意和郝寶寶各有心事,根本就吃不下。在賈秋芬慈愛的威逼下,各自胡亂吃了幾口,郝樂意就走了。出醫院後看了一下時間,才六點半,正是酒店最忙的時候,就沒去,給馬騰飛打了個電話,說哥我想跟你談談。

    馬騰飛心灰意冷,說我不想。

    郝樂意就哭了,說哥我求你了,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馬騰飛頓了半天,才說在余西家樓下,他曾在余西家門口長跪不起,被余西的爸爸轟了下來。整個下午,他就一直坐在余西家樓下,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郝樂意找到他時,他腳邊已經積了一堆煙蒂,郝樂意站在他面前,「哥。」

    馬騰飛抬了抬眼皮,沒吭聲。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氣,也許,因為從前的事,你還覺得我這個人挺噁心,可是……我不想對過去解釋什麼,我只想跟你說,有時間你去看看寶寶,或給她打個電話。」

    馬騰飛還是沒吭聲。

    「從余西跳樓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們倆不可能了,可我怕你現在就說分手會讓她情緒不好,影響恢復。」

    「知道了。」馬騰飛依然冷冷地。

    「謝謝,等寶寶身體恢復好點兒了,我會慢慢開導她的。」

    馬騰飛的冰冷,像把叫恥辱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剔著郝樂意的心,她默默地往後退了兩步,「哥,有的事,可以解釋,可有的事一輩子都沒法解釋清楚。」

    「你想解釋什麼?」馬騰飛冷冷看著她,「你不必內疚,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說著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雙手插在頭髮裡,兩眼發呆地看著地上的煙蒂。

    「好吧,我就不解釋什麼了,哥,希望你看在寶寶對你一片真情的份上對她……」

    郝樂意還沒說完,馬騰飛機械地點了點頭,「別說了,我知道。」

    郝樂意的眼淚,像突然拱出的泉水一樣,湧了出來,她呆呆地看了馬騰飛一會兒,轉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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